看到這裡,薛濤輕輕握了握信紙,帶着激動與好奇繼續往下看。
“于是,在我十五歲那年我就離家出走了,那年弟弟也剛出生,我原本以為父母會因為有弟弟的到來而不會對自己的離家出走會感到悲涼,可是我錯了,哪怕弟弟的降生,父母依然無法從悲痛中走出,父親一直在自責都是自己的過錯,是他從小教育我要習武報國,所以才有了我離家出走這件事。
這事我還是後來聽說的,等我聽說時,父親已因為悲痛過度而早早的離開了人世,當時,我便無臉再回鄉。
正因為有了我這個例子,父母便不敢再這樣教育弟弟,他們給弟弟取名薛禮,就是想讓弟弟以文為主,以禮為先,而非步我後塵去習武,可奈何弟弟天生就有一身蠻力,臂力更是驚人,他對武的癡迷遠勝于我。
也許,父親的死一部分也是因為弟弟的緣故吧,父親讓他不要習武他偏習武,想必父親也被他氣死了。
說起弟弟薛禮,他如今已十四歲了,兩個月前剛娶妻,他的喜酒我并未去喝,這些遺憾隻能留給你們姐弟二人去辦了,日後你們就代為父去慶祝他吧。
你們歲數相差不多,甚至濤兒還比薛禮大一歲,但輩分在,見面時記得要稱叔,不能沒大沒小的。
薛禮是為父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他如今還在老家,你們安全擺脫王玄瓊後就可去投靠他,他的武功比為父還高許多,在他身邊,為父泉下也安了,哪怕那王玄瓊這次大難不死,再尋上門來,也隻有自讨苦吃,為父相信薛禮能保護你們的安危。
有關家裡的事我都是偷偷打聽的,告訴你們這些就是想讓你們知道自己是誰的後人,自己在這個世上還有哪些親人。
也許你們很想知道為何我五年前就見了你們為何不與你們相見,其實原因很簡單,就是為了你們的安全,王玄瓊控制着你們,他若知道我們的關系,對我就沒有那麼放心,不會那麼信任,那麼・・・後來我也就無法把握最終能否救出你們。
其實,我故意接近王玄瓊,一是守在你們身邊保護你們,二是想在未來尋個時機救出你們。
不與你們母親相認也是這個原因,不相認其實也是你們母親的意思,她覺得這樣對你們最好,如果當時就告訴你們我是你們的父親,或許・・・如今的情形就不會是這樣了。
隻可惜你們母親最終還是無法度過病魔的抗争,離開了人世,這很大是我的緣故,當年我若非離家而去,她也不會那麼累,最終也不會因為勞累留下一身病。
好恨啊,當年為了尋找國門之路,遠離家鄉,離開父母,後來在錢塘遇上你們母親,飄蕩的心稍微安定了下來,可是四年後,我無法再過這種日子,于是,跑上邊塞當了六年兵,後來發現沒什麼發展前途,就在一次小戰役中裝死,回到了錢塘。
可當我回到錢塘,卻發現你們都被劫持了,于是我就一路追尋,終于找到王玄瓊的老巢,找到了你們,可我已無臉相見。
當年,離開父母,後來又舍棄你們,隻為了心中那狗屁的習武報國,我・・・其實就是一隻不折不扣的禽獸!
這一生,雖然不長,但我最後悔的是做了最後那次離家出走的決定,第一次不後悔,因為有了第一次離家,才能遇上你們母親,也才有了你們,第二次很後悔,如果安安分分的在錢塘過日子,或許生活就會不一樣,你們的命運或許就有所不同。
這輩子最慶幸的是你們母親為我生了你們,還把你們拉扯長大,在南诏的這五年卻是我最開心的時光,雖未與你們一起真正的像一家人那麼生活,但每天能看到你們,一天中有那麼一點時光與你們在一起,我就很開心了,那一段時光多美好啊。
當年我向王玄瓊建議讓你們習武後,我就有了更多時間與你們在一起,那幾年時光,教你們舞劍,蹲馬步,是我人生最快樂的時光,那時候的我才真正感覺到家的溫暖。
隻可惜,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轉眼間,五年悄然而過。
好在這五年的準備,我終于找到機會救出了你們,當看見鷹兒脫身後我整個人就輕松多了,就可以全身心的去對付他們,為鷹兒争取更多逃亡的時間・・・救出你們,是我這輩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也算了卻了一樁心願。
你們母親在五年前我教你們習武後就原諒了我,但我不奢求你們能原諒我,因為我根本不配。
你們也不必因為我的死而有所傷心,也沒有什麼内疚,如果之前不知道我是誰,隻知我是一個路人黎叔,有所内疚是應該的,但如今既然知道我是誰,也就沒有什麼好内疚的了,把内疚放下,因為這一切都是我應該做的。
死人的最後一點願望希望你們能幫我實現,這隻香囊是你們母親送給我的,是我最珍貴的東西,希望你們能把香囊與你們母親屍骨葬在一起,也算是了卻我一樁心願了吧,你們可别去找我的屍身了,很危險,不僅找不到,很有可能還會被官府所抓,如此一來,我這幾年的心皿就白費了。
記住!千萬别做這種傻事!
你們母親我已安然葬在了錢塘城華天門外不到一裡地的那棵大梧桐樹下,很好認,因為樹上刻着你們母親的名字,她的屍骨就在下面,把我的香囊放進去就行了,順便在你們母親名字旁邊也刻上我的名字。
你們母親在被我火化後帶回她的故鄉,又将她喜歡的梧桐樹作為墳墓,也算是了卻了她的一樁心願。
還有一件事,在你們母親屍骨的壇子上還放着一枚銅配飾,你們去投靠薛禮時帶上這個,他就會認出你們就是我的孩子,到時他一定會收留你們的。
還有,你們母親是我偷偷安葬的,沒有人知道,這一點你們就大可放心吧,不必急着回去祭拜,等一切平安了再去也不遲。
好了,該交代的都已經交代,我也可安心去了,不必挂念,因為在你們母親離去後,我就已下定決心追随而去,你們都已經長大,無需我們照顧,我們可安心離去了。
擁有你們還有你們母親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收獲,不要怨恨我們這樣的離别,我們會在天上看着你們健康快樂的成長,看你們成家立業,這輩子我和你們母親是無緣當爺爺奶奶了,唯願你們常來梧桐下看看,尤其你們都有自己孩子時,一定要帶來看看,讓我和你們母親看看他們是否會像你們,是否也像你們小時候那般可愛。
濤兒,你作為姐姐有義務照顧弟弟,鷹兒年輕氣盛,易沖動,還不大懂事,性格上還做不到收斂,你要時刻警醒他,因為這種行事風格很危險,将來會吃大虧,當年我就是這麼過來的,經驗之談。
這是一封絕筆信,但也是一個新的開始,至少對你們來說是新的開始・・・・・・”
信,全部看完了,薛濤的眼淚流了又幹,幹了又流,她不知道這是感動還是因為悲傷,還是一股莫名其妙的喜,情緒很複雜,她都不知道自己對于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父親是懷着怎樣的一股情緒。
恨嗎,喜嗎,怨嗎。
或許都有吧,或許依然隻是恨,或許依然無法原諒他,或許已經原諒,或許在有生之年還能知道自己父親是誰而高興,而欣慰,或許日後當向别人談起自己父親時,可昂首挺兇的大聲說:我爹是河東薛氏大世家,是北魏名将薛安都的六世孫。
真的是這些嗎,薛濤不知道,此刻她的心神就好像被無數細繩綁住一般,無法放松,一股股情緒流淌心間,隻有無盡的煩躁,此刻的她隻想好好睡一覺,她的心很累,很累・・・・・・
“小姐,小姐,小・・・你怎麼了,你・・・・・・”
曬完被褥衣物的小桃紅回來時未看見薛濤在屋門口,也不在屋裡,尋了半天卻發現在屋後的小亭子裡,初見她趴在那裡以為出了什麼事,大呼小叫的,走近後才發現她似乎睡着了,悄悄安靜下來,細心的小桃紅又折回屋子,取了件大棉襖,輕輕地蓋在薛濤身上。
“小姐昨夜沒睡好嗎?”小桃紅皺了皺柳眉,心中疑惑更深,哪怕小姐昨夜未睡好,也會去屋裡睡啊,怎麼會趴在這裡睡呢,這麼冷的天怎麼睡得着啊。
當她的目光落在薛濤左手所壓的紙時,柳眉皺得更深,帶着一腔好奇,她輕輕的拖出那張紙,悄悄看了起來・・・・・・
小桃紅越看越快,越看越激動,眼淚毫不争氣地簌簌流下,到最後放下紙時,就發出嗚嗚的聲音,帶着哭腔自言自語:“原來・・・原來,黎叔就是老爺,黎叔就是老爺,雖然我未曾見過老爺,但我四年前就開始服侍小姐,雖是王玄瓊掠來的,但與小姐一家生活得很快樂,在小姐那裡讓我這個孤兒重新有了活的希望,有了家的感覺。
小姐未曾提起過老爺,最多隻在夫人那裡聽說過一些,卻沒想到・・・這幾年一直守候身邊,一直都可以看見的黎叔・・・居然就是老爺,老爺・・・你用心良苦啊。”
瞅了瞅枯黃的紙,又瞅瞅還趴着的小姐,小桃紅長長歎一聲:“但願小姐和少爺能原諒您吧,您這麼做也是有苦衷的。”
小桃紅捧着信紙,靜靜地坐在薛濤身邊,輕撫她的秀發,她知道小姐是太累的緣故才能在這裡睡着的・・・・・・
林凡和薛鷹有說有笑的從月亮門踏步而來,這兩人雖是小舅子與姐夫之間的關系,但他們看起來就像是至交,這很有可能是基于兩人的年齡相仿的緣故。
後宅的女人們基本都起來了,其實沒幾個女人,加上如今也搬進來的小雪,也就五個女人而已。
林凡和薛鷹進來時,靈兒和董雨墨正在曬被褥,靈兒往林凡這裡看了一眼就别過頭去,開始自個兒沒來由的生悶氣。
自從薛濤的美貌展現在衆人面前,靈兒就自卑了很多,自己實在無法與薛濤相比,就連董雨墨曾經忽略薛濤時,是她們當中最美的一個,如今・・・她也隻能排在很後面。
靈兒并非沒來由生悶氣,自知道林凡已與薛濤有了夫妻之實,她那少女心就情不自禁的吃起醋來,曾經幻想自己會是一個林凡名正言順娶的妻子,如今這個名分非薛濤莫屬了,她・・・或許連小妾都算不上,因為她在林凡身上感覺不到那股火熱熱的熱情。
于是,每次看見林凡來後宅,靈兒就情不自禁的生悶氣,故意不搭理對方,與最初一見到林凡進來就撲上來的風格形成大反差。
靈兒的這股心思林凡很清楚,不過他也不能做什麼,隻能在心裡暗自輕歎,他對靈兒這個小妮子實在興不起那方面的興趣,一是因為她還太小,雖隻比自己還小一歲,但這個年齡的女孩對林凡而言就是一個幼女,怎麼會興那方面的興趣,他可不是禽獸啊。
二是因為他對待她從未有過男女之間的感情,純粹是一個哥哥照顧小妹妹罷了,卻奈何這世上總是有那麼一種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情緒在作祟,于是,世上才有了那些癡男怨女。
林凡還是很寬宏大量的,走過去與兩人打了招呼,雖然靈兒目光總是故意躲閃,還好董雨墨對自己沒有這種情緒,不然林凡都不知道該如何對付了,董雨墨年紀隻比薛濤小一歲,兩者熟得差不多,若是她也這般幽怨,或許林凡于心不忍之下就會做出對不起薛濤的事情,好在她總是很淡然,對一切事似乎沒多大熱情,除了學習,果然是有後世那些書呆子的女生的風範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