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郡治下十六縣,東漢鼎盛時期,全郡人口一度增至六十五餘萬,是揚州治下有數的大郡,但近百年來随着東漢皇朝的衰微,加上天災**,丹陽的人口到漢靈帝中平平年間,已經銳減到三十萬,近兩年來由于丹陽境内安定,北方流亡人士多有避難于此,人口出現一些增長,但也僅有三十四萬餘人,比之鼎盛時期的丹陽人口,依舊少了幾乎一半。
據此次求援的使者周顒介紹,韓烈對眼下攻伐丹陽的統兵将領吳景和孫贲,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倒也算是做到了知彼知己。
吳景乃孫堅的妻子吳夫人的弟弟,追随孫堅征戰多年,絕對是一位沙場宿将,而孫贲則是孫堅兄長之子,此人少年時代便在孫堅軍中,以作戰勇猛著稱,是名悍将級将才。
這次他們進攻丹陽,名義上舉的旗幟是讨伐丹陽境内的山越人而來,并且開始也确實是這麼做的,從壽春出兵後,吳景和孫贲二人分别率部,同時對山越活動比較猖獗的泾縣,歙縣展開了攻擊,由于二人出兵迅猛,所率部曲皆是精銳,一戰而平定二縣。
随後二人稍作休整,以兩縣為根基,招兵買馬,僅用半月時間,兵力由原來的兩千四百人,擴展到五千餘兵力,并且派出使者安撫丹陽太守周昕,表示此番進入丹陽,隻為伐越招兵,絕無圖謀丹陽之意。
周昕一時不查,竟然相信了使者的話,從而沒有錯失派兵驅除二人的機會,待吳景孫贲休整過後,孫策率領族中子弟與部曲三百餘衆,投奔到歙縣。
三方人馬商議之後,随即分兵三路,僅僅三日之間,便攻取了春谷,石城,黟縣,陵陽四縣,直到這時,周昕方才醒悟過來,并且派兄弟周昂統帥六千精兵前往讨伐。
周昂率軍抵達宣城之際,由于輕敵冒進,被孫策率領的兵馬襲擊,不但失去宣城,六千兵馬折損大半,周昂也負傷而逃,最後隻得收攏殘兵撤回丹陽郡治所宛陵城。
乘勝追擊的孫策、吳景、孫贲一路尾随而來,沿途招兵買馬,到宛陵城下時,孫策三部人馬已經達到萬餘人馬。
原本想一鼓作氣攻下宛陵的孫策,因為周昕有了準備,加上宛陵乃丹陽治所,周邊又多居住着山越夷人,為防備山越夷人的進攻,有漢以來,宛陵的城早已經建造成為一座名符其實的堅城。
孫策與吳景、孫贲所部人馬,雖然擴張的迅,但畢竟缺乏訓練,又缺少攻城器械,雖然孫策勇武善戰,但在宛陵城下圍攻半月,不但沒有攻破宛陵,反而損失三千兵馬。
眼看戰局打成拉鋸戰,孫策與舅舅吳景、堂兄孫贲商議之後,遂決定由孫策和吳景繼續進攻宛陵,孫贲率領一支偏師,繼續南下,沿長江而下,攻取當塗,蕪湖、秣陵、江乘、句容五縣,此五縣乃丹陽郡治下的重縣,不但人口衆多,由于地處長江口,交通便利,土地肥沃,經濟繁榮,遠比孫策目前占領的丹陽北部六縣的經濟實力要強的多。
用孫策的話說,若得江南五縣,可募兵一萬,同時糧草軍饷問題也一概都能解決,同樣若取得五縣,就等于真正砍斷了丹陽的左右臂,固守宛陵城的周昕就會徹底失去屏障,成為一座真正的孤城,那麼對于他來說,丹陽郡就真正唾手可得。
孫策的戰略意圖若實現,奪取丹陽郡确實不過是時間問題,但現實往往都會不會朝自己設想的進行,因為就在孫贲率軍攻下當塗,蕪湖,一路高歌猛進,攻取江乘之際,韓烈率領的八千赤焰軍,則進駐了距離江乘不過五十裡的秣陵城。
進駐秣陵城後,韓烈随即命令徐晃率領前鋒營搶占了秣陵關,并對江甯、湖熟派出使者,曉谕各縣固守,并随時通報軍情,若有失職者,依漢律嚴懲。
江乘縣令姓陳名橫,吳郡落魄士族出身,由于年少讀過私塾,後又棄文學武,成年後花錢買了一個縣門下賊曹掾的官職,後來有幸結交了周昕兄弟周昂,得其舉薦,被周昕欣賞,從而提升為縣尉,之後又升遷為江乘縣令。
有感周昕的知遇之恩,故陳橫雖然明知不敵的情況下,亦然率領全縣百姓,奮然抵抗,生生抵抗住孫贲所部五千人馬,連續兩個晝夜的攻擊,雖然依靠城牆為依托,但堅守三天已然是極限,眼看就要支撐不下去時候,親臨城頭督戰的他,卻意外現城外有又有一支大軍殺到。
“完了,敵軍又有援軍到了……”當看到煙塵之中,又出現一支大軍時,陳橫震驚之下,驚慌失措的喃喃自語的癱坐在了地上。
相較于吓懵了陳橫,此刻城外率軍督戰的孫贲,卻要冷靜的多,在現身後出現大軍之時,他立即下達了三道軍令,一是立即命令攻城的部隊撤退,二是讓後軍變前軍布陣防禦,三是收攏各部人馬,集中兵力。
孫贲之所以能夠冷靜應對,這跟他多年的戰陣厮殺不無關系,其次他能夠及時判斷來犯的兵馬是敵人而非友軍,自是因為他與孫策吳景保持着情報暢通,所以自是知道眼下斷無友軍出現。
很快孫贲便看清楚來犯之敵的旗号,并得知出現在眼前的六千人馬,乃是廣陵太守韓烈所部的赤焰軍。
孫贲從宛陵南下時,僅僅帶了兩千人馬,這一路攻下數縣,兵力擴增到五千人,但戰鬥力卻并麼有得到多大的提升,畢竟新招的兵馬,缺乏訓練,攻城略地時搖旗呐喊尚可,一旦應戰卻顯然不行。
所以當看到軍容鼎盛,兵家森嚴的赤焰軍時,孫贲的第一個念頭不是戰,而是趕緊逃。這不是他無能,也不是他缺乏勇略,相反的是這恰恰表明了他對戰陣之道豐富經驗。
作為一名統兵大将,必須要懂得審時度勢,如果這個時候面對的是一支雜軍,那麼人數再多一倍,孫贲也會毫不猶豫的迎擊而上,但眼前這支兵馬,不但是一支精兵,而且統帥更是昔日虎牢關下,能夠與呂布一戰的偏将軍韓烈,這無論如何也不是他能夠抗衡的。
孫贲之所以對韓烈心存畏懼,并不是被韓烈威名所吓,而是他認識韓烈,昔日在汜水關,虎牢關時,他都見過韓烈,雖然彼此并沒有什麼交情,但由于孫堅與韓烈交情不錯的原因,孫贲與韓烈還喝過一次酒。
對于韓烈在軍陣上的指揮能力和戰鬥力,他可是親眼目睹,即便孫贲平時自認為勇猛,但在韓烈面前,他卻絲毫不敢托大,更何況他還知道韓烈帳下還有兩員大将,都是當時一流的大将。
“韓子揚竟然摻合進來了,前路難矣。”孫贲感慨一聲,遂對弟弟孫輔道:“收攏兵馬,壓住防線,吾去與韓子揚談談。”
“兄長不可,你如今乃三軍統帥,貿然前去約見敵将,萬一有個差錯,我三軍豈不危矣?”孫輔比之孫贲小十幾歲,是年也不過剛剛十九歲,雖然他曾多次聽兄長孫贲說過韓烈之名,但這會聽到兄長既然要單獨去見韓烈,自是吃驚的喊道。
“韓子揚乃君子也,即便是今日分屬不同陣營,他亦不會斷然陰謀斬殺往日袍澤。”孫贲想起韓烈昔日的慷慨激昂的熱皿氣概,心情激蕩之餘,卻不免想起了叔父孫堅,以及孫家眼下的艱難局勢,不由輕歎一聲道:“叔父若在,吾孫氏子弟何至于此?”
率軍趕到的韓烈,眼看孫贲迅的收攏了軍陣,并作出了防禦的陣勢,不由點頭贊道:“伯陽,不愧是戰場老将,這麼短的時間便作出應對之策,有古之名将風采。”
“雖然應對的不錯,但在嘉看來,主公一聲令下,三軍齊,一鼓作氣,足以擊潰這支兵馬。”乘馬立于韓烈身側的郭嘉,雙目微眯,凝視着視線中的孫贲軍陣,不以為意的說道。
“軍師說的在理,主公,請容某殺進敵陣,保住把孫贲小兒給生擒回來。”典韋才不管打不打的赢,隻要能夠沖鋒陷陣,哪怕是輸他也會毫不遲疑沖殺上去,這就是典型的猛将性格。
“老典,你既然說軍師說的在理,那麼你就跟大夥說說,是怎麼個在理話,若你說的對,你部即為先鋒如何?”韓烈這麼說,倒不是譏諷典韋,而是存心壓典韋的好戰氣勢,畢竟統兵作戰,不是單單依靠勇力就可以取勝的,有的時候智謀要比勇猛更重要。
“這,這、這我那知道,主公不是常告誡吾等,要多聽軍師的嘛,剛才軍師也說了,一鼓作氣,可擊潰敵軍,既然是軍師說的,那麼自是在理不是?”面對衆人注視,典韋讪讪一笑。
“哈哈……”面對典韋的狡辯,韓烈也隻得放聲一笑,環顧衆将解釋道:“軍師說一鼓作氣可定,一是是因為敵軍征戰多日乃是疲憊之師,二是敵軍雖然布下軍陣,但陣勢松垮,明顯是缺乏訓練的新兵,三是這支敵軍服飾很雜,可見是一支新組建的兵馬,這樣的軍隊凝聚力必然較差,所能揮的戰鬥力必然相對較弱,有這三處弱點,憑借我軍的戰鬥力,要想擊敗敵軍,自是不費吹灰之力。”
“确實正如主公所言。”郭嘉颔點頭道。
“啟禀主公,有兩騎舉免戰旗,朝我軍陣奔馳而來,是否攔截。”就在這時,前哨探馬飛奔來到韓烈戰馬前,揚聲彙報道。
“不用,請來人過來便是。”韓烈尋思了一下,遂開口道。
不一會,兩騎匆匆而來,在距離韓烈二十步外,孫贲翻身下馬,邊走進,邊作揖行禮道:“韓将軍,一别數年,可還記得昔日故人?”
“伯陽兄,經年不見,風采更勝往昔啊。”韓烈見來者竟是孫贲,雖然驚訝,但卻并沒有過于吃驚,見對方便服徒步上前,韓烈随即翻身下馬,作揖還禮道。
“與韓将軍想比,某還敢稱風采乎?”在韓烈身前三步之外,孫贲停下腳步,搖頭長歎一聲道:“子揚能喚某一聲少兄,相比還念着昔日袍澤之情,實不相瞞,我孫氏一族,自叔父殉國之後,每況日下,近日吾族弟伯符守孝期滿,有志為父報仇,得蒙袁術将軍肯,取丹陽為根基,若子揚将軍能夠念在往昔之恩,不在參與丹陽之事,某孫氏一族必然感恩戴德,它日必有厚報。”
如果韓烈不是擁有後世記憶,亦或者是個鼠目寸光之輩,這會或許會有所意動,但作為一個穿越者,韓烈知道孫策孫權兄弟究竟有多生猛,如果一旦讓他們在丹陽立足,那麼他經略江東的戰略部署,不但會成為空想,還會給自己培養出一個強大的敵人。
所以面對孫贲提出的要求,韓烈到沒有表示恥笑,隻是神情嚴肅的駁斥道:“文台将軍亦是烈敬重的先輩,按理說對于他後輩的要求,某不應該拒絕,但丹陽乃我大漢朝廷的城邦,周太守乃是陛下親封的郡守,今日你部私自攻伐,已屬叛亂,吾深受皇恩,又得周太守使者告急求援,如今若憑伯陽兄一句話退兵,将至我大漢律法與何地?”
“哈哈,好一介漢室忠臣,看來是某異想天開了。”孫贲慘然一笑,道:“韓将軍既然不念昔日舊誼,但看在叔父曾在洛陽城下賜予重寶的份上,還請網開一面,容某退出江乘,之後是戰是退,各按天命便是。”
“好,吾給你一天時間撤退,明日午時之前,我大軍不出江乘一步。”韓烈目光一沉,凝視着孫贲一眼,微微颔道。
“多謝,告辭。”孫贲也不再廢話,随即轉身上馬而回。
“主公……”見韓烈竟然答應讓孫贲率軍離去,衆将一時都不解望着韓烈,面對衆人的疑惑,韓烈舉手打斷衆人道:“此事吾自有主張,各軍嚴守軍令,待孫贲軍退去後,立即進駐江乘。”
随軍的周顒聞言,皺眉道:“韓将軍,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啊,孫氏子弟,素來骁勇善戰,此時不留下孫贲,豈不是錯失良機?”
“猛虎亦躲不過獵人的捕殺,吾既答應你馳援丹陽,就不會讓丹陽失陷,汝休要多言。”韓烈淡淡回了對方一句,便下令大軍開始緩步向前推進。
當天夜裡,韓烈拒絕了縣令陳橫的邀請,率軍在城下駐紮,與民秋毫無犯。
吃過晚飯,韓烈召集趙雲、典韋、郭嘉、夏侯蘭來到大帳,徐盛和淩統兩員小将則在帳外負責巡視警戒,徐晃率領的兩千前鋒營,則被韓烈留在了後方的秣陵關駐守,負責向秣陵、江甯、湖熟三縣征收軍資糧饷,并把三縣納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待衆人到齊之後,韓烈這才徐徐道:“諸位一定好奇,吾為何放孫贲離去,究竟是出于何目的吧,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某确實受過孫文台重寶,此寶就是這方傳國玉玺。”韓烈說罷,遂從桌案上的錦囊内拿出一方鑲有金角的玉玺道:“此玉玺乃是孫文台昔日攻入洛陽之時,意外獲得,當時因為消息走漏,被袁本初觊觎,後由于我仗言襄助,孫文台得以走脫,離開洛陽之際,他把此寶托付與我,并懇請烈将來若見其後人,希望可以網開一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