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修文看清了站在人群最前方的人,是位太監後,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一旁的許江見狀,低聲說道:“大人,這位公公名叫張彜憲,是南京的守備太監。他旁邊的那位,是南京守備俞溫茂。而在他們邊上的那人,則是南京錦衣衛指揮佥事姜勝。”
李修文輕輕颌首,難怪這太監的地位如此之高。至于這錦衣衛的長官來迎接自己,他倒沒覺得很奇怪。
早前便聽許江說過,南京的錦衣衛遠離京城,地位自然高不到哪兒去。且自己和駱養性關系密切,這并不是什麼秘密的事情。
一下了船,衆人便迎了上來。
李修文忙笑着拱手道:“怎好勞各位大人親自相迎?”
張彜憲笑道:“聽聞欽差大人要來金陵,咱家豈能不在此恭候?早就聽聞李大人年少有為,如今深得聖眷,此次南下又立了大功,回到京師後聖上必然嘉獎,前途不可限量呀!”
李修文忙謙虛道:“鎮守大人過譽了。”
相比于張彜憲,俞溫茂的态度倒是冷淡的多。本來李修文官職太低,他是不願過來迎接的,可張彜憲地位比自己還高,都親自過來迎接了,他便也隻好跟着過來。
姜勝對李修文的态度,則顯得恭敬許多。他不僅帶人前來相迎,還專門為李修文安排好了臨時的居所。
在杭州時,李修文人手不足,擔心路上出現意外,萬一把人犯給丢了,那玩笑就開大了。便從杭州衛調了三十名衛所軍士,一路随行護衛。
這會要留下來應酬這幾位大人,李修文便安排了一名錦衣衛,帶着一行人先回住所,隻留下了許江等人。
早先朱元璋定都于金陵,後來朱棣才遷都到了北京。因此,金陵城的繁華程度,遠勝于京師。
李修文沒有乘坐車子,而是緩緩步行于青石鋪墊的街道上。
再次踏足于這座城市,看着兩旁熱鬧卻井然有序的商鋪,宛如活在夢中一般,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李修文走着走着,都已經過了錦衣衛安排的居所,卻渾然不覺。許江有心提醒一聲,可見他晃神的模樣,隻好又閉上了張開的嘴巴。
正緩緩向前行走時,旁邊的門裡突然潑出了一盆污水,猝不及防之下,李修文的衣衫下擺全都被淋了個透。
“何人如此無禮?!!”
許江見狀吓了一跳,厲聲喝斥道。自己擔負着保護大人的職責,卻讓大人被人潑污水,這可是嚴重的失職啊!
“許江,不礙事的。這位姑娘......”
李修文此時已經回過了神來,見到潑自己的是位小姑娘,便阻止了許江。可當他看清那位姑娘的容貌時,卻是愣住了。
是她?
李修文張了張口,想喚出那個久違的名字,卻又合上了嘴巴。
不,不是她!
可這世間,怎會有如此相似之人?
那小姑娘見李修文身上的衣衫華貴不凡,身邊又跟着幾位彪形大漢,心知自己這回不小心闖了大禍了,怯怯地站在那裡看着他,小聲地說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李修文再次回過神來,見她不知所措的樣子,忙溫和地笑道:“些許小事,不礙事的。”
說完回頭瞪了一眼許江,對方讪讪地撓撓頭,領着人退到了一邊。
“香君,你站這兒做什麼?”
門裡走出來一位美貌女子,見到眼前的場景,立即就明白了過來,忙賠禮道:“這位公子,小女年幼無知,冒犯了您,實在是對不住了。”
這女子二十出頭的年紀,姿色不俗。李修文見她賠禮道歉,再次笑道:“不礙事的。”
那女子一再地道歉,并提出要為李修文的衣衫賠償,但都被他拒絕了。等到她們進去之後,李修文擡頭看了一眼,隻見上面挂着個招牌——媚香樓。
見到這個招牌名字,再看裡邊的裝飾布局,以及那女子的衣着打扮。李修文已經知道了這是個什麼地方,居然是勾欄場所!
“瞧這小姑娘的模樣,才十三四歲的年紀吧,這就......”
李修文搖了搖頭,突然又是一愣:“剛才那女子喚那小姑娘的名字,叫什麼來着?香君?李香君?!!”
再次朝裡邊望了一眼,李修文才轉身離開。
剛才那小姑娘,長得十分像自己前世的女友,這太不可思議了。
難道說,人真有前世今生?要不然,怎麼會有如此相似的倆人?
她雖然年紀還不大,可那樣貌,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雖然隔了兩世,可她的音容笑貌,早已深深印在了李修文的心底裡。
他曾試圖抹去,忘卻關于那人的一切記憶。可有些東西,永遠都是無法抹去的。
“罷了罷了,我早已有了夫人,又何必執着于過去?”
李修文歎息着搖了搖頭,徑直向前走去。他這神情動作,看得許江莫名其妙。
難不成,大人看上人家了?他看上的是哪位?是那小姑娘,還是那美貌女子?
李修文回到居所時,還是一副怅然若失的樣子。
董小宛迎了上來,見到他下擺的衣衫都濕透了,忙問道:“公子,你衣衫怎麼都濕透了?要不換下來,我給你洗洗吧?”
“不用麻煩。”
李修文搖了搖頭,勉強地笑笑,便徑直回了房間。
董小宛見他這副神情,心中疑惑不已。在她的印象中,李修文向來都是溫文爾雅,談笑風生,鎮定自若的樣子,今日怎麼看起來像是丢了魂兒似的?
她看了眼許江,低聲問道:“你們大人這是怎麼了?”
董小宛是什麼人?
在蘇州時,她可是跟着自家大人到處遊山玩水的女人。也就是說,她很可能會成為大人的如夫人的。
許江為人機靈,讨好未來夫人的事情,他還是會做的。當下便小聲地将自己所看到的那件事情,告訴了董小宛。
董小宛聽了事情的經過之後,頓時明白了過來,心中不由得有些嫉妒。
她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含蓄地向李修文表達心意,可對方并不領情。沒想到,他今天居然在外邊看上了别的姑娘。
難道自己天天跟在他的身邊,還不如别的女子一面之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