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在下看來,現在的事也并非沒有挽回的餘地。”
郭嘉的這句話讓曹操的目光一亮,急問道:“奉孝有何良策?”
郭嘉笑了笑,看看這裡也沒什麼外人,就解下了腰間的酒葫蘆灌了兩口,然後才在曹操急切的目光之下問道:“主公想留用義浩嗎?”
“廢話!”
的确是有點廢話。曹操的愛才之心在曆史上都是出了名的,即便是與曹操敵對的人,或是後來許多看不起曹操的人,卻都對此表示了肯定。雖說曹操前前後後也殺過不少人才,但那也得看是什麼情況。
比如說楊修。楊修死得冤嗎?其實一點都不冤,所謂的“雞肋”是楊修在耍小聰明,可曹操當時是在行軍打仗,你楊修的小聰明平時耍耍也就罷了,怎麼能湊合到軍事行動裡面去?往輕了說都是在動搖軍心,不殺你才怪了!
而曹操眼中的陸仁又是什麼情況?這麼說吧,陸仁雖說也有些小毛病,但陸仁從來就不會去犯曹操的忌諱,一直都是老老實實的做事,而且事情都做得很漂亮。這要是擱到現代社會,哪個領導會不喜歡這種做事做得漂亮∝,又老老實實的人?一聽說對方想辭職跳槽的時候,那還不是想盡可能的把對方留下來?
但郭嘉的這句話确是必須要說的,因為郭嘉需要得到曹操的一個明确的态度。而在曹操發了話之後,郭嘉就向曹操笑道:“既然如此,就請主公明日上朝議政之後,親自帶着一些朝庭官卿去查閱籍沒義浩的家産吧。”
“什麼!?”曹操差點被氣樂了:“籍沒義浩的家産?奉孝啊,孤已經罷免了義浩的官職,真論起來孤本身就已經是有負于義浩,若是再籍沒他的家産,使得他無處容身,甚至是飯都沒得吃,豈不是在将他逼上絕路?”
郭嘉輕歎道:“主公不僅僅是要留他,最重要的是還想用他。隻是留他的話到無所謂,可如果是想用他,一些事就不得不做了。”
說到這裡郭嘉又灌了口酒,然後才意味深長的向曹操道:“主公,義浩這小子的家,是不怕被查的啊!”
曹操主要是之前氣糊塗了,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但這時被郭嘉這麼一提醒,曹操馬上就反應過來了一些,目光也随即飄向了荀彧。
荀彧早就明白了郭嘉的意思,見曹操的目光飄向了自己這裡,荀彧便點頭道:“的确是得讓那些朝庭官卿去看一看義浩的家中可有錢财,否則那些不明就裡的人,隻會在口口相傳之下,把義浩貪墨之事傳說得無比誇張,介時不管是主公想啟用義浩,還是義浩自己想出仕為官,可都是難上加難了。”
曹操跟着點了點頭。曹操也可以說是陸仁那裡的常客,很清楚陸仁的府坻之中是個什麼樣的情況,但并不表示其他人也知道陸仁的府裡是什麼情況,現在郭嘉的辦法就是帶着那些人去陸仁這個“貪官”的家裡看看是不是像那些人想像的那麼奢華。
其實說白了,就是曹操如果想重新啟用陸仁的話,首先要做的事就是給陸仁正名。要知道現在陸仁是攤上了個以權謀私和貪污的罪名而被罷的官,至少至少也是有這方面的嫌疑。而不管在什麼時代,一個官員如果被坐實了貪污的罪名,再想當官基本上就是不可能了的事,沒要他的命都已經是不錯的了。即便是在那些政局已經腐敗到了極點的朝代,至少也是在明面上不能把這些事鬧出來的。
現在雖說有荀彧出來為陸仁辯解為是“無心之失”,但這種事又哪裡是有人站出來說了幾句話就可以讓其他的人為之信服的?再要是碰上那些惡心的人,認為荀彧和曹操是在姑息放縱陸仁,那事情隻會鬧得更糟糕,而此時的朝庭之中對曹操不滿意的人可是大有人在的。現在郭嘉就是要拿點實實在在的東西給那些人看,讓這些對陸仁的這場事想來個借題發揮的人都啞口無言,證明陸仁的的确确隻是“無心之失”。
而“有意而為”和“無心之失”這兩者之間的性質可是完全不一樣的,前者會讓際仁不能翻身,後者卻可以證明陸仁本身的職業道德并沒有什麼問題,隻不過是不小心犯了個不該犯的錯而已,差不多的時候就可以一筆勾消掉。換言之就是陸仁如果隻是“無心之失”的話,到了差不多的時候就可以重新啟用,而且不會有什麼問題。
曹操這時也想明白了這些,所以就向荀彧和郭嘉點了點頭。郭嘉卻歎了口氣,晃了晃手裡的酒葫蘆道:“隻是可惜了!義浩的家被抄沒之後,恐怕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那裡的美酒佳釀我就喝不到了,我又該上哪去蹭酒喝?”
在場衆人一齊無語,曹洪還忍不住輕輕的噗哧了一下。但也就是這下輕而又輕的噗哧聲惹來了曹操的不滿,立刻就指着曹洪罵道:“你還敢笑?明日上朝之時,就由你來上奏此事!”
曹洪吓一跳,指着自己道:“我、我來上奏?”
衆人的目光都鎖定了曹洪,曹洪頓時就沒了言語。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個事可能還真的是由曹洪去“領銜主演”才最合适,道理則有些近似于“賊喊捉賊”,因為你曹洪可是曹操的嫡系。
這種事算是初步的定了下來,但曹操還不放心的複又向郭嘉問道:“奉孝,為求給義浩正名而固然不得不如此,可是義浩失了安居之地與就食之源,萬一生出了改投他處之心又該如何?而且這件事暫時還不能對他明說,他的心中要是生出了怨恨之意,那孤豈不是在弄巧成拙?”
郭嘉道:“這個請主公放心,我去跑一趟就行了。而且現在能和他說上幾句話的人,诂計也隻有我。不過主公,你可得給我點錢和地,不然我還真沒把握能留得住他。而這些錢和地,主公你該明白是不能由主公你來恩賞給他的。”
曹操點點頭,前前後後一直沒說過話的劉晔這時開口道:“在下到有個主意。之前自徐州來投奔陸義浩的那位糜家小姐大家都還記得吧?這次河北販鐵,陸義浩就是請了這位糜家小姐出來幫忙才解決的,換言之陸義浩與糜氏之間有那麼些唇齒相依的關系。陸義浩被罷官之後,糜氏也難免會生出自危之心,所以這糜氏也應該設法穩住。
“一是不能讓她在自危之下遷離許都,因為糜氏在此事之上亦有一份,一但離開許都就勢必會走漏消息;二者,若陸義浩日後複職重仕,再有這一類的事他也找得到人幫忙,如此對主公也大有裨益。
“正好不久前糜氏在許都城南那裡購置了一片荒地,最近就正在忙着開荒。主公不妨将那裡附近的一些荒地賞賜給陸義浩。陸義浩素來與糜氏交厚,罷職抄家之後自然就要尋求可依之人,現在就近把他放到糜氏那裡與之互為鄰裡,總好過他改投去别處。”
郭嘉笑道:“如此甚好!這小子一直都很希望能過上那種逍遙自在、無憂無慮的日子,見小日子可以過得安安穩穩的,自然就不會想跑到别的地方去。不過主公……”
說着郭嘉複又帶着幾分深意的向曹操道:“該給的人,最好還是給他。而且這小子現在正是最為失意的時候,主公在他名正之後把該給的人給了他,一則可示之以主公的愛才之心,二則嘛……但凡是男人,在最為失意的時候,也正是一個女子最容易收住他的心的時候。而這件事婉兒是做不到的,也不能交給婉兒去做。反過來說,如果把昭姬交給他,對絕悠悠之口,助他重歸仕途也是很有幫忙的。”
應該說郭嘉出的這個主意有點毒。可以這麼設想一下,假設一個男人在剛剛事業有點成就的時候遭到了重大的打擊,變得一文不名,可就在這個時候有個女人說願意嫁給她,同時在這個男人的身邊不斷的鼓勵和幫助,那這個男人會不會振作起來?又會不會對這個女人格外的重視?但凡是有點良心的男人都會作同樣的選擇吧?
另一方面,蔡琰是什麼名頭?在這個時候表示願意嫁給陸仁,也等于是在無形之中證明了陸仁并不是那種會貪污的人,可以讓更多的人閉上嘴巴。連帶着,再啟用陸仁就不會太難了。
而這時的曹操卻隻是長歎了口氣道:“……孤明白。好了,你們都先回去休息吧。真想不到孤在臨出征之前還會遇上這樣的事,真是讓人頭痛!”
衆人各自告退,不過郭嘉卻沒有急着走。到這裡隻剩下了曹操和郭嘉的時候,郭嘉才向曹操問道:“主公還是舍不得蔡昭姬嗎?”
曹操看了眼郭嘉,輕輕搖頭道:“舍不得也得舍得。隻不過孤本來是想在将昭姬送嫁出去之前,好好的聽一下她的琴與婉兒的笛的合鳴之樂,卻沒想到還未曾聽到什麼就出了這樣的事。這個子廉,真是氣煞孤也!”
郭嘉笑笑:“主公好好休息一下吧,在下也得去忙一忙那點事了。對了主公,在将義浩的家産籍沒之時,可不可以把他那裡的藏酒都賜于在下?”
“……你到底是在幫他正名,還是惦記着他那些舍不得給你喝的美酒?”
“都有,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