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的七嘴八舌之中,髒衣服都已被扔下了水、挨起了洗衣棒。婉兒和陸蘭實在是有些插不上手,隻好傻呆呆的坐到了一邊。
好一會兒過去,終于有兩件陸仁的衣服洗好再交遞了過來,婉兒剛想伸手去接,卻又被陸蘭搶了過去。小姑娘家的本來就有些坐不住,一見有事可做還不馬上就搶了過去?
婉兒也是無可奈何,想想自己這樣傻坐在這裡終歸有點說不過去,跟着又想起了那天李典求陸仁讓自己吹笛奏樂的事,就連忙向準備回去晾曬衣物的陸蘭喚道:“小蘭,回來的時候記得把我的竹笛一并帶來。”
“哦,知道了!”陸蘭應了一聲就一溜煙的跑沒了影。
婉兒的想法很簡單,别人幫自己做了事,自己總得有點回報。而且記得之前也曾聽這些農婦說起過喜歡聽陸仁和婉兒的曲子,那現在吹奏上幾曲當是回報也不錯。所以此刻的婉兒都低下了頭,思索着一會兒吹哪些曲子給大家聽好。
正低頭思索着,忽聽見有農婦好奇的道:“哎?那邊是什麼人啊,好像不是我們營屯裡的。”
婉兒下意識的望了過~,去,隻一眼就查覺到情況不對。那邊過來的幾十個人咋一看個個都破衣爛衫的,好像是一般的流民,但婉兒所坐的地方的角度,卻剛好能看見那邊過來的人隐在身後的刀劍利器。而會這個樣子的人,在當時似乎隻有一個答案:
“是賊寇!大家快跑!!”
婉兒一直跟在陸仁的身邊四處奔走,流民從來就沒有少見過,這點見識和分辯能力又豈能沒有?一查覺到情況不對就馬上驚呼出聲。
而下一刻,方才河畔洗衣農婦們的歡聲笑語,傾刻之間就變成了驚恐的尖叫,一衆農婦也各自四散奔逃,婉兒自然也在其中。可是一幫在河畔光着腳丫子漿洗衣物的農婦又哪裡能跑得快?片刻之間就已有十餘名少女被這些強賊擊倒,身上的腰帶也被扯了下來捆住了手腳。
至于婉兒……盡管此時的婉兒為了勞作時方便,身上穿的隻是尋常的侍女服,但這身從曹府中帶出來的衣物,相比起那些農婦的衣着怎麼說都要光鮮上不少,因此婉兒是重點被追逮的對象。而婉兒又哪裡能跑得過這些賊寇?不過片刻之間就被擒住了。
下一刻婉兒就被強賊強行架到了肩上。此時千步之外的護屯軍已經發現了這邊的異狀,正在急趕過來,架起婉兒的強賊也來不及扯下婉兒的腰帶縛住婉兒的手腳,隻能任憑婉兒的雙拳不停的捶打脊背。
“放開我,放開我!”
婉兒拼命的尖叫着、猛捶着,但架起他的賊人又哪裡會理會?但可能是被婉兒打得有些痛了,這賊寇口中罵道:“嗎的,這小娘們還真不一樣!”
跑出了數步,忽有人在一旁道:“哎,沒錯沒錯,就是這個!她就是陸仁的侍女婉兒!”
婉兒聞言頓時就是一驚,馬上就意識到這幫人不是一般的賊寇,而是沖着陸仁來的。這一下婉兒自然是更加猛烈的掙紮了起來,意然被她掙脫而摔到地上。
之前扛起婉兒的賊寇不勝其煩,猛然一掌擊在婉兒頸後将婉兒擊暈,這才重新架起婉兒逃走。一邊逃着,這強賊還一邊向剛才說話的人道:“就是這個了?”
“沒錯,就是這個!我家家主隻要這個侍女婉兒,其餘擄來的女子随你們的便。”
“之前許下的錢帛可不能少!”
“不會不會,又不是第一次,你還信不過我家家主?”
後面的那些護屯軍正在奮起直追,隻是前排的士卒突然齊刷刷的向前栽倒,卻是被隐藏在草叢中的絆索給絆倒在地。這前排的人一倒,後面的又收腳不住,于是後排又被前排的人給絆倒,後後排又被後排的人絆倒……
等到這些士卒一個個狼狽不堪的爬起身來時,那些強賊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但誰都沒想到的是,有個一小而瘦弱的身影竟然一直緊跟在了賊寇的後面……
――――――――――――――――――――――
營屯的田間,陸仁正參照着圖樣,向工匠解說這裡的導水渠應當如何挖掘,正說得口幹舌燥,遠處有人向陸仁急喚道:“陸校尉!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
陸仁當即楞住。尋聲望去,就看到幾個護屯士卒急趕到了近前,陸仁的心頭當即便湧上了一片陰雲,搶前幾步急問道:“怎麼回事!?”
“陸、陸校尉,有、有一班山澤亡命突至河畔,擄、擄走了不少正在河岸邊漿洗衣物的屯中女子……”
陸仁手一顫,手中的圖樣就掉在了地上,驚呼道:“婉兒呢?婉兒在哪裡!?”
“婉、婉兒姑娘也被、被賊人一并、一并擄去了。是、是小人無用……”
士卒的話未說完,陸仁已經一探手搶過了陸誠幫他拿着的佩劍。左右扭頭的望了幾眼,陸仁急奔至營屯中巡警報信的騎兵近前,二話不說伸手便抓住了騎卒的小腿。
“下來!!”
騎兵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被陸仁一把扯下了馬背摔了個七葷八素。隻是現在的陸仁哪裡還會理會這些?急匆匆的翻身上馬,也不取馬鞭,直接就用劍鞘狠狠的打在馬臀上:“駕――!!”
一人一馬急馳而去,帶起一陣陣的塵沙。而這一幕前前後後還不到一分鐘,先前在陸仁身邊的人直到陸仁都已經沒了影才反應過來。陸誠最先驚呼道:“糟了!老大這是要去救婉兒姐啊,可老大他半點武藝都不會啊!”
他這裡也想去搶馬追趕陸仁,陸信忽然死死的抱住了陸誠道:“你去能有用嗎?馬上去報知韓都尉!請韓都尉帶兵來援!”
“可老大怎麼辦?”
“營屯中本就有五百軍士,讓他們分出些人去追趕老大就是了!你我都是人小力弱的孩童少年,追上去隻會給老大添亂!你快去報知韓都尉便是,我去找子修公子。”
――――――――――――――――――――
屯中出了這樣的事,在賊寇走遠後自然會有人來事發地點圍觀,因此陸仁趕來時連人都不用問就能找到事發地點。到了地方強拉住馬缰,向這裡的護屯軍問明了方向,再次催馬沿着地上的足迹急追上去。追出了一段路,陸仁便發現了一百多在舉足不前的士卒,帶住馬急問道:“你們停在這裡幹什麼?賊寇呢?婉兒呢!?”
士卒中有人答道:“陸校尉,我們不敢追啊。看他們的足迹去向,應該是隐藏在六十裡外密林中的一班亡命之徒。聽說他們一共有三、四百人,呂布占據濮陽的時候就常常出來為害鄉間……”
陸仁吼道:“我不管!我要去救婉兒!哪個方向!?”
士卒按着足迹指了指,陸仁也不理會這一百多護屯士卒就催馬疾行。人已去遠,這些士卒才面面相觑的道:“喂老哥,我怎麼覺得陸校尉好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就剛才那神情……”
“是啊,現在的陸校尉簡直能吓死人!眼珠子都是紅的,他、他這根本就是發狂了啊!”
“那、那我們要不要追上去?我聽說陸校尉根本就不會武藝啊,他這樣一個人追上去不是送死嗎?”
一衆士卒沉默了一陣,忽有人低聲道:“陸校尉對我們不薄……若不是陸校尉,我們哪有飯吃,哪有田種?且為幫我等了争田都不惜和田氏作對!現在這年頭上哪裡去找這樣的好官?此恩不報,我等又何以為人?”
又是一陣沉默,不過這些士卒都暗自握緊了手中的槍戈。片刻之後,彼此互相一點頭,順着足迹蹄印快步追趕了上去。
而此時某處三岔道口停着數輛騾馬車輛,某個面相猥瑣的家夥正在圍着車架不停的打着轉,時不時的還會探頭向一條道口張望一下,臉上也盡是焦急的神色。而在馬車的周圍,另外還有大約二十來個各執刀劍的田氏家丁。隻是看這陣仗或許都能看出他們是在等待着什麼。
“他們來了!”
聽到随從的回報,猥瑣男急忙向那邊的道上望去,臉上也泛出了幾分喜色。過不多時,先前偷襲屯田點的數十個強賊趕到了近前,猥瑣男上前尋到為首的賊寇劈頭就急問道:“事情辦得怎麼樣?”
賊首把肩上的婉兒往地上一扔道:“事成!你且看看是也不是。”
猥瑣男細望了一下地上那昏迷不醒的婉兒,目光中帶着幾分貪婪,人也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再向一直跟在賊首身邊的某個人目詢了一下之後便用力點頭道:“不錯,就是這個婉兒!幹得漂亮!來人,把這個婉兒架到車上去……記得把她的手腳重新綁好,嘴也堵上!”
幾個田氏家丁聞言欲動,賊首忽然伸手攔住了猥瑣男道:“慢着!”
猥瑣男微微一楞:“怎麼?”
這賊首先前擄人時的時間太緊,并沒有時間仔細的看過婉兒容貌。此刻逃到了這裡,能有機會細看過婉兒之後,賊首的目光中也冒出了陣陣欲火:“這個婉兒和老子以前玩過的女人不同,不管是相貌還是氣韻都搔得老子心癢得緊,老子要把她先帶回去狠狠玩上幾天之後再交給你家田當主。”
猥瑣男的臉上當即色變,馬上就和賊首争執了起來。而這兩幫子人一争執,難免的就會有些箭拔弩張,對周邊的警戒就跟着有所放松,渾然不知一個瘦小的身影躲在了草叢之中,一雙小手更是死死的捂住了嘴,不讓自己喘出聲響。再聽了片刻,這瘦小的身影暗自心道:“濮陽田氏的家奴?這個大壞蛋竟然和山野賊寇暗中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