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許昌皇宮。
朝議上已經決定要在許昌召開“諸候聯賽”。由于是決定了要使用夷州足球的玩法和規則,獻帝劉協就召呆在許昌的趙雨入宮赴宴,并且向大臣們說明是要向趙雨詳細的詢問一下夷州足球的玩法和規則。而此時此刻,用罷了晚飯的獻帝劉協正在禦花園中散着步,趙雨則大大方方的跟在獻帝劉協的身後。
漢唐時期的皇宮嚴歸嚴,但還沒有那麼多苛刻的規矩,另外獻帝劉協為了在某些事情上能方便一些,很多時候都常跟人說“見趙雨如見聯之胞妹,何其似之”,意思就是說看到趙雨的時候就像是見到了當初死在洛陽與長安之亂中的妹妹一樣。
不過說真的,獻帝劉協還确确實實是比趙雨大幾歲。董卓領兵進洛陽,即公元189年時獻帝劉協九歲,到建安五年的公元200年的時候獻帝劉協正好二十歲,而那年開始跟着陸仁的趙雨十六歲,也就是說獻帝劉協比趙雨大四歲。依照“布衣之交”的标準來說,獻帝劉協管趙雨叫一聲“妹子”并不過份。而在某些非正式的場合,獻帝劉協更是直呼趙雨為“小雨吾妹”……隻是這個關系說起來可能有點扯淡,就是雖然把趙雨當妹妹看,但又沒有正收的認成幹妹妹。
不過也難怪,或者說不得不如此,畢竟獻帝劉協的身份太羊駝神獸了點,如果不給趙雨一個合适點的身份,那麼以獻帝的天子之尊的身份卻和一個年齡相仿的女子這麼親近太容易惹人非議。反過來人家趙雨雖然到現在的建安二十年也都三十一歲了,但仍然是未婚的大姑娘一個,獻帝劉協也得讓趙雨避一避嫌的說。
可真要認了趙雨當幹妹妹,卻又因為獻帝劉協身為天子這個身份的緣故,趙雨的身份就變成了公主或是郡主,那麼又哪有身為一個公主或是郡主,卻在陸仁的手下當官還四處亂跑的道理?而獻帝劉協就是需要通過趙雨來與陸仁保持聯系,又怎麼可能會去犯這種傻?
總之,趙雨雖然被獻帝劉協“視之為妹”,卻又沒有成為獻帝劉協正牌的幹妹妹,不過有好事之人到是會因此而戲稱趙雨為“雨郡主”……這個“郡主”其實隻是外号而已,另外的那個郡主則是實實在在的身份了,一般來說皇帝那可都是要發下印绶的。
所以所以,像趙雨這種有着比較特殊的身份并且得到了特許的人是可以随時進宮的。也别說趙雨了,當初的陸仁、婉兒、蔡琰,甚至是當時隻有十幾歲的小丫頭陸仁,不也有着這樣的特殊待遇嗎?
另一方面,獻帝劉協喜歡一些小玩意兒不算什麼事,像當初他還是在從洛陽遷往許昌的路上就表示出了喜歡玩陸仁整出來的籃球,所以那個時候陸仁入宮也基本上就是去陪獻帝劉協打一打籃球,後來才把婉兒、蔡琰、陸蘭給一并拉上了。
後來即便是在陸仁離開曹宮之後,獻帝劉協也仍然會作一些相類似的事情,涉及的層面也相當的廣泛,幾乎可以說是上到天文地理,下到雞毛蒜皮,總之隻要是獻帝劉協感興趣的事情,就總會找一些相關的人員來問詢一下。所以這會兒獻帝劉協說要找趙雨多問一點有關于夷州足球的玩法和規則的事,到也沒什麼人生出什麼疑心。
不過趙雨很清楚獻帝劉協絕不僅僅是想問問有關于足球的事。事實上,獻帝劉協一直對陸仁整出來的那些東西非常的感興趣,而對于幾年前興起的夷州足球,這時的獻帝劉協雖然不能說是了如指掌,卻也最起碼懂了個七八成,應該沒必要專門叫自己來問詢。
正是帶着這樣的疑問,趙雨在陪同獻帝劉協吃完晚飯,然後到花院裡散步消食的時候,看看身邊近處已無他人,這才向獻帝劉協問道:“陛下,小雨還是有些不明白,為什麼陛下要執意的朝堂上要大家以夷州足球的規則為準?”
獻帝劉協停下腳步看了看趙雨,反問道:“小雨,這話是你想問的,還是陸卿想問的?”
趙雨遲疑了一下,回應道:“是小雨想問。但小雨相信,先生他也一定很想向陛下問清楚為什麼要樣做。”
獻帝劉協又看了趙雨幾眼,最後卻很是落寞了笑了笑再搖搖頭:“不。小雨你雖然冰雪聰明,但你可能不會明白,朕心裡的想法,陸卿不會問,因為他明白朕這麼做是有什麼用意。”
趙雨愣了愣,秀眉跟着就微微皺起:“會是這樣嗎?”
獻帝劉協點了點頭,神情中的落寞之意也更濃了幾分:“朕與陸仁雖然是君臣,但同時陸卿也是朕真正認可的一個朋友,而當初他尚在許都任職之時,朕與他也是交過心的,所以朕相信很多的事情,他隻要稍加思索就能明白。”
趙雨沉默了一下,最後還是搖搖頭道:“陛下,也許小雨不該懷疑什麼,但小雨畢竟隻是一介尋常女子,對很多的事也不敢妄言。小雨隻是覺得陛下這次的事情如果是别有深意,而先生他卻又因為許久未曾與陛下見過面的緣故而猜錯了什麼,到時候豈不是會誤了陛下的大事?所以小雨還是鬥膽請陛下明言,讓小雨回夷州時轉告于先生,也隻有這樣小雨才覺得能穩妥一些。”
獻帝劉協停下了腳步,随即擡頭望天的想了很久,這才輕歎道:“是啊,這麼多年沒和陸卿見過面了,上次……”
話到這裡獻帝劉協猛然想起三年前陸仁潛入皇宮的事那可是連趙雨都不知道的機密之事,自己在感慨之下差點說漏了嘴,連忙轉換道:“與陸卿太久沒有見過面了,一晃這十幾年的,會有些物是人非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小雨你說得對,讓你帶句話給陸卿更穩妥一些。而且說句實在話,朕心中一直都苦悶非常,也很想找個信得過人的把壓在心裡面的話說出來。”
“陛下……”
獻帝劉協先是擺了擺手,然後裝作欣賞花草的模樣,目光卻在周邊巡了一圈,确定沒什麼人之後還特意的摘了朵花下來遞給趙雨。趙雨會意,恭敬的接過了這朵花收好,然後又跟在了獻帝劉協的身後……反正就是讓遠處的人認為他們不過是在欣賞花花草草的就是了。
又走出幾步,獻帝劉協這才開口道:“小雨,你認為如今的朕,還像個天子嗎?”
“這……”趙雨遲疑了。
獻帝劉協無奈且落寞的笑了笑:“不用避諱。其實朕是個什麼情況,朕自己的心裡會不清楚嗎?想想也是可笑,當初朕以未冠之年,曆盡千辛萬苦才從長安逃回洛陽,在遇到曹孟德之後還滿心以為上天見憐,終于遇到了一個可以幫助朕中興漢室的忠義之臣,可誰曾想……唉!”
“陛下,其實……”
獻帝劉協朝趙雨擺了擺手:“小雨啊,事情已經到了現在這個份上,就不用再去說那些漂亮話了,不但沒有意義,更是在自欺欺人……朕猶記得當初與陸卿把酒閑談的時候,陸卿就曾經說過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凡事都應該量力而為,否則就是在作死。”
呵呵的幹笑了一下,獻帝劉協接着道:“朕雖然貴為天子,但如今的朝堂卻早已是一個木已成舟之局,朕縱然是心有不甘,又還能做得了什麼?而朕在這個天子之位上又還能坐上多久?三年?五年?或者在哪天早上一覺睡醒之時,要面對的就是逼朕讓出帝位的人?”
“……”
趙雨很明智的沒在這個時候說話。就像獻帝劉協說的那樣,建安二十年的獻帝劉協哪裡還有什麼權威可言?老曹很多時候隻不過是因為那張老臉還拉不下來,而且在某些時候還需要用獻帝劉協來當當擋箭牌,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才沒有去走那最後的一步,不然老曹想擺平獻帝劉協根本就隻是一句話的事。
反觀獻帝劉協,雖然他隻是個傀儡天子,但獻帝劉協是個聰明人,成為傀儡是因為生不逢時,後世的學者們都評論過如果他的運氣能好上一點,那麼以獻帝劉協的聰明才智,來個再次的中興漢室也是很有可能的事。而這樣的一個聰明人,又哪裡會看不出現在的時局已經到了一個什麼樣的份上?對此除了無奈的歎息之外,他難道還能再做點什麼嗎?像老曹的某個子孫那樣,就憑着一時的氣憤帶着百十來個滿頭花白的宮人去找某個路人皆知其心的家夥玩命?最後的結果不過是得來一個枉死之局而已吧?
相比之下,那還不如撐在這個位置上,盡自己的所能去與老曹周旋,讓所謂大漢的國運能多撐上幾年是幾年吧……至少現在的獻帝劉協多多少少還有點天子的威望,很多時候還能憑借着這點威望撐住,萬一真的有點什麼機會,甚至還可以憑借着自身的才幹來個鹹魚翻身。可如果自己就這麼死了,留下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那可真的什麼都完了。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是陸仁曾經向趙雨分析過的,但是趙雨也不可能會向獻帝劉協說出來,那樣太惹麻煩了。而這會兒吧,趙雨要做的僅僅是聽獻帝劉協說話。
“小雨,很多的事,朕其實清楚已經是難以挽回,甚至是無法挽回,隻是朕又何嘗甘心就這樣一步一步的有如一具行屍走肉般的走下去?誠然,很多的事已經是沒有辦法了,但是在此之前,朕隻要還有點機會,卻還是想做點什麼事情,借此來告訴天下人朕畢竟是大漢天子,而漢室聲威在朕這裡雖然已經落魄不堪,卻在最後的時候還有着一些出彩之處。”
趙雨又愣了愣,但這回到是明白了過來,微微驚訝的道:“陛下的意思,是想借這次的球賽為漢室再搏回最後的一些臉面……啊,陛下恕罪!”
獻帝劉協的臉上終出顯出了幾許的笑意,同時也向趙雨擺擺手表示沒關系:“朕剛才都說了不必避諱什麼,小雨你也不必如此了。不錯,這漢室江山,朕不知道還能守住幾年,那麼與其就這樣不聲不響的被他人毀掉,還不如讓它在最後的時候再散發一次光彩。”
不過在那一笑之後,獻帝劉協卻又轉回了自嘲:“不過也隻能是借着足球這種事來鬧一鬧了。如果是涉及軍政之事,曹孟德那裡是斷然不會由着朕的想法來的。反到是這種有如玩鬧一般的足球賽事,對曹孟德不會有什麼影響可言,他才會大大方方的把這個面子賣給朕。”
“……”
趙雨依舊無言。獻帝劉協說得沒錯,真要是那些軍政大事,老曹哪裡會由得獻帝劉協亂來?而足球賽這種東西說白了無法就是熱鬧一點,老曹沒必要在這種事上和獻帝劉協太過較真,而且真要是和獻帝劉協較了真,回頭老曹還得去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扯皮,真心沒那個必要,那還不如賣這個面子給獻帝劉協,你愛怎麼玩怎麼玩吧。
這時獻帝劉協轉回了身,目光中帶着幾分銳利的望向了趙雨,一字一頓的道:“小雨,你代朕轉告陸卿,這次朕拼着和曹孟德的人鬧翻臉也要争回球賽是以夷州規則為主,是因為這是對你們夷州球隊最有利的事情!朕隻有一個要求,就是你們一定要赢!一定要赢!!”
趙雨咬了咬嘴唇,試探着道:“陛下這又是何苦?”
獻帝劉協沒說什麼,隻是又轉回了身去望向天空,心中暗道:“軍政之事朕沒有辦法,也隻有借着這樣的事情讓曹賊不能如願以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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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時間,夷州莽甲的陸仁府坻,陸仁也在擡頭望着天空發呆。
不知何時,蔡琰悄悄的來到了陸仁的身邊,看了看陸仁的神情之後,蔡琰上前兩步輕聲喚道:“義浩,義浩!你這是在想些什麼?”
陸仁保持着自身的姿勢不變,好一會兒之後才輕歎道:“打臉……”
“打臉?”蔡琰有些莫名其妙。
陸仁回轉過身,伸出手在蔡琰的粉頰上輕輕的捏了一下,微笑道:“天子在朝堂上與老曹的人那般争論,恐怕心中所想的,就是要借着這次的球賽狠狠的打一下老曹的臉。”
蔡琰跟了陸仁快二十年了,哪裡會不明白這個“打臉”的意思?皺眉沉默了一下,蔡琰輕輕搖頭道:“天子這又是何苦呢?”
陸仁也搖了搖頭:“話也不能這麼說。文姬,你知道煙花在什麼時候最美嗎?”
陸仁和雪莉連火槍火炮都搞出來了,煙花這東東要是搞不出來那不是扯淡嗎?而夷州最近幾年每逢節慶的時候,都會在海岸那裡放上一通煙花進行慶祝。這也是陸仁特别規定的,他可不想因為民衆們玩煙花的事情而鬧出火災。不過卻也因為如此,節慶時海岸那裡的煙花表演,現在也已經是夷州的奇景之一,蔡琰自然也早就知道了煙花是個什麼東東。
再看蔡琰稍稍的思索了一下,回應道:“煙花最美的,當然是它在夜空中綻放的那一刻。”
陸仁道:“可是在綻放過後,這煙花也就煙消雲散了。”
蔡琰那是多聰明的人?陸仁這幾句話一說,蔡琰馬上就明白了話裡的意思,但人也就跟着不住的搖起了頭:“天子這是想像那煙花一般,在最後的時刻綻放出那炫麗的光彩嗎?”
陸仁道:“反正我是想不出别的解釋了。文姬,其實我用煙花來形容還算是比較好的了,你知不知道一開始我想到的是什麼?”
“什麼啊?”
陸仁搖頭:“我最開始想到的,根本就不是煙花這種炫麗的東西,反而是……唉,說出來有點難聽。這麼說吧,文姬你當初跟着我去屯田,有看到過那些被人欺負得幾乎連爬都爬不起來的人吧?”
蔡琰點頭。那個時候正是中原流民最多的時候,什麼亂七八糟的事蔡琰沒見過?再說得難聽一點,街頭混混們打架鬥毆的事,什麼時候都見得到。
陸仁道:“現在的天子就有如那個被打趴在地上,已經無力再戰的人,但是在心中又哪裡會甘心如此?所以哪怕是打不過對方,這嘴裡也仍然要硬氣着罵上對方幾句,甚至是拼着身上最後的一點氣力,也要在對方的身上留下一道小小的傷痕,借此來證明自己曾經存在過,也曾經的努力過,而不是什麼事都不做的趴在那裡。”
蔡琰又搖起了頭:“看你這話說的……所以你是得換成煙花來形容,不然這話要是傳了出去,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指着你的鼻子大罵上你一通。天子在你的口中這都變成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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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瓶子的生日,也是瓶子過得相當可憐的生日。其實從小到大,瓶子的生日幾乎就沒有好好的過過。瓶子名傑,本來其實是“節”,意思就是瓶子是在春節的時候出生的,因為“節”不好聽才換成了現在的傑。而每年的生日都在過春節的時候吧,大家忙的是過年,沒誰會顧着瓶子的生日。最慘的不是這個,而是幾乎在每年過生日的時候,什麼蛋糕店之類都都沒開門,瓶子想自己給自己買個生日蛋糕都買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