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牢卒見袁朗饒有興趣的問他,不由得上前兩步好似在回憶着說道:“小人常在夜間值守,無事時便通過探視孔觀察顔囚的休憩狀況。說來也奇怪,顔囚睡眠時間極多,大多時候他總是面朝壁牆發愣,而且一站就是一個多時辰不等,有幾次小人巡視了幾圈回來發現他還是紋絲不動的站在那裡,好像是一尊雕塑一般。”
“你是說他夜不能寐?白天可否有這樣的情況發生?”袁朗細緻的多問了一句。
在場的衆牢卒紛紛搖頭,他們給了袁朗一個肯定的答案。
“晚上睡眠少,白天吃喝照舊還要求沐浴……怕是你們這裡不見天日把他的生物鐘搞亂了吧!”
袁朗似乎想到了什麼,脫口而出道。
不過也真難為了大家,“生物鐘”這麼一個新潮的概念,這個時代的人怎麼會知道了,他們連聽都沒聽過,全都一個表情的看着袁朗,好像在等袁朗解釋什麼叫做“生物鐘”。
“‘生物鐘’就是人體的内在節律,它是由生物體内的時間結構序所決定,是一種無形的‘時鐘’!”袁朗繼續結合顔良的案例具體說道,“顔良對時辰的概念還定格在被捕的時候,它一連幾天被關押在這麼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早就将自己體内的‘時鐘’搞亂了,唯一能判斷時辰的,估計就是你們給囚徒們準備的兩餐了。他要求沐浴,也同樣是對這裡環境的不适應,所以無論是誰,成為階下囚都不是好受的,我們對豪傑的認識一定不要停留在崇拜的角度,要知道的是,他們也是皿肉之軀,也是人!”
袁朗結合理論知識講了一大堆道理,雖然在場的人并不能做到完全理解,但是他們均從袁朗的話中領會到了關鍵詞,那就是“豪傑也是人”,是人就會被環境所影響,所以大家對顔良一些舉動的認識附加了他往日的威風,變得有些異于常人,其實不然,他根本就跟普通人一樣,隻不過他的請求,被絕大數的牢卒給重視了,甚至還幫他一一實現了,這就顯得有些與衆不同了。
換句話說,環境改變了顔良,而顔良的到來改變了這裡的牢卒們,讓他們的言行舉止變得牽扯到了過多的疑慮。
“你的意思我懂了,這裡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我們尚且才來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已經覺得與世隔絕,難受至極了,想想那些對未來無法往好處設想的囚徒,他們不瘋已經是不錯的了!”
張汝嫣腦子靈活,她對袁朗的話做出了解讀,她說的沒錯,地牢給了囚徒更多的精神折磨,這比折磨他們的肉身還要來的殘忍,這就與袁朗剛才要求将地牢從地下三層往上層轉移的目的是不謀而合的,就是要讓囚徒有一個被善待的機會,也是他對人性最起碼的尊重。
“開門吧,我想我們無需再忌諱什麼了,關在裡面的已經不是什麼威震南北的大将軍了,他現在的身份,隻不過是我們這裡的一個囚徒而已!”袁朗示意看守的牢卒将這座重刑犯的牢門給他們,他們想了很多種與裡面的人交談的方式,可是現在看來,是他們自己想多了。
“諾!”
牢卒領命,分别由三人挑出鑰匙,依次插進了三個不同的鎖芯之中,随後三人齊力拉車門環,最後隻聽得“咔嚓”一聲脆響,面前的石門發生了移動,慢慢的向右側滑行開來。
随着石門的移開,裡間一陣難聞的氣味湧現而出,張甯、張汝嫣不禁捂住口鼻,幾欲嘔吐。
“你們在外面等着便是,白帥,我們進去看看吧!”
袁朗知道這裡面肯定不幹淨,幹脆出言讓二女留在了外面。
張甯、張汝嫣巴不得如此,她們不敢開口答話,紛紛點頭應允了下來。
袁朗沒再說什麼,帶着身後的張白起,在周強以及另外兩名牢卒的帶領之下,走進了這間大的不可思議的重刑犯地牢營房。
地方大,意味着牢房的設置可以在數量上有一個不小的體現,但是這裡沒有,他們,它滿打滿算隻有七間牢房,而且全部是不規則的分布,且完全都是封閉式的,隔音效果、遮蔽效果幾乎達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主公,因為我們不能接觸這些重刑犯,所以我們每一間這裡的牢房都配備了設置在上層的探視孔,您看,這間的探視孔在這裡!”
周強領着袁朗、張白起先是走進了一間空閑着的牢房,并且進行着介紹。
“這個管道是用來輸送食物的,這個管道是用來傳遞水資源的,這個管道是通氣孔……我們杜絕與重刑犯面對面的接觸,也是為了保護我們這些人!”
周強繼續給袁朗講解,他說的沒錯,重刑犯皆是罪大惡極之人,除了是判處死刑的,要不然以後出去之後,對于這裡平日裡作威作福的牢卒肯定會發起報複,必要的保護措施還是很有必要的。
“顔良關押在哪間房?”
聽了周強一大堆的熟練介紹,袁朗最終還是直奔主題的問道。
“就是正中間這間,也是我們監視最嚴密的地方!”
周強指着七座牢房中間的那個說道。
“打開,我要進去!”
袁朗走上前指着面前重重攔在前面的石門說道。
周強不敢拂逆袁朗的意思,直接從自己懷裡摸出一串精緻的鑰匙,慎重的回道:“重刑犯牢房的鑰匙由每日值守的牢頭保管,并且每日要上報使用的次數,以及交接班核查,今天主公您來的巧,值守的正是小人!”
說話間,石門“咔嚓”一聲開動了機關被打了開來,袁朗透過漸漸打開的石門縫隙,模糊的看到一個白影被手鍊腳鐐鎖在了一根石柱之上。
直到石門完全打開,直到那個被鎖着的囚徒擡眼看着門口的袁朗等人時,彼此之間似乎都很難接受,來者或者想看的人是自己心中所想的一般。
蓬松淩亂的頭發,散披在肩上,不滿皿絲的眼睛仿佛在告訴人們,他已經好久都沒有睡上一頓好覺,胡渣因為缺乏打理,已經爬滿了下颚,四肢無力的挂着鐵鍊之上,連站的氣力好似都沒有了,稱他是被挂在那的,看來才更加合适。
這還是袁朗曾經見過的大将軍顔良嘛,這簡直與自己心中的那個光輝形象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