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閨秀淡如菊·
淩叔華于1900年出生在北平一個書畫世家,祖父經商,家大業大。父親淩福彭(意思是福氣跟彭祖一樣,好彩頭,與慈禧欽點的晚清最後狀元王壽彭一樣被朝廷重視)與康有為是同榜進士,光緒帝禦點翰林,清朝是順天府尹(河北公安廳長)、直隸布政使(北京民政廳長),民國後是北洋“約法會議”議員。擅長經商,有錢。通詞章、精繪畫,有才。與齊白石、陳半丁、陳寅恪、辜鴻銘等大家交情深厚,有人氣。家中是談笑均鴻儒,往來俱大師。如此家境,想不清高都難!不過淩叔華母親家庭地位并不高,是第四房妾室,生了四個女兒,淩叔華行三,但在家中兄弟姐妹中排第十。母親性格溫柔,常教導女兒們凡事多謙遜忍讓,“小十”淩叔華自幼繼承了母親的秉性,恬靜淡雅。
淩叔華自幼聰穎,父親經常請一些文化名人在家中揮毫作畫,耳濡目染她也迷上了畫畫。6歲那年她在花園中用木炭在白牆上畫了很多山水風景、花卉和人物,形神俱佳,幾個叔伯看了紛紛贊揚,對淩福彭說“老淩啊,你的孩子中,這文靜的小女兒最有靈氣,隻要找個好老師,假以時日成為一代宗師也未為可……”也許是刻意奉承,但淩福彭聽了很受用,特意請慈禧太後寵愛的女畫師缪素筠來教女兒,同時又邀王竹林、郝漱玉、陳半丁、齊白石等時常上門指導。淩叔華悟性相當高,父親生怕誤了孩子,又将怪傑辜鴻銘請來教國文英語,辜鴻銘曾因賭氣将《詩經》翻譯成英文,看得洋鬼子啧噴稱贊。在北大用英語講“洋離騷”,就是彌爾頓的長詩佚樂園》。聲名顯赫的英國小說家毛姆到中國來,特意請他過去叙叙,辜鴻銘拒絕前往。毛姆翌日親自恭敬上門。
有這樣的老師,淩叔華自然打下了堅實的古文與英語基礎。
女兒能給自己争面子,淩福彭自然高興。1909年淩福彭被調到日本擔任外交官,特意将9歲的淩叔華帶到東瀛見識世面。
辛亥後清廷倒台,淩福彭沒官當了,北京的房産留給兒子看着,自己到天津老家養花弄草倒也自在。北洋當政的時候,一些老面孔紛紛上位,淩福彭也被請出來發揮餘熱,父親沒再出啥政績,女兒卻冒出才名。
1919年,19歲的淩叔華考入天津女子師範,與鄧穎超成了同學,“五四”那會兒,淩叔華與鄧穎超、許廣平均是學校的風雲風物。當時淩叔華寫的贊揚學生運動的文章發表出來,連勸阻遊行的班主任都感動得眼淚嘩嘩,啥也不想說,也不勸阻學生了。
1921年,淩叔華考入北京大學外文系,父親專門為其舉辦了場慶典,遍請津京名流在家中吟詩作畫,這些遺老遺少共同整了一幅超級巨畫,被稱之為晚清的《清明上河圖》。淩叔華作為宴會的女主角,像個恬靜的小公主備受寵愛。
新文化運動鬧得轟轟烈烈,也喚醒了淩叔華的文藝細胞。她尤其喜歡聽周作人的講課,就冒昧給周作人先生寫信:“我立定主意做一個将來的女作家,所以用功在中英日文上,我大着膽,請問先生肯收我做一個學生不?中國女作家也太少了,所以中國女子思想及生活從來沒有叫世界知道的,對于人類貢獻來說,未免太不負責任了。”
周作人很欣賞淩叔華“為中國女子代言”的勇氣,鼓勵她将自己的想法以文學的形式表現出來。淩叔華受到鼓舞,在《晨報副刊》上發表了《讀了純陽性的讨論的感想》一文:“我還要誠懇地告訴新文化的領袖,或先進者,請您們千萬不要把女子看做‘無心前進的,可以作詩就算好的,或與文無緣的’一路人,更祈求您們莫取旁觀的态度;時時提攜她們的發展,以您們所長的,補她們所短的。”從1924年起,淩叔華先後發表《女兒身世太凄涼》、《資本家之聖誕》、《我那件事對不起他》等小說,以清麗之筆調寫大家閨秀渴望飛翔、向往自由的心情,文字優雅平和,情感誠摯樸實,而且泛着淡淡哀傷,這種“閨秀派”文體一問世,便引起很大的反響。淩叔華逐漸被文學界關注,一度與林徽因、謝冰心、黃廬隐并稱“文壇四大才女”。
而這年5月泰戈爾的訪華,讓她接觸到了一生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兩位巨星:徐志摩和陳西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