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罕以自己的兒子寶山孛堇帶隊,在從西面送何栗,王孝迪等回城,西面的防守是劉延慶的神武西軍負責,雖然還沒有完全将戰壕等修好,但也在金明池的南面,瓊林苑立下了一座大營,正擋在開遠門和順天門之間。開遠門和順天門緊鄰着汴河,是汴梁西面城牆牆的主門之一。劉延慶的這座大營,守住了汴河與護城河的交叉點,營壘北面是金明池,背後是是護城河。若敵軍攻來,隻要防守正西面和南面即可。
現在,十個兵士,在大營門口吹吹打打站成兩行,劉延慶在大帳門口等候。辛康宗帶了一小隊兵士在營門口迎接,辛康宗是辛興宗的五弟,自少年時代就在西軍中拼殺,與吳革、姚友仲等西軍子弟十分親厚,與他幾位兄長不同。
金兵在距離西大營一裡地左右列陣,随即分出一支人馬,護送着何栗,王孝迪等使者的金兵隊伍大約一百多人,慢慢近了,寶山孛堇騎在馬上。
遠觀這一隊金兵,身材十分健碩,一個個頂盔掼甲,非常的精神,想來是寶山孛堇的親衛謀克。
寶山孛堇帶着衆人來到大營門口,也不下馬,倨傲的說:“大金上國送還使者,漢兒還不開門迎接?”
辛康宗面有愠色,喝道:“軍營中不得馳馬,請貴客下馬。”
“好大膽,吾乃上國,豈可下馬拜見漢兒,就是你家皇帝,對上我大金的使者,也隻有行禮的份。”金兵第一次圍攻汴梁的時候,金使見到趙桓也十分無禮。
辛康宗面色鐵青,就是不讓開門,手已經按到刀柄上了。
這時,從營内跑來一個小校,喊道:“太尉有令,請金使進營。”
寶山洋洋得意,辛康宗道:“請金使解下兵刃。”
寶山大怒,大聲斥罵。辛康宗手握刀柄,不肯再讓步。
寶山也不見劉延慶有新的命令傳來,眼珠一轉,那就先把禮物擡進去吧。這時,兩個漢兒苦役擡了一個長長的包裹過來。辛康宗以為是兵刃,于是攔住,要打開搜查。寶山假意争執了一下,就讓辛康宗打開。
辛康宗一邊打開,一邊問:“不知是何貴重禮品。”
“虎皮。”這時,金兵慢慢的圍了上來。
辛康宗這時已經讓軍漢打開了包裹,将裡面的虎皮展開。
“怎樣,的确是虎皮。”寶山突然大喝:“剛打的老虎、老虎、老虎。”
這時寶山的親衛跟着高喊三聲“老虎!老虎!老虎!”,齊齊催動馬匹,殺将上來,有一個親兵放出煙花号炮,遠處的金兵也殺了過來。
劉延慶的大營一陣大亂,這大營瞬間就被攻破。
一衆潰軍掩護着劉延慶往城門退去,金兵順勢跟着殺過吊橋。
在城牆上駐守的是劉光國,他下令緊閉城門。
劉延慶到了城門前,叫道:“小子,開城。”
“孩兒不敢開城,兵法有雲,置之死地而後生。爹爹,殺敵報國,正在今日。孩兒在城頭給爹爹掠陣。”
劉延慶無法,率領潰兵與金兵殺做一處。
在得知西門事變的消息,呼延庚毫不驚訝,他迅速披挂起内層的軟皮甲,将青唐瘊子甲挂在副馬上,然後一路小跑,到大帳中去找王禀。
王禀神色凜然,問道:“備戰如何?”
“兒郎們都知道早晚要打,還怕金賊偷襲,都是穿着戰襖睡覺。白天也不得外出。”
“擊鼓,上牆。”
咚咚咚……三通鼓罷,神武南軍的軍漢都從披挂整齊,從帳篷裡沖出來,在各自的戰位上列隊站好。
營内的備戰有條不紊,王禀命令呼延庚:“庶康,速去查探牟駝崗的情狀。”牟駝崗是汴京西南角的一座山崗。在牟駝崗上,汴京城内的情況可以一覽無餘。王禀早派宣贊、郝思文二人帶領三千兵馬和足夠的糧草,在牟駝崗上立寨。牟駝崗如果一直在宋軍手中,而且糧草不絕,則成為在金兵背後的一顆釘子。
牟駝崗在蔡河岸邊,因此呼延庚将張橫找來,讓他帶上幾十個水手,乘兩艘小船,沿着蔡河向兩岸搜索。張橫的令之後,不到一刻鐘,就帶領六條小船出發了。
“搜索隊的任務是弄清楚蔡河兩岸的情形,盡量避免與敵人交戰。将觀察到的敵人位置和他們的行動收集好,向大營彙報。”情形緊急,呼延庚将另一個世界的術語脫口而出。好在張橫大緻聽明白了意思。
六條小船從南面靠西的善利水門出發。在第二艘小船上,張橫昂首挺兇的站立着,目光像貓頭鷹一樣向着蔡河兩岸掃視。
神武南軍的築壘地域順着蔡河兩岸延伸出去兩裡地,随後十裡水路都非常的平靜。朝廷早已執行了清野令,汴京周圍的樹木被砍伐一空,房舍也都被拉倒。茫茫原野上見不到人影。
他們一路順利抵達牟駝崗,牟駝崗的宋兵正在加固工事,嚴陣以待。
張橫見到了宣贊。他告訴宣贊:金兵已經開始進攻汴京。除南門外,西、北、東三門都受到金兵的進攻。但北、東兩門因為構建了築壘地域,宋軍也早有準備,金兵都還沒摸到第一重濠溝邊就被打退,除非金人舍得下本,以命換命,否則休想摸到護城河邊。
而西面就有些不妙。金兵突然襲擊,雖然劉光國大義滅親,将老爹關在城門之外,逼迫老爹與金人死戰,勉強殺退了金人。但金賊已經打破了瓊林苑大營,将以瓊林苑為支點的西面防禦體系全部搗毀。護城河的西面,已經無法據守,西面護城河之外,已經沒有成建制的宋兵,汴河上遊已經被金兵占據。
“汴河西面已絕,在吾看來,解總管也守不住汴河下遊,若是汴京被圍上,蔡河就是唯一的出路了。”
“汴京糧秣,全就仰賴防使了。”
“請王總管,呼都虞侯放心,宣贊家室,俱在汴京。宣贊但有一口氣在,必不使蔡河斷絕。”
張橫有取出一封手令來,“以宣贊為南面收檢使,陳州韓滔,穎昌彭汜,悉聽其節制。”
張橫站在牟駝崗上向汴京方向瞭望,他發現在蔡河的西岸,神武南軍布下的築壘地域邊緣煙塵滾滾。幾道黑灰色的濃煙高高的向上飄蕩,可能是宋軍點燃了預設的籬笆,用火牆暫時阻擋金兵的鐵騎沖擊。
在牟駝崗上,張橫看到了金兵陣型的輪廓,高高挑起的旗杆,代表諸位太子郎君的大麾,虎頭豹尾。金兵的遊砣(投石機)将大塊的石頭投到城上,或者砸到築壘地域上,而城上的配重式投石機則把五斤重的幹泥球暴風雨般砸下。張橫親眼見到金兵的一台遊砣,在呼吸之間,被七八個泥球砸在附近,遊砣和操縱遊砣的金兵頓成齑粉。
張橫看到,一群群頭戴皮帽,身披皮甲的金兵以十幾二十人,三五十人,百八十人甚至整個謀克的規模,向着築壘地域發動沖擊。在他們發動沖擊的時候,面前的壕溝裡,堡壘裡,如蝗的箭羽似乎形成了一道黑霧。在金兵曆盡千辛萬苦摸到築壘地域邊緣的時候,以逸待勞的宋兵從壕溝中躍起,手持短刀,與披甲的金兵搏殺。宋兵的弓弩和城上的投石機則打擊金兵的後陣,遮斷金兵的後援。
張橫在牟駝崗上看得熱皿沸騰,他來傳令并觀察戰場形勢的任務已經完成,他要立即回到大營中去,與戰友們并肩戰鬥。
張橫帶隊返回的時候,更注意的觀察了蔡河兩岸的形勢。蔡河的東南岸,是神武南軍的主陣地,這片主力地域的縱深大約兩到三裡,而各種突擊用的縱向壕溝,甚至與南面的援軍藥性呼應。
而在蔡河的西北岸也是神武南軍的一片築壘地域,再往北,就是神武西軍劉延慶部的防區了。但因為劉延慶丢失了瓊林苑大營,讓蔡河西北岸變成了一個狹長的突出部。築壘地域沿着蔡河延伸出來的兩裡長,這兩裡長的側面(北面)全部暴露在金兵的攻擊之下。
但這對金兵也絕非好事,如果金兵不把蔡河突出部拔掉,則金兵在進攻西面城牆的時候,自身長達兩裡的側面,都會受到這個突出部的攻擊。
戰鬥持續到下午的時候,局勢已經變得明朗起來,汴梁的北面和東面,都有壕溝堡壘(如果還算不上築壘地域的話),而南面則是縱深廣闊的築壘地域。金兵要攻破這三面,絕非一日之功。
西面的瓊林苑大營已經被破,金兵已經可以直接沖擊護城河與城牆,這裡自然便成了最易破城的重點。但若是直接攻打西面城牆,則金兵的左側,全暴露在蔡河突出部的面前。
女真貴族,仍舊處于新興勃發的階段,整個上層指揮機構,是反應迅速和高效的,在經曆了一天的苦戰之後,東西兩路的金兵都收兵回營,而他們的首腦則集中到斡離不的大帳中。
女真南侵的各路貴族,除了鎮守河東的完顔銀術可,和鎮守河北的完顔兀術,其他人齊齊整整地到了汴京城下。
求紅票、月票、評論、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