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西路,相州,雨。張憲扶着張所,立在相州城頭之上。
“憲兒,河東之戰關乎抗金全局,在平陽,張經制與金兵連番大戰,嶽飛已創下嶽無敵的勇名,呼延庚率部去救援馬擴,至今杳無音信,呼延庚麾下精兵數萬,若他有失,則我大宋損失慘重。”
河北西路招撫使張所給他的長子張憲布置任務:“先去河東找尋呼延庚,然後讓他派人送你北上塞外,去尋找遼國的殘餘勢力”
“當日我等無力救助耶律大石,但今時不同往日。此去當與耶律大石細細商談,且莫意氣用事。”張所已經娘過古稀,現在已經須發灰白。他一輩子多是做言官,彈劾奸臣,到了七十歲,居然要親自負責聯遼這種大事。
宗澤站在旁邊,他是不同意聯遼的,現在做着最後的勸說:“居安兄,塞外非我等能及。耶律大石聽說已經西逃,又有傳言說他已死,契丹、女真,皆非我族類,聯金滅遼,是去了一狼,又來一虎;現在改弦更張,聯遼滅金,隻怕又為他人做嫁衣裳。”
張所開口欲争辯,宗澤擺擺手:“你我為此,争論不下數十次。此去沿途有金兵攔截,宗本賢侄此去,當萬分小心,保得有用之身,為朝廷效力。若遇事不順,不必固執前行,當折返為善。”
張所面色稍緩:“呼延庚少年英雄,比憲兒你大不了幾歲,到時見面,可把酒言歡。”張憲告别父親,帶了兩個伴當,乘馬北上。
縣衙的書房内,呼延庚手書了《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随後交給馬擴。
“這十一條,做的到嗎?”
馬擴沉默了半晌:“好難。”
“難嗎?隻是約束自身品性而已,好些軍漢連掉頭都不怕,這些小事做不到嗎?”
“一切行動聽指揮,一切繳獲要歸功,隻要将主能以身作則,賞罰公平。軍漢們定能服氣,這兩條是最容易。無非尊重軍法。但不拿群衆一針一線,說話和氣,不打人罵人,這真的太難了。”
“難在哪裡?”
“軍漢嘛,當然是以粗魯為傲,若講話細聲細氣,便被人瞧不起。”
“對老百姓和氣的說話,也做不到嗎?”
“将主,你也是西軍出身,當知曉俗話說,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軍漢平日被人看不起,便百般要找補回來,若是不能對老百姓耀武揚威,那這軍漢當得還有什麼意思?”
“軍漢們搶掠也是因為平日被老百姓們看不起?而不是由于自己貪心”
“一半是貪心,另一半是朝廷的糧饷不足,要過得像個人樣,光靠朝廷那點俸祿可不夠,将主你是西軍出身,都知道的。”馬擴一語中的,然後自己有點不好意思,“我是說尋常軍漢,我對老百姓都十分客氣。”
呼延庚一笑:“對嘛,真正有本事的人,恰恰能夠和氣的對待老百姓。糧饷我會給大家補足,該給的榮譽我也會給。”
“這樣吧,前面三條,違者論軍法,後面八條,違者打十棍。三次累犯則論軍法,以違令處。”呼延庚心底已經決定抛開宋朝,獨立發展了,這樣他就必須打造一支與衆不同的軍隊,不僅與金兵不同,而且還要與普通的宋軍不同,有比較才有選擇,他需要統治區的百姓認可他的統制,這樣百姓們才能源源不斷的變成他的動員兵。
要做到這一點,簡簡單單的“呼将軍好,宋國壞”的宣傳沒什麼作用,他必須在一場長期的競争中,把宋金兩國都比下去,那麼,就從軍紀開始吧。
“目前在代州的紅巾,所有跟随呼将主一年以上的士卒,稱為公士,其餘稱為敢戰士。”呼延庚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區分出了士官(公士)和普通的兵。而跟随呼延庚一年以上,則把馬擴所部和代州新征紅巾都排除了出去
“普六茹伯盛所帶來的兩個團,以及從代州新征的部隊,全部打散,重新整編,一部轉入背嵬軍,四個團,一共是背嵬軍和四個團。”
四個團中有兩個主力團,即十一、十二團。公士和敢戰士的比例是三比二,這樣的團随時可以拉出去打仗,以陽續忠和趙邦傑為團司馬,趙邦傑要抓緊惡補呼延庚麾下的基本戰法了。陽續忠一拍趙邦傑的肩頭:“趙武節,我教你。有事隻管開口。”
趙邦傑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他一個武節大夫,縱橫兩河的大俠,和府州軍的一個騎軍都頭稱兄道弟,還要人家教自己。不過他沒表現出來。
另兩個團是新兵團,編為十七、十八團,指揮使到押正全部由公士擔任,部分什長也由公士擔任,新兵團當前的任務是訓練。馬擴、李精忠擔任團司馬。
李精忠是西軍的教頭,别的不說,對長槍大陣那是信手拈來,新兵訓練總教官的差事非他莫屬。
馬擴以防禦使之尊,隻擔任一個團司馬,他面露喜色:“有李司馬幫我練兵,那可就太好了。”
呼延庚又把三百和尚,派到各個都去,這些和尚常年誦讀經書,各個能言善辯,他們已經預先學習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負責向軍漢們宣講,并負責監督執行情況。
呼延庚不指望這些和尚能勸人向善,他們隻需要判别:是還是不是,違反了紀律,然後做出相應獎懲。
第三條又和身份有關:
“凡事投附我等的豪強,其頭領當獲得一個曉義郎官的稱号,我等剛奪其部衆,其後難免引起諸位豪強臆測,從而遠離我輩。我等在代州立足,除戰争相關之外的大小事物,曉義郎官可以議論政事,見官不拜。”
“我正式任命馬擴為權知代州事,并上報朝廷,保舉其為知州。馬知州以後若是有什麼難處,可找曉義郎官一同公議。”
防禦使為一州知州,也算官職差遣匹配了,馬擴問道“将軍為何設立公議?”
“一為穩定豪強之心,二嘛,”他嘿嘿冷笑,“若是強行質其子女,這些豪強必定反彈,這個措施嘛”他不再說下去。
馬擴卻已經明白,這個措施,最為主要的功能,就是為豪強的人質做一個體面的幌子。具體上,這個戰亂的時候,又有什麼事情不與戰争相關,這個公議能夠議論些什麼。
“其餘不怕,隻是将軍這裡,沒有士子的席位,若日後地域擴大,無人治理,當是一件頭疼之事。”
“呵呵,你想的太遠,我軍現在不過是一府之地,若能穩定下來,我等再商議其他細節。”
呼延庚再次召集豪強們飲宴
。喝了一陣,分開還要繼續勸酒的衆人,走到人群中間:“衆位追附我呼延庚,呼延庚自當與諸位禍福相依,生死與共。諸位當知我前幾日在太行山中,尋得一處地方,将建塢堡以放置婦孺。不知道諸位是否有意相随?”
聽到呼延庚意圖兼并,衆位首領的酒醒了大半,愣愣的端着酒杯不知道該說什麼.
“放心,并非吞并諸位部衆。諸位若有心在這亂世之中白骨淹沒于荒草之中,當可自行其是。諸位皆是小村小寨,也可自行集合建立塢堡。隻是我選之地,是難得的深山之中的平地,可以開墾。若是事急之時,也可再往深山中躲避。不會困在塢堡之内任人魚肉。”
當下衆位村寨首領聽到可以入山躲避金兵,立刻意動。
“諸公若願從我,我也不會薄待諸位,将授予各位員外曉義郎官的差遣,令諸位協商塢堡非戰大小事宜。諸位願否?”
當聽到呼延庚設立郎官的時候,幾個呼延庚早已說服的村寨首領大聲叫好,于是衆人便亂哄哄的應了下來。呼延庚并了這些村寨,心中高興,一氣之下,又多喝了幾杯,這才與諸位村寨首領告别,回到繁峙縣衙。
雖然沒醉,卻有一絲酒意,呼延庚脫了衣服躺下。親兵的喝問聲,一個窈窕的身影映在窗戶之上。
“是誰?讓她孤身進來!”
“拜見将軍!”一個女子袅袅娜娜的走來進來,黑暗之中,身形看的不是很清楚。聲音甜中帶膩,讓人聽了仿佛喝了一碗方溫的米酒一樣舒暢。
呼延庚率軍到代州後,一直沒有碰過女人,雖然他對折月岚有親近之意,但一直沒能一親芳澤。
這個女人到來,讓他的心跳突然加速,酒後的定力也下降了很多,呡了呡嘴唇,問道:“你是誰?找我何事?”
“小女路眉,乃罪人路甲之女,前來侍奉将軍。”路眉的話音柔柔的,令呼延庚有一種陷入其中的沖動。
“哦?路眉?路甲之女。”呼延庚的腦子裡邊思索着,這也太合情合理了,我殺了她父親,她來陪我,繼續證明我是主角嗎?
路眉嘴角偷笑,輕輕的走上前來,趁着呼延庚一愣之間,輕輕的揉着呼延庚太陽穴,呼延庚一陣迷糊,甚至有一種不再過問的沖動。呼延庚是坐着的,路眉的兇口就在呼延庚眼前晃着。
路眉見呼延庚迷迷糊糊的樣子,暗叫得手,她用左手輕撫着呼延庚的頭,抱在懷裡。
她的身體很香,呼延庚已經伸手拉開了她的領口,扯開了她的衣帶。
路眉的右手輕輕地伸到自己發髻上,抽出發簪,猛然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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