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芸汐追出來,跟在龍非夜身旁走。龍非夜知道在她在身旁,卻依舊沉默。

　　走入花園裡,韓芸汐才出聲,“怎麼了？”

　　“想事情。”龍非夜淡淡說。

　　“還有什麼事想不透呢？”韓芸汐很好奇。

　　龍非夜和康成皇帝,甯大将軍約定三軍聯動的時候是十五,如今才初十。也就是說按照原計劃,還要等五日才一同出兵,圍剿楚家。

　　但是,龍非夜為了提防甯大将軍,私下又跟康成皇帝約了一個時間,也正是今日。

　　不管楚家傳出什麼消息,對于今日這場戰役其實都沒有太大的影響。因為楚家亮出幽族身份之後,要在短時間裡得到大勢力的支持是不可能的。

　　除了這件事,還有什麼大事能影響到龍非夜的情緒呢？要知道,即便是戰争這樣的大事,也沒怎麼見他蹙眉過的。

　　龍非夜沒出聲,韓芸汐又問,“西秦皇族的事情？”

　　“嗯,”龍非夜倒沒有否認。

　　“除了幽狄兩族之外,還有影族風族,影族實力不俗,風族的話倒是不了解。”韓芸汐淡淡道。

　　這些貴族至今未必還真心效忠皇族,但是幽族打出這樣的旗号來,這些貴族勢必都會支持的。

　　這場仗如果在短時間裡打完,倒沒什麼影響,但是一旦戰線拉長,戰時拉長了,到不可控制的因素就多了。畢竟影族和風族兩族的勢力是他們估算不了的,而且除了七貴族之外,仍會有不少勢力打着“西秦皇族”這個旗号的主意。

　　韓芸汐想着,說着,可惜,她壓根就不知道龍非夜擔心的并不是這些事情,這些事再麻煩,龍非夜都可以淡定從容地應對。他擔心的……是她呀！

　　他擔心,一旦這個女人的身世被人查出來,她要面臨多少兇險,處境的兇險,人心的兇險？

　　他更擔心,一旦這個女人知曉他是她的仇人,她還會像以前那樣癡癡地看着他嗎？

　　韓芸汐,本王該拿你怎麼辦？本王恨不得把你藏起來,永遠地藏起來！

　　韓芸汐認真地分析了局勢的變化,龍非夜卻都沒在聽,他沉默了許久之後,認真看着韓芸汐,說,“芸汐……”

　　芸汐……

　　話剛出口,韓芸汐的心噗通了一下,險些漏拍。

　　“殿下”之後,她都是連名帶姓地叫他,而他,從他們成婚之日至今就沒有改口過,也是連名帶姓。嗯,上一回欺負她的時候除外。

　　她已經不知道他們之間是否還有距離,還有多少步。可是,聽到這個親昵的稱呼,她感覺他們又近了,又近了好多好多。

　　上一回,意亂情迷地腦袋都空了,她記不住,也來不及感受這份距離。這一回,她感覺到了。像是相愛了好久的戀人,又像是成婚已久的夫妻。

　　她的心是歡喜的,幸福的,雀躍的。

　　“嗯,你說。”她微笑着說道。

　　“你說,西秦皇族遺孤會有光複西秦的心嗎？”龍非夜認真問。

　　韓芸汐沉浸在幸福中,哪裡會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何況,這個問題跟她也沒多大關系。

　　她怎麼想的就怎麼回答了,“當然會！”

　　龍非夜眼底掠過一絲複雜,又問,“為何會？”

　　“為何不呢？幽狄兩族都有如此野心,何況是皇族？當年大秦内亂皆東西秦兩皇族恩怨引起,無論是家族的仇恨,還是家族的野心都不是時間可以平複的！因為這些東西都根植在人心中。”

　　韓芸汐說着,淡淡感慨了一句,“時間是進不到人心裡去的,人會死,心不會。”

　　龍非夜似乎想反駁,可是,他終究什麼都沒說。

　　他拿什麼反駁韓芸汐呢？

　　他自己不正自小活在仇恨裡,野心裡？東秦皇族的族人都死了,可是,心都沒死,代代傳承。所有心意,全都壓在他肩上,逼着他步步為營,步步前行。

　　他自己都想複仇,拿什麼去責怪别人的仇恨？

　　韓芸汐,本王遇到你,是命？還是劫？

　　不管是命是劫,本王都不認！

　　“你到底怎麼了？”

　　韓芸汐的好奇拉回了龍非夜的視線,他淡淡道,“沒什麼？走吧,準備上戰場！”

　　“上戰場？”韓芸汐大驚,“你……你要親上戰場？”

　　“不想去？”龍非夜挑眉反問。

　　“想！”韓芸汐的興奮點立馬被點燃了。

　　“把毒針準備好,本王帶你好好玩！”龍非夜眼底閃過了一抹陰鸷。

　　楚家敢玩得這麼大,他就奉陪到底！楚家以尋西秦皇族遺孤為使命是吧,他就帶着西秦皇族最後的公主,殺過去！

　　是日正午,楚将軍的守衛正常交接班,楚雲翳和楚将軍還在城中等待甯承的消息,誰知道,擂鼓聲驟響,“咚！咚！咚！”時而急促,時而沉慢,敲得震天動地！

　　這是敵軍出兵的鼓聲呀！難不成西周出兵了？

　　楚雲翳和楚将軍都頗為意外,隻是他們仍是很淡定,有四座紅衣大炮在手,再加上楚家的弓箭手精兵,他們并不忌憚西周的軍隊。

　　“康成皇帝終于不打算要薛皇後了！”楚雲翳嘲諷地說。

　　“擂鼓震天又如何？呵呵,本将倒要看看是他們的擂鼓聲大,還是本将的炮聲大！”楚将軍非常自信。

　　他們等甯承的騎兵來,不過是為了提防秦王北上的軍隊罷了,如果隻和西周軍戰,他們早就有勝算了。

　　在紅衣大袍運抵之前,他們和西周是勢均力敵的對峙,如今,有紅衣大炮相助,他們又占據守城的優勢,要打赢西周軍并不在話下。

　　“大哥,走,随我到城門觀戰！”楚将軍很豪邁,大步出門。

　　然而,他們還未到城門,就有士兵來禀,“将軍！将軍！大事不妙了！”

　　那士兵臉色蒼白,氣喘籲籲,一到楚将軍面前就跪了下去。

　　“何事不妙？如此大驚小怪？”楚将軍不悅質問。

　　卻見那士兵哆嗦着,“天甯……天甯秦王……親……親……”

　　他說了半晌都沒說清楚來,楚将軍聽到“秦王”二字,終是急了,一把揪出士兵的衣領,“秦王怎麼來？快說！”

　　“秦王親……親……親征了！親征了！”士兵幾乎是喊出來的。

　　楚将軍手一軟,士兵便摔了下去。

　　“親征……龍非夜親征？”楚雲翳喃喃自語,意外至極。

　　怎麼會？

　　三軍聯動的時間還沒到呢！甯承說了會提前來,甯承的騎兵團都還沒提前到呢,龍非夜竟然親征了？

　　他拿什麼親征？難不成他的兵比甯承還早到？難不成甯承騙不了龍非夜,反倒被龍非夜蒙了？

　　楚将軍箭步沖到城樓上去,隻見不遠處一支騎兵氣勢洶洶而來,人數約莫有五千,全都是黑衣勁裝。距離還尚遠,楚将軍看不到龍非夜本人,隻見騎兵前列有一兩百多号人,騎的都是赤兔寶馬,百馬馳騁,赤如烈火格外顯眼。

　　看不到為首之人,卻看得到那迎風喇喇翻揚的軍旗！那是黑底白字軍旗,代表着天甯之兵,軍旗上面一個偌大的“秦”字,這“秦”随着翻揚的旗幟而躍動着,像是有生命力一樣,充滿了鐵皿力量！

　　這刹那間,楚将軍都生出了錯覺,以為眼前這批氣勢洶洶的精銳之兵是昔日大秦帝國東秦之兵！

　　要知道,昔日大秦帝國東秦皇族的軍旗正是黑底白字,而西秦皇族的軍旗則是白底黑字,兩族軍旗上頭都是同樣的一個字“秦”！

　　秦,在雲空大陸是非常尊貴的一個字。

　　當初天甯先帝賜“秦”為王号給龍非夜,在雲空大陸也引起種種非議,可是天甯先帝還是執意用了這個字。至于原因衆說風雲,大多數人都認為這是天甯先帝對秦王寄托了極大的期望。

　　雖然龍非夜以“秦”為王号,可是,這還是大秦帝國覆滅以來,“秦”字第一次出現在軍旗上。

　　楚将軍很快就緩過神來,他知道這個“秦”字,确實代表了天甯秦王親征。想必這支精兵最前面的一騎就是龍非夜了吧！

　　五千精兵在楚将軍眼中并不算什麼,可是,這是龍非夜親自帶的兵,他不得不防,不得不懼。

　　楚雲翳很快就過來了,見前方氣勢洶洶之軍,他亦面露難色,“守還是攻？”

　　守的話,就是守住城門,居高臨下殺敵防守；攻的話,便是趁敵軍還未殺至,開城門出兵,主動攻擊！

　　守有守的優劣,攻有攻的好壞。

　　楚将軍作戰經驗豐富,面對各種形勢向來幹脆果斷,不曾猶豫過。因為他很清楚,主将一旦猶豫,必損士氣。

　　可是,這一回,他不得不慎重考慮！

　　因為,他面對的是龍非夜,從來沒有參戰過的龍非夜。

　　“你猶豫什麼？”楚雲翳問道,“難不成你怕了這個從未上過戰場的犢子？一人之力無敵,一軍之力,呵呵,未必！長他人志氣小心滅了自己軍威！”

　　楚雲翳說得沒錯,身經百戰的楚将軍沒有理由懼怕龍非夜,龍非夜從未帶過兵,也從未打過仗。他在楚将軍面前就是一個新兵蛋子。

　　楚将軍卻還是猶豫,他喃喃道,“從來沒人跟他在戰場上較量過……”

　　看眼精兵越來越近,楚将軍即将喪失主動權了,他心一狠正要下令,誰知道這時候一士兵又匆忙奔來,“将軍,出事了！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