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一行人走了三天,才到了天津府。一路上,四爺和蘇培盛一個馬車,汪氏和耿氏各帶着自己的丫鬟各坐了一輛馬車。和上次一個樣兒,官道上黃塵漫天,三天下來,每個人都像洗了一趟子黃泥湯,灰頭土臉的。
剛到天津府驿站,四爺讓蘇培盛将汪氏耿氏等安排好後,就先去洗澡了。再說這汪氏,一向是個愛美的,從來都覺得自己長得算是拔尖的,這回雖然有耿氏同行,但汪氏一開始就沒将耿氏放在眼裡。
汪氏一心想好了:要在這次跟着四爺出來的機會懷上四爺的孩子,這以後也有了可依靠的籌碼。
待她的貼身丫鬟珠雲将她扶進分配給她的房間時,汪氏便對另一個丫鬟碟兒說:“你快去膳房要水要桶去,我要洗澡。這三天下來,身上都快要臭了。”
珠雲是汪氏帶進來的陪嫁丫鬟,自然知道汪氏的打算,便對碟兒說:“你快些去,找問問膳房有沒有牛奶馬奶什麼的,也一并要些來。”
碟兒放下包袱後,便急忙往驿站的膳房去了。
珠雲扶着汪氏坐了下來,然後又找到她身邊幫汪氏捏着脖頸,她雖是個丫鬟,也是希望汪氏能盡快再次引起四爺的注意的。要知道,跟着不得寵的主子,他們這些下人也是成天在别人面前吃一鼻子灰不說,還要看人臉色,所以珠雲也是很希望汪氏能得寵起來。
“格格,據說用牛奶或者馬奶洗澡,能使得皮膚光滑如綢,奴婢等會兒伺候您沐浴。”珠雲讨好地說。
“嗯,等會兒給我換上那件粉玫色衣裳,頭飾也撿着精緻點的戴。”汪氏還是對自己的一副好皮囊很有信心的。
“您放心,格格,奴婢一定會把您打扮得光彩奪目。哼,那耿氏本就長相平平,還想跟格格您争,真是自不量力。”珠雲撿着汪氏愛聽的話講。
就在離她們不遠的房間裡的耿氏,此刻也正令霜兒去膳房提水,綠闌正在替她收拾床鋪,而她自己則坐在一旁想着什麼。
“格格,等會奴婢伺候您洗個澡,再換身衣服。現在,主子爺可能随時會叫您去伺候的。”綠闌也是耿氏陪嫁進來的丫鬟,她是看着自己的格格從一進四貝勒爺府後就開始坐冷闆凳,她在外面受的那些氣也就算了,就是連同院子裡的武氏也經常欺負耿氏。
“有個汪氏,我如何能出頭?”耿氏幽幽地說。
“格格不必自我非議,汪氏雖美,但也一樣不得主子爺寵愛。”綠闌剛說這話,就覺失言,這不是在指耿氏不得四爺寵愛麼。
耿氏見綠闌緊張,便淡然一笑,說道:“我本來就沒受過寵,你說的沒錯。不過我也不想這樣沉寂下去,爺能帶我出來,就說明我還有機會。”
綠闌見耿氏并無責怪的意思,立刻走到圓桌邊,給她倒了一杯茶,捧給耿氏說道:“格格,打起精神來,奴婢相信格格這些年的堅守一定會有所收獲的。”
兩位格格各自都在盤算這如何利用這次外出的機會引起四爺的注意時,我們的四爺其實完全沒有那份心思。他洗完澡後,便和十三爺,帶着蘇培盛并幾個侍衛往天津府尹府邸去了。
四爺這次是帶着康熙的官府檄文來辦差的,因而也不是什麼難做的事情,就是比較費神,每到一個地方都要組織開展銅鬥換鐵鬥的具體事宜,督促地方立刻開展起來。這樣算下來,一個地方至少停留六七天,七個府跑下來,就是一個半月的時間,再加上行路時間,這趟出來兩個月是跑不掉的。
天津府尹雖然已經接到了由皇宮發來的官府布告,但是冷不丁見兩位皇子這麼快就來了,心裡俱是一驚,立刻陪着笑将四爺兩人引進了内室。
再等四爺待到回到驿站時,已經是酉時。蘇培盛迎在驿館門口,見四爺沉着臉,心說:這差事肯定不怎麼順暢。汪格格,别怪雜家收了你的銀子,不跟你說話了。
“四哥,剛剛那陳大人請你去他的莊子上住,又要辦接風宴,您一概推了,怕是會令他們心生疑窦。”十三阿哥說,他倒不是說四爺不近人情,而是怕這樣的太過冷硬的做法會令這些地方的官兒巴結不成,反而會故意來個消極抵抗。四爺的性子,他是知道,那是眼裡揉不進一顆沙子,對任何故意為之的奉承巴結都是冷着一張臉的。但是,如今這些官員之間就是如此,俗話說,酒桌上好辦事。四爺這樣做,他擔心怕反而會不利于皇阿瑪“鐵鬥換銅鬥”的政令的推行。
“我等來此地不是為了吃飯喝酒的,他生不生疑窦不關我的事,但如果他膽敢故意消極怠慢皇阿瑪政令的推行,那我就要問他的渎職之罪。”四爺毫不留情地說,“十三,這些個人這些年是個什麼樣子,我等斷不可以迎合,行了。我自有主張,你先回去歇着,明兒一早再跟我去。”
蘇培盛跟着四爺回了他的房間,直接讓小太監端來了洗漱的水和布巾。
“爺,奴才給您提晚膳去?”他小心地問了一句,要說這蘇培盛真個叫混成了精了,從四爺的神色和口氣就能知道他是否在天津府尹那裡用沒用膳。
果然,隻見四爺“嗯”了一句,便坐到長案前提筆寫着什麼。
本來這驿館的膳房平日是很清閑的,一般到了酉時,他們都已經洗了鍋子,封了竈,隻留下燒水的爐子。可這四爺和十三爺來了,他們自然也比平日多幾分小心。
蘇培盛領着小太監來到這驿館的膳房時,裡面的管事太監已經準備走了,卻瞧見他們來,立刻弓着腰迎了上去,“蘇爺爺,您是來給主子爺提水?”
蘇培盛睨了一眼,打着十足的官腔說:“四爺和十三爺還未用膳,麻利點兒,趕緊做幾個菜,一式兩份,可還有湯?”他料定,十三爺必也是還未用,便也連十三爺的膳也一起叫了。
管事太監哪裡敢怠慢,立刻叫人忙活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