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讀了紙條上的字兒,若隐忽地一怔。
“若想逃離此地兒,以作荷葉涼湯之名,即刻去南院兒采摘百靈草!”
這又是何意?此人乃何人?方才那名侍女又是誰?
以作荷葉涼湯之名……
此人特别道明了“荷葉涼湯”四字,敢情此人識得我?甚至食過我作的芙糕?
難不成……是小安?
不,不可能!小安絕無可能有此等人脈,來買通皇家驿館内的侍女給她遞傳紙信兒!
此時若隐腦袋閃過無數的念頭。
有機會逃離此地兒,若隐本以為自個兒該興奮的,可心底又有着絲絲不舍。
将紙條兒在蠟前燒毀時,衣袖内掉出了另一個紙箋,上面的“等我”二字依舊璨目。
“總之,你信我。”
“無論何時,若是背叛我,絕無輕饒。無論你逃去何方,我亦能将你尋回。”
這些似情非意的話語此刻又回漾于耳邊兒。
還有他亦是帶予自個兒的那股似曾相識......
若隐刹那間兒淩亂了。
走,或是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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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子便是這個了。咱們今兒個便動手!睿親王現兒個不在驿館,想必守衛未有先前森嚴。咱們定要一擊即中!”
在若隐與小安所安置的老宅内,夏文珠策劃着營救方案,手舞足蹈,自覺任重而道遠,滿面兒的興奮。
“恩!大小姐費心了,小安感激不盡!不過,救了出來後,若是咱們就此直接和您去邊界,這鋪頭與老宅可怎地處置?我家小......主子可是花了不少銀子置辦的,短時辰内變賣,可沒法兒找着買家,便是找着了,匆忙之中,必會虧損的來。”小安扳着手指頭算計着。
“哎呀我說你這丫......這死小子,都這時辰了,你還計較這些銀子作甚?!難不成你家主子沒這些銀子來的重要?”夏文珠哭笑不得,捉急地戳了戳小安的腦袋。
“主子自是重要,可咱們若是去了大昭,沒足夠的銀子怎安家立命?主子可是打小兒便嬌養着呢。加上上回兒齊進這小子欠了賭坊賭債,我給還了将近千兩銀子來着,不曉得若是主子知曉了去,可怎地怨怪我來着。真真後悔幫這小子還了賭債,早知有今日這安排,他便是被砍成醬泥,我亦絕不還了這賭債!”小安斜睨了眼兒在一旁殷勤擦掃的齊進,念叨道。
聽小安這麼一怨念,齊進忙不朔地讨好道:“安小爺,您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就甭再念小的先前的不是了,小的早便指天發了誓,這輩子作牛作馬地聽您和您主子使喚,忠心不二。小的就是再混,也不敢破誓,這可要遭天譴來着。”
“你小子早該遭天譴了去,哼!”小安恨道。
“成了成了,你們甭在這時辰鬧騰,咱們可還有正事兒來着!這鋪子宅子你莫要操心,本小姐買了就是,你們拿了銀子,先與我去邊界兒,再直接轉道大昭!可是明白?”文珠揮不揮手不耐道。
“這......這不成,您已幫了咱們好些次來着,這銀子我萬萬不敢收!”小安連連擺手。
“買賣罷了,本小姐可沒要送你們銀子!莫要磨機了,咱們去了邊界後便簽印畫押,現兒個沒這時辰了來。”
“可你們若是走了,小弟我可怎地辦?小弟現兒個無家可歸......”
未等齊進話音落下,文珠打斷道:“得了得了,你繼續留這兒給本小姐幹活兒即可!”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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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若隐思慮與權衡了半晌的功夫,終是作了決定。
有些人,有些物,注定是與自個兒無緣。
既是無緣,又何必執着,甚至付之于信任與真心?
更何況他對自個兒的情感,本就來的莫名其妙。
遠遠離去,今後兩不相幹,各取清靜!
想到這兒,若隐深吸一口氣兒,跨出屋門兒,裝作無事兒般。
“本姑娘現兒個想作些荷葉涼湯,須得去南院兒摘采些百靈草。”
“姑娘,姑娘,這活兒您大可指派給下人們即可,何須親自前往。”侍女們跟在身後急勸道。
“不可。非所有百靈草可用作荷湯,本姑娘自是要親自精選了去。”
“奴婢們上回兒已從姑娘這兒學了如何選采百靈草,讓奴婢們中的一個去可好?”其中年長的侍女建議道。
若隐停下步子,回過身子,厲色道:“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本姑娘作何事兒可須向你們交待?本姑娘不過要去親自采摘些百靈草作荷湯,并非要出這驿館,難不成要經由你們同意的說?”
“奴婢不敢!”
一路上,若隐一手撫摩着蓮心镯,慶幸這家夥尚有良心,把這镯子終是還于了她。這下亦可好無遺憾的逃離而去。
不過,毫無遺憾也談不上。自個兒的清白,亦算是......
想到這家夥曾經對自己所做的,若隐心口怦怦亂跳。
此時該痛恨的來,可,亦是不恨......
不可再魔怔了!
若隐醒了醒神兒,加快步伐,朝充滿未知的南院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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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以往,侍女們候于院外,若隐獨自進去。
裡頭除卻鳥鳴溪潺,無其他聲響兒。
若隐清咳了兩聲兒,仍是靜寂,隻得作采摘百靈草狀。邊采摘邊微微擡首,用眸角環視四周。
半柱香的功夫,一粒石子忽地飛落至若隐邊上。而後又一粒石子至若隐前方不過一丈遠。
若隐朝院門兒與四周望了望,便順着石子投擲的路線移動,邊移動邊始終弓着腰身作采摘草狀,直至到達山坡背面兒。
背面兒無人,不過可瞧見最後一粒石子所落之處乃一大石頭。隐約可見石頭下壓着張紙條兒。
若隐悄悄撥開石頭,将紙條捏于掌中,緩緩展開,粗略一閱後愣了愣,再将紙條卷入衣袖中。
而後拎着摘了一籃子的百靈草,出了南院兒,道要去膳間作湯食。
膳間内有丫環在忙活兒,侍女們正要攆就這丫環出去,若隐阻攔:“不必,便讓她留于此處兒,順便可于我打下手。你們且于門前兒候着罷。”
待膳間隻丫環與若隐兩個之時,丫環朝若隐稍稍施了個眼色。
若隐會意,朗聲道:“你且去柴火間取些柴火,柴火需久幹之杉木。”
“是,姑娘。”
在丫環取出了一堆柴火後,若隐不滿道:“我方才說過,需杉木,而非松木。你可是分就不清?且随我來!”
在二人齊齊進了柴火間後,這丫環二話不道,隻火速褪下若隐的外衫,且将早已備好的與她同樣的丫環服飾給若隐披上。發式亦換成丫環的雙丫鬓,整個動作隻一瞬間兒的功夫。
在若隐反應了來後,已是他樣。
“你究竟是誰?為何幫我?”若隐壓低聲量。
“莫要管我是誰,姑娘您出門後,速去後院兒後門,那邊自有人接應。路途中盡量低首,有暗衛!”
而後将柴火門打開,聲向門口道:“奴婢多謝姑娘指點。”
若隐反應向來快準,想亦不想地接口道:“罷了,我這兒暫且不需人手,你将柴火填入爐竈,便可離去。”
“是了,姑娘。”
随即隻見這小侍女低首離去,步伐匆忙,隻見背影。
背向膳房候在門前兩側的侍女們倒是不疑有他,隻繼續一動不動地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