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便是清掃鋪子,整弄宅子。
鋪子内已有的炊具雖說不算少,可若隐二人要做的小食買賣所需的炊具,到底和做酒釀的大不一樣。
蒸鍋要買,煮鍋亦是不可少。
除此之外,還有好些子的零零碎碎,比如盆子碗碟,刀具筷勺,哪樣兒不是重要了去的!
鋪子裡原先隻得兩張桌凳,可是不夠的來!對了,還有那匾牌,鋪名兒必是要想一個的。
此時這裡裡外外全都是活兒,停不下來。
甭看這若隐兩個忙得汗流浃背,滿面通紅,可那眼角眉梢卻全是笑意。
畢竟頭一回兒在他城異鄉有了自個兒的宅子和鋪子,完完全全是屬于自個兒的!
主仆二人現兒個這心裡頭,隻滿整團兒的歡騰熱乎,便是從裡到外都一股子的力氣勁兒,施都施不完!
對了,還有宅子,活兒也是不少的來!
宅子的衣櫃床榻椅凳之類,都被齊進留了下來,隻道他祖家在外郊的另一個宅子有得是齊全家具,用不着這些子了。
這可讓小安心裡頭喜樂的很,直喊撿了個大便宜。
若隐對那一屋子的被齊進棄之不要的書籍倒更是樂乎!這下子,平日裡閑暇時,可有得來充實自個兒的了,還可解悶!
真得好好恩謝一番兒這齊家祖宗,留下了此多的書物。粗翻了幾下,還有好些子的親筆劄記呢。
得了,且自個兒先好好用着吧,甭糟蹋了人家祖宗的心皿。隻可惜了這齊家沒個可發揚才學的後代,瞧瞧這齊進不學無術的樣兒,還不學好來着,唉......
一想到此,若隐便要歎上好幾口氣兒!心裡頭暗道:他日若是這小子能想明白了過來,轉了心性,肯用功學好的來,她必是願意奉還這些書物,以成全了人家祖宗的指望!
好在齊進走之前,把宅子北面兒後院祠堂裡的祖宗牌位都一并帶了去,倒是讓若隐兩個暗舒了一口氣兒。
不錯兒,這小子對祖宗尚算有那麼點兒良心,否則必遭報應不可!
“少爺,小安可從來都沒今兒個這麼快活,嘿嘿。”小安邊擦着正廳膳桌,邊喜滋滋道,樂活得都不肯歇息個一二。
“恩!我又何嘗不是,今後咱們......咱們齊心協力,必要把這日子......過的紅紅火火的來!”若隐語氣直帶喘兒地笑言道。
此時她正抱着老宅留下的舊被褥要去前院兒晾曬,動作緩慢,左右歪倒,頗為吃力。
小安見狀,趕忙丢下手中抹布,跑上前嚷道:“少爺,這活兒我來,我來!您不會這活兒,晾曬被褥可不是這般的!您去歇歇,去歇歇!”
“成了成了,我怎不能幹這活兒了?我現兒個可不是那不出院門的嬌小姐了!”若隐扭過身子,不讓小安接手。
怎奈這力氣勁兒還就是比不過打小兒就幹活的小安,被褥還是被一把頭的搶了過去。
小安抱着被褥飛快跑去院中,麻利鋪開,攤挂于已拼放好的長凳間,一眨眼兒的功夫便已完成。
拍了拍雙手,扭過身兒去,驚見若隐正拿着她剛剛丢下的抹布擦膳桌,趕忙沖了回來,邊跑邊嚷喊道:“少爺,這活兒也不是這麼地幹的!快放下活兒,讓小安來!”
說罷,便把若隐手中抹布又一把頭得給搶下,不滿道:“少爺,您就甭參合這些子了!這些活兒小安可能幹着呢,您就好好歇着罷,甭添亂來着!您該仔細想想咱們鋪頭叫啥名兒地好。這些用腦袋瓜的事兒小安可真真做不來,少爺您操心這些便好,其他的有小安在,甭用您煩!”
随即便把若隐給死死按将到椅凳上,塞給主子一杯熱水,再接着擦膳桌。
若隐失笑,捧着水,搖搖首道:“你呀!我可非你想像般嬌養,誰說我幹不來這些活兒?今兒個每每我要拿個活兒,你便死命搶下。我可就不明白了去,現兒個這到底誰是主子來着,真是的......”
“嘿嘿!”小安隻憨笑道,頭亦是沒擡地繼續擦桌,麻溜兒着來!
“這兩家夥到底來自何處?才一天兒的功夫,便又是買宅子,又是買鋪頭,難不成便在這兒定住了?這一路上居然還和景琰合乘一馬車,确是可惡得緊!哼哼,甭管你二人啥來頭,都逃不過本小姐的手掌心!”
若隐兩個此時可是渾然不知,正當她二人正在宅院内忙活地熱火朝天之時,門外一紅衣少女正咬牙切齒,摩拳擦掌,誓要與她二人計較上一氣兒!
“阿嚏!”
“咦?少爺,這天兒不冷啊,您怎地打上噴嚏了?可是給累病了?”小安停下手中的活兒,摸了摸若隐的額首,擔憂道。
若隐喝了口熱水,擺擺手道:“沒甚,我也是不曉得。不過覺着這兩日,我這心裡頭可是毛毛的。罷了,想必是被熱氣兒給熏得上火。這北邊兒畢竟幹燥。待會兒咱們去尋些北木蓮,瞧瞧能不能煮些清茶祛祛這火頭。”
“哎,好勒!”
晉王府書房,氣氛凝固。
莫叔于桌幾上輕輕擺換上了兩盅香茶,面色頗為擔憂地望了望這眼前兒的兩位主子,便小心翼翼地退就了出去。
“可舍得回來了?”一深沉聲音響起,透着不滿。
“兒子不孝!兒子不在王府之日,父王可是安好?”景琰施禮道。
“好如何,不好亦當如何?該在外頭逍遙快活的,還是在外頭逍遙快活!罷了罷了,本王且當沒這個兒子,自會舒心許多!”晉王擺擺手,淡淡道。
“父王,兒子......”景琰為難。
“且罷,外頭一路颠簸,必是勞累。且去歇息一番兒,今兒個晚膳給你洗塵。咱們父子二人好好喝上一杯!”說罷,便攤開墨紙,點上墨汁,似是開始忙碌。
景琰見狀,點了點首,正要離去。
可似是想到了啥,回首道:“父王,剛剛兒子見着了睿親王。他來此可是......”
話音未落,便被揮手打斷:“非你能操心之事,莫多問,莫多想,多說!”
“父王!非您之物,亦是莫多思,多想!您以為皇上不知?!父王,該您之物,他人奪不走。不該您之物,便是想盡了法子奪了來,亦......”
“閉嘴!”晉王猛地拍桌,起身怒斥道:“本王跟前,豈容你此般放肆?給本王出去!”
“慢着!夏氏那刁女,你且給我離得愈遠愈好!”
此時景琰正要離去。
聽罷,後背頓時一僵,繼而微微搖首,苦笑如斯,頭亦是沒回地轉身而去。
“唉!”晉王無力地倒回在椅座上,左掌扶額,面呈冷色:“不成器的東西!”
“少爺,這宅子現兒個基本上都整弄好啦!小安瞧着,這膳房的炊具好用的很。隻是許久未用了,好些都長了鏽,刮鏽倒是費了好些力兒的來。這些炊具咱們是搬去鋪子,或是為鋪子額外整些?”
小安急急拉着若隐來到膳房,指着已是被整刮的蹭亮蹭亮的鍋具,及被洗刷的幹淨透光的碗盤瓢盆問道。
“恩,真真是辛苦你的來!”若隐拉着小安的手,柔聲道:“你且歇息去,仔細了歇息,啥事兒都甭再忙活兒。今兒個晚上咱們買些酒菜,做頓好吃的,自個兒慶賀一番。你瞧着如何?”
一聽見有吃兒的,豈有反對之理。隻見小安兩眼兒冒光,連連點頭,笑得見牙不見眼。
“嘻嘻,許久未作食,小安這手兒早就癢癢地了!今兒個且讓小安好好顯擺顯擺,作個香鹵牛肉,麻香什錦菜,這個天兒吃着可爽口的來。少爺,您還想吃些啥?小安一并給您做了!”小安已是磨拳霍霍,興奮地口水沫子直飛。
“勿須此般!我也學些作食。斷不可凡事兒讓你一人來忙煩!你且快快去歇息,快去!”說罷,若隐便把小安推出了膳房。
小安握着主子的手腕兒,死活不肯去歇息,直嘟囔道:“小安真心不累!”
忽地感覺到了啥,再摸了摸若隐光秃秃的手腕兒,惋惜道:“哎呀,真是可惜的緊!好好一镯子,就這麼地給弄沒了。這可是先夫人留給您的。”
不提此事倒罷。此般一提兒,若隐的火氣兒便又止不住地呼呼上竄:“這輩子甭再讓我碰着那厮兒!否則斷斷不會讓他好過了去!他若是把我那镯子怎麼着,我......哼!”
“少爺,您說這一個王爺家的,還是個親王,那好東西必是多了去了,怎會稀罕這麼一個镯子?真真是古怪呀!”小安撓撓頭,不解道。
“他豈不是一古怪之人?還将咱們禁锢于别莊内,莫名其妙的來!怨不得坊間将他傳成那般兒!哼!”若隐恨得直咬牙。
“好在咱們現兒個在晉陽,他必是找不着咱們的。少爺,您不是說過,留着命比啥都重要。小安覺着,先夫人必不會怨怪您的!”小安安慰道。
“恩!但願如此罷!晉陽到底乃一安全之地兒,他總不至于也在晉陽。罷了,指望那厮兒從今往後真能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的來,唉......真真一不可理喻之輩!”若隐扶着腦額,隻得歎息無奈道。
可這心裡頭卻仍是止不住地咒罵!
“阿嚏!”晉陽皇家驿館書房内,噴嚏聲兒重重傳出。
“哎喲,睿小王爺近來怎地噴嚏不斷,這景面兒可從未有過的來!可是不适應這北邊兒的氣性?北邊兒确是幹燥!”半躺在書房客椅上,晃着二郎腿的夏文庭玩笑道。
“本王也是人,是人豈有不病之理兒?!不該你管之事兒你甭管!”景毓陰沉着臉道。
“怎地?瞧你這心緒不佳的樣兒,可是有誰招惹到咱睿小王爺了?且讓我猜猜。恩!膽子能此般之肥的,在這晉陽,除了那一位,怕也無第二人了,啧啧!”夏文庭邊把玩着案幾上的玉雕鷹石,邊依舊作半躺狀嬉笑道。
“夏二!知道的太多,對你可沒好處的來。你且把你自個兒給整顧好罷!你家老爺子近來四處找尋你,隻道要打斷你這狗腿!嘿嘿,要不,我派人把你給綁上送去夏将軍府?”景毓戲谑道,面兒上亦是鐵青。
夏文庭趕忙一個跳起,連作求饒狀:“哎喲,小王爺饒命!饒命!小的這就退下,嘿嘿!”
說罷,便嗖得一下,一躍而出驿館圍牆,眨眼兒地功夫便溜沒了影兒!
景毓搖首冷笑:“哼哼!這夏老頭子還真真是悲摧。膝下一子一女,皆非省油的燈兒,生生讨債的主兒,可有這老爺子煩的來,呵呵!阿嚏!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