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了錦囊,才發現如今正是黑夜,根本看不清裡面的内容。
黑夜之中,隻要出現一絲火光,就會被荊州軍察覺,甘甯眼珠一轉,就想出了一個辦法。
他來到一片密林之中,找了一個小山洞,升起了微弱的火光,仔細将書信的内容看了一遍。
看完内容以後,甘甯臉色卻是一變再變,最後深深歎了一口氣,将火光熄滅。
回到士卒中間以後,甘甯并沒有急着前去劫營,反而潛伏在原地,細細打量着遠方的荊州軍營寨。
可是無論甘甯如何打量,都沒能看出絲毫蛛絲馬迹。
如今天氣已經轉冷,士卒們趴在地上,時間久了都感覺有些寒冷,有些人甚至瑟瑟發抖。
将士卒們的動作都放在眼中,甘甯暗暗想到:“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諸位兄弟,随我前去劫營!”
黑夜之中沒有辦法辨别手勢,自然也不能打旗号,甘甯隻得壓低聲音向士卒們下達命令。
隻不過怕驚動荊州軍,甘甯也不敢大聲說話,隻得讓士卒們一個個傳達命令。
當命令全都傳達下去以後,士卒們當即精神一振,感覺身子也暖和了一些。
哪怕黑夜之中天色昏暗,甘甯仍舊感覺一道道熱切的目光,向自己這個方向射來,他的心緒也不由激蕩了起來。
甘甯沒有說話,隻是以身作則,悄無聲息向荊州軍營寨方向摸去。
他身後的兩千士卒,幾乎也都屏住了呼吸,跟在甘甯身後,堅定不移的往前面走去。
直到甘甯來到荊州軍營寨跟前,将鹿角全都撥開以後,荊州軍居然都沒有絲毫反應。
面對這種詭異的場景,甘甯非但沒有絲毫高興,眼中警惕之色反而更加濃烈。
隻不過在警惕之餘,甘甯也感覺自己心中,燃起了一道熊熊烈火。
這道火焰,從内心深處向身體各處蔓延,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在興奮,這注定将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也許,今晚發生的事情,必定将會名留青史。
“兄弟們,随我殺賊!”
沖進營寨裡面之後,甘甯再也沒有了絲毫顧忌,當即大聲呐喊了起來。
“所有人,點起火把,焚燒營帳!”
甘甯話音剛落,兩千士卒都先後點起火把,就往旁邊的營帳扔去。
“轟!”
火勢開始蔓延,荊州營寨之内,頓時火光沖天,幾乎将黑夜都照成了白晝。
“爾等已經中計,何不束手就擒!”
就在此時,炸雷般的聲音響徹天地,卻是張飛從一個營帳之内沖了出來,高聲怒吼。
魏延也從另外一個營帳沖了出來,大聲喊道:“生擒甘甯!”
“生擒甘甯!”
“生擒甘甯!”
“生擒甘甯!”
一群群荊州士卒,先後從營帳之内鑽了出來,大聲呐喊着,聲音沖破九霄。
本來還因為劫營,而有些興奮的益州軍,見到這幅情景都是臉色發白。
甘甯大聲喊道:“糟糕,中了賊人奸計,諸位兄弟速速随我突圍!”
言畢,甘甯不敢再做停留,調轉馬頭就往江州的方向逃去,那些益州士卒,此時也都惶恐不安,争先恐後往後逃去。
“甘甯休走!”
張飛暴喝一聲,當即率領大軍從後面追來。魏延也不敢怠慢,率領一彪人馬窮追不舍。
卻說甘甯尚未沖擊營寨之前,張任已經全副武裝,靜靜待在自己營帳裡面,輕輕撫摸着手中的長槍。
此時的張任,已經徹底得到了劉備的信任,将益州軍舊部都交由他自己統帥。
加上朐忍城池,張任先後收編了将近兩千的士卒,他們都是張任舊部,對于張任忠心耿耿。
這個時候,兩千舊部也駐紮在,距離張任營帳不遠的位置。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張任看了一看時間,喃喃自語道:“是時候了。”
言畢,張任直接起身,往兩千舊部駐紮的方向走去。
張任剛剛來到舊部駐紮營地,就聽見了喊殺聲從西門傳來,臉上不由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諸位兄弟,你們信得過我張任麼?”
看着營地裡面,那些非常熟悉的面孔,張任忽然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喊話。
“信得過!”
這些士卒,很早以前就是張任部下,哪怕後來陳旭占據益州,他們對于張任也都十分忠誠。
故此,當初得知張任投降了劉備,這些人雖然感到不解,卻仍舊義無反顧跟随了張任。
事實上,這些人當時完全有機會,逃到江州城内,可是他們沒有那麼做。
聽着士卒們異口同聲的聲音,張任感覺眼睛有些濕潤,而後大笑着說道:“相信我,就随我建功立業吧!”
言畢,張任也不廢話,直接指揮着兩千兵馬,迅如奔雷般往一個方向趕去。
卻說龐統待在營帳裡面,一直等待着益州軍前來劫營,可是等待了許久,營寨外面都沒有絲毫動靜。
龐統這些天,每日也是殚精竭慮,再加上天氣十分寒冷,就脫了衣服上床睡覺。
迷迷糊糊之中,龐統好像聽到了一陣喊殺之聲。
對于忽然出現的喊殺聲,龐統卻是沒有絲毫驚慌,反而慢條斯理的開始起床、洗漱。
“這場戰事不知道要持續多久,該做的準備都已經做過了,我還是靜靜等待結果吧。”
龐統這種思想,并沒有沒錯。
謀士的作用都是戰前策劃,真正兩軍對壘之時,他們反而有些插不上手。
卻說張任領着兩千軍隊,于營寨之内穿行,沿途遇到其餘被喊殺聲驚醒的荊州士卒,卻也沒有遭受阻攔。
偶爾碰到幾個荊州将領,他們也隻是向張任打了一個招呼,就略顯敬佩的看着張任身後的士卒。
在他們看來,能夠這麼迅速就聚集麾下兵馬,準備前去與益州軍交戰,張任無愧于名将之稱。
張任遇到荊州将領,也是滿臉笑意的向他們打招呼,可是前進的腳步,卻一直沒有停下來。
“就是那裡!”
張任領軍疾行,看到一個比較大的營帳,臉上喜色一閃而過。
而此時,龐統終于慢條斯理收拾完畢,剛剛走出營寨就看到了張任,臉上不由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可是,當龐統看到張任後面,那些全副武裝的士卒以後,頓時臉色大變。
龐統厲聲喝道:“張任欲反!張任欲反!張任欲反!”
“殺!”
龐統剛剛喊話完畢,就聽見了張任的暴喝之聲,卻見張任揮舞着手中長槍,徑直向龐統殺來。
那些跟随在張任身後的士卒,本來還以為要去與益州軍厮殺,心中多少有些不願。
畢竟,他們雖然忠于張任,卻是隸屬與益州。
陳旭接管益州這麼多年,多少還是讓這些士卒有些感情。
可是出于對張任的信任與忠誠,他們仍舊義無反顧的緊緊跟随。
現在,忽然看見張任向龐統殺去,他們都好像明白了什麼,眼中頓時散發出了嗜皿、興奮的光芒。
他們都忠于張任,投降劉備也沒有多久,根本不會對劉備比太過忠心。
此時看見張任的舉動,也不再多言,當即嗷嗷大叫着沖了上去,根本沒有考慮如今正處于荊州軍營寨。
龐統看到張任身後全副武裝的軍士,就感覺大事不妙,他一面大聲呼喊,一面飛速往後退去。
可是張任動作實在太快了,就在龐統親衛尚且還在發愣的時候,張任就已經沖了過去。
“砰!”
手中長槍輪動,直接将龐統砸飛,張任更是趨身向前,一把捏住了龐統的脖子。
此時的張任,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喝道:“我忍辱負重時至今日,就是為了取你性命。”
“放開軍師!”
直到此時,龐統的親衛才回過神來,紛紛大吼着撲了上來。
“全部殺光!”
可是,張任帶來的兩千士卒,此時卻大發神威,沒過多久,便已經将龐統親兵盡數斬殺。
這裡突如其來的變故,卻是驚動了附近之人,營寨裡面很快就吹響了凄厲的号角聲。
劉備營帳距離此地不遠,四周防備卻十分森嚴,張任之所以沒敢襲殺劉備,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現在畢竟處于荊州軍營寨内部,隻要沒能第一時間将劉備殺死,就會引來鋪天蓋地的荊州軍。
張任謹記法正臨死之前的囑咐,隻要殺掉龐統,荊州再無謀主,這路大軍必敗無疑。
故此,張任直接前來擒殺龐統,根本沒有好高骛遠,妄圖直接殺掉劉備。
就在甘甯開始劫營的時候,劉備已經在身旁聚集了不少兵馬,随時準備應付突發事件。
張任臨陣反叛,襲殺龐統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劉備耳中,劉備不由又驚又怒,急忙點齊兵馬殺向張任。
江州城,州牧府。
哪怕現在已經是黑夜,陳政仍舊沒有休息,疲憊的臉上帶着掩飾不住的興奮之色。
“成功與否,就在此一搏了。”
深吸了一口氣,陳政從懷中拿出了一封書信,書信上面還沾染了一絲皿迹。
當陳政看到書信的那一瞬間,眼中卻是閃過一絲悲痛之色。
“孝直。”
口中低聲呢喃着法正的表字,陳政将書信打開,再一次将書信看了一遍,眼睛不由有些濕潤。
當初得知張任殺死法正,提着法正頭顱投降劉備的消息以後,陳政頓時感覺天昏地暗,根本不敢相信。
可事實擺在眼前,陳政也隻能接受現實。
他最先将司馬懿召來,與其商議此事,就連司馬懿聽見這件事情以後,亦是連連搖頭,認為絕對不可能發生此事。
為此,司馬懿還專門召集那些從朐忍逃回來的士卒,向他們詳細詢問事情的前因後果。
當司馬懿得知,法正沒有被殺之前,身體狀況就越來越差之後,心中更是疑慮重重。
聽到後面,得知張任因為與法正爆發了口角,這才憤而将其斬殺,司馬懿心中的疑慮更重了。
也許劉備等人不了解張任、法正,可司馬懿與兩人同事這麼多年,自然知道他們的性格。
法正雖然有些睚眦必報,卻也非常識大體,又怎會在那個時候與張任發生沖突?
張任也是忠義之人,更不可能因為口角之争,就将法正斬殺并且投降劉備。
然而,張任斬殺法正投敵畢竟屬于事實,這不由讓司馬懿困惑不解,也讓陳政糾結萬分。
很快,兩人的疑惑就已經消失不見。
原來,張任殺死法正以後,雖然砍掉了他的腦袋,可法正身體卻被其餘士卒搶走,并且帶着逃回江州。
在法正衣服裡面,有一封書信,沾染了一些皿迹,正是陳政手中的那封書信。
那些士卒在逃跑的過程中,其實也看過那封書信,卻沒有一人看懂,隻是以司馬懿的聰慧,一眼就看穿了裡面的奧義。
這封書信裡面,根本沒有寫一個字,隻是畫了兩幅圖畫。
其中一幅圖畫,乃是一塊碎掉的美玉,美玉碎片之上,散發出了潔白的光芒。
另一幅圖畫,卻是一根根被火燒過的竹子,它們形狀十分凄慘,絕大多數地方都變成了焦黑色。
隻不過,每一個竹子的關節位置,都仍舊保持着完整狀态。
玉甯碎而不改其白,竹可焚而不毀其節,這封沒有任何文字的書信,所表達的正是這個意思。
法正這不僅僅在說自己,還是在說張任。
不得不說,法正實在太過小心謹慎了,一般人就算看到書信,也是不知所雲。
當然,法正、張任所謀甚大,也不得不謹慎再三,稍有不慎法正的死就會變成無用功,張任也會陷入危險之中。
了解到書信所表達的含義,陳政與司馬懿自然是又驚、又喜、又悲、又怒。
兩人合謀許久,終于定下了破敵良策。
隻不過為了保密,除了郭淮以外,就連甘甯在此之前,也根本不知道張任乃是詐降。
郭淮當時前往平都,與其說是為了防守城池,不如說是故意送給張任,一些親信人馬。
這些人馬,将會轉化為張任麾下,成為今晚的奇兵。
信紙上面,沾染了殷紅的皿迹,陳政靜靜看着那些潔白的碎玉,還有那些仍舊保留的竹節,眼中閃過一道堅定之色。
“孝直,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
真相終于要大白了,這段時間大家猜來猜去,不少人都猜到前因後果,雪塵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