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1)
海上絲綢之路自古有之,秦時有徐福東渡日本,帶去了數千童男女和“百工”的同時,也帶去了中原的桑蠶和先進的農業技術,因此,日本人尊徐福為“蠶桑之神”。漢時則有了對東南亞的往來記載,《漢書地理志》裡曾保留了這樣一段史料,其意大緻如下:自漢朝日南障塞和徐聞、合浦等地,都可以與海外各國進行貿易,其航海經過之處有都元國(今蘇門答臘東北部),邑盧沒國(緬甸勃固附近),谌離國(伊洛瓦底江沿岸),步行可達夫甘都盧國(緬甸的卑謬,唐骠國)又航行道黃支國(印度南馬德拉斯西南),再南到已程不國(約今斯裡蘭卡);回程時經過宗皮(新加坡西邊),然後到日南郡最南邊的象林縣才結束航程。
三國時也有很多關于同日本和朝鮮交往的記載。近來更有人指出,海上絲綢之路始自距今千多年前的南诏地區,其路線大緻是:大緻是從四川、湖北的酉水船運到湖南的沅水,再經沅水船運到貴州的鎮遠,然後經“馬幫”馱運,經貴州、雲南、緬甸、印度到達西域各國。可見,中國的古代海上絲綢之路早已獨立有之,并非陸上絲綢之路的“衍生品”,隻是在路上絲綢之路被阻斷以後,海上絲綢之路才顯得更加的興旺罷了。
海上絲路起源雖早,但真正發展起來,形成規模,卻是本朝開國以後。秦漢至隋朝以前應該說是陸上絲路的黃金時期,這條溝通歐亞大陸的交通線,在曆史上對東西方商業、文化的交流曾起到巨大的促進作用,但是陸上交通存在不可克服的缺陷,主要是西域一帶常常被遊牧民族截斷,尤其是河西走廊一帶的戰争頻繁不斷,控制權經常易手,一旦中原政權失去對河西走廊的控制權,路上絲綢之路馬上就會被阻斷。而這樣的事情層出不窮,最終将貿易的主導權讓位給了海路。
高宗總章年間,薛仁貴平定天山一帶,路上絲綢之路正式開通,安西四鎮的設立,就是為了保護絲綢之路的安全。然而,處于青藏高原的吐蕃政權,屢屢對安西四鎮進行襲擾,屢屢攻陷安西四鎮,使得絲綢之路斷斷續續。最為嚴重的是,睿宗年間,吐蕃攻陷安西四鎮,完全切斷了絲綢之路,直到武則天年間王孝傑收複安西四鎮,這條道路才重新打通。安史之亂以後,這條道路就再也沒有連通過。
自此,海上貿易進入自己的繁榮時期。海上絲綢之路最大的特點,就是不用擔心被敵人阻隔,沿途經過的國家和地區,沒有任何一個有實力和天朝對抗,尤其是那些桀骜不馴的遊牧民族,再也無法威脅到天朝的貿易通道。而且,海上絲綢之路還有個特點,就是成本低,利潤高,民衆可以大量的參與,這樣就極大的促進了海上絲綢之路的興旺。
安史之亂以後,天朝也開始積極鼓勵海上貿易,重點建設廣州,自從劉晏以後,廣州的财稅收入,就逐漸上升,最終占據了最重要的地位。黃巢起義遍及全國,破壞非常嚴重,唐廷的收入受到嚴重的威脅。但是真正受到緻命打擊的,乃是黃巢占領廣州以後,唐廷的财稅一下子去掉了十之六七,苦不堪言。
從海上絲路的貿易範圍來看,唐朝時期海上絲路的範圍已經覆蓋東亞,東南亞,南亞以及東非。其範圍之廣,前所未有。唐代中期以後,中國擴大了與波斯灣之間的遠航,并開辟了通向東非的航線。到了唐朝中期,随着大食定都于巴格達,中國通向波斯灣的航線出現了新的突破。高仙芝在中亞戰敗以後,唐廷對海上絲綢之路的認識進一步加深,也積極的促進了海上貿易的發展。
唐順宗時期,當朝宰相、地理學家賈耽在他的《廣州通海夷道》中,詳細記錄了中國海船從廣州,穿過馬六甲海峽至印度南部,又沿印度南部西岸北上,再沿海岸線西行至波斯灣,最後抵達大食首都巴格達的航程。他還記錄了從波斯灣沿阿拉伯半島通向東非海岸,以三蘭(今坦桑尼亞首都達累斯薩拉姆)為終點的另一條東非航線。這些從前人寫的《酉陽雜俎》和杜環《經行記》中也可窺一斑。
中國與東亞、東南亞及南亞的往來早已有之,至唐朝時期仍然往來不絕,且有加強的趨勢。唐朝時,新羅商人來唐貿易的很多,從山東半島的登州、牟平、文登,到江淮一帶的揚州、楚州,都有他們的足迹;日本前後數十次次派遣唐使來中國,最多時人數超過五百人,“名義上是朝貢,實質上是以貢品換取中國賞賜的絲綢為主要目的”,兩國的貿易交往已開始使用貨币,足見其交往之甚。與此同時,同東南亞及南亞諸國的貿易,也因波斯灣航線的取道而興盛。
從海上絲路的規模來看,單就貿易的數額來說,據推測也已達到相當可觀的數目。到唐朝後期,廣州是最大的對外貿易港口,從船運數量上來看,每年來廣州的船舶數量不定,少者有二三十艘,一般的有四十來艘,大曆五年(770年)到廣州貿易的大小蕃船,竟達四千餘艘。如每艘裝載量為五十噸。則此年廣州外貿貨物的吞吐量即達二十餘萬噸。在這個年代,這已是相當可觀的數目了。
随着海上貿易的興盛,貿易商品的種類也越來越多。波斯商人從東非、東南亞運來寶石、珊瑚、瑪瑙、香料、藥品及動植物,交換中國的絲、瓷、紙、大黃等物品。唐代南诏通過交通線同緬甸交流的貨物有氈罽、缯帛、**、琉璃罂、琥珀、光珠、瑟瑟、海貝等。新羅與唐朝之間的貿易很興盛,從中國運往朝鮮的有各種金屬工藝品、絲織品、高級袍服、茶和書籍,由朝鮮使節贈送唐朝的有金、銀、人參、毛皮等。唐朝和日本之間的貿易,主要是輸出絲綢、瓷器、銅鐵,輸入白銀。
沈若依娓娓道來:“海船出了長江口向北,日本是最重要的停靠點,那裡盛産白銀……”
劉鼎頗有些半信半疑,自言自語的說道:“日本出産白銀?”
沈若依說道:“是啊!日本出産白銀,你不知道嗎?”
劉鼎搖搖頭,他還真的不知道。
日本不是個資源貧瘠的國家嗎?居然還盛産白銀?
事實上,有唐一代,日本和天朝貿易中,最重要的貨物就是白銀。當時的日本,的确愚昧落後,甚至還沒有形成一個統一的國家,天朝對于日本的認識,也處于混沌狀态。白銀是他們唯一拿得出手的東西,也是天朝唯一能夠接受的東西,每次日本遣唐使踏上天朝的土地,攜帶的最多的就是白銀。
當然,日本人也知道白銀是個好東西,就這樣送給天朝,他們也不舍得,于是偶爾間,他們也會提出一些反對意見。但是白江口大戰以後,日本人明白自己遠遠不是天朝的對手,日本也徹底淪為大唐的附屬國,對于大唐的政策不敢有絲毫的違背,其市場(或許不能叫市場)完全對唐朝開放,白銀也就源源不斷的流出。
海上貿易商人之所以如此積極的開拓日本市場,實在是被白花花的銀子蒙住了眼睛,銀子畢竟要比銅錢更加的引人注目,天朝的商人們都趨之若鹜。由于登州、膠州、萊州等地瀕臨日本,中間的航線很短,天朝主要的海上貿易航線,都從這裡出發。當時這裡的對日貿易非常興旺,完全壟斷了這個行業,如果不是戰亂,江南商人還分不上份呢,
随着安史之亂的爆發,各地節度使群起割據,相互攻讦,登州、膠州、萊州、海州等地的港口都受到破壞,部分的貿易額才漸漸的被江南搶走。其實江南地區和日本、新羅等地的貿易,還不到一百年的曆史。不過也正因為新,所以吸引了很多商人。當時有傳言,日本遍地都是白銀,隻要船隻到了那裡,就可以盡情的往回搬。陸琪玉家族訂購的海船,就是專門用來跑日本、新羅兩地的。
劉鼎明白過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自言自語的說道:“難怪。”
敢情顧陸兩家争的,不是兩艘船,而是兩個聚寶盆啊!
沈若依繼續說道:“其實啊,傳言都是假的,日本航線雖然利潤豐厚,可是如果時機不對,說不定也會虧本的。日本時不時都會爆發戰亂,如果靠岸的時候剛好遇到戰亂,那就麻煩了。”
事實上,除了戰亂之外,日本和新羅的民衆數量畢竟少,也貧窮,消費能力很低,不能滿足海上貿易的需要。對于貿易商人來說,日本經常陷入戰亂,是他們非常最苦惱的事情,這次遇到并建立貿易關系的日本人,沒準下次返回的時候,就已經變成鬼魂了,他所占據的地盤也都換了主人,一切又要重新來過。此外,還有些戰敗的日本人,架着小船在海上流浪,專門打劫來往的商船,對過往的商船也構成了一定的威脅。
“日本的天皇呢?”劉鼎忽然問道。
“什麼天皇?”沈若依不解的說道。
劉鼎皺眉說道:“就是他們日本國的皇帝啊!”
沈若依很費勁的說道:“我知道日本國的皇帝,不過,好像他們的皇帝和我們的皇帝不同,不管事,不起作用。我以前聽父親說過,每次日本遣唐使到來的時候,我們都以為他們是日本皇帝派來的,可是最後才發現,原來不是,其實都是日本皇帝手下的人派來的,有的是有實力的大名,有的是權臣。至于日本皇帝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子,天朝從來都是不知道的,以前據說有個日本皇帝叫做嵯峨,會寫天朝的文字,還會作詩,可惜天朝也沒有人見過他。”
劉鼎神色古怪的說道:“原來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