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2)
劉鼎冷冷的說道:“他生不如死,難道還是托你的洪福了?”
蕭緻婉漠然的說道:“好死不如賴活着,如果沒有他,你劉鼎大人想要取得今日的成就,恐怕也不太容易吧?我将他送到你劉大人的身邊,你非但沒有感謝我,反而要将我大卸八塊,是不是有些恩将仇報的味道呢?”
劉鼎氣憤的說道:“如此說來,你還做對了?”
蕭緻婉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不敢。”
劉鼎狠狠的說道:“你将他截斷四肢,投入長江,還想到他能夠活下來?”
蕭緻婉冷冷的說道:“劉鼎,拜托你用你的腦子仔細的想想,我為什麼要将他扔到長江?我為什麼不将他扔到淮河?為什麼一個全身俱傷的人,能夠支撐那麼長的時間?我想知道,到底是誰給艾飛雨療傷的,難道不能從中發現一絲絲的端倪麼?”
劉鼎狠狠的說道:“你倒是讓我大開眼界了啊!你有膽子做事,為什麼沒有膽子承認?”
蕭緻婉說道:“我現在不是将事實講清楚了嗎?隻有将他扔到長江,他才有一絲絲的活路,因為秦宗權的勢力,短時間内是無法到達江南的,要是扔在淮河,他早就死了。還有,要是我不暗中讓人給他的傷口做特殊的處理,他能夠在江中活下來麼?我們修羅殿固然沒有好人,但是我們的某些醫術,并不在九華山之下。你若是不信,不妨請蘇幼惜來解釋解釋。還有,你的黎大夫人,同樣知道一些内幕,你為什麼問問她呢?”
劉鼎冷聲喝道:“荒謬!你倒是将自己說得大善人一樣啊!你将艾飛雨扔到長江,居然是大發慈悲?”
蕭緻婉恬然自若的說道:“不敢!并不是我大發善心,隻是我知道,做事不能做絕。我不敢說我非常喜歡艾飛雨,但是,我可以肯定,我對他的感覺,要比對秦宗權強烈得多。我們曾經有過一段非常快樂的時光,他不後悔,我也不後悔。秦宗權的樣子,你也已經看過了,他是什麼東西?如果不是他的權勢,我會屈服于他之下麼?”
劉鼎冷冷的說道:“你倒是很坦然啊!但是,我不會聽你的辯解的。”
蕭緻婉說道:“随便!我也不指望能夠解釋什麼!”
劉鼎說道:“你既然說你喜歡艾飛雨,為什麼不和艾飛雨一起去死?”
蕭緻婉冷冷的橫了他一眼,輕蔑的說道:“很簡單,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劉鼎哼了一下,冷冷的說道:“好死不如賴活着,你倒是很愛惜自己的性命啊!”
蕭緻婉深深的看了劉鼎一眼,緩緩的說道:“你劉大人是什麼出身?我不知道!你小時候經曆過什麼樣的苦難,我也不知道。但是,你可知道,我和艾飛雨,小時候都是什麼人?為了活命,我八歲的時候,就已經被一個賣肉的搶回去糟蹋了,第一個晚上,痛得我死去活來,兩腿中間全部都是皿。我為什麼不去死?道理很簡單,因為我想活着,我想活得更好!我不擇手段的向上爬,我不顧一切的向上爬,目的隻有一個,我不想去繼續遭受苦難,不想繼續被别人踐踏在地上!”
劉鼎說道:“荒謬!”
蕭緻婉輕蔑的說道:“因為你沒有經曆過,你當然覺得荒謬!”
劉鼎說道:“為了活命?你殘害了多少人?”
蕭緻婉冷冷的說道:“劉大人,你不要站在道德的角度來諷刺我,沒有用。其實你比我更清楚,在這個亂世,活着才是硬道理。你劉鼎若不是為了活着,會這麼積極的東征西讨,會這麼日夜疲于奔命的縱橫南北?你難道不想美女懷抱,醇酒溫香?你敢說,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為了活着?”
劉鼎微微皺皺眉頭,欲言又止。
蕭緻婉繼續說道:“不錯,是我将艾飛雨害成了這個樣子,但是,這是艾飛雨自己自願的。因為隻有這樣,我們兩個才能活下來。要是我不夠狠毒,又或者是他不夠堅韌,我們兩個,都要死在秦宗權的手下。你也知道,艾飛雨的傷,是前所未有的,換了别的人,早就死去了。但是他一直支撐到現在!為什麼,因為他和我一樣,都想活着。不錯,我們的願望都很簡單,就是活着,堅強的活下去。”
劉鼎忽然說道:“你說你八歲……你是如何成為大齊國的皇後的?”
蕭緻婉冷冷的說道:“我是女人,我當然有一些法子應付過去。”
劉鼎皺眉說道:“是嗎?”
蕭緻婉哼了哼,冷冷的說道:“你不用懷疑黎霏嫣,她沒有我這樣的經曆,她是從小就被師傅抱回來收養的,沒有受過男人的侵犯。我為什麼要殺她,為什麼要将她派到霍山縣去,就是我不想見到她。她知道我的一些事情,要是她告訴了秦宗權,我就做不成大齊國的皇後。為了這個皇後娘娘,我必須将她除掉。”
劉鼎緩緩的說道:“你在修羅殿的時候,就殺了不少人了吧?”
蕭緻婉冷冷的說道:“如果有人要跟我為難,我是不怕大開殺戒的。”
劉鼎點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怪不得!”
蕭緻婉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道:“你劉鼎當初到霍山縣的時候,不也曾殺了藍家滿門麼?藍衣侯說你是魔鬼,難道你就是魔鬼了嗎?我在修羅殿殺人是殺,你在霍山縣殺人,難道就不是殺了?”
劉鼎慢慢的說道:“我不跟你狡辯!”
蕭緻婉不屑的說道:“既然你什麼都不肯聽我的,又何必留下我的性命?”
劉鼎條件反射的說道:“誰說要留你的性命?”
蕭緻婉神态漠然,冷冷的說道:“我感覺到了。”
劉鼎微微一怔,随即說道:“笑話!”
蕭緻婉依然是平靜的說道:“剛才你急匆匆趕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已經饒恕了我。原因很簡單,因為你對艾飛雨很看重。艾飛雨如果死了,你一定會感覺很惋惜,鷹揚軍也少了一個最出色的軍師。現在我在這裡,可以讓艾飛雨繼續活下去。要是你殺了我,艾飛雨也就死了。”
劉鼎自然明白,艾飛雨的精神支柱,之前是消滅淮西軍,現在則是眼前這個城府極深,伶牙俐齒的女人。如果不是因為艾飛雨,他一定不會讓這樣精明的女人活在世上,因為他實在無法判斷對方到底會不會危害到自己。然而,為了艾飛雨,他必須饒恕她的性命。他表面卻不屑的說道:“你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吧?”
蕭緻婉換了一種語氣,有點意興蕭索的說道:“劉大人,我知道我罪孽深重,無法得到你的饒恕,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我确實很怕死,為了活命,我找到李思妍,找到黎霏嫣,給我說情,結果都被你拒絕了。我最後扣押秦宗權,也是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但是如果你真的要殺我,我也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求饒,你自己看着辦吧!”
沉默。
劉鼎冷冷的打量着他。
蕭緻婉低頭坐在那裡,神态淡然。
良久,劉鼎才冷峻的說道:“蕭緻婉,我沒有資格饒恕你。有資格饒恕你的人,是艾飛雨。如果你……對艾飛雨不利的話,我一定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蕭緻婉的神色,倒是很平靜,冷漠的說道:“大人,你多心了。艾飛雨現在就是我的護身符,我保護他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對他不利?艾飛雨如果死了,你馬上就會殺了我,我這是何苦呢?鷹揚軍的勢力如日中天,除非我能夠逃到海外,否則,我又有什麼本事逃出你的手掌心?”
劉鼎冷冷的說道:“你知道就好。”
蕭緻婉忽然伸了伸自己的脖子,露出一絲絲狡黠的微笑,讨好的看着劉鼎,意味深長的說道:“更何況,來日你劉大人一統天下,登基為帝,隻要飛雨不死,你說什麼也得給我一個诰命,是吧?”
劉鼎再次皺眉,随即冷冷的說道:“你想得太美好了。”
蕭緻婉收回目光,幽幽的說道:“人哪,總不能沒有幻想,哪怕是在最絕望的時候,總要有些幻想,否則,是活不下去的。”
劉鼎冷冷的說道:“但是你别忘記了,你現在還是朝廷欽犯!”
蕭緻婉漫不經意的擡起手,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幽幽的說道:“我想這一點,我是不用擔心的,某位大人為了給他的軍師報仇,可以拒絕任何人的說情,現在為了他的這位軍師,做這點小小的事情算什麼?”
劉鼎被她說中要害,一時無語。
蕭緻婉收斂剛才的臉色,淡淡的說道:“劉大人,你盡管放心,從此以後,我蕭緻婉洗心革面,一心一意的幫你照顧艾飛雨就是了。要是艾飛雨有個三長兩短,不需要你動手,我自己了斷。”
劉鼎緩緩的說道:“你是明白人,希望你永遠記得剛才說過的話。”
蕭緻婉轉身指着面前的路,慢慢的說道:“劉大人,你看到這些路了嗎?走在這樣的路上,我想不要沾上泥土都不行,但是走在修羅殿的大理石地面上,我可以一塵不染。你劉鼎隻要不是秦宗權,我又何必再做蕭緻婉?”
言罷,起身而去。
夏可舞立刻将她攔住。
蕭緻婉回頭看看劉鼎。
劉鼎微微吸了一口氣,對夏可舞說道:“将她帶到軍師那裡,以後,就交給軍師處理了。”
夏可舞有點愕然的說道:“這……怎麼行?”
劉鼎低沉的說道:“将她的手铐打開,去吧!”
夏可舞疑惑的看看蕭緻婉,心想,這個女人,用什麼辦法,居然讓劉鼎這樣就回心轉意了?
蕭緻婉漠然的說道:“多謝。”
夏可舞隻好給她打開手铐,将她帶去艾飛雨那裡。
劉鼎站在小花廳的面前,盯着前面的泥土路仔細的看了又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良久才叫道:“令狐,你娘子在哪裡?能叫她來我這裡一下麼?”
令狐翼就在門外不遠,聽到聲音,急忙走進來,躬身說道:“大人,你要什麼藥麼?”
劉鼎說道:“不是,我問她一些事情。”
令狐翼答應着,很快将孫婧慈請過來了。
劉鼎請孫婧慈坐下,又親手端來香茶,放在孫婧慈的面前,才有意無意的說道:“妹子,當初你給艾飛雨療傷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他身上的傷口,曾經被處理過?”
孫婧慈歪着腦袋想了想,慢慢的說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他身上的傷口,的确處理過,而且處理得還很好。要不然,他的傷口在江水中浸泡了這麼長的時間,早就已經腐爛了。當時我是沒有留意到,現在想起來,倒和九華山的處理手法有幾分相似。不過,可以肯定,那不是九華山的處理手法,至于到底是什麼人處理的,我就不知道了。”
劉鼎沉默片刻,又說道:“今天……軍師的精神,不像是回光返照吧?”
孫婧慈說道:“不是。我剛剛給軍師把脈,他的脈搏跳動,明顯好了一些。他的傷勢雖然嚴重,但是隻要他的心态好,求生意志強烈的話,還是有機會好轉的。隻是,這個就要完全看軍師本人的意志了,藥物是無法達到這樣的效果的。”
劉鼎沉思片刻,随即說道:“哦,原來如此,辛苦你了。謝謝!”
孫婧慈疑惑的說道:“你叫我來,就是為了問我這些沒頭沒腦的東西?”
令狐翼低聲的說道:“什麼沒頭沒腦的,你别亂說話。”
孫婧慈瞟了他一眼,故意拖長了聲調,慢悠悠的說道:“令狐大人,你的工作職責是什麼,是偷聽别人說話嗎?你很懂得專業的醫療知識麼?”
令狐翼臉色一變,悄悄的吐了吐舌頭,轉身值班去了。
劉鼎呵呵笑着說道:“其實啊,我剛才是順便問問……那個,那個,我們過幾天就要返回洛陽,到時候妹子的婚禮也會在洛陽舉行,不知道妹子對婚禮還有沒有什麼别的要求……”
孫婧慈頓時紅了臉,難得的羞赧起來,支支吾吾的說道:“大人做主就是了。”
劉鼎呵呵笑着說道:“這個……當然是我做主,隻是,我還沒有正面征詢過你的意見呢!不知道妹子有沒有一些别的要求……你知道,令狐是我的兄弟,他的婚禮,我是非常看重的,你是我的弟媳,過了這個門,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你可是藥王的後人,咱們不可怠慢。你現在有什麼要求,還可以提出來,隻要是我可以做到的,都會全力以赴的。”
孫婧慈滿臉通紅的站起來,語無倫次的說道:“大人做主就是了,我沒有别的要求。”
一陣風似的走了。
劉鼎在原地,看着孫婧慈的背影,自言自語的說道:“真是個害羞的妹子。”
令狐翼雖然在值班,其實心思還在孫婧慈這邊,看到孫婧慈一陣風的走了,臉蛋兒還紅撲撲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急忙走進來,疑惑的問道:“大人,她……”
劉鼎嘿嘿笑着說道:“令狐,你娘子剛才說了,她大喜那天不要坐花轎,要你背她過門。”
令狐翼愕然說道:“啊?不會吧?多遠的路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