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不難看出,此次封賞,着實對太子十分有利;出任大司馬,統管國家兵權,這該是多大的權利。
而且,老太師班合,一直都是太子之師,實是太子十分信任和依靠的重臣,近些年來與太子熊眴甚為親密;此次又兼領大将軍、左司馬之職,正可謂太子熊眴兵權全收。
楚霄敖如此布局,看來這太子繼承君位已是鐵闆釘釘的事了。
幸好芈通乃後世穿越過來,一心隻想着如何尋找到他的和氏璧,對這種功名利祿之事,并不計較太多。
可是,最近對芈通極為信服的公輸虔,心中卻有些不快。
此戰決勝,别人不知道,但是公輸虔心裡明白,功勞最大的,其實是這位仲公子芈通與他自己。
為此朝堂一散,公輸虔便跑到芈通這裡來,憤憤地道:“唉,公子謀略,天下無雙。此次對權國作戰之功,實是公子最大。然而得到好處最多的卻是太子,公子除了拿回築建祭天台所應得獎賞外,卻無半分好處,實是不公!”
芈通嘿嘿一笑,依依不舍的放下剛剛在廟堂之上所領的黃金劍,道:“公平,要這公平幹嘛?通本就是這君侯次子,吃喝不愁,此次又封了這荊山五十裡食邑,難不成還怕餓死不成?”
公輸虔狠狠的盯着芈通,一本正經的說道:“以公子之才,難道就甘心一輩子碌碌無為?先前就聽說公子有癡狂之症,想必就是裝的吧,此等這般,與行屍走肉何異?”
“大膽!”芈通聽了怒吼一聲,怒瞪了公輸虔一眼。
可能公輸虔也覺得有些過份,連忙半跪在地說道:“虔不敢,不過虔所說句句肺腑。難道公子就沒有想過施展一番作為,即便不是為了自己着想,為了楚國之将來也行啊!”
芈通又望了一眼公輸虔,來回走了兩步,半響右手擡了擡,示意公輸虔站起來,才道:“卿之所言,通何嘗不懂。隻是通早就看透了一切,志向并不在此。以後事态如何發展,還是一切随緣吧!”
公輸虔望了芈通良久,半響才站起身來,喃喃說道:“沒想到公子竟如此看淡一切。實乃我楚國不幸。”說着便欲往門外走。
芈通心中計較,可能也覺得太過傷公輸虔的心了。旋即又叫住公輸虔道:“卿且莫太過失望,日後要有為楚國出力的事情,通自當義不容辭。”
公輸虔聞言站住,思慮片刻才又搖了搖頭道:“若公子沒有此志向,為公子計,虔勸公子以後還是少抛頭露面的好。因為太子之人,疑心太重,妒能忌才;以公子之才,恐怕很難不顯山漏水,他日若有什麼地方太過耀眼,名望蓋過太子,恐怕會招緻禍端……”
芈通聽了心中苦笑,心道我又怎麼不知道太子這個人,日後更是得了一個名号叫楚厲王,可見兇殘至此。隻是自己穿越而來,早就知道曆史不可逆,太子之争他必将敗北,又何必自讨沒趣?難道他不但要在和氏璧上改變曆史,還是在這楚室大事上改變曆史?這和氏璧早出來幾年、晚出來幾年并沒有什麼;可是這事關諸侯繼位,君侯紀年可是大事,說不定還會改變曆史進程,那可就不得了了。
不過這公輸虔站在他的角度,也确實是為芈通考慮,并無過分之處。芈通心想自己這麼做是不是太冷了公輸虔的心?又想着總不能剛剛得到一個小弟,這麼快就失去了,日後有些事情還得需要他啊。隻得又安慰着笑道:“難道通志向低下,與卿連朋友都做不成,有些事情要你辦也不行?”
“呃!”公輸虔微微愣住,半響才回過神來,一臉苦笑道:“公子說的哪裡話,虔自祭天台之事之後,便視公子為主。公子有什麼事,盡管吩咐下來,切莫取笑公輸虔了。”
芈通也是淡淡一笑,走近公輸虔身旁,拍着公輸虔肩膀道:“眼下卻是有一件急事需要公輸大夫做,來來來,我們先坐,待我命下人備些酒菜,慢慢說來。”
公輸虔微微一笑,心想這公子雖沒有太大的志向,但跟在他身後辦事,卻是十分開心,以後的事情誰也預料不到,恐怕也是自己太過杞人憂天了。唉,暫且也不管了,且聽公子吩咐什麼事吧。
公輸虔想着,也就不顧其他,跟随着芈通到食案之旁。
古代之人,飲食都是一人一案,再上食物各自享用。芈通乃是現代穿越過去,覺得甚為别扭。旋即又笑着對公輸虔道:“我倆要不要撤掉一案,然後對案而坐,開懷暢飲。”
公輸虔呵呵一笑,點了點頭,也不客氣,端着酒菜便坐到了芈通對面。心中卻想着芈通尊重自己、不分貴賤,暗存感激。直道:“公子真乃豪爽之人,剛才說有事要虔去辦,不知所說何事?”
芈通喝了一口酒,皺着眉道:“卿剛才之意,是讓我防患未然,但眼下有一件事,更是迫在眉睫,如若做的不好,恐怕楚國危矣。”
公輸虔微微皺眉,茫然問道:“何事如此嚴重?竟被公子說的如此恐怖!”
芈通坐直身子,淡淡道:“此事絕非危言聳聽。楚權之戰,洪災泛濫,淹死人畜不計萬千;眼下雨勢已停,天氣悶熱,如若防範不好,恐怕瘟疫流行!”
公輸虔聽了,半隻雞腿都沒有啃下去,立忙放入盤中,驚道:“哎喲,公子所說确實屬實,經過如此大水浸泡,再受高溫炙烤,人畜屍體腐爛加速,瘟疫恐怕立馬便要肆虐上來。隻是這防範之法?虔确實……”
芈通也知道,這公輸虔乃是建造大家,又不是醫生,對這控制疾病的事情,他是做不來的。不過眼下無人,他能叫的動的,除了自己家兵,便隻有這公輸虔了。所也不繞彎子,直接憑着後世知識,直接說道:“古來防範瘟疫之法,都是隔離。你回荊山之後,便立馬用我的名義貼出告示,讓庶民呆在家中,限制臣民流動。荊山現在是我食邑,用我名義貼出的告示,臣民不得不從!”
公輸虔點了點頭,表示認可,隻是這一項,恐怕還限制不了瘟疫流行。正要詢問,卻聽芈通又道:“其二,多備一些石灰粉,再在牆角、屋内、街道等人員流動之處撒上一些。此物防潮,遇水能消除瘟疫之毒。此刻天氣雖放晴,但依然悶熱潮濕,一用此物便立馬有效,實是良方。”
公輸虔皺了皺眉,問道:“石灰還有如此用處,我還以為石灰隻能做金瘡藥之用呢!”
芈通聽了微微一笑,心道石灰的用處可大了呢,日後建房築城,都可用此,你這建造大師可要多多琢磨才對啊。不過想來此時人們知識淺陋,燒紙石灰之法不湊效,得到的石灰甚少,才沒有過分浪費,而隻用作金瘡藥的一味配方罷了。不過眼下也不好跟他解釋的,隻得繼續說道:“其三,多儲存一些青蒿和石膏。雖然此刻青蒿都快老了,但在一些山林陰涼處應該還能采到青嫩青蒿。将此物切碎保管,若有人發熱、發冷,腹瀉不止,便可服用。石膏清涼,若有瘟疫流行,便可将石膏碾碎,放入食物中烹食。”
對于這治療瘟疫的方法,其實芈通所知道的也不多,隻是在穿越前正好有關青蒿素獲得諾貝爾獎的消息,知道它能治療瘧疾,所以想想采來一些應該沒事。而且這個時節,應該是瘧疾的高發期。
至于石膏,芈通以前在考古研究,倒在書上看過,古代人防止瘟疫便是用些石膏,應該是有些效果的吧。其實古代病菌相對較少,并沒有太多的抗藥性和工業污染,想必對于一般的瘟疫,應該足夠應對了吧。
其實對付瘟疫,更應該是注意衛生,不要吃髒東西和喝生水。這倒是目前最大的障礙,因為這個時候的人,有些還習慣生食,包括吃肉也多是生的。想到這裡,芈通立馬又補充道:“其四,也是最為重要的一條,便是禁止臣民喝生水,吃不熟的東西,所有食物,必須用火烹饪之後才可是食用。”
公輸虔雖然不懂其中道理,但都還是點了點頭,隻吃了兩口,便站起來道:“這樣我便趕回去準備了。這事還是越早做越好。”
芈通對于他的言聽計從甚是滿意。也站了起來,道:“如此就拜托了。哦,還有一點,但凡碰到人畜屍體,一律命人立馬用火燒了。這種極易引起瘟疫,你要小心為上了,若非必要,你不要親自觸碰。”
“諾!”公輸虔應了一聲,便離去了。對于芈通的提醒,甚是欣慰,銘記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