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鼎臣出使土謝圖汗部之後,布爾罕也沒閑着。除去敦促四大騎軍整合建制練兵以外還要處理部族的日常事務。這不,一天大管家烏力吉找到布爾罕點出大家都忽略的一個問題,而這個問題可能會影響到合赤惕部河套戰略的實施。
“大汗!大汗!”布爾罕正在埋頭處理公務,卻聽到門外烏力吉的聲音。心想是什麼要緊事将烏力吉急成這樣?
“哦?是烏力吉啊!怎麼?有什麼事情嗎?”因為如今各千戶那顔都配有書記官,千戶所内發生的重大事件都以文字的形勢上報,所以布爾罕每日要處理太多公文,也就沒有在意烏力吉。
隻聽烏力吉說道“大汗!臣有事禀報!”烏力吉很是心急都忘記了禮數,布爾罕也不過分強調,他繼續說道“大汗!眼下馬上就要入冬了,老人們都知道秋草肥膘,戰馬要為過冬儲存脂肪。可是,這一過冬季膘線就下來了。大汗不是說過要在明年春天攻打套部嗎?是不是應該儲備些長膘的食物,保證我部戰馬不掉膘?”
聽到這裡布爾罕驟然放下手中的筆,此時他才意識到這是個大問題。當時想法就是出其不意,蒙古人作戰往往都是在秋季進行的。春天馬匹掉膘嚴重,不能支撐長時間作戰。正是因為如此,布爾罕才決定打套部一個措手不及,想法就是讓合赤惕部戰馬保持良好狀态,而套部則不然,此消彼長此戰定勝,隻是他忽略了當下的儲備。
“烏力吉!牧草我們有足夠的,難道不能保證不掉膘?”
“大汗有所不知。這馬匹是秋天食量大增所以上膘快,經過一個冬天本身掉膘就不說了,而且一到春季,食量減少的厲害,單吃牧草起不了什麼作用。”
“嘶!”布爾罕一聽不由得要仔細想一下了。“可有什麼辦法讓戰馬冬天不掉膘?”
“大汗!臣就是來說這個的。用糧食可以保證不掉膘,可是這畢竟不是什麼長久的辦法啊!你說一匹兩匹還能做到,此次一共是數萬匹戰馬,咱合赤惕部就是再富有也負擔不起啊!再者說,老是喂糧食,戰馬還易生病。不過倒是聽說明廷那頭給戰馬喂些油渣豆餅之類的東西,不僅價格便宜而且保膘很是得力,所以臣想着就是我們是否采買一些?”
有辦法就好,烏力吉也是個勤快人,讓他管理合赤惕部的後勤倉房還真是人盡其才啊!“正好,過幾日我要去趟甯夏鎮,順帶采買這些東西。對了,烏力吉還有什麼要采買的,一同列個單子上來,這次一并購買。”
聽說布爾罕說要親自前往甯夏鎮烏力吉有些擔心,畢竟如今布爾罕的身份不同了,如果發生什麼意外那可如何是好啊!“大汗!别的東西都有了,就是您親自去甯夏鎮臣擔心...是不是要臣代勞...?”
布爾罕笑着搖頭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是去見個老熟人,安全得很!況且此次商談之事甚大,由你去顯示不出誠意。”
烏力吉當然知道布爾罕口中的老熟人是誰了,也就不再多問。
幾日後,布爾罕還真的帶人前往甯夏鎮,臨走交代部族大事交由杜根、莽高、阿迪亞三人共同處理,而他自己卻是有要緊事與皮休談。
剛到甯夏鎮布爾罕一行便被皮休請到了塞香府赴宴。一進塞香府正廳原本還以為是個普通的酒家,沒想到卻是金碧輝煌美女如雲,和**有得一拼。到了約定好的雅間,才發現皮五完全沉寂于那些莺莺燕燕香肩嫩乳之間。
“喲!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皮五爺爺也好這口?”
見布爾罕來了,他自然要正緊點。趕忙拍着美女的手說道“出去!出去!都出去!一會兒五爺再找你們玩兒啊!”
此間女子都是一樣的,舞弄長袖賣弄妖娆身姿戀戀不舍。
布爾罕坐下“怎麼會選擇這麼一個地方見面?”
皮五自顧倒上一杯酒痛快的喝了說道“此地最是安全。自打給你們運送了那趟糧食,不知道怎麼就被錦衣衛盯上了。我是沒有什麼事,可是那振威镖行被一夜之間殺得雞犬不留,就連你們下榻的悅來客棧都不例外。自那以後,這甯夏鎮的錦衣衛就多了起來,我呢就盤下了這間塞香府。你知道我喜歡樂呵,慢慢就從酒家變成這副摸樣,不過我告訴你啊!整個甯夏鎮你再找不出比這裡還要安全得地方。”
他找的地方安全就行,至于是什麼地方布爾罕也不計較了。布爾罕還是喜歡開門見山的好,他對随身侍衛說道“外面候着,方圓50步不得有外人!”
侍衛抱拳應“是!”就離開了。
“布爾罕兄弟,不要這麼總是緊繃着臉,來吃點菜!不知這次找我什麼事?”
“我要見你幹爹!”布爾罕說得幹脆利索。
皮五有點不敢相信“就這麼簡單?”
“對,就這麼簡單,你能安排嗎?”
皮五不明白,布爾罕這樣謹慎前來就是為了見幹爹?不!其中必定有不希望他知道或者隻有他幹爹那個層次的人才方便了解的事情,那就是大事情皮五不敢耽擱。
“你且在這塞香府住下,晚上我安排人來接你。”
說完就出去忙活了。
晚上皮五安排布爾罕躲在一輛香車中接往皮府,和幾個妖娆女子共處一室讓布爾罕渾身難受,可這是躲避錦衣衛監視的唯一方法。皮五是出了名的浪蕩公子,每每都會接幾個美女名妓過府,日子久了人也就習以為常了,當然不會知道布爾罕已經來過了。
進了府宅,大堂上首位坐着一位喝茶的長者。身材高大卻略顯枯槁,好在面色精神。想來便是甯夏鎮鎮守太監劉興吧?
皮五進門說道“幹爹!人已經請到。這位便是合赤惕部首領布爾罕公子。布爾罕兄弟,這位便是我幹爹,甯夏鎮守劉興。”
介紹完了,皮五很知趣的退在一旁。
劉興嗟了一口茶用太監特有的語調說道“呵呵!經常聽我家猴兒說合赤惕部首領布爾罕英雄了得,今日一見果然非同一般。”
初次見面總得客套客套,布爾罕也不示弱。“哈哈!公公也不是尋常人家。近幾年這甯夏鎮在公公的打理下是日益繁華,隻怕這九邊之内無人能出其右,賽江南之說果然如此。”
“呵呵!首領真是說笑了,若是沒有合赤惕部的鼎力相助,我這腦袋早已經搬家了。”
“公公哪裡的話,我們是互通有無各取所需。日後還請公公多多照料一二。”
“那是自然。得了,咱家也是個痛快人,有什麼要緊事就說吧!”
布爾罕點頭不語,皮五很識趣的準備走開,卻被布爾罕叫住。
“皮兄留步!你也不是什麼外人,此事多少與你有些幹系,聽聽也無妨。”
劉興也說“小猴兒!既然布爾罕首領沒有把你當外人,你也不要輕看自個兒,留下來聽聽也好!”
兩人都說了,皮五怎麼敢推辭呢,隻能找個椅子坐在旁邊,偶爾也能客串一下侍者做些端茶倒水的活計。
布爾罕抱拳示敬後說道“我此番前來共有三件事情要談!”
劉興頓時來了興趣。先前合赤惕部僅一項購糧之事,就讓他受益匪淺,這次布爾罕要談三件大事,那豈不是...?
“想必公公已然知曉我父先汗阿勒特的事情吧?”
阿勒特的事情?作為九邊重鎮甯夏的鎮守太監,劉興怎麼會不關心周圍蒙古部族發生的大事呢?況且這次事件影響極大,在整個草原上掀起皿雨腥風,他更加不能不聞。先是合赤惕部首領阿勒特在為兒子迎親歸途被人暗害,其後其子現任合赤惕部首領布爾罕為父報仇一舉滅掉宗主土爾扈特部。斷了衛拉特蒙古的一大臂膀,卻又催生出新晉崛起的合赤惕部。雖然合赤惕部一直與朝廷保持着友好邦交,可是異族終歸是異族,怎能不讓他關注?
劉興默默點頭說道“你父阿勒特之事,我已知曉,聽聞他遇害心中感傷萬分。你父與朝廷速來親善,還望布爾罕首領能秉承乃父之志,為你我百姓計不要妄動刀兵。”
“公公放心。布爾罕母親就是漢人,明廷與我有如親族,我待之如娘舅怎會刀兵相向?”劉興看得出布爾罕不是虛情假意,這才放心“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首領請繼續。”
“公公!布爾罕所說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告訴朝廷,布爾罕要替父報仇攻打套部蒙古火落赤和著力兔兩部。”
劉興聽後十分詫異。“布爾罕首領!殺害你父阿勒特之人不是土爾扈特的脫朵嗎?怎麼您要攻打套部蒙古?”
“公公有所不知,襲殺我父之人不止脫朵一人。脫朵暫寄準噶爾部布爾罕鞭長莫及,好在這套部卻離得近。實話告訴您,我此番前來就是為了攻打兩部做準備的。”
這樣一說劉興便明白了,同時用欣賞目光審視着布爾罕。“嗯!...父仇不報堪為人子?”
布爾罕繼續說道“這第二件事還要請公公幫忙。”
“哦?首領但說無妨,隻要在劉某權限範圍必将鼎力相助。”
能不襄助嗎?攻打套部蒙古就相當于間接削弱土默特部,緩減宣大一線的軍事壓力,與朝廷有利為什麼不幫?至于蒙古人自己的内鬥什麼恩怨情仇,劉興才懶得管,你們打得越慘那才越好,最好是同歸于盡!
得到劉興的回話布爾罕安心多了。“哈哈!公公這樣講布爾罕心中就有底了。攻打套部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漢人講: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布爾罕此番前來已在三關口備下上萬匹戰馬,不知道公公能不能給予方便為在下備齊二十萬石糧食?”
二十萬石糧食都是小事兒,劉興最關心的還是那上萬匹的戰馬。
“首領說笑了吧?一萬匹戰馬可買不來二十萬石糧食啊!”
“哈哈!慢來慢來。布爾罕還需要大量豆餅、油渣有多少要多少,全部用馬匹交易,戰馬不論好壞全部作價15兩白銀。”
“嘶!”劉興不由得為布爾罕的大手筆感到震驚。都說合赤惕部富庶,可是也沒到如此程度吧?上萬匹馬的交易似乎還不是全部,這讓劉興是既高興又驚心。
實際上,合赤惕部的富庶要遠超他的想象。每年和周邊部族的貿易往來,使得有大量的戰馬流入合赤惕部。要不然布爾罕也無法一次性拿出上萬匹馬匹用于交易,就是四大騎軍的組建就知道合赤惕部是多麼的富裕了。
“布爾罕首領,一匹馬兒作價15兩白銀,那合赤惕部豈不是虧大了?<1>”
“哈哈!無妨!其中差價權當布爾罕初次見面孝敬公公你的!”
聽布爾罕如此說來,劉興高興的捏着蘭花指抵在唇部笑道“哈哈!既然首領這般大方,那咱家可就笑納了。”
這就意味着買賣談成了,這第二件事兒都辦完了,布爾罕倒是不着急了,反倒和皮五有說有笑,年輕人共同話題要多些,這可把劉興心癢的。
“哎呦!布爾罕首領,您就别玩兒了,不是有三件事兒嗎?這才剛剛說完第二件,趕緊說第三件吧,咱家人老了可沒有你們年輕人那般精氣神兒。”
布爾罕喝了口茶心想:老家夥,吃了甜頭不怕你不惦記着!放下茶碗兒告罪道“是布爾罕考慮不周,多有得罪了,還請公公多擔待。”
劉興瞅了布爾罕一眼,扭扭屁股說道“算了,趕緊說吧!說完了咱家好歇息!”
“公公!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族中漢人太少,布爾罕有心擴充。這娘家人多些夜裡睡覺也安穩。”
“布爾罕首領此話怎講?”劉興是真沒聽明白,還需布爾罕好好解釋一番。
“公公這樣說吧!三個童女子或四個童男子可換一匹馬,兩個年輕女子或三個男子可換一匹馬,最好還是要小孩子不過成年男女也勉強。<2>”
布爾罕說得高興,倆人卻聽得目瞪口呆。這不是人口買賣嗎?劉興當即拍案而起“布爾罕首領!先前你還說待我大明如娘舅,如今卻将娘家人作價比之畜生不如卻是何意?難道我泱泱大國百姓人命如此之賤?”
“公公!話不要說得這麼吓人。如今大明人命可不就是這個價嗎?我布爾罕出得隻高不低。”
“你!...你!...”劉興正欲好好教育一番布爾罕的,可是又一想此人可是個鞑靼人,還是個首領,如果将他激怒不去攻打套部而是揮師南下那可如何是好啊!
“公公!在下也不想和公公理論什麼,此事不急卻也要公公盡快答複。相信公公不做自然會有人搶着做,我之所以第一時間找公公您就是因為看重您的為人。對于那些實在是活不下去的人,公公不妨将他們賣與合赤惕部,放心吧!娘家人布爾罕又怎麼會虧待呢?”
說完就讓皮五安排人送他回去,皮五看看幹爹。隻見劉興氣憤得不行,卻無奈的揮揮手,然後無力的坐在太師椅上。
<1>:據王崇古記載,當時一匹上等蒙古馬隻用銀八兩,中等七兩、下等六兩,而民間一馬折價二十四兩。随着女真的崛起,以及邊市貿易的中斷,戰馬的價格一路飙升。往往蒙古戰馬折價12兩,等裝備明軍的時候就需要50兩價格。
<2>:關于明末仆役的價格,因為資料有限,本書參照明朝末年小說家西周生的長篇白話小說《醒世姻緣傳》裡的故事為例推斷。一個十一二歲的丫鬟,相貌端莊作價4兩已經算得上足價了。如果還有一技之長,如:全竈、刺繡、歌舞價值二十兩白銀上下,而童男在古代要低于女子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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