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雪桐親自捧着茶盞,走到門口,理了下自己的頭發跟衣服。
對婢女使了個眼色,婢女上前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杜嬷嬷,她已被調到鳳奕身邊,專門伺候他。
在杜嬷嬷看來,鳳奕是要提高她的地位,就算做不了側王妃,至少能做個夫人侍妾什麼的。
不管怎麼說,隻要有了地位,就能從奴才變成主子。
對她來講,伺候的人還是才貌出衆的皇子,這樣的好差事,打着燈籠都找不到啊!
但是,當看見章雪桐時,她一張臉立馬冷了下來,很不耐煩的問:“小姐有事?我家殿下正在休息,有什麼事還是改日再說吧!”
章雪桐自認不會跟一個婢女計較。
她上前一步,直接推開杜嬷嬷,“你算個什麼東西,别擋着本小姐的路,還有,别以為你現在能伺候殿下,以後就能一直留在殿下身邊,哼!少白日做夢了,以後誰是主子,誰是奴才,可不是你一個奴才能指手劃腳的。”
杜嬷嬷氣的臉都青了,手指摳着門闆,死活不讓,“不管以後如何,現在是我服侍在主子身邊,小姐還是未出閣的女子,還是不要太随便的好!”
沈月蘿跟小春躲在一旁,看的着急,“我靠!他們啰嗦個屁,還不趕緊進去!”
小春翻了個白眼,“她們都不急,您急個什麼勁,要不您去推一把?”
沈月蘿一拍大腿,“這個主意不錯,其實本王妃一點都不喜歡躲在暗處,咱們參與其中,看熱鬧去!”
說着,在小春驚恐的制止聲中,沈月蘿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嘴角噙着一個頗有深意的笑容,朝她們走了過去。
這個杜嬷嬷,自從上次跟沈月蘿交手後,便盡量避免跟她正面相遇。
鬥不過,那隻有躲啊!
說來也奇怪,杜嬷嬷連章雪桐都不怕,唯獨對沈月蘿忌憚。
可能是沈月蘿實在是難以掌控,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太讓人蛋疼了!
“你,你來幹什麼?”極度的緊張之下,杜嬷嬷結巴了。
沈月蘿手裡拿着一根從樹上折下來的竹枝,輕輕擡起,沖着杜嬷嬷點,“當然是來看熱鬧的,怎麼,不歡迎?”
杜嬷嬷嘴巴動了動,她是很想說不歡迎的。
可她不确定自己說過之後,會有怎樣的後果,所以幹脆不說。
章雪桐對沈月蘿也是各種情緒都有一點,與其跟她對上,章雪桐情願離她遠遠的,“沒什麼,我來找成王殿下有事,王妃有也事?”
她話裡趕人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心裡想着,你趕緊走吧,走的越遠越好。
沈月蘿是那好糊弄的人嗎?
她瞄了眼章雪桐親自捧在手裡的東西,“有事還是談情說愛?這還沒到晚上呢,章小姐便急不可耐的投懷送抱了?”
章雪桐臉色有一瞬間的難看,“沒有的事,僅僅是聊天而已,王妃休要胡說八道!”
外面的争吵聲,除非鳳奕是個聾子,否則他肯定能聽到。
鳳奕身邊的小厮走過來開門,突然看見門口站了好幾個女子,吓了他一跳,“那個……殿下,殿下叫你們進去。”
與其讓她們在門口吵吵嚷嚷,倒不如一起請進去。
不得不說,鳳奕這個想法很拙劣。
他根本不會知道,兩個女人,兩個不省油的女人湊在一起,會是怎樣的情形。
杜嬷嬷憤恨的瞪着章雪桐跟沈月蘿的背影,心中的嫉恨,快要将她淹沒。
小春從她身邊走過,好心的提醒她一句,“快去準備酒菜,記得别誤放了毒藥,否則你就等着自己吞毒死吧!”
明目張膽的惡言,令杜嬷嬷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下。
章雪桐其實一點都不想跟沈月蘿走在一起,可是沒辦法,這個女人好像故意要跟着她。
難道她知道了什麼?
這個想法在章雪桐腦子裡一閃而過,接着又被無限放大。
她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不知怎的,一想到沈月蘿可能知道她的計劃,章雪桐心中的害怕就被無限制的擴大。
沈月蘿看着坐在不遠處的鳳奕,忽然湊近了章雪桐。
她什麼也沒說,隻是突然的湊近。
章雪桐卻因為她這個動作,吓了一大跳,“你幹什麼?”
“不幹什麼呀,哦,剛才看見一隻蚊子飛過去,想提醒你一下,怎麼,你在害怕?還是……心虛?”
“我……我不知道你說什麼,”章雪桐避開她逼人的眼神,強自鎮定。
沈月蘿笑容裡多了幾分似有若無的疑惑,“真不知道嗎?可是我聽人家說,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門,你現在這個表情,讓我想起做賊心虛四個字,難道不是嗎?”
章雪桐擡頭看了眼已經朝她們走過來的鳳奕,收斂心神,很快便鎮定了下來,“王妃娘娘還是管好自己的事,别人的事,還是少管的好,以免到最後落得一身麻煩。”
“這話你已經說過一次了,老說沒什麼意思,可能你不明白,孕婦是個很無聊的,無聊的多了,就想找點樂子,唉!反正現在我跟我家相公,還有幾百名部下,都不愁沒飯吃,沒地方睡覺,所以呢,我現在比之前還無聊,我叫你雪桐吧,這幾日我跟着你怎麼樣!”沈月蘿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章雪桐聽到這話,簡直要吐皿了。
這個女人還真是不戳人痛處,絕不罷手啊!
還要跟着她?沒搞錯吧!
鳳奕走近了之後,發現這兩個女人有說有笑,倒是讓他驚奇了。
當然了,他不會發現女人在笑容之下,正進行着怎樣的厮殺。
章雪桐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她的話,“不怎麼樣,您還是跟着璟王爺,以免您有個什麼閃失,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章雪桐還不算太笨,知道龍璟那個變态怎樣的護妻。
她也很聰明的,離沈月蘿遠遠的,越遠越好。
别說後宮,就是太守府。懷孕的女人為了争風吃醋,無所不用其極,手段之多,之殘忍,簡直令人發指。
沈月蘿也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就算我不跟着你,要有什麼閃失,你也得負責!”
反正她就是賴上了章雪桐,日子太無聊,太過操心煩心的事情,龍璟碰都不讓她碰。
沒辦法,她隻能自己找樂子。
鳳奕看着二人,狐疑的試着問道:“你們二位,一起來找本王,有事?”
“哦,回殿下的話……”
“當然有事,”沈月蘿搶過章雪桐沒說完的話,“章小姐給你送酒菜,還要跟你談情說愛本王妃正好閑着沒事幹,所以一起過來湊個熱鬧,王爺不會生氣吧?”
聽聽她問的問題有多麼的欠扁,鳳奕忍着将她扔出去的沖動,咬着牙,表情僵硬的點了頭,“當然不介意,王妃請坐,雪桐也坐。”
從章小姐過渡過雪桐,不愧是情場老手,鳳奕做起這些事來,竟然毫無違和感。
今日鳳奕穿着一身盈白色,繡着青竹的長袍。
雖然看着有點冷,但是還挺好看的。
絲綢的料子,有點飄逸的感覺。
再配上他不俗的樣貌,讓章雪桐看的一陣心花怒放。
“謝殿下!”章雪桐瞬間就成了嬌羞的小女人,和在外面時,判若兩人。
小春從後面跑上前,拉開椅子,又從鳳奕這裡找了個軟墊,鋪在椅子上,再扶着沈月蘿坐下。
相比她的謹慎,章雪桐那邊就顯得簡單多了。
沈月蘿坐下之後,餘光一掃,瞅見他倆都盯着自己看,沒多少歉意的笑了笑,“習慣了,我家相公出門的時候叮囑過,否則若是不小心沒坐穩摔着碰着了,你們倆都逃脫不了問責,所以啊,我這是為了二位的安全着想!”
鳳奕嘴角狠狠的抽了下,“王妃真是有心了,要不要本王派幾個将你圍起來,以防被風吹倒了?”
“這倒不必,不過你那門檻應該打掉,這樣比較保險一點,哦,還有那個熏香,我也是怕了,還記得那個叫姬兒的丫頭給我弄的香料,如果不是秦大夫前兩日偶然發現了,這筆賬,肯定要算在你的頭上,那樣的話,對殿下來說,就無妄之災啊!”
姬兒的事,某些人心知肚明。
所以沈月蘿一說,鳳奕臉上沒表現出什麼,可心裡老大不是滋味了。
“照王妃的說法,幹脆讓人擡着你走算了,要不你還是回去吧,本王這裡的習慣,不會因你改變!”鳳奕怎麼可能向她妥協。
他是天之驕子,而這個女人又算是個什麼東西。
沈月蘿咧嘴笑了,“改變不改變的,王爺說了可不算!”
她一招手,小春樂颠颠的跑過去,又是滅熏香,又是打開窗子,還順手将那幾盆讨喜的花搬了出去。
有人阻攔,他一臉痞相的說,自家主了對花粉過敏。
成王臉色沉的厲害,額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放在桌上的拳頭,死死的攥着。
章雪桐觀察着他們二人的對話,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
她總覺得,在沈月蘿面前,鳳奕總被刺激的丢盔棄甲,所有的面具都沒了。
而且火力全開,這是什麼情況?
忽略心中的不爽,章雪桐殷勤的拿出酒菜,“殿下,王妃也是心直口快之人,殿下何必計較呢,臣婦略備了些薄酒,想請殿下嘗一嘗,這是我爹從臨泉鎮帶來的,窖藏了二十年!”
“臨泉鎮?這個鎮子本王倒是聽說過……”其實他還想說些什麼。
比如那個臨泉鎮上,曾經也有個女子跟沈月蘿脾氣相似,甚至比她還暴力。
沈月蘿拱了拱鼻子,聞着酒香,可惜她不能喝,“很有名嗎?哎呀,早知道就把秦玉風帶來了,讓他看看,這酒我能不能喝!”
“你不能喝,”章雪桐吓了一跳,說話的語氣有些急。
沈月蘿似笑非笑的看她,“為什麼不能喝啊?難道有什麼秘密不成?”
“沒有的事,”章雪桐情緒恢複的很快,心知自己剛才露了馬腳,解釋道:“哪裡有什麼秘密,臣女不過是擔心王妃的身體,要是您有什麼異常,王爺他可就要暴跳如雷了!”
“那你給我倒杯水吧,要溫的,不要茶葉,最好是擱兩棵紅棗!”
章雪桐接不下去了,咬牙切齒,“你不是帶着小厮嗎?”
沈月蘿一個眼色,小春左右看了看,拔腿就往外面跑。
等到看不見他的身影,沈月蘿呵呵的笑了,“沒小厮了!”
“你……”章雪桐真的恨不能拎起水壺,丢到她臉上去。
但是轉念一想,她還有任務沒完成,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再出岔子,“好,我去給你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雖然這是她家,可是誰讓對方來頭比她大呢!
章雪桐從婢女手中接過茶壺,憤恨的瞪了眼沈月蘿,便開始倒水。
“給!”
一杯溫水遞到沈月蘿面前,同時還伴着章雪桐咬牙切齒的聲音。
沈月蘿端起茶杯,懶洋洋的看了一眼,随手就把水倒掉了,“水裡有蟲子,再倒!”
“砰!”章美人忍無可忍,一點都不想再忍,“你到底什麼意思?耍我有勁嗎?沈月蘿!本小姐不是怕你,你别得寸進尺!”
沈月蘿眨眨眼睛,掏掏耳朵,一臉的懵逼,“倒杯水而已,看把你急的,有點城府沒有?有點肚量沒有?你看我,一點都不着急,不生氣,來,喝點酒潤潤嗓子!”
她一邊安撫章美人,一邊自己拿起章雪桐面前的酒杯,送到她手裡。
章雪桐眼珠子都快瞪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