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慕佑天篇(92)
那仵作下意識的擡眸,認真的打量起面前這個面龐堅毅的少年。莫名的盯着那雙清澈的眸子望的越久,仵作便愈加對面前的少年産生強烈的信任感。
“此人雖然年紀尚小,但是他身上卻有着尋常的官員所沒有的浩然正氣。我仵作生平最敬佩,清正廉明之人,今日見之少年,便也索性做一次正義之人,将實情說與他們聽!”那仵作暗自思考之後,終于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仵作恭敬的走至慕佑天面前,擡起那雙充滿了滄桑之意的眸子,大聲建議道:“可否讓我查驗一下他們飲用過的茶水?大人有所不知,這斷腸散隻能通過口頸将毒物送入身體内部。既然飲用的食物沒有問題,想來這問題定然出自飲水中。”
仵作一言,簡明扼要的一下子便擊中了要點。
慕佑天與府尹二人聞之,心下皆産生贊同和敬佩之意。
“好!快來人去取!”府尹率先開了口,大聲命令道。
當即便有手腳麻利的獄卒,急匆匆的跑出去了。片刻之後,隻見兩名獄卒吃力的擡着一個又大又笨重的木桶走了進來。
“回禀府尹大人,這便是今日牢中新送來的水!”獄卒将水桶放置在地上,低聲禀告道。
“你等可曾引用過此水?”慕佑天濃眉,神色嚴肅的望向那兩位獄卒。
獄卒下意識的搖搖頭,腦袋搖晃的如同撥浪鼓一般,“沒有!并沒有!小的們喝的都是院中的井水,這些刑犯們飲的才是從外面購買的水。”
慕佑天聽完不明就裡,接着詢問道:“為何如此麻煩?何不都引用水井之中的水源?”
那獄卒的腦袋似乎耷拉的更低了,聲音也小的如同蚊蠅哼哼一般,“隻因府中的水井,産水極少,所以一直都是沿襲着這樣的模式。”
此事乃是京兆衙門之内之事,并不歸慕佑天管束,所以他雖然對此事心生不滿,但是卻也噤聲不言。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慕佑天不想讓京兆府尹再次丢人!
慕佑天朝仵作使了一個請的眼神,仵作意會之後,便徑直走向水桶邊。他讓獄卒找來一個幹淨的瓷碗,并用瓷碗從水桶中取了大半碗水。
仵作先是将水放置于鼻下,輕輕的嗅了下,隻見他濃眉一皺。繼而擡頭,對府尹大人懇求道:“大人,能否讓人取一隻貓來?”
府尹當即便點頭答應,示意獄卒前去取貓。待貓取回來之後,仵作便将那半碗水放置到貓的面前。那隻雪白的小貓咪許是口渴了,竟将腦袋伸入碗中咕咚咕咚的喝個不停。
隻幾口,隻見那貓的身子猛地顫了幾下,緊接着便渾身抽搐,片刻的掙紮之後,便很快躺在地上動也不動了。
衆人見狀,頓時大驚失色。
仵作又取出一根粗粗的銀針來,徑直插入水桶中,片刻之後再将銀針取出。隻見銀針已然成為黑色,種種迹象都預示着水桶中的水含有劇毒。
仵作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再次回禀道:“啟禀大人,這斃命散果然被化解于此水桶之中。那些死去的刑犯,定然是因為飲用了此水的緣故才桑了性命。”
這仵作的行事十分的謹慎,他經過了三次實驗,确保準确無誤之後這才下定了結論。
此結論一出,慕佑天與京兆府尹二人的面色皆大變,二人的面上皆充斥着憤然之色。
“這出手之人也實在太過陰狠了,竟然能夠想出如此陰狠的招數來!”慕佑天實在氣憤不過,忍不住出口斥責道。
府尹的神思也十分的憤然,不過他終究在職場摸爬滾打十餘年,自是能夠比慕佑天接受的了此事。
府尹沉思了一下,忍不住接口道:“此事是否還要繼續追查下去?若是從送水之人下手,或許能夠很快便揪出幕後之人!隻是……”
他的話隻說了一半,便頓住了。府尹拿一雙欲言又止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慕佑天,似乎在詢問他的意見。
慕佑天深知此事雖然看似簡單,但是其中的各中關系卻很是複雜。最為重要的是,若是此番查出那幕後主使之人乃是個重量級人物,到那時候又應該怎麼做才好?
此事現如今擺放到了明面上,雖然看似明朗起來卻當真是十分的棘手。
慕佑天認真思索了許久,經過短暫的猶豫和掙紮之後,終究還是下定了決心。
“查!徹查!皇上曾經有口谕,無論最後查到是誰,都一同法辦!”慕佑天義正言辭的說道。
他表态的同時,也将皇上這個擋箭牌給端了出來。
此言一出,京兆府尹登時便答應下來“既然如此,那便徹查!”
他轉身,厲聲吩咐衙役:“你等立即将今日送水之人,快些緝拿來!順勢問個明白,并将審訊結果速速前來告知于我!”
衙役們得令,快速的離去,奉命辦事去了。
仵作再繼續待下去,也已然再無必要,便告辭徑直離開了。
府尹特意将慕佑天請至府尹大堂中,并且讓下人端上來上好的香茶!
“此番着實辛苦慕小将了,先飲下這杯香茶壓壓驚吧!”府尹微笑着勸說道。
雖然慕佑天很是口渴,但是終究還是忍住了,下意識的将面前的茶杯往外推了推。
“府尹大人若是有什麼話,此刻便趕緊說吧!連日來的接觸你,你定然也能夠看出,我慕佑天乃是直爽的性子。若是大人所言合情合理,我定然不會反對。”慕佑天凝神,微微側眸瞟了一眼京兆府尹這才沉聲說道。
那京兆府尹眸中精光一閃,似被說中了心事一般,面上随之閃過羞赧之色。
他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略微思索了片刻,終是複又擡起那張笑意盈盈的圓臉。那雙圓圓的眼睛更是緊緊的盯着慕佑天的面龐,謹言慎行的小聲道:“慕小将是個明白人,即使現在未曾查到真兇,也可将真相猜測個一二。慕小将,你可曾想過,若是再一味的追查下去,便真的是将自己置身于萬丈深淵了!”
其實京兆府尹的乃是好意,是出于為慕佑天的自身安危考慮,絕非是危言聳聽。
他見慕佑天緊抿着唇,不曾開口言語,便接着兀自說道:“小将莫要誤會于我,我隻是在為小将的安危考慮。小将尚且年輕又是初次進入朝堂,這朝堂和後宮勢力的黑暗小将必定有所不知。”
慕佑天挑眉,神色不解道:“那又如何?難道那些人還能将我吃了不成?”
少年長身玉立在那裡,因為是被着急叫過來,所以并未穿日常的小将衣服,而是隻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長袍。此刻他簡答的隻以玉冠束發,整個人看起來既精神又脫俗。
少年滿身正氣,且眉宇之間盡是堅毅之色,讓人見之便會立即産生信賴感。
京兆府尹見慕佑天如此的年少氣盛,便無奈的下意識的搖搖頭,竟然不知道該再繼續說些什麼。他深知以此刻慕佑天這耿直的性子,是無論說什麼都無法讓他改變初衷的。
“縱然最後查到太子,或者是皇後的頭上,至于是否處置該如何的處置,那都是皇上才能決定的事情。而是慕佑天隻是朝堂上的一名小将,能夠做的事情便是為陛下分憂,為朝廷辦事!”少年郎微微揚起下巴,神色堅毅的朗聲說道。
見他如此,京兆府尹便噤聲不再多說什麼。他雖然是好意,但是終究有些話還是無法徑直說出口的。
被派遣出去的衙役,急匆匆的跑了回來。那兩名衙役的面色很是煩憂,似乎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那送水之人,可曾查到了?”府尹見人回來,急聲詢問道。
那兩名衙役人還未回答,竟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面色誠惶誠恐的回答道:“回禀府尹大人,待外面趕到想要盤查之時,那送水之人他竟然慘死于家中。如此一來,我們追查的這條線便斷了!”
慕佑天與府尹二人聽完,登時一愣,急切的沖到那二人的身邊急切的開口詢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真的?”
那兩個衙役見兩位大人的面龐如此的緊張,頓時被吓的周身一怔,忙不疊的開口道:“此乃千真萬确!待我等趕到之時,那送水之人已然沒有了氣息。而且他是被人一劍封喉,死相凄慘!”
此言一出,慕佑天與府尹二人,皆認識到此問題的嚴重性,二人的面色登時變的很嚴肅。
府尹随之揮揮手,讓這那兩位衙役退了下去。
如此一來,房間之中便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府尹轉身,面色凝重的盯着慕佑天,凝神開口詢問道:“慕小将,你可也覺得此事有蹊跷?現如今那送水之人死了,我們若是再要追查下去,恐怕會愈加困難!”
這出人預料的結果,讓慕佑天頓時有些措手不及。他曾經設想過好多種,待尋到送水之人之後的安排,卻唯獨沒有想到這一種狀況。
“唉!”慕佑天突然沉下面龐,低低的歎了一口氣,繼而才開口說道:“此事着實出乎我的預料,現在即便是我想要再繼續追查,恐怕也已然沒有了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