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像你
楚清楚已經走了許久。
最後還是推開了一扇已經被充斥了沙塵的大風吹的奄奄一息的木門,裡面還能隐隐的看到昔日的光景。
隻是也是落魄的很可以了。
楚清楚放下自己手中的玉箫,然後又把自己懷裡的這小禍害給尋了一塊幹淨的地方放下。
然後他從自己的背包裡找到了一些幹糧和水,小心翼翼的喂給了這小禍害一些,才自己也就吃了起來。
風聲獵獵,偶爾傳來幾聲秃鹫的尖細叫聲。
也不過是眨眼之間。
便天色入了夜。
天階夜色涼如水。
楚清楚微微倚着這木屋裡的一處說不出名字來的佛像,懷裡抱着小禍害還是低低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似乎隐隐的聽到有人在同他說話。
“你看過很多景色吧,景色都美嗎?”
“美,景特别的美。”
“可惜我從來都沒有出去過這裡,能看到的唯一算得上美景的也就隻有村頭處的枯樹青藤了。”
“不啊,你不就是最美的風景嗎?”
“行了,知道你說話好聽了。”
楚清楚張了張嘴,能看到躺在自己身側的這個女子的嘴角噙着安靜祥和的笑,她的側臉和她的笑都像極了他做過的最美的一場夢。
而如今。
楚清楚卻是看着她坐在桃樹下的寂寥消瘦的身影,不知道怎麼想的,卻是低聲道:“我說的是真的,真的,從一開始就是真的。”
阿燈沒有說話。
或者說她可能根本就沒有聽到。
片刻後,阿燈突然道:“你之前也跟我說過很多的美景,江山塞北,小橋流水和獵獵黃沙。我也能隐隐的察覺出來你是一個怎樣的人,你眼中應該是有萬水千山的,怎麼如今就這麼乖,隻往我這裡跑了?”
“因為你,勝過我見過的所有的美景啊。”
身側就是這世上的最美的風景最美的美人,眼裡哪再容得下其他風景其他的人。
楚清楚從懷裡掏出一個盒子,打開了盒子後,一朵千層雪就印入了他的眼簾。
他全身都充斥着外面鋪天蓋地而飛進衣服裡的灰塵,唯獨這個盒子也唯獨這朵花依舊是這般的純潔無暇的。
他把小禍害放到了一邊去。
把千層雪放在自己兇口處,安靜的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終于是響起了那人的輕笑聲:“真好啊,還能和你這樣的看看這個從來我就一直憧憬着的江湖啊。”
楚清楚睜開眼側臉去看,便看到自己身邊躺着的阿燈。她臉色有些蒼白,但是卻是真真實實的存在着的。
楚清楚替阿燈把被風吹亂的衣襟理好,阿燈抿笑尋着風吹來的黃沙的方向微仰頭,纖長的羽睫遮蓋了她有些黯然的眼。
她露齒一笑,聲音裡卻是充滿了向往之色:“這是塞北吧?我聽你說過,塞北的風沙可是真真的曆害。我聽着這聲音,也好像是要刮上一夜了吧。”
楚清楚也随着她笑,他比誰都清楚眼前的這阿燈是個什麼東西,可是他卻就是不願意去仔細的想,他一直笑,直到笑得自己差點潸然淚下,才終于是收了有些苦澀的笑。他把自己身上的披風脫下來給阿燈披上,又把一旁的玉箫交到她手上,擡頭看向外面依舊吹得厲害的風,聲音低沉又不失清亮。
“你如果是真的想看的話,等到一會風小一些了,我便帶你去看看。”
“好啊。”
楚清楚揉了揉她的頭發,卻也是不敢用力,生怕就把自己眼前的這個人給捏碎了一般。
“這塞北可不比谷中,這裡沒有花卻也沒有任何植被,唯一可見的也就是荒漠裡才是出現的那些仙人掌什麼的。不過這裡啊,卻是有一種樹格外的奇怪,名字叫做叫做龍皿樹。龍皿樹被劃破了皮後會流出一種皿色的液體。這種液體是一種樹脂,暗紅色像是皿的顔色,可以治療骨節的疼痛。我聽說,還可以用龍皿樹的樹脂做保藏屍體的原料。”
阿燈擡眼去看房頂。
房頂上的蜘蛛網縱橫交錯,不仔細看好本是看不出來哪一根是哪一根的,像是人的這一生斬不斷理還亂的命數。
“這裡……曾經發生過戰争嗎?”
楚清楚想了想:“自然是發生過的,最近的好像不過是一年前吧,南北王朝因為領土也因為五蘊珠而開戰,南王朝損失慘重,他們好像也就死在這塞北的位置。”
阿燈點了點頭。
便皺了皺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惹低聲的道:“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裡,長煙落日孤城閉。濁酒一杯家萬裡,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将軍白發征夫淚。”
楚清楚聽着有些莫名其妙:“什麼?”
阿燈揚齒一笑:“這是洛書曾教過我的一首詩,你說塞北我就想起來了。”
楚清楚隐隐的垂下了眼睛沒有說話。
阿燈繼續道:“不過我不喜歡這景色的,雖然也是縱橫捭阖,令人震驚,不過我不喜歡。我喜歡的呀,大抵應該還是谷中的那一棵格外年久了的花樹,蒼老的枝幹互相糾纏,開出一簇簇的千層雪。那花兒或繁複或嬌小,卻無一例外皆是白色,那顔色從花蕊至花邊過渡。千層雪不愧為千層雪,花一開,再遇到風,紛紛揚揚的,頗像這仙人嘴角噙着的笑,誘人的很呢。”
阿燈說到這裡就笑開了,美眸隐隐的帶着向往。好像是真的能看得到那些美的讓人不敢用力呼吸的場景了一般。
楚清楚含笑看着她,聽着她繼續往下說:“風靈活從花簇間穿過,帶下片片嬌嫩的花瓣。這瓣與那瓣的擦肩而過,帶着依依不舍的笑聲和哭聲,迎風飒飒,卻又灑脫自如,像極了你。”
楚清楚驚訝道:“像我?”
阿燈擡手摸索着,真的摸到了自己頭上的一枝花,她取下,在鼻間輕嗅,真的是千層雪。她美眸半眯着感歎:“對啊,你就像那花瓣離開的時候那般灑脫自如,我就是那希望能把你給留下的風,可是我留不下你,便也隻能跟着你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