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陽壽盡吸
賽香兒燒成黑炭塊,很快被大内待衛制住了。
蓮妃被夏傲天剜一眼,冷顫了一下。
“不,不是巫術……”
但她蒼白無力的辯解很快被曼羅女王高亢的聲音淹沒。
“巫女一事,關系到曼羅國一段密史,很榮幸可以為北漠陛下解惑。”
曼羅女王突然話鋒一轉,真誠的看向鳳染傾,用女王的身份朝她一躬身:“本皇要先謝過蕭四小姐的救命之恩。曼羅國為什麼會将這種巫術列為禁術?是因為吸了巫女招引蝴蝶時彌散的異香,會迷惑心志,被巫女所掌控。時間久了,更是會成癡傻之症。如果沒有猜錯,剛剛蕭四小姐是不是借着敬酒的機會,将解毒巫藥下進了酒裡?”
“啊!”
“多謝蕭四小姐救命之恩。”
“是啊,要不是蕭四小姐,今天兇多吉少。”
大殿一片嘩然聲,鳳染傾卻有點懵。
那是巫毒?
她并不知道,因為聞到異香,看到賽香兒的瞳孔變色,她才急中生智,想到這個防範的法子。
“恩人,請受寶寶一拜!”
曼羅女王突然朝鳳染傾作揖,她吓了一大跳,想解釋已經有口難辨。
“怎能受女皇陛下如此大禮?”
鳳染傾将她扶起,從玉瓶裡掏出一顆百花玉露丸:“我真不知道那是巫毒,不過在酒裡投了點解毒的藥丸……”
“恩人,你真是曼羅國的恩人。”
曼羅女王一見到鳳染傾手掌心裡的百花玉露丸,很激動,娓娓道來:“關于巫毒禁術,要追溯到曼羅國一百年前一場内亂,當時的曼羅女王病斃,曼羅國木氏和秦氏争奪曼羅王位,木式神女從一本古書上得到禁術,身上彌散的異香能招引蝴蝶,更能惑人心志。”
“木氏神女用這種禁術控制了曼羅國男人為己所用,最終奪得了曼羅王位,幾乎将秦式趕盡殺絕。”
她似乎沉浸在遙遠的故事裡,聲音有些悲傷:“後來,秦式神女一路被木氏追殺,重傷之下逃進一片山谷,暈倒在溫泉湖邊遇仙人所救,并賜下神藥和破解巫術的神粉,擊敗了木氏。先祖登基三載,将曼羅王位傳給族中新任神女,後來突然消失了……”
曼羅女王看鳳染傾的眼神很熱切,不用否認了,你是曼羅國救命恩人的後代。
神奇的山谷?
仙人?
怎麼說的跟神醫谷一樣?
看來要找找白烨,打聽一下那個老頭子的風流韻事。
“對了,木氏滿族盡滅,卻獨獨走了一位叫木碗兒的後人。”
曼羅女王扭頭望向北漠帝,意思是這個叫賽香兒的巫女,一定跟木氏一族的後人有關,可以順藤摸瓜。
她加重語氣道:“陛下,啟用這種禁術的人用心歹毒。能彌散異香的毒女,自小要在特制的香水中浸泡,挑選一百個侯選者,卻獨獨能存活一人,其它都是用來陪葬,溫養巫女。男人們被巫女惑了心智,一旦沾上巫女的身子,便食髓知味,欲罷不能,陽壽吸盡,再壯碩的男子也活不過三十載……”
慕容珊眼睛滴溜溜的轉,一陣後怕,大眼睛裡隐隐透着關切望向夏傲天。
這種巫術太歹毒了!
幸好那混蛋沒碰賽香兒,不然……
事情浮出水面,看來給他傳密信之人是曼羅女王,想來她早派人潛伏在北漠查探木氏巫女一事,想到北漠前幾任帝王命短,夏傲天也是一陣後怕。
“巫女一案,不但與曼羅密史有關,更關系到北漠先帝之死,關系到朕的安危。”
蓮妃早已吓得魂不附體,攤倒在矮桌上。
夏傲天犀利的眸光像劍一樣射向蓮貴妃:“朕看有人蓄意謀害,意圖造反,來人啊,将蓮妃和賽香兒押入宗人府,嚴加看管。”
鳳染傾開始隻是看不慣慕容珊受委屈,進了大殿,更是氣不過賽香兒的狗仗人勢,所以在她身上彈了一些白烨給的藥粉。
這個法子,在南唐時,鳳閣老壽宴那次,也用來對付過蘇纖纖。
沒想到一個惡作劇,竟牽引出深宮密案,牽引出楚北侯府謀反一事。
這太出乎意料了!
不過看曼羅女王和夏傲天的默契,想來在此之前他們互通過音信,再看看自家夫君像是穩如泰山啊!
難道關于楚北侯府一事,他們早有準備?
她這懸着的心啊,也稍安穩了些。
将蓮妃和賽香兒押下去後,慕容珊極有眼色,忙端起酒杯,朝各位使臣道:“各位使臣們受驚了,淑妃代聖上敬各位一杯酒,壓壓驚。”
慕容珊在南陽皇宮耳喧目染,應付這種大場面極為娴熟,她又和夏傲天之間極有默契,他一個眼色,機靈的慕容珊已經知道他的意思。
“天色已晚,聖上已命人安排住處,為了各位的安危,今晚請賞臉在宮裡住下。”
慕容珊盈盈淺笑,舉止得體:“關稅一事,蕭四小姐和聖上斟酌後,一定給各位一個驚喜,包管此行不虛。”
其實慕容珊這招,是怕今晚巫女一事洩露,打草驚蛇。
讓各位使臣在宮裡住下,已經算是禮遇下的軟禁。
這丫頭不虧是公主出身,有時候嘻笑打鬧、胡攪糾纏,在關鍵時侯卻頗有一國公主的風範,不僅應變迅速,說話行事與生俱來透着一種尊貴氣息。
她這麼一說,讓各國使臣心悅臣服,并感覺北漠帝這是在顧及他們的安危。
夏傲天驚喜的看這丫頭一眼,他一個眼色,她竟将他的心思猜得如此透徹,并馬上能做出得體的安排,他沒選錯人。
鳳染傾也飛了她一眼,慕容珊懂,傾兒的意思是自己有母儀天下的風範。
兩人相顧一笑,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使臣們被太和殿的宮婢請下去歇息,大殿隻剩下夏傲天、陌子寒,還有鳳染傾和慕容珊。
“離京城最近的一股楚北軍還在百裡之外駐守,子寒,帶上朕的羽林衛和楊家軍連夜圍困楚北侯府,不能走漏一個反賊。”
“從大王收到密信,謀劃這麼多天,便等着這緻命一擊。”
陌子寒扭頭看向鳳染傾:“你和淑妃先回玉溪殿歇着,今晚本王要忙,丫頭,在宮裡等消息。”
“不要……”
他們果然早有準備?
鳳染傾想說,不要,她帶來京城的鳳隐任由陌子寒支配。
可是,以他和她之間的情誼,一個眼神知道對方要說什麼。
對,陌子寒用一個不容質疑的眼神阻止她說下去。
她做了他的小妻子,便心甘情願像他以前對自己一樣,事事都想插一手,都想為對方打點好。
但是,她知道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喜歡為她遮風擋雨,習慣了用盡一切努力來護着自己。
此時,多餘的關心反而成了他的累贅。
她隻好乖乖閉嘴和慕容珊一起回了玉溪殿。
有了南唐墜崖時的陰影,鳳染傾很害怕有一天陌子寒再次消失在她視線裡,特别是這種真刀真槍、你死我活的時候,她真心做不到僅僅是在玉溪宮等待。
夜深人靜,鳳染傾在玉溪宮的亭子裡,為同樣懸着心的慕容珊吹奏了一曲笛音。
“傾兒,這是什麼曲子?”
慕容珊感覺這曲音聽着有一種窒息感,對,像被千軍萬馬包圍,曲聲裡那種緊迫感逼得人精神錯亂,心砰砰亂跳。
鳳染傾結束了尾音,放下笛子道:“十面埋伏。”
“十面埋伏?”
慕容珊喃喃道:“倒是跟西南方位的情景相似。”
“嗯。”
鳳染傾歎息一聲:“珊兒,咱們進殿吧,我們牽挂的人,一定會平安無恙。”
她們走後,玉溪殿亭頂隐藏的鳳影,與夜色融為一體,往宮外方向消失了。
這注定了是一個不眠之夜,夜很漫長,兩個牽腸挂肚的女人一直在玉溪殿焦急的等侍消息。
鳳染傾總感覺自己心砰砰亂跳,拿出在大殿時,使臣們呈上來的流通物資細細的看,用來打發時間。
接着,在案台拿了紙筆,羅列各國進出落鳳郡的關稅方案。
不時和慕容珊閑聊幾句,或說一些南唐的趣事,或讨論一些各國進出落鳳郡的新奇玩意和商品。
一整個晚上依然沒有等到任何消息,一份詳盡的關稅方案已經完全羅列好。
一些細節其實早在她心裡有了想法,借着漫長無聊的時光,靜下心來将所想的一一躍然紙上,隻待北漠帝看了這份方案,才能公布給各國使臣看。
窗外透進微微署光,漸漸将大殿燈火的光亮掩了下去,鳳染傾和慕容珊一邊懸着心,眼皮子卻誠實的打起架來。
這時侯,玉溪殿的一位小太監引着一位年老的公公進來。
“華公公,陛下和承親王怎麼樣了?”
慕容珊一見來人,磕睡消失得無影無蹤,幾乎是從椅上子彈了起來,目光殷切揪住來人。
“淑妃娘娘且寬心,聖上那邊正是怕娘娘和承親王妃擔心,回宮後這才譴了老奴跑這一趟。”
華公公一臉恭敬的禀報:“聖上安然無恙,承親王……。”
“他怎麼了?受了重傷?”
華公公這麼一停頓,鳳染傾急火攻心,感覺一個晚上的心跳不是沒有由頭。
“沒有重傷。”
華公公支吾着說:“承親王為了護住聖上,右手臂被砍了一刀,本來不是什麼大傷,但随行太醫卻說,他受傷的地方觸動舊傷,養傷恐要費些時日。”
鳳染傾腦子裡嗡的一片響。
已經知道他受傷的地方是哪裡了?
以前北漠和談時,夏傲天命王将軍給了陌子寒一箭,他為了護住自己,一箭透骨。
舊傷一直是個病根,再添新傷,不知道會有多痛楚?
鳳染傾想到新仇舊恨,連着慕容珊也怪上了,狠狠瞪她一眼,問華公公:“他人在哪裡?”
“已經送回府,聖上派了太醫掌去承親王府……”
不等華公公說完,鳳染傾将手裡的關稅方案砸到慕容珊身上:“我馬上回王府。”
“唉,王妃等等,老奴派人送王妃出宮。”
華公公忙追了去。
慕容珊被她砸得一頭霧水,很奇怪的問身邊的宮婢:“你說她憑什麼用東西砸我?難道急了可以将我當沙包?還有,她幹嗎瞪我?我惹她了?哦,一定是我打盹睡着了,她這是怨我沒心肝……”
清晨的宮門還緊閉着,華公公拿出皇上的玉牌,鳳染傾才順利出了宮。
嫌馬車太慢,她幹脆棄了馬,和薔薇各騎一匹馬,往承親王府飛奔而去。
到了承親王府,等不及從正門進去,直接飛越圍牆,直撲文軒閣,還好承親王府的護衛都知道她是王爺的女人,才沒有将她當刺客射殺。
鳳染傾沖進文軒閣寝殿時,白烨和幽蘭剛為陌子寒綁好傷口。
她嘴唇顫了顫,剛要開口,幽蘭善解人意的說:“服過活皿化淤的藥丸,睡了,觸動了舊傷要将養些時日,并無大礙。”
好吧!
這下她懸着的心總算稍安了些。
“你好好照顧他。”
幽蘭和白烨忙活了一晚上,下去歇息了。
鳳染傾在床榻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深情的凝望着他,從華公公嘴裡得知他受傷的消息,她怕了,真的怕了。
她怕南唐的悲劇重演,她怕他再次消失在自己視線裡,更怕他再一次忘了自己。
那種滋味,一次已經夠了,她不要再有了。
“子寒,如果可以,我們能不能回神醫谷去,我有些累了,我不喜歡鬥來鬥去,我害怕失去你……”
不知不覺,她的眼淚撲簌撲簌着掉落下來。
“你說過的,在神醫谷那段日子,是你一生最快樂的時光。”
她又哭又笑:“你還記得嗎?我們在煙柳林裡漫步,我們泛舟湖上,荷葉下,好多魚兒蹦來跳去,對了,我們上島後還挖了百合,說好的,我們還要一起挖竹筍。竹筍炒鹿肉怎麼樣,吃了會不會中毒?神醫谷有片紫竹林,你砍下一根竹子,為我做一杆洞箫好麼?你教我吹箫……”
一個晚上不眠不休,她太累了,也不知道自己碎碎念了些什麼,反正嘴巴顫着顫着趴在床榻邊沿睡着了。
她一睡着,陌子寒睜開了眼睛,這丫頭,真是水做的。
怎麼可以流那麼多眼淚?
也不害臊,滴得他手背上到處都是。
她哭累了,臉貼在他受傷的手上,陌子寒感覺自己手上濕濕的,嫌惡的看她一眼。
想要将手抽開來,看她熟睡的樣子一臉憨态,像個初生的小嬰兒那麼安祥,突然不忍擾了她,任她将臉貼在自己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