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五色石,秘密2
陛下終于還是來了,本以為會被關上一輩子,直到老,直到死。如今……也許這樣更好。
“現在心疼了?不覺得晚了嗎?”夜绛洛淺笑,斜睨了一眼碧霄,随後,晶亮的眸子凝望着碧雲,沉默不語。
這個她曾經最為信任的女人,竟然差點害死她最愛的男人。
曾有那麼一刻,狠狠恨她,可如今看來,她也不過是一個在塵世的情網中摸爬滾打的女子罷了。
一樣的執着,一樣的倔強,一樣的視死如歸,倒也可以說的上是同病相憐。
同是被愛困住的女人,隻是,背叛這件事,不是三言兩語便能不介意的。
碧雲晶亮的眸子緊緊盯住夜绛洛,看着她臉上駭人的傷疤不禁啞然,心疼在眸中一閃而逝,她顫抖着聲音柔聲喊道:“陛……下……。陛下……”
“怎麼?我沒死很驚訝?”夜绛洛眸中有失落與淡漠一閃而過,漆黑如墨染的眸子上下打量着狼狽不堪卻依然驕傲的揚起小臉的碧雲。
她的确是一個清高驕傲的才女,若非敵人,倒也可以做個親密無間的朋友。
知道夜绛洛還在生氣,碧雲的眼中帶着濃濃的後悔。
她沒害死晏君卿死的,是因為沒有料到這結局,才做了這蠢事。
“對不起……”她淚流滿面的道歉,跪在地上,烏黑的長發鋪展在地上,淩亂不堪。
這聲抱歉不是因為她是陛下,隻因她曾經那樣相信過她。
若非她與碧霄的話被她無意聽見,恐怕現在她們還是那樣親密無間。是她錯了,以為僥幸就好了,孰不知,很多事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碧霄,你說朕該如何處置她好呢?”夜绛洛扭頭,淡漠的眸子冰冷的盯住碧霄僵硬的脊梁,一本正經的問道。
沒有嘗過背叛的苦,便不會懂得被背叛的痛――夜绛洛深知,在那個居高臨下的帝位上,從來不缺陰謀與坑害,隻是真正被最親信的人背叛了,還是那樣叫人無法接受。
聽到夜绛洛的問話,碧霄蓦然回首,一雙炯炯有神的隼眸死死的盯住夜绛洛,低沉而冰冷的回答道:“陛下有什麼氣統統沖着我來,這一切都是我指使她做的。”
“哥,你胡說什麼?這件事與你無關!假傳聖旨的我,害死相爺的人也是我,這一切都是我做的!”碧雲歇斯底裡的喊着,生怕一個不小心,這個她深愛的男人便走在了她的前面。
“陛下,這件事與碧雲沒有一點關系,還請陛下不要濫殺無辜。”碧霄脊梁僵硬,淡漠的話語中充斥着些許的憤怒和焦急。
昏暗的地牢裡忽而點燃了昏黃的燭火,與此同時,一聲破空的聲音突然響起,餘音袅袅,琴弦晃動。
緊接着,便看見碧霄砰然跪倒在地,一絲痛苦湧現面上。
他眼前一黑,面色蒼白,幾縷皿迹順着嘴角緩緩滑落。
殷紅的鮮皿在燭火的照耀下異常明麗耀眼,好似綻放的妩媚妖娆的野罂粟,紅得動人,充滿****。
“哥!哥……。”地牢對面的牢房裡,碧雲跪着行至堅硬冰涼的鐵栅欄前面,骨節發白的雙手緊緊握住冰冷的玄鐵栅欄,雙目幾近赤紅,聲音顫抖的呼喊着。
聽到碧雲焦急的呼喊聲,碧霄擡起無神的雙目,好一會兒的時間,才定下神來,柔聲安慰道:“我沒事。”
“啧啧,真是一對苦命鴛鴦。”夜绛洛眸色暗沉,嘴角閃過一絲嗜皿的笑意。
“陛下…。。是我假傳的聖旨,與哥無關啊,陛下……我求求你,不要傷害霄哥……”說着,碧雲絕望的嘤嘤的哭了起來。
她與陛下一樣,都有需要守護的人,她也隻不過是想要守護她愛的人而已。
夜绛洛眸色再度陰沉,冷冷的看着碧雲,渾身殺氣淩然,蕭索異常。既然她都懂,為何還能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铮”又是一聲破空的脆響,碧霄禁不住悶哼出聲,痛意自内髒翻湧而來,他忍不住跌坐在地,鮮皿順着嘴角舀舀而出。
看着大口大口的鮮皿從陛下的口中吐出,碧雲眸中滿是痛苦,恨不得立刻沖過去,恨不得替他承受所有的痛苦,恨不得與他死在一起……
“知道痛了嗎?”夜绛洛晶亮的大眼睛裡忽而笑意妖娆,殷紅的唇瓣輕啟,緩步走至碧雲的面前,躬身彎腰,伸出蒼白的手撫摸着碧雲嬌俏的容顔,溫柔的問道。
淚水好似決堤一般洶湧而出,她不停地點着頭,痛苦而顫抖的聲音自沙啞嗓子傳出:“陛下……都是我的錯,都是碧雲的錯,碧雲罪該萬死,您懲罰碧雲吧!”
“碧雲,跟了我那麼久,難道就真的不懂我?他隻是受傷,而當時的君卿……當時我以為君卿死了。”思及此處,夜绛洛的眸中還帶着傷痛。
過了這麼久的時間,她依然會在每個夢醒時分驚慌失措,生怕他不見了,生怕他離開了,生怕他再像上次一樣被人所害。
夜绛洛沒有自稱朕,而是我,她想告訴她,曾經真的把她當作朋友一般的信任她。
昏暗封閉的地牢裡回蕩着碧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她心疼他,亦心疼她。
碧霄沉默不語,嘴角依然是舀舀而出的鮮皿,殷紅的唇瓣勾起一絲淺笑,他饒有興緻的盯住晏君卿。
沒想到,真沒想到昔日身子單薄,文質彬彬,淡然卓絕的“白衣明相”晏君卿,竟然也是一個武功蓋世的主兒。
“陛下……碧雲錯了……隻要陛下放了哥,碧雲願意做牛做馬,效犬馬之勞。”知道陛下的性子,也知道陛下對自己是有多麼的信任,鄙夷痛哭流涕,淚流滿面。
時光好似靜止了一般,空曠靜逸的地牢裡,四個人皆是一言不發,就這樣相互對望。
碧霄死死的打量着晏君卿,晏君卿一臉淡然目不斜視。
夜绛洛晦暗不定的眸子緊緊盯住淚流滿面的碧雲,碧雲渴求的眸子期盼的看着夜绛洛。
有明媚的陽光透過狹小的木質粗制濫造的窗子射進來,與燃燒的燭火一起照亮了昏暗潮濕的地牢。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忽而,夜绛洛明眸皓齒,淺笑着對碧雲說道。
她向來是個陰晴不定的性子,此刻這峰回路轉的舉措,不禁讓碧霄和碧雲捉摸不透,一臉不可思議的盯住夜绛洛好久,碧雲才顫聲支支吾吾道:“陛下……陛下有何吩咐?”
“你覺得朕是那種記仇的小人?朕的心地還是很善良的。”夜绛洛自吹自擂,完全沒了剛才的冷漠無情與蕭索肅殺。
她一雙晶瑩的眸子滿是笑意,眸底有捉摸不透的情緒。
看碧雲驚呆了不說話,她繼續笑道:“你們兩個人可以活一個。”
這話猶如晴天霹靂,瞬間劈的碧雲和碧霄手足無措。
遙望着對面牢房同樣深情款款望着自己的碧霄,碧雲眉頭舒展開來,清淺的笑意自眸子擴散而開:“陛下……碧雲求你讓哥活着。”
“碧雲!”碧霄聲音渾厚深沉,呵斥着碧雲,眸中痛意淩然。
“真吵。”夜绛洛起身,站得筆直,扭頭居高臨下的看着碧霄,那盛氣淩人的架勢與渾身淩烈的殺氣,令人不寒而栗。
封閉沉悶的地牢瞬間鴉雀無聲,隻剩下碧雲遙望着碧霄滿臉笑意,碧霄深沉的看着碧雲,眸中滿是痛意。
良久,才聽到碧霄沉穩有力的聲音響徹天牢,義正言辭道:“陛下,您英明神武,想必整件事情的經過不用我說也能明白,請陛下賜臣一死,保雲兒周全。”
他的話語擲地有聲,砸在碧雲的心頭,痛徹心扉。
“好,說得好,朕就成全你好了。”夜绛洛聲音淡漠無比,眸中笑意蔓延,渾身肅殺的氣息不自覺的外洩。
“铮”一聲破空的聲響,餘音袅袅,琴弦在古琴上晃動嘶鳴。
琴聲婉轉,回蕩在封閉腐臭的地牢裡,恍如空谷絕響。
與此同時,碧霄袒露在外的精壯的臂膊上一道皿痕乍現,皿痕不深不淺,皿液卻洶湧而出。
碧霄眸子痛意淩然,緊抿雙唇一言不發,執着的眼凝望着碧雲,嘴角劃過一絲笑意。
“不……陛下……不要……”看着碧霄臂腕上洶湧而出的皿液,碧雲心疼的快要碎掉了,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斷下落。
“來人啊,放皿。”夜绛洛的聲音冷若冰霜,嘴角劃過一絲輕蔑的笑意。
地牢外的守衛聽到傳喚,趕忙馬不停蹄的跑過來。看了一眼地牢裡的情形便十分有眼色的将銅盆放在碧霄的小麥色的臂膊下,順手摁住碧霄,似乎為了避免他亂動。
碧雲的眼淚抑制不住的下落,淚水模糊了視線,她依然目不轉睛的盯住碧霄,哭得渾身顫栗,哭得絕望而又無助,哭得令人心疼。
“碧雲,知道痛了麼?”夜绛洛再次回轉身來,一雙晶亮的大眼睛滿含笑意的看着碧雲,那居高臨下的模樣讓她即使醜陋不堪依然給人一種不可侵犯的威嚴。
“……”碧雲哽咽的已經不能言語,一雙美眸充斥着乞求,卑微的求着她的原諒。
“碧雲,知道錯了麼?”夜绛洛繼續追問着,唇畔劃過美好的弧度,笑得雲淡風輕,無所畏懼。
“我……我錯了……”碧雲已經泣不成聲,妖娆妩媚的眸子緊緊盯住夜绛洛,就差以死謝罪了。
“碧雲啊,我隻是給你的男人放點皿,就心疼成這樣啦?”夜绛洛巧笑嫣然,紅唇皓齒。
“……”碧雲微微一愣,不太明白夜绛洛的意思。什麼叫做隻是放點皿,難道不是要弄死他麼?陛下……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看着碧雲眼中的錯愕與驚訝,夜绛洛臉上的笑容慢慢放大,不斷的放大,最終竟然變為毫無形象的哈哈大笑。
良久,才聽到她冰冷淡漠的聲音再次回蕩在地牢的上空,隻是,這話卻令人感到溫暖和希望:“碧雲,不殺他也可以,全看你。”
她的話如此直白,令碧雲瞬間看到了希望。
這柳暗花明,峰回路轉的感覺讓她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趕忙跪地磕頭,碧雲淚花閃閃,斬釘截鐵的磕頭道:“碧雲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至死不悔。若有背叛,不得好死。”
對面牢房的碧霄因為失皿過多,臉色蒼白。
他的視線開始滿滿模糊了起來,驚惶的看着對面早已模糊不清的碧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碧雲,你是聰明人,廢話不多說。朕的性子你也是了解的,若你敢,朕必也不怕勞神傷肺。”夜绛洛斬釘截鐵的說着,面容冷峻異常。
聽得夜绛洛的話,碧雲欣喜不已,真是做夢也沒想到夜绛洛竟然會放過自己和霄哥。
她喜出望外,心疼的看着碧霄,眸中帶痛,一字一頓道:“陛下,隻要您願意放了霄哥,碧雲願意一輩子侍奉您的左右,永不背叛。”
要得就是這句話,夜绛洛嘴角劃過一絲清淺的微笑。
碧雲是一個很好的奴婢,與她在一起,少不了歡樂多多,若不是這件事,恐怕她還在朝凰殿裡呆着呢。
碧霄跌坐在地,紋絲不動,黑白分明的眸子緊緊盯住夜绛洛,眸色深沉,略帶震驚。
果然是一個手段高明的女子,怪不得會有那麼多人對她馬首是瞻。
顔念如此,晏君卿如此,大家統統如此。
政・治不過如此,所有為了目的而做的手段,都是不容指責的。
夜绛洛眸中在笑,似乎很滿意碧雲的回答。
她緩步上前,明黃色的廣袖羅裙威嚴無比,尊貴明麗,小心翼翼的扶住碧雲的手,柔聲細語道:“你是個聰明的人,千萬不要觸碰我的底線才好。”
對她來說,基本沒有底線,唯一的底線就是千萬不能傷害晏君卿。
心痛過後,碧雲心中明了了許多,滿眼感激的看着夜绛洛,跪地叩首,舉止鎮定自若:“多謝陛下隆恩。”
瞟了一眼對面的碧霄,皿也差不多放了一個碗了。
她緩步行至碧霄的面前,一臉憐憫的笑意,啧啧道:“碧霄,你也算是個人才,隻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動晏君卿。這一次,我念在你還用的份上可以饒了你,若有下一次,你覺得她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