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小憐其實壓根沒睡着,不過因為懷孕她特别容易迷糊,這會的狀态就是迷迷糊糊沒睡着的狀态,腦袋埋在被窩裡,嘴和鼻子都被被子悶的透不過氣,外面一老一小吵的跟什麼似的,她就更别說睡覺了,冷不丁手一舉,把被子從自己的嘴上給掀開,大口大口的開始喘氣:“呼呼呼呼……真是悶死我了!”
本來展小憐安安靜靜的躺着,就跟睡着一樣,突然來這麼一下子,那老頭被吓了一跳,微微皺了皺眉頭:“女孩子,還是有點禮貌的好,怎麼突然說話?”
被子被展小憐掀到兇下面,那穿着睡衣的肩膀就露出來了,暴露在空氣了肯定就會冷,燕回大怒,上前伸手把被子扯了上去,“你這惡毒的女人!你想凍死爺的兒子是不是?”
展小憐都快被氣死了,就沒見過拿别人不當人的,就露個腦袋對燕回吼:“就你話多!兒子兒子,整天就知道兒子,你神仙啊,你怎麼知道是兒子?!你是有兒子命的人?真是氣死我了!知道要兒子,還不知道照顧孕婦?我躺下來就聽到你在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跟八婆似的是不是啊?拿女人不當人的貨,你也配有兒子?”
燕回的臉都扭曲了,往前一步,單腿跪在床上,兩隻手往展小憐耳朵兩邊空枕頭上一錘,“你這女人胡說什麼?爺就是要兒子,你要是再敢胡說,信不信爺弄死你?”
展小憐平躺,一臉無辜的看着燕回說:“你現在就弄死我吧,反正我身體不好,這孩子能不能生下來還不一定呢,萬一真生個有毛病的,對孩子也不公平不是?我覺得老人家說的挺對,你就同意了呗……”
“展小憐!”燕回冷着臉,咬着牙,用手捏着她的下巴惡狠狠的說道:“你敢動孩子一點,爺要的就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命!”
展小憐立刻拿出手在自己的嘴上打了個叉,嘴裡說了句:“我是聽到一句大實話可,所以我是附議,你别激動,駁回我就行了。”
“附議?”燕回冷笑:“誰他媽要你附議,你有什麼資格附議?你把爺的兒子趕緊生下來!”
展小憐伸手做出投降的姿勢看着燕回,一臉無辜的說:“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你能不能别嚷嚷的這麼大聲?我頭被你吵的疼死了!”
燕回大怒:“你還敢說?”
展小憐慢吞吞的翻了個身,面對燕回躺好,不說話了。目的達到了就行啊,她要是沒說錯,剛剛那老頭是說因為她身體不好,所以生下的孩子也可能不健康,讓燕回把孩子打了吧?展小憐覺得無比的苦逼,她想生個孩子怎麼就這麼難呢?不就是想生個孩子當回媽媽嘛?要不是因為她身體原因,她還不想生呢?誰願意在自己大好的青春年華裡多一個小豆丁打亂自己的人生計劃?
展小憐覺得自己必須闡述一下現在的立場,告訴那老頭生不生這個孩子不是自己能決定的,是燕回決定的,她剛剛都支持老頭的說法了,結果燕回要弄死她,展小憐這就是告訴老頭,想把這孩子弄了,找燕回,燕回同意了自己什麼話都沒有,燕回沒同意她隻能生,别到時候這老不死的趁哪天燕回不在來找她叽歪,她沒那麼閑功夫伺候這麼個壓根不待見自己的陌生人。
老頭一直在旁邊看着燕回跟展小憐的互動,半響他開口:“展小姐既然醒了,那我就有話直說。子歸,你也看到了,展小姐是個明事理的人,知道自己是什麼人,所以,我希望你能冷靜的想一想,展小姐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該生,你應該好好的考慮一下……”
因為展小憐乖了,挨燕大爺罵爺不敢說話了,燕大爺表示心情瞬間愉悅,他伸手擦在褲兜裡,吊兒郎當的站着,看着老頭直接說了句:“少在這放屁,爺的兒子關你屁事?”
“子歸!”老頭的語氣加重,皺着眉頭,臉色緊繃:“你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呢?你自己看看病曆上寫的,這孩子就算生下來,也是個體弱多病的,與其生個不健康的累贅,為什麼就不去找個健康的女人,生個健康的孩子?你想要孩子還不容易,怎麼就非得要她生?你要什麼樣的女人不行?怎麼就非得挑個不能生孩子的……”
燕回邪笑:“啧啧啧,看來當初你就是千條萬選了?”說着燕回拍手,“不錯不錯,眼光不錯,确實挑了個身體好的,看看,生下的種也是好的……哈哈哈哈……”
“子歸!”老頭伸手捂着兇口,連着咳嗽了兩聲,看着他問:“你就非得氣我?”
燕回無辜的攤手:“怎麼會?爺這是實話實說。”
展小憐忍不住從被窩裡探出頭,翻身對着老頭問過去:“哎?老人家,我都懷孕了怎麼叫不能生孩子呢?頂多算是懷孕過程坑爹了些不是?”
不等老頭回答,燕回突然暴喝了一句:“滾出去!”
他暴怒的聲音立刻把門口守着的人引了進來,門被人推開,立刻走進來三個人,其中正是那個中年男人,進門歎口氣,對燕回勸了句:“小少爺,蔣老身體不好,您怎麼能這麼對他吼?他這萬一……”
燕回慢吞吞的轉個身,擡眸看着那人,邪笑道:“你們要是不想他死在這,就趕緊把他弄出去,省的爺一不小心,打死這個老東西!”
展小憐頭一縮,縮到被窩裡,那老頭一邊喘着粗氣,一邊被人扶起來,他氣的手直哆嗦,指着燕回道:“你這個……這個……為了這麼個女人,你竟然……”
老頭話沒說完,那三人立刻圍了過去,圍着老頭做急救,“蔣老,蔣老……”
燕回頭也沒擡的說了句:“要死出去死,别死在爺面前,爺看了眼疼,全部給爺滾出去。”
等那幾個人被老頭扶出去以後,燕回冷着臉站在床頭看着展小憐露出的半個黑色的腦袋,然後他彎腰,伸手抓着展小憐的頭發把的腦袋拽出來,湊到她面前,剛要說話,不妨展小憐的臉“呼”一下從被窩裡探出來,眯着大眼,笑的小花朵似的,張開小嘴脆生生的說了句:“你還流鼻涕不流了?我晚上給你擦鼻涕吧?”
燕回:“……”半響,他松手直起身,斜眼看着展小憐,邪笑着說:“妞,這可是你說的,爺可沒逼你。”
展小憐乖乖輕輕的躺好,點頭:“我說的。”
接下來的幾天那老頭都沒出現,燕回還是跟之前一樣,隔一天或者兩天回來一次,有時候兩人能吵的天翻地覆,有時候在一塊又十分和諧,反正,對這個醫院上上下下的人來說,包下二六個房間的那對小夫妻特别有意思,前一秒兩人對着罵,後一秒又好的跟什麼似的,是整個醫院上下,特别有喜感的一對。
燕回不在的時候,有小護士過去照顧展小憐,展小憐都會拐彎抹角的問:“美女,你們這有幾個孕婦像我這樣的?好好的住院住這麼長時間……”
每個小護士的說詞雖然不一樣,但是意思都差不多,“展小姐,您這就不知道了吧,孕期三個月很重要,有很多孕婦就是前三個月不注意,所以孩子保不住,特别是體弱的,就更要注意了,您在這住着,我們照顧您不是方便?再說了,我們這也算是交了朋友呢。”
展小憐呵呵幹笑,這些小丫頭都是說好的吧,怎麼就沒人說跟她說句實話呢。其實展小憐心裡多少有點數,這孩子肯定是有什麼問題,至于是什麼問題她不知道,孩子在她肚子裡的反應不大,偶爾會不舒服,藥物和打針這些她覺得都沒斷過,吃的藥丸是她一起沒接觸過的味道,每次都是有人直接拿藥丸過來,展小憐壓根不知道那是什麼。
展小憐現在就盼着趕緊過三個月,過了三個月肯定就穩定了,她也就不用住在醫院了,前三個月很重要這事展小憐知道,隻不過她覺得自己這個有點草木皆兵了,當初傻妞懷孕可沒這麼嬌氣,想想啊,傻妞那麼嬌氣的人懷孕以後都不嬌氣,她這樣的怎麼可能比傻妞還嬌氣呢?
展小憐低頭看了看肚子,總覺得肚子好像沒什麼變化,人家兩個多月的時候肚子是不是應該大一點?怎麼她這肚子好像還是那樣呢?展小憐懷孕以後最大的邊痕就是皮膚白了,純粹是被關在屋子裡關的,沒見胖,腳腫的現象也慢慢消失,就連飯量也不像前一個月那麼大了,展小憐無比的惆怅,腫麼能介個樣子呢?
燕回回來,展小憐正睜大眼睛看着天花闆,今天剛做了b超,展小憐壓根沒機會瞄到,等做完以後就被人送回病房了,這會正躺在病房發呆呢。
燕回走到她身邊,嘴裡說了句:“喲,這妞又在練鬥雞眼?别瞪了,本來就不好看,再變成鬥雞眼這臉還能看嗎?”
展小憐錯開眼珠子掃了他一眼,“誰不好看了?我怎麼沒聽清說誰呢?”
燕回彎下腰,低頭在她嘴上親了一下:“沒,爺什麼都沒說,爺剛剛說,這美人是誰?美成這樣差點亮瞎了爺的眼,”說完,燕回邪笑:“妞,你心虛不心虛?”
展小憐搖頭:“完全不心虛,長成我這樣的不叫美人叫什麼?”
燕回往床沿一坐,一隻胳膊撐在展小憐另一邊的腋下,垂着眼眸半天沒吭聲,過了好一會才擡起眼眸看着展小憐說:“妞,爺跟你說,爺要兒子,這次生不出來再給爺生下一個……”
展小憐本來沒在意,就随口說了句:“你當我母豬啊?還這一個下一個……”說了一半,展小憐猛的坐了起來看着他問:“你是說這次生女兒下次生兒子還是說,這次生不孩子,下次再生?”
燕回伸手推了下展小憐的腦門,展小憐被他推的一下子倒在枕頭上,要不是枕頭足夠厚實,她八成要被撞出腦震蕩:“你給爺生兒子就行,吵什麼吵?爺到希望你是隻母豬,省的你整天叽叽喳喳叮着爺吵。”說完,燕回低頭,對着她的嘴就是一頓啃咬,“趕緊給爺生出來,這小子是不是故意跟爺作對?怎麼一個勁的折騰?”
展小憐伸手推開燕回,一邊擦着嘴一邊說:“突然的……你幹什麼呢?”
燕回捏捏展小憐的臉:“爺幹什麼?爺親自己的女人怎麼了?”
展小憐瞪圓了眼睛看着他:“你這是親?你這是咬好不好?”
燕回邪笑着湊到展小憐面前,“這是對爺不滿意?那妞要不要教教爺怎麼才是‘親’?”
展小憐斜眼看着他,嗤笑:“教頭豬也比教你強,你要能學,早十八年前就學會了,别以為我不知道,你那女人拖幾卡車都拖不完。”
燕回的臉冷了下來,指着展小憐罵她:“别以為爺不知道你這是拐彎抹角罵爺。”
展小憐看着他那張臉,氣鼓鼓的模樣,差不多徘徊在爆發的邊緣,翻個白眼,展小憐再次爬起來,直接伸出胳膊摟着燕回的脖子,笑嘻嘻的說了句:“那我教教你,僅此一次哈。”說着,展小憐對着燕回的嘴就親過去。
燕回的身體立刻繃的緊緊的,幾秒鐘後他快速的蹭了鞋,順着展小憐身體的姿勢慢慢的爬到床上去,一隻手按着她的後腦勺,堵在她嘴上就不松開,展小憐氣死了,不是說好她教他的嘛,怎麼這人還是跟狗吃肉似的啊?燕回的手直接順着展小憐的衣服往下伸,本來就是親個嘴,結果好了,玩大發了。
展小憐從來都是玩人的主,這會她那張小臉就是從頭紅到尾,咬着燕回的肩膀,緊繃着身體攀在燕回身上,過了好一會,她軟下身體“呼呼”喘氣,那小眼神瞬間就化成了水,水靈靈的盯着人的時候都快勾魂了。燕回抽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尾指擡起她的下巴,邪笑着問:“什麼感覺?”
展小憐臉上的紅暈未消,黑漆漆的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圈,然後說道:“這個……是尺寸的問題。”
燕回一下子笑出聲,在她嘴上親了一下,說:“妞,爺就喜歡你這點,什麼都敢說……”想了想,燕回提要求,“爺不是無償的,晚上你得給爺做回來。”
展小憐伸手動了動手指,嘟着嘴說:“我要求戴手套。”
燕回大怒:“爺都沒戴!”
展小憐翻白眼,松開手,往被窩裡鑽了鑽,嘴裡說了句:“那好吧,看在剛剛你這麼賣力伺候我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的同意。”
這倆人一上午都窩屋裡說下流話,中午的時候展小憐出去散了一會步,回來以後燕回已經走了,展小憐跑去跟護士說要洗澡,身上不舒服,不洗澡她老覺得自己身上有味道。
洗完澡換了身衣服,有人過來把展小憐的衣服拿出去洗,自己坐在床上玩紙牌,這紙牌是前幾天覺得無聊讓人買的,現在沒事就玩牌,展小憐對這些益智遊戲類的那是真的反應靈敏,人家學個東西要一兩個月,她一兩天領悟,一個禮拜以後就可以說能打敗周圍所有的人,有時候碰到她覺得簡單的,就幾分鐘就找到了竅門,絕對是個讓人嫉妒的主。
對展小憐這種人來說,這世上就沒有什麼是難的,她總能很輕易的完成一些别人覺得難的事,當然上天也是公平的,所以展小憐的身體才不好,即便自幼吃了那麼藥養身體,展爸展媽也沒能把展小憐養的和其他孩子一樣健康,最起碼,她的身體在生孩子上不如别人來的順利。
燕回前一天來過,今天鐵定不會來,展小憐對他過來的規律心裡都有數了,現在她跟燕回的關系,說起來吵嘴的時間真沒少,隻是少了那種貨真價實的火藥味和警惕心,可能是“身在蘆山”的緣故,展小憐自己并沒有覺察到這些,直到一個經常過來給展小憐拿藥和打針小護士一臉羨慕的說了句:“展小姐,您和燕先生兩個人真有意思,雖然跟整體吵啊吵的,可是我們醫院的同事都說你們倆的感情好呢……”
說實話,這句話把展小憐給雷到了,不單單是因為這話是言情小說裡旁人說男女主的話,更重要的是小護士說什麼來着?感情好?她跟燕回?開玩笑的吧?展小憐有點發愣,當時的反應就是張着嘴,看着那小護士就跟看怪物似的,傻乎乎的發了一聲:“哈?”
小護士就是把她們自己私底下一起八卦的話說給展小憐聽的,說完了就走了,還是展小憐自己動手把她自己的下巴給合上,結果這一晚上就沒睡着,翻來覆去的,讓專門負責的小護士緊張個要死,展小姐這是要鬧哪樣啊?
因為失眠,展小憐早上起的特别早,這就是睡不着沒辦法,以前要睡到七八點鐘,這下好了,她四點鐘就睜着眼等天亮了,結果就這樣幹等到五點多鐘,睡不着,幹脆直接爬起來,一邊往身上套衣服嘴裡一邊嘀咕了一句:“開玩笑的吧,我跟他像情侶?還感情好?除非我有毛病。”
展小憐自己爬起來出去散步,那小護士沒在像往常那樣趴在外面的床上,估計是上廁所去了,展小憐就自己等了會,小護士果然甩着手上的水珠回來了,一邊打着呵欠一邊看着展小憐說了句:“展小姐,今天怎麼起的這麼早?昨晚上睡的也挺晚啊。”
展小憐指指門外,嘴裡說了句:“我出去轉轉,早上空氣好,待會回來睡回籠覺。”
小護士趕緊跑過去換鞋:“展小姐,你等下,我換個鞋就行。”
現在整個醫院的人都知道,任何時候都不能讓展小姐一個人,上次展小姐出去散步,跟着她的小護士突然肚子疼,跟展小憐商量說大姨媽來了回去拿衛生棉,前後也十分鐘時間,結果剛好燕回過來,一看展小憐一個人在外頭,那簡直是大發雷霆,就差把那小護士給扔外面水裡泡上幾天幾夜了。
小護士攙扶着展小憐的胳膊慢慢的往外走,一邊走展小憐一邊郁悶的說:“你說我是不是太嬌氣了?我這肚子都看不出來的,散步還要人扶着,我怎麼覺得孕婦沒幾個像我這樣的呢?”
小護士直接說了句:“這就是命啊。人家有多少人想要這樣貴婦人的生活還要不到呢,展小姐這樣的,就是天生貴命。”
展小憐:“哈?!”小護士别看年紀輕輕,說話還真是一針見皿,這都是命啊,展小憐覺得自己的,命就是這麼苦,想順順當當生個孩子都不容易,果然是命啊。
在外頭走了十幾分鐘,那三個打泰拳的家夥一直都在醫院周圍轉悠,每天都過來,展小憐出來散步的時候就能看到他們,三個漂亮的僞男走在路上回頭率還挺高,說保镖保護什麼的,展小憐還真沒覺得有啥作用,畢竟她經常遇到打架什麼的事還是挺少的,最關鍵的是,在這裡,燕回把什麼都做足了,她還怕什麼啊?走了一會,展小憐又覺得累了,小護士扶着她慢慢回醫院病房,小護士剛推開門就愣了一下,然後拘謹的站在門邊,偷眼看了下後面進來的展小憐,看着她說了句:“展小姐,您有客人。”
展小憐走進去一看,發現那個老頭一臉肅穆腰杆挺的筆直的坐在沙發上,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手中拄着一根手杖,展小憐進門了老頭的身體也沒有動一下。
展小憐在門口站了一下,然後慢慢的走了進去,隔着一張床,在老頭的對面坐了下來,坐下以後她才說了一句:“老人家對不起,我懷孕了,身體沒那麼好,所以沒法站着跟說話。老人家要是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我聽着呢。”
老頭依舊是繃着臉,臉上的表情十分僵硬,聽了展小憐的話,慢慢的轉動眼睛看着她,沉聲說了句:“既然展小姐這麼說,那我就開門見山。我今天來,其實是想跟展小姐說件事。”
展小憐看着他,手下意識的捂住肚子,問:“孩子的事?”
老頭從鼻孔裡發出一個聲音“嗯”,點點頭,說:“對,是孩子的事。”頓了下,老頭的眼珠子盯着展小憐,目光威嚴的開口:“這個孩子,子歸不能要。”
展小憐點點頭:“他要是不要,我自己養就行,不會影響到他。”
老頭突然冷笑兩聲:“不會影響到?展小姐果然還是個孩子。”老頭慢吞吞的站起來,打量了一下病房,嘴裡說道:“展小姐怎麼确定孩子要是出生了,不會影響到子歸?那是他的骨肉,是個人,都會在心裡惦記挂念,怎麼可能不會影響到子歸?”
展小憐看着老頭,問道:“那麼老人家覺得要怎麼樣?”
老頭見她沒有說廢話反駁,語氣松緩下來,點點頭:“我喜歡識時務的人,既然展小憐征詢我的意見,那我就直接說了吧,這孩子不能留。子歸是不是沒有讓展小姐看過病曆?”老頭伸手指了指床上扔着的一個文件袋,“展小姐現在可以看看。”
展小憐慢吞吞的站起來,走過去,伸手拿過文件袋,抽出裡面的病曆,一目十行的看過,瞬間心涼如水。
老頭看着她的表情,說:“現在你知道了,這個孩子是個什麼情況。我也看出來了,子歸對你是不一樣,可男人就是這樣,特别是子歸,被寵壞了,性子更加不定,相信你也知道子歸有過多少女人,隻不過現如今,懷孕的女人隻有你一人,男人都希望有個孩子,你的時機還是很好的,隻可惜,你自己不争氣,怪不得别人。子歸的孩子,基因必須要好,我不可能讓子歸的第一個孩子就是個病秧子或者是個傻子……”
展小憐擡頭看着老頭,目光清明的看着他說:“既然老人家看過這個病曆,想必老人家也看到了我的體檢報告,這個孩子可能是我能當上母親的最後機會,如果這個孩子沒了,我可能這輩子都是個當不了母親的女人,老人家為了自己的面子,要毀了一個無辜女人當母親的心?”
老頭擡起精明的眼,“這世上總有人得犧牲,不是自己就是别人,我不能讓子歸受苦,所以,受苦的人隻能是别人。當然,有得必有失,展小姐受點苦,我自然不會虧待展小姐……”
老頭話沒說完,展小憐直接開口打斷:“老人家打算出多少錢買一個了斷?”
老頭歎口氣,嘴裡說道:“我知道展小姐委屈,可是我也沒辦法,我不會允許子歸的孩子不是健康的,子歸和羽希雖然在他的胡搞下離了,不過終究還是一家人,我不會再讓子歸胡來。”
展小憐低着頭,看着自己手裡的紙,開口問道:“老人家今天到這裡來,想必燕回不知道吧?”她擡頭:“燕回要是知道老人家打算逼我把孩子打了,肯定會不高興。”
老頭笑了笑,說:“他要是知道我在,自然不高興,所以我沒讓他知道。那孩子,從小是被寵大的,沒人管得了他,我也舍不得打,他喜歡的東西,我怎麼樣都會滿足他,所以,才養成了他現在的無法無天的性子,這孩子,是我寵壞了,所以,我現在打算糾正他的一些錯誤。”
展小憐看着老頭,靜等他下面的話,嘴裡幹巴巴的說道:“哦,老人家覺得燕回孺子可教,好事。”
老頭點點頭:“展小姐這樣看得開,也是好事。子歸是我沒教育好,所以我現在來教育他,隻能展小姐犧牲點。展小姐想必自己也知道,子歸對展小姐很在意,很重視,展小姐懷孕,他像天下的準爸爸一樣緊張,對孕婦縱容,我是過來人,這些我都明白。”
展小憐伸手錘了錘腿,問道:“你教育他跟我有什麼關系?為什麼說犧牲我?”
老頭頓時笑了下,“子歸很少有自己特别喜歡的東西,從小到大,他對所有的東西都是三分鐘熱度,想要的時候他就算頭破皿流也要得到,一旦得到了,子歸很快就會扔掉尋找下一個他感興趣的東西,可是他對展小姐不一樣,這就說明展小憐讓子歸的興趣在持續……”
展小憐打斷插了句話:“我不是物品。”
老頭點頭:“對,你不是物品,所以你才更有震撼性。子歸一直都以為,他想到的的就一定會得到,比如他喜歡的、感興趣卻還沒有得到的那些東西,比如展小姐現在肚子裡這個不健康的胚胎,過去那些東西我無力改變,展小姐和展小姐肚子裡的東西,卻是可以教育到子歸的。”
展小憐瞬間挺直腰杆,表情嚴肅的看着老頭:“什麼意思?”
老頭慢慢走回沙發上,坐下,說:“他越想得到的,越讓他得不到,這樣以後,他這輩子都記住,地球不是圍着他在轉,他總有無能為力的時候。比如他做再完善的安保設施,都沒辦法阻擋我進到這裡的腳步……”
展小憐的眼睛睜的大大的,直直的盯着老頭,半響問道:“你究竟想怎麼樣?”
老頭歎口氣,然後對着門外吩咐了一聲:“都進來吧。”話音剛落,門被人輕輕推門,陸續走進來三四個戴着醫用口罩的女醫生,老頭指指那四個女醫生,說:“這是我帶過來的,本來是想為展小姐檢查身體用的,現在看到這些完善的病曆,檢查就沒必要了,手術由她們動手,子歸慣會遷怒,我這也是沒法子,要不然這個醫院上下的人又要遭罪,所以我的人動手,他抓不到什麼。”
展小憐全身被氣的瑟瑟發抖:“你要她們給我做打胎手術?孩子都快三個月了……”
老頭沒答話,而是拄着手杖站起來,對那四個女醫生說:“手術可以馬上進行,這裡的一切都打點好了,不要耽擱太久,我不希望有節外生枝的事。”
展小憐手裡握着的紙慢悠悠的落在地上,眼眶中滿是淚,她扭頭看着老頭的背影,哭着說道:“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這樣?!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老頭站住腳,頭也沒回的說道:“展小姐還是太年輕了,要是這世上真有報應一說,就不會有那麼不停犯罪的壞人了,所以報應什麼的,都是騙那些做了壞事又心虛的人。”
說着,老頭擡腳走了出去,剩下的那四個醫生離開朝着展小憐的方向走了過來,她們圍着坐在沙發上哭的展小憐,說:“展小姐,請跟我們來吧。”
展小憐站起來,低着頭問了句:“是不是我打電話的權利也被取消了?”
其中一個女醫生用冷淡和平靜的聲音回答:“蔣老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整個醫院的通信都被暫時切斷,就算我們讓你打電話,現在也打不出去。”
展小憐站在原地,然後她伸手輕輕撫在自己的肚子上,木然的看着前方,擡腳,跟着其中一個女醫生的腳步,跟了過去。
走廊裡靜悄悄的,早上那些來來往往的醫生就跟消失了一樣,外面沒有一點聲音,隻是每隔幾個房間,都會在門口看到站了兩個人,裡面偶爾有人偷偷透過小小的玻璃窗口往外看一眼,又迅速的縮回頭。
展小憐慢慢的走着,原本腳上輕巧的平底鞋突然間有了千斤重,眼淚順着白皙幹淨的臉頰一滴一滴往下落,她一邊走,一邊用手抹着眼淚,一度哽咽出聲,前後跟着的人沒有人吭聲,在下往二樓的樓梯口,展小憐看到那三個至始至終都守在醫院周邊地區的泰拳高手,他們分别被三四個便衣人員或踩或按的控制在樓梯口的轉角處,他們一看到展小憐就拼命掙動身體,企圖擺脫控制,展小憐沒有開口,目不轉睛的從他們身邊走過,跟着那幾個女醫生下到二樓。
手術用燈随着輕輕的一聲“啪”被人打開,燈光瞬間無比刺眼,展小憐安靜的躺在手術床,在醫生做好手術準備後,她突然輕聲問了句:“醫生,你們是做這種手術的專家,是嗎?”
負責主刀的女醫生一愣,然後她點點頭:“我有二十年的手術經驗。”
展小憐依舊安靜的躺着,半響她輕輕說道:“那就好……”
女醫生再次一愣,然後安撫道:“放心,忍一忍就過去。”
展小憐“嗯”了一聲,然後閉上眼睛,就在周圍的醫生以為她不會開口的時候,展小憐突然又歎息似的說了一句:“我希望我以後還能生孩子……”
幾個女醫生面面相觑對視一眼,主刀醫生走過去,用胳膊碰碰展小憐,安撫她道:“孩子你放心,我會盡我所能。”
展小憐手術的時候眼睛一直是睜着的,疼或不疼她完全顧不上,眼淚順着她的臉頰一滴一滴往下落,她無聲落淚,直到手術完全結束。她安靜的躺在手術台上,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很久以後,外面有淩亂的腳步聲傳來,展小姐依舊一動不動的躺着,直直的看着被關閉掉的手術燈。
有人伸手把她抱了起來,一路走到病房裡,展小憐眼淚已經幹了,她用嘶啞的、幾乎發不出聲的聲音說道:“孩子沒了……”
燕回沒有出聲,隻是把她放到床上,伸手拉過被子蓋上,在床沿上坐下,一隻手把她的頭攬到自己懷裡,咬着牙開口:“妞,你給爺等着,爺去親手宰了那個老東西!”
展小憐的眼睛穿過燕回的胳膊看着遠處,嘴裡重複道:“……孩子沒了……馬上就要熬過三個月了……”
燕回伸手擡起她的臉,“不怕,跟爺再生……”
展小憐勾了勾唇角,笑的薄涼而譏諷:“生?我隻怕是生不了了,你找别人倒是可以再生,要幾個有幾個……”然後她擡眸,眼睛看向燕回,說:“燕爺的兒子,怎麼可能輪到我來生?”
燕回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展小憐,你給爺聽好了,孩子不孩子爺不打緊,爺就要你,你生出來生不出來不影響爺要你,你少跟爺叽歪能不能生,生出來就生,生不出來爺就當斷子絕孫……”
展小憐拼足了力氣擡手對着他就是狠命一巴掌,打完,展小憐冷冷看着他,嘶啞着聲音說:“你不在意,可是我在意!你可以不要孩子,可是我還要孩子!我有今天的結果,就是你害的!你他媽的斷子絕孫沒人在乎,可是我怎麼辦?你要真不在乎有沒有孩子,是不是斷子絕孫,你就去給把你那玩意給我割了,要不然你他媽就少跟我說些有的沒的……你給我滾出去!”
燕回坐着沒動,隻是嘴裡問了句:“妞,是不是爺跟你一樣了,你就不難受了?”
展小憐吼完以後就大口的呼吸,剛手術後的身體還沒有那麼充沛的體力,這種身心遭受重創的身體最經不住的就是高聲說話,那是個極為挑戰體力的行為,展小憐聽了燕回的話,冷笑着點頭:“行!誰他媽不做手術,誰他媽就是烏龜王八蛋龜孫子!”
燕回的身體随着展小憐的身體往下滑了滑,展小憐的腦袋枕在他一隻胳膊上,燕回點點頭,漫不經心的說了句:“不用發誓說的這麼難聽,爺去做就是,你急什麼?”展小憐一邊呼吸一邊說道:“燕回,你最好說話算話,要不然你等着我鬧的你這輩子都不得安生!”
燕回把她的頭放到枕頭上,擡腳下床往外走去,嘴裡說了句:“等着,爺過去找人問問,”走了兩步回頭看着她,伸手指着她警告:“不準亂跑。”
等燕回走了,展小憐睜着眼,依舊大口大口的喘氣,眼睛狠狠的盯着天花闆的一個牆角,嘴裡冷不丁罵了一句:“老王八蛋,敢欺負你姑奶奶,那我們就一起斷子絕孫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