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荀灌娘與郗鑒的一萬五千軍于廣陵城北紮下大營的時候,陶侃也親領着兩萬軍剛剛離開了江陵,走水路順江而下,廣陵被圍的消息令陶侃心如火焚,他清楚,指望廣陵周邊的那幾支軍隊伸出援手,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了,要救陶瞻的xìng命,還得靠自已。
因此陶侃強征民船,搞得民間雖是怨聲載道,卻不得不為之,他也是沒招了,水軍可不是短短大半年就能建成的,到目前為止,荊州軍才建成了十幾條鬥艦。他比不得上遊的蔣炎,蔣炎早起步一年,又有雲峰及時送來的大量資财,出船的速度極快。,
“師尊,您快看,後面有船跟來,應該是梁州水軍!”毛寶突然開聲提醒,聲音中既有一絲羨慕,又帶有一絲jǐng惕。
立于船頭的陶侃連忙來到側舷,轉頭一看,後方十裡處約有一支百來條戰艦組成的船隊正順江而下,一路乘風破浪,速度極快,給人一種威風凜凜的感覺!
所有的船全都是尖頭尖底,,外形較為怪異,其中有一部分于船首吃水線處安裝有粗大鐵錐,而領頭的帥船長約五十丈,一面蔣字大旗随風飄揚,其他戰船普遍長度約為三十餘丈,僅最尾部隐約可見十餘條小型艨艟。
再反觀自已,雖說有五百多條船,密密麻麻占據了大半片江面,可是基本上以民用小船為主,要麼就是走舸與舳闆,那十幾條鬥艦混在當中,幾乎是分辯不出,真的沒法比啊!
去年雲峰路過江州時,親眼目睹了槳帆戰艦的破襲效果,因此于回航之後就建議蔣炎停止建造艨艟,這兩種船功能重疊,都是擔負突擊任務,xìng能卻相差極大。槳艦戰艦無論從體型、機動xìng。還是破防效果來看,均遠遠優于艨艟,而艨艟的優勢在于潛水區搶灘破襲,隻不過一旦床弩安裝上船,艨艟的唯一優勢立将化為泡影。
這一趟增援海門,如果不是船隻數量不足,或許蔣炎連艨艟都不願帶呢。
陶侃的目中不由得現出了一絲羨慕之sè。緊接着,卻面sè大變,原來,已方船隻占據了江心主航道,而梁州水軍不閃不避。徑直猛沖,陶侃毫不懷疑,僅憑對方船首那粗大鐵錐。隻需一擊,已方的小船立将粉身碎骨!
陶侃連忙大聲喚道:“快打旗号,讓後面的船隻減速,從邊上繞過去!”
旗手立刻揮舞起了旗幟,一道道旗語匆忙發出。然而,梁州水軍仿佛沒見着似的。速度不見有半分減慢的迹象!
陸地上的十裡距離就不算遠,而在水面。更是轉瞬即至,見着後方的梁州戰艦竟不減速停船。陶侃忍不住怒罵一聲:“他娘的,當真是嚣張狂妄!”
不過,罵歸罵,梁州水軍擺明了仗着船大橫沖直撞,自已船小不如人,又能怨得了誰呢?陶侃可不奢想僅憑着五六百條小船就能與對方幹上一仗,更何況由于去年與雲峰在江面對罵,荊州與秦國之間也算是撕破了面皮,剩下的無非是由誰來先shè出第一箭而已,在這種情況下,不能指望梁州給自已好臉。
“快,快傳令,閃向一邊,讓出水道!”陶侃毫不懷疑梁州水軍會真的猛撞而來,隻得無奈的大聲狂叫,心裡也憋屈到了極點,想當年就藩于廣州的時候,雖說不是士族,可哪有人敢對自已不敬?然而,如今的自已力不如人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江陵附近江面的寬度約為兩裡半至七裡,旗手雖連連打出旗号,五百餘船也是連綿數裡,可是,在如此狹窄的水面,說成船擠着船半點都不過份,短時間内讓出江心主航道無疑十分困難。
荊州船隻顯然也發現了後面有大船追趕,慌亂有如水波般立刻蔓延開來,尤其是位于主航道附近,有些船隻已是轟然相撞,砰砰之聲絡繹不絕,個别小船更是在驚呼聲中翻入了江裡,一時之間,呼救聲與哭喊聲遠遠傳來。
“欺人太甚!”毛寶雖是氣的面sè發青,卻也無法可想,先不提船隻不如人,而且這一次往廣陵救援的兩萬軍還不是專門的水軍,隻不過貪圖水路便捷乘船前往罷了,如果非要做個比較,大緻等同于騎馬的步兵,會騎馬,但不能于馬上開弓shè箭是一個道理。
眼見僅剩下百來丈,梁州水軍即将突入已陣,陶侃師徒倆雖是急的大汗淋漓,可是隻能眼巴巴的看着,他們的船,除了向後shè箭,沒有任何戰鬥力。
正當陶侃糾結于是否要下令放箭的時候,後面緊追而來的梁州戰船卻于兩側同時伸出上百枝大槳,整整齊齊的逆向而劃,水浪翻飛中,僅短短十來息工夫,竟把速度降到了與已船一緻!
“這個”毛寶一瞬間目瞪口呆,心裡也松了口氣,看着這驚人的一慕,他不知該說什麼是好了。
陶侃的反應截然不同,似受了戲弄一般,一股無名怒火騰騰直湧上了頭頂,當即怒哼一聲:“你梁州水軍不嫌過份了些?”
沒多久,一名五十左右的老将來到了帥船船頭,陶侃識得這人,正是梁州水軍督、樓船将軍蔣炎。
蔣炎呵呵笑道:“陶荊州何出此言?我軍如何過份了?老夫甚是不解啊!”
陶侃忍着怒道:“我方打出旗語,你軍為何不減速?”
“咦?”蔣炎奇道:“你如何沒見着減速?你瞧?這不是減下來了嗎?可有沖撞到你方船隻?”說着,翻眼看了看前方依然較為混亂的江面,蔣炎面現會意之sè,捋須笑道:“陶荊州該不會誤以為本督yù以大欺小罷?也難怪,我軍戰船xìng能卓越,減速隻是轉眼間事,有個數十丈足矣,陶荊州你想多了,呵呵~~另外請你放心,未得我家大王诏令,本督可沒心思來犯你荊州。”
陶侃一瞬間又羞又憤,要說蔣炎沒存有戲弄自已的心思,他是打死也不相信,可人家的言下之意已是明明白白了,受了驚吓,又怎能去責怪别人?要怪,隻能怪自已不識貨,不認識新式戰艦,十足十的土豹子一個。
陶侃不自覺的擡仰視向蔣炎,羞憤還未褪去,心裡又湧起了一股不舒服的感覺,沒辦法,自已乘的是标準鬥艦,不計桅杆的高度約為兩丈,而蔣炎的帥船同樣不計桅杆,高度達到了三丈半,尤其那船頭黑黝黝的粗大鐵錐,有如一指擎天般正向自已示威!
強行壓下不适,陶侃悶哼一聲:“未得朝庭诏令,你梁州水軍私離駐地,意yù何為?”
蔣炎不客氣道:“告訴你也無妨,本督奉有秦王诏令馳援海門,請陶荊州盡快讓出航道,青州韓雍随時會兵至海門,咱可沒耐心跟在你後面磨蹭!”
“你!”陶侃頓時面sè漲的通紅,蔣炎這話輕蔑之極,與打臉毫無二緻!
毛寶接過來,厲聲喝問:“我軍也有朝庭诏令增援廣陵,憑什麼相讓?若是廣陵失陷,你可能擔待的起?”
蔣炎淡淡道:“這話好生奇怪,廣陵失陷與否,與本督何幹?本督隻負責海門安危,陶荊州,你剛剛分明已打出旗号讓向兩旁,怎麼這會兒不見動靜了?莫非是見本督好說話便相欺不成?也罷,本督好心停下給你一個避讓的時間,你卻得寸進尺,可怪不得本督不給面子了!”說着,單臂一舉,旗手随即一陣旗号揮舞,各船的船艙中立時湧出大批弓弩手,皆是嚴陣以待!
“讓開航道!”陶侃雖是須發直顫,卻作出了最為明智的選擇,如果今天不退一步,隻怕這兩萬人不待與慕容廆交戰,就得全部交待在了江裡。
“好,識時務者為俊傑!陶荊州果然明智,難怪僅憑微寒之身便由一縣吏坐緻荊州刺史!”蔣炎随口誇贊。
出奇的是,陶侃反而收斂了怒火,隻是面sè森冷的盯着蔣炎。
蔣炎坦然受之,心裡卻傳來了一絲快意,他就是故意給陶侃一個下馬威,如果不是急于增援海門,他甚至都在想,是否要趁這個機會把陶侃給順手解決掉呢?不過雲峰并未有與荊州開戰的诏令下達,蔣炎隻得放棄了這個誘人的念頭,把目光投向了前方紛亂的江面。
江陵的江面,遠比不得下遊動辄就二三十裡的寬度,而蔣炎追趕陶侃的這一段,剛剛過了一個沙洲,江面寬約四裡,主航道也隻能并行四至五艘戰船。
約一個時辰之後,荊州軍總算是讓出了江心,梁州水軍立刻列成細細一長條,徑直向着下遊馳去。
“今rì之恥,他rì必加倍奉還!”目送着漸行漸遠的梁州水軍,毛寶丢了句狠話。
陶侃緩緩收回目光,冷聲道:“我荊州遲早得與秦國動手,還有下遊的溫峤,也不能不防,一旦我軍救援廣陵成功回返,立即抓緊每一刻時間練軍,絕不能有任何懈怠,否則必是兵敗身亡之局!另有一點,剛剛梁州戰艦你也見到了,你有何看法?”
毛寶眉頭一皺,遲疑道:“梁州戰艦xìng能如何?由于未能交手,因此不得而知,不過,他改平底為尖底,雖是加大了吃水深度,于淺灘不利于行動,但無疑穩定xìng更強,而那尖頭船身,弟子仔細看了下,似乎速度要比咱們的方頭船快上一些,不知師尊您的意思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