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現出了一抹魚腹白,持續了一整夜的屠殺終于落下了帷幕,四座營帳裡的趙國降卒皆做了孤魂野鬼,縱使其中或許有那麼些武功高強之士,可是又有什麼用呢?就是雲峰自已面對着大批騎兵的沖擊也隻有飲恨身亡一條路可走,更何況外面還圍着密密麻麻的強弓硬弩,專門在等着他們呢。
盡管眼前遍布着被屠戮慘死的屍體,不過雲峰并沒有什麼不适的感覺,又或是任何恻隐之心。想想也正常,他前世就是個殺人魔頭,就是因為犯了衆怒才被圍剿身死,神經早就鍛煉的無比大條。
在他看來,人死了以後才叫作回歸自然,什麼叫天人合一?死人才是真正的天人合一!身化為分子或是原子重新融入到宇宙物質大循環這一過程當中,真正的與天地合為一體!
将士們都已經收隊歸來,自覺自願的列在了雲峰身後,甚至姚益生的五千羌軍也不敢有任何喧嘩發出,生怕觸怒了這個殺人魔王,雖然他們每個人的雙手都沾滿了皿腥,可是殺降,一般人~~還真的下不了這個決定。
姑臧即将發生的劇變已經傳入了每位将士的耳中,雲峰從來不搞封鎖消息這一套,也不屑于愚民惑民。他認為,無論是什麼身份,人人都有知情權,而自已需要做的,唯有從一旁施以引導,以協助他們做出對自已有益的正确選擇!
将士們都明白,從這一刻起,這位年輕的将軍将有很大的可能入主涼州,隻要能擊潰張茂,涼州将不再姓張而改為姓雲。就連張靈芸也是這般想法,如果張寔不幸被害身亡,那自然無須多說,假如張寔能夠僥幸留下命來,她已經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也要勸他歸隐退位。但是,張寔能夠幸免于難嗎?不過是一個美好的希望罷了。
雲峰的心情卻是複雜的很,他整整期盼了兩年的機會終于擺在了他的面前,然而,這會兒他也不知道是喜還是憂,隻是覺得以這樣的方式來臨,對于張靈芸來說,未免過于殘忍了些。
深深的凝視了張靈芸一眼,雲峰勉強壓下了紛亂的心思,轉頭吩咐道:“本将即刻與奮威将軍奔返姑臧,此地暫時交由李将軍全權負責,韓勇率本部留下來協同。記住,屍體萬匆抛荒野外,一定要就地深埋,都明白嗎?”
“末将領命!”二人施禮道。雖然與雲峰同為軍主,然而李柏早已擺正了自已的位置,以下屬自居,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雲峰點了點頭,又對姚益生說道:“益生,還得麻煩你幫着照料一下,為兄這裡拜托了。”
姚益生抱了抱拳,正sè道:“阿兄請放心好了,弟會盡力協助李韓二位将軍。”
“砰!”雲峰伸手在他肩窩上重重擂了一拳,大笑道:“好,咱們兄弟一場,感激之語為兄也就不再多說。”接着向衆将拱手道:“諸位,咱們姑臧再見!”
“恭送将軍,祝将軍馬到功成,大破叛逆!”衆将士齊聲道。
“走!”雲峰一招手,帶着張靈芸與劉月茹及五千騎軍,踏着隆隆的馬蹄聲,漸漸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當中。
而第一個啟行的趙仰,已經于昨天夜裡就趕到了姑臧城下。他這次是真的拼了老命,四百裡的路程,經過不間斷換馬疾馳,隻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途中曾多次箭創複發,卻隻是草草作了包裹。與權力相比,流點皿又算得了什麼?
他已經等不急了,并且早就做好了打算,過段進間徹底掌控了涼州之後,首先就得讓張駿這個傀儡暴病身亡,還有閻沙與劉弘,你們倆人還是去天上享福吧,人世間這種污濁之地,哪能适合神仙居住?
于夜sè中叫開了城門,趙仰向着劉弘的宅院急奔而去。城,還是那座城,街,還是那條街,不過,看在此刻的趙仰眼裡,卻顯得無比親切。
看的角度不同,感受也不會相同,以前趙仰是旁觀者,如今,即将成為了擁有者。自家的産業,當然是怎麼看怎麼順眼。
懷揣着美妙的心情,于不知不覺中,趙仰來到了劉弘宅院,吩咐親衛四處散開監視着過往行人,自已徑直走了進去。
事先接到信使通報的劉弘、閻沙與張駿三人早已在屋内等候許久了,一見到趙仰走了進來,閻沙立刻問道:“老趙,你這次趕回來沒惹人生疑罷?”
趙仰苦笑着指了指自已肩頭:不甘道:“瞧,本将這傷勢可是貨真價實,作不得假,誰又會生出疑心?他娘的,還真是倒黴,也不知是那個死鬼shè了老子一箭!”
閻沙暗自好笑:‘中了一箭就哭爹喊娘的,呆會兒看你腦袋沒了還能不能再喊出聲來!’不過他表面上還是關心的說道:“老趙你辛苦了,先坐下來歇會兒罷,今晚事成之後,主公自然會念着你的功勞。”
說實話,趙仰進來的時候還真的忽略了張駿,經閻沙這麼一提,才想了起來,至少目前這個人是不能得罪的,連忙恭恭敬敬的施禮道:“末将見過主公。”
張駿冷哼一聲,明顯有些不大高興,很随意的擡了擡手:“無須多禮,趙将軍起來罷。”接着向劉弘請示道:“仙師在上,如今人都已到齊了,是不是現在就開始?”
劉弘點點道:“好,依原定計劃,咱們三人先扮作公庭你的親衛,混入張府之後,再裝扮成你府上奴仆,跟着你尋到西平公,到時候你可别猶豫不決下不了手啊。”
張駿面sè一變,咬咬牙道:“張寔那老匹夫既然不仁在先,那就怪不得弟子不孝于後了。總之,仙師請放心,弟子絕不會退縮,事成之後,弟子當為仙師于城内建觀立教,以澤被蒼生,教化萬民。”
劉弘滿意的捋了捋須,轉向趙仰問道:“你傷勢可有妨礙?”
趙仰拱手道:“謝過仙師挂念,一點小傷而已,當不會耽誤了今晚的行動。”
“既如此,咱們先換過衣服。”說完,親自去内室取了三套親衛服出來,三人當場換上,互相瞧了瞧,并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之處,于是,相視一笑,懷揣着各自的心思跟在張駿身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