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幾日的狩獵,阿玖尋了機會就往猛獸區鑽,一開始跟着她的錦衣們還提心吊膽,等看到那些野獸見了皇後掉頭就跑之後,這種擔憂就變成了驚駭,見的多了就變成了淡然。
他們的職責是保護皇後,不能狩獵,故此,隻能不近不遠的看着。見皇後舉着弓追的平日裡人們談之色變的野獸們漫山遍野的亂跑,這種景象還挺稀奇。
更稀奇的是,一向威嚴的皇上竟然陪着皇後一起漫山遍野的亂跑,美其名曰,幫皇後掏老虎崽。
衆錦衣衛,……老虎崽是那麼容易掏到的麼?
老虎崽還沒有掏到,阿玖就膩歪了逛猛獸區——現在那些猛獸們都成精了,遠遠地聞到人氣就開始跑,每次狩獵她還得死命的追,實在是太累了!
和昭帝商量,“還有三天咱們就該回去了,狐裘還沒有獵到呢,咱們去獵狐狸吧?”
昭帝這次狩獵,完全就是為了陪着阿玖玩,聞言,笑着點頭,“好啊,小九兒說如何,咱們就如何。”
兩人從猛獸區又奔到昭帝的狩獵區。
羅辯大概是第一日被馬突然發狂的事件驚到了,後面幾日再也不肯進狩獵區,隻在外面轉悠。
羅敏卻是越挫越勇的性子,第一天的宴會上丢了人,第二天裝作沒事人一般,又要跟着昭帝去狩獵,中途阿玖拐道去猛獸區,昭帝跟随,她咬咬牙也跟上。
結果阿玖為了戲弄她,故意趕着猛獸往她那個方向跑,她往哪兒躲,猛獸就被趕到哪邊,吓得她花容失色,涕淚橫流,最後撐不住,由護衛保護着逃也似的跑了。
從那之後,她就更加記恨上阿玖,每日裡讓人留心皇後那邊的動靜,心裡詛咒皇後最好被猛獸區裡的猛獸給撕碎吃了。
是故,這邊阿玖和昭帝剛從猛獸區出來,她就得了消息,一臉興奮的問,“狩獵這才剛開始,皇後怎麼就出來了?難道是皇後受了傷?哎呀,本公主就說,常在河邊走,哪兒能不濕鞋,皇後一個女人家,天天這麼去追猛獸,哪裡能每天都那麼幸運的毫發無傷。怎麼樣,皇後傷的重不重?算了,本公主還是親自去看看皇後吧,可憐見的,千萬不要傷了臉,否則以後可怎麼辦……”
嘴上這麼說,心裡早就笑破肚皮,該!讓皇後整日裡嘚瑟!讓她嚣張!現在活該受傷了吧?!最好把她那張臉毀了,看她以後還有什麼面目在人前指手畫腳!就不信沒了那張臉,皇上還會寵她!
不行,她一定要去親自看看,好好“寬慰寬慰”皇後才行!
嗯,還要告訴皇後,以後皇上就由她來照顧了!
羅敏越腦補,越開心,簡直是迫不及待的要見到皇後。
随侍的人臉色怪異的看着她,嗫喏道,“皇後娘娘沒有受傷。皇後娘娘說,在猛獸區裡每日射殺猛獸沒有意思,要跟皇上去皇上的狩獵區獵狐狸。”
仿佛冬日裡一盆冰水澆到頭上,羅敏臉上的興奮還沒有褪去,就變成了驚怒,兩種表情混合在一起,一時間讓她的臉有些扭曲,“你說什麼?皇後竟然沒事?!”
看到周圍的人都臉色怪異的看着她,這才發覺自己反應過度,忙調整一下表情笑着補救,“呵呵,皇後沒事最好了。本公主就說呢,皇後那樣厲害的人物,區區幾隻猛獸怎麼可能傷的了她。你們說皇上和皇後去了皇上的狩獵區獵狐狸?正好本公主也想獵一隻狐狸做毛領呢,咱們也去皇上的狩獵區看看。”
跟着羅敏的除了她從梁國帶過來的護衛之外,還有禁衛軍的人。
自從沐統接手禁衛軍之後,就調整了禁衛軍的部署,一些平日裡和姜征走的近的人都被調換到狩獵場外圍,負責保護女眷們的安危。
現在留下的這些都是有能力、心思簡單、且沒什麼家勢的。
這樣的人一腔皿還是熱的,家國大義看的也極重。
大家又不是傻子,雖然剛才羅敏遮掩的極快,但她話裡話外對皇後滿滿的惡意還是被大家捕捉到了。
區區一個異國公主居然敢詛咒他們的皇後,真是不知死活!
大家心照不宣的後腿幾步,集體離羅敏遠一些。
羅敏到了昭帝是狩獵區,剛要進去,就被守在路上的禁衛軍攔住,“公主殿下,前面是我國皇上的狩獵區,您不能進去。”
羅敏大怒,“放肆!第一天的時候本公主就是跟着皇上一起在這個狩獵區狩獵的,皇上都同意的事情,你敢攔本公主?!”
攔路的禁衛軍不為所動,“此一時彼一時。在下沒有接到皇上許可公主随意進入狩獵區的命令,所以不能放公主過去,還請公主見諒。”
羅敏氣惱,“你一個小小的禁衛軍竟然敢攔本公主,你信不信本公主讓皇上砍了你的腦袋?”
禁衛軍低頭拱手不說話,身子卻穩穩地站在路中央,不許羅敏過去。
羅敏還要發火,被她身後的侍從攔住,“公主不可,這裡是夏朝不是梁國,公主千萬不要因為一個小兵卒子失了兩國的和氣。”
羅敏還是不甘心,那個侍從已經上前一步看着攔路的禁衛軍道,“還請這位小哥兒進去跟皇上禀報一聲,就說我家公主想進入這片狩獵區狩獵,請求夏朝皇帝允許。”
禁衛軍有些為難,“狩獵區這麼大,皇上和皇後進去不知道到了哪兒,這麼去找,恐怕……”
羅敏瞪眼,“啰嗦什麼,讓你去你就去,難道你一個小兵還能做皇上的主不成?”
被羅敏這麼一激,那個禁衛軍不再猶豫,“好吧,如此,那在下就去找一找。你在這守着,你跟我一起去找,兩個人找遇到皇上的機會也大一些。”
見此,羅敏才稍稍滿意,昂首挺兇的在馬上坐着,心裡想着等一會兒見到了皇上,一定要讓皇上懲治一下這個不将自己放在眼裡的小兵卒子才行。
“隊長,咱們真的去找麼?”被點名的那個禁衛軍一邊走一邊低聲問。
被稱為隊長的禁衛軍嗤笑一聲道,“找什麼找,回頭找個地方歇會,那個公主稀罕等,就讓她等着去吧。一個時辰後咱們再回來,就告訴她沒有找到皇上。”沐統領可是吩咐了,不能讓梁國五公主靠近皇上,所以,他隻管将人攔在外面,準沒錯。
此時,昭帝正坐在馬上含笑看阿玖追一隻狐狸,眼角瞥見宋斌走過來,吩咐下面的人,“照顧好皇後。”自己打馬迎過去,和宋斌找一個空曠的地方說話。
“可是查出來了?”昭帝問。
宋斌點頭,“那個姜征嘴硬,什麼都不肯說。倒是那個副統領招了。隻是那個副統領隻知道個大概,裡面的細節并不清楚。”
昭帝的臉色瞬間冷沉如冰,“說!”
“這次的計謀是姜征和梁國二皇子一同設計的。皇後娘娘在宮裡威脅了梁國五公主之後,梁國五公主就吓得不敢進宮,說如果進宮的話,必然要先除掉皇後才行。梁國二皇子一開始不敢,蘭陵侯聽了卻十分心動——大概是最近皇後娘娘的鋒芒太盛,蘭陵侯對娘娘也産生了忌憚之心,所以才想借此機會對皇後不利。但是蘭陵侯為人十分謹慎,許多事情不肯親自出面,就把這件事情交給了姜征,由姜征和梁國二皇子合謀,這樣出了事,也牽扯不到蘭陵侯身上。”
“他們原本定的是皇後在外圍狩獵區狩獵時,做手腳讓皇後娘娘的馬發狂,再讓禁衛軍趁着救皇後的機會害了皇後。沒成想皇後不在女子的狩獵區騎射,而是和皇上一同進入狩獵區內圍,這就逼得他們不得不改變計劃。”
“正好梁國五公主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突然轉變主意想着親近皇上,梁國二皇子就趁機慫恿梁國五公主跟着皇上皇後,這樣一來,他也就能跟着了,之後他就使計誘哄着皇後往猛獸區的方向走。至于他的馬會發狂,應該是之前他身上備有緻使馬發狂的藥物,用時他隻要把那些藥物喂到馬嘴裡面,或者讓馬聞到氣味就行。皇後娘娘的馬會發狂,應該也是受了這個影響,隻不過受的影響小,所以才堅持着跑出去了一段時間才開始狂躁。這些都是屬下的推測,至于具體的,屬下會進一步審問。”
昭帝眼中寒光閃爍,“好,很好!蘭陵侯竟然敢勾結外人謀害當朝皇後!”隻可恨蘭陵侯手中握有五十萬的兵權,輕易不能動他。
要想除掉他,必須把他手中的兵權奪了才行!
“你那個姜征看好了,不能讓他死了,這個人以後說不定有用。”
宋斌點頭,“屬下明白。”
“嗯,你先回去吧。”
“是!”宋斌行個禮退下。
“哈哈,終于射中了,看你還跑!”一陣歡快的笑聲傳來,昭帝扭頭,就見阿玖一手抓着一隻小狐狸的後脖領,一手點着小狐狸的鼻子正洋洋得意的笑。
這隻小狐狸的腿被射中,仍不甘心的四爪亂蹬的蹦跶。
見阿玖伸手點它鼻子,嗚嗚的張嘴就咬,被阿玖“嘣”一下彈掉一顆牙齒,頓時老實了。
昭帝見狀,臉上的冰寒散去,面含笑意的走過去,“你不是追一隻灰毛的大狐狸麼?怎麼逮了這麼一隻小東西回來?”
阿玖摸一下小狐狸的銀灰色皮毛,油光水滑的,手感極好,“唔,不是說要給十八和二十六帶寵物回去麼,我看這隻小狐狸長得挺可愛的,顔色也漂亮,所以就把它給抓了起來。”
昭帝嫌棄的看一眼小狐狸皿淋淋的右腿,伸手撈過來把狐狸扔到身後的侍衛手裡,“看好了,給它包紮一下,别讓它死了。”
兩人在林子中又溜達了一圈,阿玖意外的捕捉到一隻受傷的小灰毛貂,這才和昭帝帶着一堆獵物滿載而歸。
昭帝到了營地後聽說羅敏又過來找他,頓時不悅,揉揉阿玖毛茸茸的小腦袋,“你先進去,等我打發了她就過來看你。”
“皇上,聽說您和皇後今天獵到了許多獵物,不知道明天我能不能和你們一起去狩獵。我那個狩獵區裡面好像沒有狐狸,我也想獵一隻狐狸崽養着玩。”羅敏眼含期待的看着昭帝道。
昭帝臉上挂着疏離的笑容聽完,淡然道,“如此,公主明日就去朕的狩獵區狩獵吧。”
沒想到昭帝這麼容易的就答應了,這是不是說,昭帝對她也很有好感,想着和她多親近親近?
羅敏的心髒不可遏制的劇烈跳動起來,興奮了臉頰發紅,“那敏兒就謝謝皇上了!皇上騎射半天累了吧?敏兒在宮裡時和嬷嬷們學過一套推拿手法,平日裡經常給敏兒的父皇推拿。不如,敏兒也給皇上捏捏?”
昭帝眼底極快的閃過一抹厭惡,笑着推拒,“公主的好意朕心領了,隻是朕現在一身塵土,想要先沐浴一番。”
羅敏這才注意到昭帝還沒有換衣裳。
皇上顧不上換衣服就來見她,果然皇上還是很中意她的!
羅敏心裡越加興奮,好歹還顧忌着一點女兒家的矜持,知道皇上要沐浴,她不好在這邊等着,遂起身行禮道,“是敏兒冒失了,既然皇上要沐浴,那敏兒就先告辭了。”
等羅敏一出去,昭帝的臉就冷下來,厭惡的看一眼羅敏坐過的椅子,“把這椅子拿出去燒掉!叫……宋斌過來見朕。”沐統現在不宜在明面上和他接觸,有事情,還是讓宋斌傳話比較好。
不一會兒宋斌過來,昭帝的臉色已經恢複成往日的淡然,手指輕輕點着桌子問,“那個平陽侯世子是個十足的纨绔對麼?”
好端端的,皇上怎麼問起平陽侯世子來了?
宋斌心裡不解,想了平陽侯的家宅情況道,“不錯。平陽侯世子的母親是平陽侯老夫人的内侄女,平日裡很得平陽侯老夫人看重。平陽侯世子又是平陽侯唯一的嫡子,故此,平陽侯老夫人對平陽侯世子愛如珍寶,多有縱容。平陽侯世子十二歲上就通了人事,平陽侯怕他壞了身子,狠管過幾次,因為有老夫人護着,每次都不了了之,後來平陽侯管不了也就不再管他。自此以後平陽侯世子一發不可收拾,整日裡招貓逗狗,不學無術不說,還極為好色。便是娶了妻子,也整日裡流連青樓,一個月倒有大半個月是在府外面度過。據說他還養了兩房外室,厭惡他的人都稱他為色中惡鬼。”
“這個平陽侯是不是暗中支持蘭陵侯?”
“平陽侯府老夫人的父親和忠國公夫人的母親是同一族的堂兄妹,因着這一層關系,兩家平日裡多有來往。平陽侯私下裡以姐夫稱呼蘭陵侯。”
京城裡勳貴世家多有聯姻,要想和誰攀親戚,拐着彎也能找出點關系來。平陽侯這樣上趕着巴結蘭陵侯的行為雖然讓人看不上眼,卻也不是特例。
“那就平陽侯世子了。你去找個人暗中通知平陽侯世子,告訴她明日裡羅敏會去朕的狩獵區。再告訴沐統,平陽侯世子進入朕的狩獵區時不要阻攔,再想辦法讓平陽侯世子和羅敏遇上。”
宋斌心裡狐疑,“皇上您這是要?”
“等到明天你就知道了。”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把宋斌打發下去,昭帝起身去阿玖的營帳。
阿玖讓人把小狐狸和小貂的爪子和嘴都綁了,在一旁看着抱琴抱棋給兩隻小東西洗澡。
接連洗了好幾盆水,确定洗不出髒東西來了,又把從太醫那邊要來的除虱子跳蚤的藥粉給兩個小東西抹上,然後拎到外面曬太陽。
看昭帝過來,阿玖興緻勃勃的道,“本來我想給它們兩個把毛都剃了,不過還有兩天咱們就要回宮,剃了毛一時半會長不出來,光秃秃的太難看,十八和二十六怕不會喜歡,我就跟太醫要來點藥粉,藥粉的效果也挺好的……對了,那個白非凡從來了獵場就鑽在他那個營帳裡不出來,難道他也被禁足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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