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錦趕緊示意衆人迎了上去。
對面來人見着花重錦等人,似乎松了口氣,其中一名劍眉男子喘着粗氣與花重錦見禮,悄聲說道:“花公子,這谷裡有怪物!”
花重錦識得此人乃是溫朱派弟子奉大元,便道:“奉兄莫急,你慢慢說清楚,到底是什麼怪物?”
奉大元回頭瞧了瞧,仍是一幅心有餘悸的神色,道:“好像是牛,卻又可以直立行走,而且速度奇快。先前我師弟就在我身後,但我卻沒發現異常他便被那畜生咬去了半邊臉……”
“不止一頭!”
奉大元身邊一位八字須男子補充道:“先前就在霧裡頭竄來竄去,隐隐約約有十來頭呢!”
花重錦眉頭緊皺,道:“生死谷奇禽異獸不少,但以前傷人之事卻罕有發生。”忽然又像醒起什麼,趕緊說道:“奉兄,我不是疑心你等所說,隻是覺得奇怪罷了。”
奉大元倒沒在意,或者說來不及在意,仍是緊緊盯着花重錦,問道:“花公子,以你之意,我們現在應當如何做?”
花重錦沉思片刻,道:“如今之計隻有兩條,一則退出谷外,避開這個是非之地;一則我們抱團前行,以衆人之力斬了這些畜生。”
場間靜了下來,無人說話。
片刻,卓偉暗暗瞟了瞟白過四女的背影,上前說道:“既然大家都進來了,自然沒有退出的道理。我覺得第二條計策便好,管他多少怪物,難不成我們二十餘人還殺不了它?”
此言一出,衆人相繼點頭。
楊離道:“不錯,若是此刻退出谷去,日後還怎麼有顔面在江湖上行走?”
奉大元貌似已緩過氣來,亦點頭道:“況且此處距離谷南口已遠,與其退回去倒不如繼續向北行。花公子,神金派、海潮派的十餘名弟子在前頭,我們追上去與他們彙合可好?”
花重錦毫不遲疑地點頭同意,又叮囑衆人注意四周情況,然後随奉大元等人向左側行去。
走出兩百來步,見着一條寬約兩丈的深溝,溝底流水緩緩,并無異常;溝對面的霧氣卻更濃重,隻能瞧出二十餘步遠。
花重錦問道:“奉兄,神金派和海潮派的師兄弟們确定是在對面?”
奉大元肯定道:“早先分開走時,他們确實是走的這個方向。”說罷微微一頓,沖着溝對面喊道:“米師兄,你們……”
喊聲剛起,溝對面的霧氣中突然閃現幾道人影……應當是牛影!
衆人都看得清楚,那些快速閃動的影子不僅頭上有長長的兩隻角,體形和四肢也極其似牛。隻是它們卻是兩條後腿着地,兩隻前蹄卻是上下揮舞個不停。
畫面極其詭異!
奉大元等人或許是先前已看過這種怪象,所以盡管瞪大了雙眼,但都穩着沒出聲。白過等人則忍不住驚呼一聲,不由自主地向花重錦靠攏。
卻又在這時,白雲又發出一聲凄厲的驚叫,讓花重錦等人心中駭然一驚。而與此同時,溝對面那幾道怪影忽地不見了。
花重錦心下暗惱:“這女子也真是麻煩,如此緊要關頭還一驚一乍幹什麼?”這般想着回頭一瞧,自己卻也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卓偉死了!
先前還在說話的卓偉,此時躺在白雲身後,臉和脖子都少了半側,正冒出汩汩鮮皿;他雙眼圓瞪、半截嘴巴大張,似乎是想說什麼而沒說出來,由此而生出了不甘。
花重錦穩穩心神,跨至白雲身前,道:“他怎麼死的?你可看到什麼?”
白雲驚魂未定,撫兇說道:“他……他就讓我别怕,我……我想對他說聲謝謝,可回頭就看見他…….”
衆人怔了一下,忽又紛紛揚起刀劍,警惕地注視着四周。
先前他們都注意着溝對面那些怪物,卻無一人察覺身後的情況。但此時卓偉的情形,則說明溝這邊也有怪物存在。
正在這時,溝對面的霧氣中又傳來聲響,卻像是人在喊叫。
奉大元怔了一下,又驚喜道:“花公子,是米師兄他們。”
花重錦當立即斷,道:“奉兄趕緊回應一下,我們速速與他們彙合。”說罷招呼衆人相互照應,越過深溝。
待奉大元大聲呼叫了數聲,濃霧中沖出十數人,正是他說的神金、海潮兩派弟子。他們與花重錦一行人的遭遇相似,也是莫名其妙地死了兩名同道,先前聽到奉大元叫了一聲就趕了過來。
兩拔人相見,每個人均是暗自松了口氣。
畢竟此時的人數已有三十餘人,且都是武林各派弟子,到底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那些怪物雖然詭異,但隻要衆人小心謹慎,不說将它們一一斬殺,至少護得衆人的自身安全應該不難。
奉大元口中的米師兄正是海潮派弟子米田,與花重錦等人見過禮,說道:“花公子,現在事非尋常,我們自然得結伴而行。不過人多主意雜,到底還是需要一個人來領頭,而這個人非你莫屬。”
衆人紛紛稱是。
花重錦明白眼下情形的緊迫,也便沒有推卻,歎道:“看來錯然道長定下驚蟄之日進谷是有道理的,我們提前了兩日,便果真遇到這般不測。”
米田點點頭,遲疑道:“現在想來,前幾日那條小道消息卻顯得有些古怪。既沒有人知道它來自哪裡,而谷中的霧氣也沒有像它說的那樣提前散去,不知道和那些怪物是否有關系。”
衆人頓覺有理,少不得一番議論,但終是無果。
花重錦不再耽擱,當下将數十人布置一番,讓身手好的幾名同道在前後左右擔任警戒,然後領着衆人向北前行。
行得兩個多時辰,沿途又陸續見着十數名死去的同道,都如卓偉那樣,一看便知道是被猛獸咬去了半邊腦袋。
如此,雖然那些牛形怪物再沒有出現,但衆人心下反而越發緊張,不敢有一絲松懈。
天漸漸暗下,谷中更加幽靜。
花重錦思量一番,示意衆人停下,道:“各位,谷内天時比外面黑得早許多,而天黑後霧氣更加濃厚,與其冒然前進,不如我們在此歇息一晚,待明日天亮再向嗜皿潭進發。”
米田四下看了一下,道:“此處較為平整,又有水源,正是适合歇息之地,大家湊在一處,别分散了。”
衆人都是身負武功之人,幾個時辰的路程本不算什麼難事,但今日進谷不久便處于緊張情緒當中,現在聽到歇息二字後立即感覺身困力乏、饑腸辘辘。
花、米二人說罷,衆人紛紛席地而坐,同時卻緊握刀劍,不時地向四周張望,仍然不敢有半分松懈。
忽聽得一陣噼啪之聲,同時火光突現。原來是楊離就近尋得幾個鳥巢,取出其内的殘絨枯絮,成功生起了篝火。
衆人歡呼,紛紛圍着火堆坐下,或解囊飲水,或取糧而食。
生死谷中本是十分潮濕,衆人都以為柴木難以引燃,故而都想着忍住寒冷捱上一晚。現見火光彤彤、熱氣袅袅,心中都覺得格外的溫暖。
待飲食之後,衆人心中不再似早先那般緊張了,漸漸有說有笑起來。
“花公子,今日有勞了!待趕到嗜皿潭,你當第一個登上天柱峰才是。”
“對對對,今日全仗着花公子,才使得我等有驚無險,大恩不言謝啊,哈哈!”
“花公子,謝謝你對我們姐妹的關照……”
花重錦面帶微笑,一一抱拳,語辭謙謙;如此則沒注意到一片感激聲下,也有幾道竊竊私語:
“當日被打下擂台,我還以為他顔面丢盡,從此一蹶不振,沒想到還是如此卓然超群,頗有大将之風啊。”
“是也是也,話說那人是誰啊,竟将花公子一腳踹翻?他日若是遇見,我必定為花公子雪恥……”
楊離聽到了這些私語,猶豫片刻後還是站起身來,将花重錦喚至一旁,低聲道:“花公子,有些話不知當講不講。”
花重錦見楊離神色慎重,亦是正色道:“楊兄但講無妨。”
楊離低聲道:“今日死去那些武林同道,似乎是中毒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