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不着出去的路,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陳曦覺得自己很二,在柴房裡盤算的時候,怎麼也沒有把這一茬想進去。等到出來後才意識到,但他已經回不去了,隻能摸着黑漫無目的地向前走着。
自然會有撞到房子或者撞到柱子的事發生,也被台階絆倒了好幾次。然後越走越急,越急心裡罵得便越厲害。
尼碼一家就這麼幾口人,卻住這麼大的房子,讓人連出去的路都找不着,何必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了哪裡,反正穿過了很多走廊,也打開了幾扇院門,總之稀裡糊塗的走到了一座假山前。
風有些大,假山後似乎有風過竹林以及流水潺潺的聲音。
可别掉進了河裡,于是他繞過了假山,又向着黑暗裡走去。
深夜裡的許家一個人都看不到,一丁點的聲音都聽不到,剛下車時還有些燈籠照着,此時連燈籠也看不到。
跟瞎子似得又走了一會,他驚喜的發現前方有一間屋子裡竟然有一絲微弱的燈光,于是向着燈光快走了幾步,緊接着又愁了起來。
有燈光肯定是有人的。冒然沖過去會有什麼結果?若是許仲的人還好說,能請其将自己帶出去,可若是許清菡的人呢?這不是自尋死路麼?恐怕今天晚上就會被打個半死了。
既然猶豫了,那肯定是會停下來的。一時間他站在那裡左右為難,然後覺得應該先偷偷摸摸的走過去,看看房裡是什麼情況再說。于是他又走了起來。
那是一排房子中最左邊的一間,房子沒有窗戶,燈光是從門縫裡透出來的,也就今夜實在太黑,否則是注意不到這麼微弱的光亮的。
在房子下是台階,正當他輕手輕腳的打算跨上台階時,陡然一陣兇惡的汪汪聲響了起來。
吓得本就做賊心虛的他一哆嗦。險些摔了一個跟頭。
然後他才意識到,不知哪裡竟然藏着一條狗,此時被狗盯上,這汪汪聲一刻不停啊。
猶豫不得了,偷看也偷看不了。狗這麼叫喚着很快就會把人都驚醒,到時跑也跑不掉,于是他發足便奔。
賭一把了,看這房裡到底是許仲的人還是許清菡的人。
也顧不上房是不是闩着的,顧不上敲門,一發狠便撞了上去。
一下不行,門晃了一下,并未開。他卻被彈了開來,肩膀也被撞的生疼。
那條狗仍在叫着,并且已經沖了進來。他心裡一急,急忙換了另一個肩膀,再次兇狠的撞了過去。
砰的一聲,門闩被撞斷了,門開了,餘勢未消的他撲進了屋裡,摔了一個狗啃泥。
根本來不及去看屋裡是什麼情況的,因為那狗撲了過來,一隻半人高的大狗啊,被咬上可是沒有狂犬疫苗的。于是他摔倒之後立刻跳了起來,返身沖到門前,将門給關了起來。
又是砰得一聲。那隻狗撞到了剛好關起來的門上。
好險……驚魂未定的陳曦喘着氣轉過身,然後用背倚住了門,接着擡起了頭。
嗯,房間裡熱氣騰騰,還有很濃郁很好聞的香味,似乎是什麼花香。
地上很濕。
屋裡的正中間是一隻很大的木桶。熱氣正從木桶裡散出來。
木桶裡站着一個呆若木雞的女子。
這是浴房……
有人在洗澡的浴房。
有女子在洗澡的浴房。
而且這個女子剛好洗完,正站在木桶裡,他一頭沖了進來,那女子顯然被吓懵了,還沒反應過來。
燈光很朦胧,那女子看起來很年輕,她很美,身材真好,皮膚真白。
披肩的長發散落在她光潔的肩膀上。
在肩膀下……是不可描述……
反正什麼都看到了。
陳曦覺得自己的心髒猛烈的跳動起來,就像是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好美啊……
可是這種時候,這種場合。是不适合有什麼不合時宜的想法的,所以他按捺下去自己想要再多看幾眼的欲望。低下頭捂着臉蹲了下去。
我的媽啊,這可真是玩大了。
陳曦真想大哭一場,怎麼就闖到人家的後宅來了?怎麼還就撞到這種事了?難道那個叫許清菡的真是天煞孤星,這還沒跟她見面了,就倒了這麼多的黴?
雖然這個女子很美,可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這是會要命的啊!這可等不到明天了,隻要被請清菡知道。今晚她就會将自己打死喂狗了啊。
不對……這個女子不會是許清菡吧?按年紀來看好像确實差不多,他努力回想着與許仲閑聊時得到的信息,然後發現許仲的母親以及他的姨娘們的年紀都不小了。
所以此時他隻能祈禱這個女子是許家的丫環,若是這個女子真是許清菡,那神仙也救不了他。
哎……這叫個什麼事啊?
咦,這個女子沒有大喊大叫捉淫賊哎。他似乎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是她在穿衣服?她不想聲張或者是不敢聲張?是啊,雖然沒有程朱理學的束縛,但這個時代的女子的貞節還是非常重要的,被一個陌生男人什麼都看光了,傳揚出去如何做人?
就是說還有挽回的餘地?
過了一會,聽到有輕輕的腳步聲向自己走來,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站了起來,讪讪笑着。
雖然是笑,但怕是比哭還難看。
這女子很美,五官很精緻,組合得也非常好看。臉蛋跟身子一樣白,穿得是粉紅煙紗裙,映襯得人如桃花一般嬌豔。
她個子挺高的,比他矮了一點,大概到他耳朵的位置。
很美,不施半點妝容,卻如出水芙蓉一般。
可惜她精緻的臉蛋上卻籠罩着一層寒霜,睫毛在抖動着,一排整齊的貝齒顫抖着咬着下唇,眼角似乎有淚水滑落。
陳曦不知道該怎麼向她解釋,隻能讪笑着。
她走到他的面前,猛得扇子他一巴掌。
啪得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響了起來,緊跟着又是啪得一聲。
陳曦沒有動。确實是自己的不對,确實是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了,人家要發洩怒火便發洩吧。隻是……這打耳光很羞辱的,于是他捂着自己的臉,委屈的看着她。
意思很明确,咱打别的地方吧,别打臉,成不?
扇子兩巴掌後。那女子終于哇得一聲哭了起來。
哭了許久後,她終于開了口。
“你……你給我撞死在門上!”
聲音很好聽,與蘭蘭很嚅的聲音不同。這個女子的聲音很清脆,很婉轉。
“嗯嗯,好的,我會撞死的。不過,在我死之前,請你告訴我你是誰?”
女子惡狠狠的盯着他,那神情就像是要把他活活吞進肚子裡似的。
“你……你是不是那個撺掇仲兒去青樓的姓陳的?”
陳曦愣住了,因為最擔心的事終于成為了現實。
許家能這麼稱呼許仲的能有幾個人?再結合她的年紀,她的身份不就呼之欲出了麼?
許清菡啊,她正是那個“天煞孤星”許清菡。
她是雷華的意中人,所謂郎才女貌一點不假。确實隻有這種長相的女人才能配得上雷華,或者說隻有雷華那等人才能配得上這等長相的女人。
可是……這是命運弄人麼?陳曦的臉色很嚴竣,因為此刻真是性命攸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