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個黑手是個當官的,而且官位還不低,比知府也就差那麼一丢丢,算是實權派人物了。
這個賤瘋兄的野心不小啊,想着這個人的作為,陳曦覺得這才叫真正的不擇手段。自己的手段與這個人相比,簡直弱爆了。
無毒不丈夫!
走了很久,仍舊是萬物俱寂,隻間或傳來一些動物們的叫聲。
許清菡的狗倒是很乖巧,一直默默的跟着他的腳步。
他不知道孟一發的老巢到底在哪裡,隻能按照打聽到的方向,一頭撞過去。
在他看來,這三群土匪之間既然不和,肯定會有人放哨,難道不怕在睡夢中被人一網打盡麼?
仍舊沒有動靜。那看來是還沒有走到地方吧。
他繼續背着她走着。
“我家……我家在河新村。”陳曦擡頭看了一眼前方,然後又低頭看着腳下的路,覺得是時候把自己家的情況告訴她了。
因為她開始改變,如先前所言,她确實在試着敞開心扉。
“我爹娘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我有一個哥哥是傻子,被人算計了,戴了一頂很綠的帽子。我有一個姐姐很漂亮,她嫁人了,不過姐夫對她不好,三天兩頭打她。”
……
“那李小小被我吓到了,暫時她不敢玩什麼花樣。那王進被我切了一隻手指,短期之内應該也不敢到我家找茬。但前提都是我不死,如果我死了,我那一家怕是得家破人亡。”
“如果我不去你家,我家能有活路麼?我能拖七天,卻拖不了更久,我怎麼鬥得過一個通判?現在你覺得,我接近許仲,算是不擇手段麼?現在你覺得,我被你關起來,不應該試着逃麼?我隻有七天時間,或許還更短。”
“我真得算是小人麼?難道我就隻能看着我家人一個個的被逼死?”
她伏在他的背上,沒有什麼表情。隻是許久後,她輕輕地哎了一聲。
陳曦聽着她難得發出的一次聲音,笑了笑,不過笑容很苦。
“已經過了兩天了,也不知道家裡現在怎麼樣了。但願我能把王通判的精力全都牽扯住,讓他一時半會想不到或者騰不出手去為難陳家。”
“我不能死,但凡有一絲希望,我都不能死!”
陳曦不再說話,因為他忽然發現了遠處似乎有若有若無的火光,于是他加快腳步,向着傳來火光的方向走去。
許清菡的心也陡然揪了起來,看來快到了,兩個人會有什麼結局很快就會明了。
他不想死,她又何嘗想死?
可是……如他所說,他真得失憶了?失憶了還能知道這麼多?還能這麼有條理、這麼算計?
她疑惑的看着這個背着她的男人。
于她而言,這個天下的苦人家多了去了,比他家還可憐的不知凡幾,她的同情心沒這麼泛濫。所以,能讓她的内心起波瀾的、能吸引她注意的,隻有眼前這個已經與她有了很多糾葛的男人。
……
火光在一棵大樹下,火光前有人影。
陳曦停下了腳步,因為在樹上,有一人搭着弓,對着他。
這就是說,至少有兩個人。
他本來是不知道樹上有人的,他的目光隻放在了火光旁,是背上的許清菡在他的腰上掐了一記,他這才反應過來,恰巧一陣風吹來,吹歪了火光,也吹開了樹葉,月光讓樹上的那人現出了身影。
火堆旁的那人看起來有些瘦,似乎是在烤東西吃。至于樹上那人他還沒有看清。
他高高的舉起了雙手,然後一步步的向着那棵樹走去。
“我要……”他才開口說了兩個字,陡然聽到一陣破空之聲響起,然後就見到月光下,一支箭向着他奔來。
他大吼一聲,猛得一蹦,趴在了前方的草叢中。
幸好離得比較遠,箭速沒那麼快,這才讓他躲了過去。
他忽然覺得來錯了地方,這些土匪恁得暴戾?
但是回不了頭了。
他站了起來,輕聲的問着背上的許清菡有沒有傷着。許清菡在他的肩上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沒問題。
摔在草叢裡的,而且還有他做肉墊,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陳曦稍想了想,繼續舉起了手,向着大樹走去。
這便是告訴對方,我不是路過,否則會知道此路不通。也沒有惡意,否則會失足狂逃。
我是為爾等而來。
果然,樹上那人跳了下來,但仍舊搭着弓,警惕地着看陳曦。
烤吃的那人也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迎向了陳曦。
陳曦停下了腳步,看着迎過來的這人。
這人有些瘦,個子不高。穿着一身黑色的緊身勁裝,腰間别着一把刀。臉色看起來有些陰沉。若有若無的笑容總給人一種陰恻恻的感覺,尤其是那雙眼睛,眼睛有些小,似乎總是在不懷好意的窺測着什麼。
許清菡在第一時間将頭埋了下來,緊緊貼着他的肩膀、他的脖頸。
其實這是一個極暧昧、極不雅的姿勢,除了真正的夫妻之外,大概不會有男女能做出這等動作。但形勢比人強,尤其是面對土匪,由不得她不如此。
陳曦繼續舉着手,向着來人笑了笑。
“我要見孟一發。”
這人圍着陳曦轉了幾圈,然後猛得抽出了刀。
嗆啷一聲,夜裡的拔刀聲很清脆。
“把你背着的人放下來!”這人尖細的聲音伴随着拔刀聲一起響了起來。
陳曦繼續笑着。
“綁着了,死結解不開,借你的刀一用?”
這人的臉上陰恻恻的笑容又出現了。眯着眼的他提着刀走向了陳曦,然後揮刀向繩。
一男一女而已,有什麼好擔心的?
卻沒想到,他還沒割到繩子。下體就被陳曦狠狠踢了一腳,他頓時就倒在了地上,捂着下體倒吸着涼氣,連喊都喊不出來。
那把刀落在了地上,被陳曦撿了起來。
“沒眼力見兒的東西!一條看門狗而已,智商不足卻又狗仗人勢!你也配與我對話?你與樹下那人差遠了。”
陳曦又呸了一聲,然後一把将那刀甩開,繼續舉着雙手,向着樹下那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