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平奉命率領一半水軍從洪澤湖到泗州接應金聲桓部撤退之後,便帶着所部駐紮在洪澤湖中。從泗州撤退的數萬百姓則被安置在洪澤湖東面淮安府地界。
多铎部清軍是從歸德府南下,經宿州泗州直奔揚州,走的近乎是一條直線,并未經過徐州淮安,眼下徐州淮安兩府依然在大明治下。
徐州距離揚州太遠而距山東太近,陳越并未派駐多少軍隊把守,但對距離揚州隻有三百多裡的淮安府卻不能不防守,派了大将楊正平為淮安總兵,帶着數營平南軍連同淮安的團練兵鎮守淮安府。
相對于正在遭到清軍攻打的揚州,淮安俨然是‘大後方’。
吳平和金聲桓等從泗州撤出之後,陳越并未讓他們立刻回揚州,而是就近在淮安附近修整。揚州城内守城的兵力充足,吳平和金聲桓的軍隊陳越準備當作奇兵使用。
吳平和金聲桓看過王寅手中陳越簽發的命令之後,立刻拱手聽令,把整個指揮權交到王寅手裡。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王寅便命令吳平率一支船隊載着一營士兵前往邵伯湖,和陳默一起負責挖開邵伯湖大堤。
然後王寅親帶一個營将士乘船來到了洪澤湖南面的三河壩,選好了位置之後,一營平南軍士兵便冒雨開始挖掘大堤。
挖掘之處南面便是三河,洪澤湖水位過高時會漫過大堤頂部流入三河,然後順着三河向南流入邵伯湖中。所以三河其實是洪澤湖的一條洩洪河道。
前些時日江淮一帶普降大雨,使得洪澤湖的水位極高,幾乎和三河堤壩的頂部齊平,不時有涓涓細流漫過堤壩頂部流入三河之中。
這道堤壩還是當年潘季訓治理黃河淮河時所修,形狀為梯形的堤壩頂部就有五六丈寬,裡側包着條石,可謂堅固異常,當年耗費了數年時間征調了十多萬民夫,才修築了高家堰、三河堤壩等洪澤湖東南兩側大堤,保護了洪澤湖東南大片的土地不被淮水淹沒。
如此堅固的堤壩想要挖開不是很容易,王寅初略的估計了一下,就算三千人同時開工,也需要大半天的時間。不過一切都來得及,按照和陳越的約定,大堤會在夜間挖開,然後沖入滿清大營中,讓滿鞑想躲都無處可躲。
士兵們按照命令開始冒着大雨挖掘大堤,可在大堤頂部安放火藥桶卻做了難。
洪澤湖的水漫過了大堤頂部,挖洞的話肯定會使得洞中到處都是水,到時該如何安放火藥?
仔細思考之後,王寅命人先是從湖堤撬起數百塊條石,然後用條石在欲要爆破的湖堤上壘出一個矩形空間,用膠泥密封條石間的縫隙。然後在矩形空間上面支起巨大的帳篷以遮擋暴雨。
然後再把條石圈内水用盆子和木瓢刮出,帳篷内就成了一個沒有水的空間。随行的火藥司工匠程海指揮着十來個士兵在帳篷内挖掘深坑。
清江浦,位于淮安府城西側,淮河和黃河在此彙合,然後向東流入大海。
而此刻的清口以南運河碼頭,數百隻戰船停泊在運河中,足足排列十來裡遠。兩萬餘平南軍士兵穿着蓑衣戴着鬥笠,就在這大雨之中默默前行,排隊上船。每一艘戰船滿員便拔錨起航,經過清口向洪澤湖駛去。
碼頭上,楊正平一身戎裝外披蓑衣在為金聲桓送行。
“真羨慕金将軍可以帶領大軍和滿鞑決戰,我卻隻能呆在這淮安城中,渾身的力氣一點也使不出。”
楊正平歎道。自清兵南下以來,他便被陳越委以淮安總兵之職,坐鎮在淮安城中,隻能眼巴巴的看着揚州打的如火如荼卻發揮不了一點的作用。
“末将此去不過是痛打落水狗罷了,楊将軍坐鎮淮安才是責任重大,據聞山東的滿鞑蠢蠢欲動,也許用不了多少時間就會發兵南下,淮安将會首當其沖。”
金聲桓笑道,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雖然也受到陳越的重用,可若論獲得陳越的信任程度的話,自己卻遠遠比不上楊正平。在整個平南軍系統,楊正平是陳越以下第一人,所以才承擔鎮守一府這樣的重要職責。
就在這大雨之中,數百條漕船載着一萬五千多平南軍将士駛入洪澤湖中,他們是從北路攻殺滿鞑的主力。
......
邵伯湖大堤,在陳默的指揮下,大堤已經被挖掉寬達二十丈的一大段,當然沒有挖穿,而是剩下有一丈厚度阻擋着湖水。而這剩下的大堤上又被挖了數個深洞,埋入了重達二百斤的火藥桶,長長的引線透過竹管伸了出來,洞穴的上部再用泥土填實。
一切準備工作依然就緒,一營将士便駐紮在大堤上,等着夜晚的到來。
......
如注般的大雨籠罩着整個大地,揚州城西北十裡處的清軍大營一片靜寂,大雨使得攻城完全無法進行,卻是個難得的休息時刻。
雨水太大,地上泥濘難行,往日例行派出的巡邏騎兵也都停止了巡查,一個個呆在營帳裡呼呼大睡。
八旗兵軍律甚嚴,若無命令士兵們必須各歸各營,禁止随意走動,更不允許酗酒喧嘩鬧事。
在大雨中整個營地一片肅然,就連軍紀極差的綠營兵也老實許多。唯有營地南面夾在八旗兵和綠營兵營地中間的一片地方,不時傳來了啜泣聲。
五六萬被抓捕來的百姓被看押在這裡,他們沒有帳篷可以避雨,隻能在大雨中硬挺着,靠着僅有的油布木闆搭着簡易的棚屋,卻沒有多少作用。
孩童的哭聲、婦女的啜泣響成一片,卻被唰唰的雨聲壓住,傳不多遠便微不可聞。
就算是如此,卻也沒人敢跑,四周駐紮的都是清軍的兵營,敢逃走的下場極其凄慘。
數日來作為清軍的炮灰,被抓捕的百姓死傷慘重,營外數裡處的大坑裡到處都是死去百姓的屍體。然而他們還不知道,一場更大的災難即将到來。不過是災難還是際遇卻也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