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遼陽城中的一部分人搶先逃跑了,另一部分心存僥幸的人則繼續待在城中,但是到了下午,當模範軍的後續部隊開始出現的時候,還留在城中的那些人便也什麼都顧不上的,打開城門,抛下一切向着遠方逃竄。
鄭森并沒有急于去追趕他們,他知道,這些人攜帶的物資有限,根本就跑不遠。
“‘适百裡者宿舂糧,适千裡者三月聚糧。’他們又不是去郊遊,在根本就沒有多少準備,也沒有攜帶多少東西的情況下,就算沒有我們追趕,他們跑不了多遠的。”望着倉皇出逃的清軍以及跟随着他們的建胬老弱,鄭森搖搖頭道。
鄭森身邊的一個騎兵卻咬牙道:“當年建胬叛亂,占據遼東的時候,遼東的漢人百姓,何嘗不是如此?世子,當初我聽我爹說,我家原本有二十餘口人,從廣甯逃亡入關,最後入關的時候,隻剩下我爹一個人。如今也輪到他們了,呵呵,他們也有今天呀!這真是‘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
“世子,俺們在呂宋的莊子旁邊有個礦坑,裡面一直缺人手。我聽說如今不管是台灣,還是瓊州,還是呂宋,大堆的礦坑都缺人手。如今這裡有這麼多人,就這樣白白的死在路上多不好啊。世子,要不我們費點力氣,把他們送到那些礦井裡面去,也算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呀。”另一個騎兵卻笑道。
這話一出口,周圍的騎兵卻都笑起來了,就連剛才那個咬牙切齒,滿臉悲憤的騎兵也不例外。
“阿福這話說得不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過世子,我們還是先讓他們跑一下,等他們跑累了,我們再抓他們也省點力氣。當年他們讓漢民給他們當包衣,如今輪到他們給我們……”又一個衛士笑道。
……
兩天之後,模範軍的前鋒部隊抵達沈陽城下,而此時,沈陽已經變成了一座空城。模範軍前鋒進城後發現城中到處可見大開着門的住宅,倒斃在家中或者是路上的屍體。顯然,城中有那麼一段時間完全失去了秩序,搶劫成風,這些人都是在劫掠中被殺死的。這幾乎也是必然的事情,誰家裡都會可能有能支撐他們一家一口氣逃到赫圖阿拉的糧食物資,在秩序喪失的情況下,搶劫别人,自然就成了必然的結果。
至于滿清的皇宮,此時也是大門洞開。裡面空空蕩蕩的,自然是除了屍體,一個活人也沒有。皇宮中的各種值錢點的東西,任何便于攜帶的東西自然都已經被搶掠一空。
無數的旗人将漢民當年在遼東的經曆此時幾乎重演了一遍,他們抛下一切,靠着手挑着的擔子,推着的獨輪車裝着的一點點東西,拖家帶口的盲目的向着北邊逃去。整個的八旗體系也完全崩潰了,八旗這個被努爾哈赤強行捏合出來的組織此時完全的解體了。北逃的路上,因為物資不足,人們相互劫掠,相互殺戮,即使是同一個旗的人,也不例外。此外,惡劣的飲食條件,也造成了更多的疾疫和死亡。
為了避免更多的旗人毫無意義的死在逃亡的路上,以至于減少了能夠提供給各個礦井的優質勞動力的數量,(模範軍俘虜的人員,除了一些身份特殊,有重要意義的之外,其他的都将被交給一個叫做“光華勞動服務公司”的,隸屬于模範軍後勤部門的企業,然後由它将這些俘虜加以分類處理。如果是漢人,一般都會被轉移到台灣、呂宋乃至東南亞其他地區,從事一些基礎設施的建設工作。他們隻要幹滿了兩年,就能得到一份土地,成為一個自由的移民。但如果是其他民族的俘虜,情況就會非常的不一樣,他們會作為精壯勞動力,被公司租借給其他的一些企業使用。光華公司要求的租金不低,但是死亡抵押金卻不高。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就是在鼓勵租用他們的企業,将他們往死裡用。也因為這個原因,這一類的精壯勞動力在一些高勞動強度,高危險的行業裡倒是相當的受歡迎,比如各種礦山中經常就大量使用這些勞動力。當然,既然死亡抵押金并不高,所以用人企業也會盡可能的在租用期内增加勞動強度,其結果自然是這些人基本上不可能活着從礦坑裡面出來。)以至于減少了模範軍的收益,模範軍不得不将更多的兵力用于搜捕肅清那些旗民,這倒是讓濟爾哈朗有了更多的逃亡的時間。
濟爾哈朗一口氣逃到了赫圖阿拉,這裡是當年努爾哈赤起家的地方,滿清稱之為“興京”,政治地位頗為重要,不過它并不是一座真正意義上的城市,隻是一個小小的城堡而已,周圍也都是山脈森林,沒有什麼農田,所以也根本承載不了多少人口。不過好在這個時候,逃到這裡的八旗也沒有多少了。
要說赫圖阿拉還是有一個優點的,那就是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赫圖阿拉處在群山之中,而且遠離平原,從撫順出發,向東不過走數十裡就進入到群山之中,然後要沿着蘇子河谷走兩百多裡的山路才能到達赫圖阿拉城下。這一路上受到道路條件的限制,大炮之類的重型武器的行進會非常困難。而且路上有不少險隘而便于設伏的地方。當年努爾哈赤在薩爾浒一戰中,得以擊敗明軍,其中就有不少的地理上的因素。
濟爾哈朗一度也想要依靠地利,在這裡阻擊一下模範軍。然而如今卻不是薩爾浒之戰的時候了,無論是八旗兵還是他們的對手都和當年沒法比了。八旗兵剛剛遭遇了一連串的大敗,損失了大部分最精銳的軍隊,剩下的部隊多是老弱病殘,而且士氣低落;相形之下,他們的對手則訓練有素、裝備精良,而且士氣高昂。再加上濟爾哈朗本人的軍事才華以及威望都遠遠比不上當年的努爾哈赤。所以他組織的阻擊輕而易舉的就被模範軍部隊擊潰了,濟爾哈朗本人也在戰鬥中被擊斃。而他的死亡,也宣告了滿清在大明境内的最後的,有組織的抵抗的消失。為了慶祝這一勝利,弘光帝宣布大赦天下
滿清的殘餘力量一部分退向朝鮮,一部分則向着更北邊逃竄。模範軍卻暫時停止了追擊,鄭氏集團開始大量圈占遼東的土地,并利用内地移民,建立大規模的以種植大豆、土豆以及苜蓿為主的種植園,以及依托這些物産的牧場。而另一方面,逃亡到朝鮮的滿清餘部,在勒克德渾的帶領下,不斷地擊敗朝鮮軍隊,逐漸站穩了腳跟,并開始不斷向着南方推進。并在兩年後攻占平壤。
奪回遼東後的第三年,也就是弘光六年,明朝廷在朝鮮的已在請求下出兵,消滅了盤踞在朝鮮北部滿清餘部,幫助朝鮮奪回了北方的土地,作為報酬,鄭氏集團獲得了在朝鮮全境通商、開礦、設立港口,以及在朝鮮北部駐軍的特權。
弘光七年,明朝廷以蒙古科爾沁部附逆以及收容逃亡的建胬為理由,對蒙古發動了全面的進攻。科爾沁部戰敗覆滅,左路軍吳三桂部繼續前進并與喀爾喀蒙古(漠北蒙古)發生摩擦。但雙方迅速收兵,并沒有發生大的戰鬥。此後吳三桂打散收編了大批的漠南蒙古的牧民,在蒙古草原建立起一系列的大牧場,從而幾乎瓦解了蒙古數百年來的部落格局。
弘光九年五月,吳三桂以漠北蒙古收留科爾沁和滿清餘孽為理由,向草原集結兵力。威脅要以武力解決問題。漠北蒙古在和吳三桂的代表進行協商後,将收留的科爾沁人和滿清餘孽交給吳三桂,并向明朝廷表示臣服,同時吳三桂也獲得了在漠北蒙古轄區内建立貿易站進行貿易的特權。此後吳三桂便不斷利用類似手法,向西域滲透。
弘光九年六月,在鄭氏的操控下,明朝與荷蘭結盟,并對英國宣戰。為支持作戰,模範軍以葡萄牙有破壞中立,為英軍提供服務為借口,向葡萄牙人控制的科倫坡發起攻擊,并同時禁止葡萄牙船隻和中國進行貿易。同年七月,第一台改進型蒸汽機在鄭氏的造船廠投入使用。
經過談判,鄭氏集團以分期支付的一千枚金币的價格,從葡萄牙人手中買下了科倫坡,并将它改造為鄭氏在印度洋最重要的軍事基地。
弘光十年五月,鄭氏集團以僧伽羅王國“不服王化”為借口,向僧伽羅王國宣戰,并在當年十月擊敗僧伽羅人。至此,斯裡蘭卡成為鄭氏控制下的又一塊殖民地。此後經過五年左右的武裝殖民和小規模戰争,基本完成了對斯裡蘭卡的“變夷為夏”。
說起來很有意思的是,鄭氏對英國宣戰,最後卻打了葡萄牙和僧伽羅,而英國人在印度的兩處貿易站在這幾年間都沒有遭到過模範軍的攻擊,而鄭氏在印度的幾處貿易站同樣也沒有被英國人攻擊過,甚至雙方的貿易都沒有中斷過。
弘光十一年,鄭氏集團發現“南大陸”(澳大利亞),并在南大陸建立殖民點。
弘光十五年,荷蘭與英國達成合約。第二年鄭氏也與英國達成和平協議。弘光十七年,鄭氏的斯裡蘭卡總督鄭渡與英國合作,以莫卧兒王朝在中英戰争中偏袒對方為借口,向莫卧兒王朝提出賠償。
弘光十八年八月,中英聯軍在印度土邦軍隊的配合下,擊敗莫卧兒王朝軍隊。模範軍攻入孟加拉邦并奪取了其國庫。莫卧兒王朝不得不向中英軍隊妥協。兩國獲得了進入印度内陸經商和開礦的權力。這也成為了印度徹底淪為殖民地的開始。
弘光十六年,安平王世子與朝中重臣登北京香山觀賞紅葉。安平王世子賦詩曰:“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當夜,内閣首輔錢謙益入皇宮求見弘光帝,第二日,弘光帝下诏,以為安平王功大,晉夏王,加九錫,命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
安平王謝曰:“九錫非人臣禮。”不肯受。天子再四告之曰:“王不受,奈天下蒼生何?”乃三下旨勞之,王遂受。
弘光十七年,天子下诏,以天下禅安平王。安平王三拒之,天子及群臣三請之。王乃受明禅,改國号夏,以爪哇島封弘光帝為南帝,許其奉明朝正朔,見駕不拜,使用天子禮樂,并将南京北京皇宮賜予弘光,一如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