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森的确是去了台灣,而且理由也的确像劉德說的那樣,他的确是要參加“奮進号”的姐妹艦的服役儀式去了。不過這也隻是一些儀式性的活動罷了,“奮進号”的姐妹艦“無畏号”就其本身而言,和“奮進号”幾乎毫無區别。鄭森到北港船廠,其實更為關注的是幾條看起來很不顯眼的船。
“少将軍,這就是我們依照您的要求設計建造的内河戰艦。”法比奧指着一條船對鄭森說,“這是用于長江的軍艦。少将軍,依據我們獲得的水文資料,以及中國傳統的沙船設計,我設計了這條船。長江一直到南京甚至一直到湖北都有非常好的水深,所以,這條船我設計得比一般的内河船隻要更大一些。就重量來說,這種船已經非常接近于海船了。當然,長江中也還是有不少的淺灘什麼的,為了在河流中活動更方便,我參考沙船,将它設計成了平底船,這樣即使依照設置,裝上滿火炮,吃水也不過半浔多一點(深度單位,一浔大約相當于1.8米)。”
鄭森點點頭,卻又問道:“速度,還有堅固程度和靈活性怎麼樣?”對于這條船所參考的沙船,鄭森是非常熟悉的。沙船是中國最常見的江海通用運輸船,載重大,吃水淺。隻是因為是平底船,而且還是方頭,所以速度相對比較慢。而且作為河海兩用船隻,這種船的航海性能,尤其是遠洋航海性能也很成問題。當年元朝艦隊遠征日本,用的就是沙船,結果在日本遭遇台風,全軍覆沒。
“少将軍,和沙船不一樣,這種船是尖頭的,這增加了造價,但是也提高了航速。隻是這畢竟是内河船隻,又是平底船,和水接觸的面積大,速度的确不快,我們在近海以及晉江河段都進行過相關的測試,最高的速度也僅僅隻達到了五節而已,通常情況下,也就能有四節左右的速度,比福船還要慢一點。和少将軍您習慣的那些戰艦是完全沒法比了。除非少将軍您允許我們使用軟帆,否則在航速上,這種船隻已經達到極限了。”法比奧歎了口氣說道。他知道,一直以來,鄭森對于艦隊的速度都要求很高,甚至于為了速度,不惜于用大斧頭砍掉軍艦的火力。所以在說出這種船在速度上的缺陷的時候,他是很有些擔心,這會讓鄭森不滿意的。
“哦,比一般的沙船要快吧?”鄭森問道。
“那當然。如果用軟帆,還能更快一點。”法比奧說。
“軟帆就不要想了,這會降低船隻的靈活度的。”鄭森搖了搖頭說,“對于内河艦隻來說,靈活性比絕對速度要重要。”在内河裡,風受地形地貌影響更大,風向的變化要比在海上更頻繁。而河道本身狹窄,船隻不能像在海上那樣。靠改變航向,走Z字形路線來利用風。隻能靠着轉動風帆來利用方向不定的風。而這就需要使用中國傳統的硬帆了。
所謂的硬帆,指的是帆布之間有骨架的風帆,這種風帆有固定的形狀,可以很方便的圍繞着桅杆轉動,而且就單位面積的效率來說,也要比軟帆更高。這樣就可以做到“船使八面風”,而不用改變船隻的航向。在航道狹窄的内河,這樣使用起來就靈活多了。
當然,硬帆的缺點也是非常明顯的,那就是風帆太重。木質的骨架大大的增加了風帆的重量,使得硬帆很難做得很大,挂得很高。在航海的時候,雖然硬帆效率更高,但是那些泰西軟帆船卻能夠靠着更大的風帆面積獲得更大的動力,以及更快的航速。
“對了,用鲸須作骨架的硬帆效果如何?”鄭森又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這個發明,趕忙問道。
“效果還不錯,至少比木質骨架的輕了不少。”法比奧露出了笑容,“而且這些骨架在各種天氣中的表現都很好,隻是,畢竟還是要比純粹的軟帆來得重。而且還是沒法做得很大。所以總的來說,性能的提高很有限。除非用絲綢來做帆面。老實說,内河船隻很多時候還是要靠船槳。所以少将軍,我在船的底層,準備了一個槳手層,這裡可以伸出船槳,以保證短時間的速度。當然,這樣做的代價是船隻的強度有所下降,尤其是抗炮擊的能力,而且底層是槳手,火炮隻能在上層,這又造成了重心上的問題。同時因為結構強度的問題,上層炮甲闆很難準備重型火炮,目前隻能使用六磅炮。一條内河戰艦,可以裝備12門6磅炮。”
鄭森的用鲸須來制作硬帆骨架的想法其實源于西方後世的緊身兇衣和大裙子。在制作這些在折騰女人方面比中國的“三寸金蓮”更勝一籌的玩意兒的時候,歐洲人也需要一種既堅韌而有彈性,又相對輕便,而且便于打理,不會輕易變形,黴變什麼的材料做兇衣和大裙子的支撐。當時的歐洲工匠們就想到了堅韌的鲸須。而鄭森覺得既然鲸須可以用來給大裙子,甚至是陽傘做骨架,受此啟發,鄭森就提出了用鲸須來做硬帆骨架的想法。現在看來,這一招的用處好像也很有限。不過一共12門炮,每側6門6磅炮的火力倒是讓鄭森相當滿意。雖然這樣的火力放在海上幾乎不值一提,但放在内河裡面幾乎是可以橫着走了。
“這船不錯。”鄭森說,“隻是還是稍微大了一點。你看能不能再弄一種更小一些的,足以在運河中作戰的内河軍艦。”
“少将軍,您的意志就是命令。”法比奧回答說。
……
在讓哈維等人又等了三天之後,鄭森再次回到了安平。
在談判中,哈維等人提出,難以接受華人擁有如此多的特權,對于鄭家試圖在馬尼拉設立保民官,更是直接的表示了反對。
“任何的外國人在西班牙的領地都應該服從于西班牙的法律,而不能高于它。我可以向你們保證,西班牙的法律可以保護那些華人,保民官以及附帶的一些要求完全是不必要的。”哈維說。
“如果掠奪和屠殺就是保護,西班牙法律的确能保護華人。而且我覺得我方已經非常的仁慈了。我們沒有要求貴國割地,也沒有要求在貴國的領地駐軍以保護我們的曾經受到過貴國軍隊屠殺的華人。像我們這樣仁慈的勝利者可不好找。”鄭森說。
“就是,要我說呀,阿森,我們根本就不用和他們談,我們先運幾萬人上去,然後就圍着馬尼拉一口氣挖出一個大壕溝,再建兩三個要塞,接着就可以等着看馬尼拉的那些西班牙人自己慢慢餓死了。然後整個馬尼拉就都是我們的了。”鄭彩插嘴說。
“請允許我提醒您,西班牙隻是稍微受了一點小小的挫折,我們願意談判完全是因為我們對和平的熱愛,如果需要,西班牙完全可以組織起一直擁有數千門大炮的無敵艦隊過來,一舉扭轉局面。”博格道。
“無敵艦隊?”鄭森輕蔑的笑了,“您說的就是剛剛在和荷蘭人的海戰中被打得屁滾尿流的那隻艦隊。當然,即使遭到了挫敗,剩餘的那些軍艦,如果能都弄到這裡來,的确也能對戰局造成很大的影響。不過博格先生,不要把我們當傻瓜哄,西班牙在遠東的港口能支持多大的艦隊,我們心裡都有數。況且,就我所知,加泰羅尼亞人又發動革命了不是?我想,荷蘭人也好,法國人也好,都非常期待着貴國能組建一支強大的艦隊,到數萬裡之外的遠東去和我們賭國運的。我聽過貴國曾經強大的陸軍,如今已經完全不是法國軍隊的對手了,你們隻能靠着比利牛斯山脈來苟延殘喘。如果這個時候,你們的艦隊到我們這裡來了,穿越比利牛斯山脈之後的後勤問題就不再是問題了,也許西班牙就該換一個波旁的國王了。您說呢?我也完全明白貴國現在為什麼急于要和我們和談,貴國現在需要更多的資金來支持歐洲的戰争,尤其是在剛剛在海上大敗之後。”
顯然,鄭森對于歐洲如今的局勢的了解程度大大的超出了哈維和博格的預料。既然虛張聲勢的恫吓沒有用處了,那麼如果不想讓談判再次不歡而散,那就隻能暫時服軟了。
“少将軍,我想您可能是聽信了尼德蘭人的誇張的宣傳了。”博格說,“當然,考慮到華人在此前的誤會中蒙受的不必要的損失,我們可以同意給他們一些經濟上的補償,稅收上的優惠。為了重建雙方的互信,我建議我們雙方可以在北港和馬尼拉互設置辦事機構,任何涉及到另一方公民,僑民的事情,都應當相互通報,相互協作。如果貴方一定希望我方給予華人相應的權利,那麼,我們也希望我們的公民,也能在你們控制的區域獲得相應的權利。您也知道,隻有建立在平等的基礎上的條約,才可能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