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睛。”沙子龍的耳邊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他立刻閉上了眼睛,并且将頭扭轉了過去。即使是這樣,拿到猛然亮起的亮光哪怕隔着眼皮,依舊讓他覺得很亮。
這是有人扔出了幾枚閃光彈。這是專門為了這次行動而準備的特殊武器,它實際上就是在火藥粉末中加入了一些鎂粉。鎂的化學性質非常活躍,在燃燒的時候,能發出非常強烈的光芒,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這東西都被用來當閃光燈用。很多老紀錄片中,那些短跑記錄保持着手裡的相機上面亮光一閃,同時升起一股白煙,那就是在燃燒鎂條充當閃光燈。鎂在地球上廣泛存在,但要說大規模的制取,是要到19世紀了。就連第一次被制取出來,也要到十八世紀。不過老實說,要制取這種金屬,難度其實并沒有一般想象中那樣大,如果對于純淨度沒有太高的要求的話,直接将苦土(也就是氧化鎂)的粉末和碳粉混合加熱,就能得到不太純淨的金屬鎂。事實上人類第一次獲得金屬鎂,采用的就是這樣的手段。這樣獲得的鎂,純度很差,如果想要用來做合金什麼的,那肯定是不行的。不過用來燃燒,勉強倒還是可以的。在黑暗環境下,猛烈燃燒的鎂粉發出的光芒能暫時的讓敵人出于目盲狀态,即使考慮到護送皇子們的都是所謂的“大内高手”什麼的,在遭到這樣的襲擊之後,怕也很難做出有效的反應。
事實上,這種超出了當時的人的想象的武器在它的第一次作戰中表現得并沒有想象的那樣好,因為保管不當(鎂粉非常容易自行氧化,所以密閉保管什麼的非常重要。)投出的六枚閃光彈中有三枚并不太亮。不過剩下的那三枚也足以亮瞎那些目标的非钛合金的眼睛了。
閃光彈熄滅之後,沙子龍旁邊的幾個人又一起用弩箭發起了一輪攻擊,這些弩箭都是壓低了對着那些錦衣衛的腳射擊的,這樣顯然會大大的降低了射擊的命中率,不過卻也在最大程度上減少了誤傷的可能性。
當然,因為射擊的距離近,加上我大明的所謂“大内高手”的水平其實也遠遠不能和後世的某些電影電視中的比。我大明的錦衣衛的人員大多都是世襲的,他們的訓練程度其實也很有限,而且,也缺乏真正的戰場的淬煉,面對突然雙目失明的局面,慌亂間也做不出什麼合理的反應,更不要說什麼聽風辯位躲暗器什麼的了。所以這一輪射擊之後,還是有五六個人被射中了的。
走在最前面引路的那個太監小腿上中了一箭,倒了下去,結果壓在了燈籠上,燈籠燒了起來,順帶着點燃了他身上的衣服,這個太監便驚叫着在地上打滾。
這時候沙子龍已經操起了他的長槍沖了出去。在他面前,一個錦衣衛正一邊胡亂的揮舞着手裡的繡春刀,一邊亂喊着什麼,好像是“保護永王殿下”或者是别的什麼,沙子龍也顧不得聽他喊的是什麼,直接一槍刺過去,正中那個錦衣衛的兇口,立時便将他槊倒在地。沙子龍也不再看他,一抖手腕,拔出槍尖,便向着旁邊的另一個錦衣衛刺了過去,同樣是起手一槍,正槊在兇口上,頓時便了了賬。
沙子龍抽出槍尖,四面一望,隻見就在這一幾乎一眨眼的功夫裡,所有的太監和錦衣衛都已經倒在地上了,隻有那個戴着王冠的皇子模樣的人,滿臉驚恐的站在那裡瑟瑟發抖。
“草民等拜見永王千歲。”負責這隻小隊的這次行動的帶隊人老.胡走過來對那個瑟瑟發抖的皇子道。雖然說是拜見,但其實也并不下拜,隻是微微拱手為禮,反正整個時候,朱慈照的視力還沒有恢複,什麼都看不到。
“你,你們是……是流寇?”聽到這個聲音之後,朱慈照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這樣問道。他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但是剛才戰鬥中的呼喊,錦衣衛們被不斷的殺死的時候的慘叫他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草民等不是流寇,是來救王爺避開流寇的。”老.胡道。
“那你們……”朱慈照想起了那些錦衣衛和太監,如果這些人真的是為了救自己,那為什麼要殺掉那些,不過他卻沒敢繼續問下去。
“草民等要帶殿下去一個非常隐秘的地方,這地方藏不了這麼多人。”那個聲音回答道,“京城已經守不住了,這些人若是活着,又沒地方藏,很容易落到闖賊手中,到那時候,他們萬一吃不住刑,說出了殿下的所在,就危險了,所以草民等人便自作主張,先送他們歸天,免得到時候反而污了他們的節操。”
這話非常的蠻橫,非常的強詞奪理。而且說這話的人的聲音也帶着一種戲谑和一種隐藏着的快意和惡意。朱慈照感覺到了這種快意和惡意,他渾身發抖,恐懼得幾乎要昏厥過。
黑暗中,一隻手抓住了他的還在發抖的手腕,他聽到那個聲音道:“還請殿下趕快上轎跟我們走,闖賊距離這裡很近,說不定聽到動靜就會過來。”這時候朱慈照便聽到有幾個人走過來的聲音,然後就有一樣什麼東西在他身邊放了下來的聲音,聽起來倒像是一台轎子。
接着朱慈照就被那人扶着上了轎子,接着他聽到轎簾被放下來的聲音,然後轎子就被擡了起來。顯然這兩個擡轎子的人以前從來沒有擡過轎子,聽腳步他們跑得飛快,但是轎子卻晃悠得厲害,以至于朱慈照隻有用雙手緊緊地抓住椅子扶手,才能保證自己不會被颠下去。
好在這樣颠簸的時間并不長,不一會兒,轎子就重新落了下來。轎簾被掀開了,一隻手伸進來,扶住了朱慈照的手腕,扶着他從轎子裡面走了出來。
這時候朱慈照的眼睛已經略微恢複了一點,畢竟,老.胡和沙子龍他們使用的閃光彈中的鎂粉純度不夠,亮度遠遠不能和後世真正的閃光彈相比,所以朱慈照到這時候也已經能看到東西了。
朱慈照注意到,他如今是在一間關着門,挂着厚厚的窗簾的房子裡,房子裡點着一盞鲸油燈,借助鲸油燈的燈光,他也第一次看清了站在他旁邊的那幾個人。
扶着他的手的是一個有着一副山羊胡子的中等身材的漢子,看起來大概有三十多歲的樣子。而在他的另一邊,是一個精瘦的高個子,那人的手格外的長,一隻手垂下來,幾乎快到膝蓋了,另一隻手,則杵着一柄長槍,那柄長槍的槍尖下面的紅纓看起來濕漉漉的,像是沾滿了鮮皿。
朱慈照不由得吃了一驚。又看到在更遠一點的地方,一個胖子正将一塊地闆揭開來,露出了一個黑洞洞的洞口。
“永王殿下。”那個胖子站直了身子,然後下拜道,“如今闖賊已經攻破了北京。隻怕很快就要滿城搜捕殿下了。小人是個做走私買賣的,在這裡有一處藏東西的地窖,很是隐秘,如今隻有委屈殿下先在這裡躲上一段時間,等将來王師收複北京,或者是闖賊對殿下的搜捕放松了,我們再想辦法混出城去。”
“一切……一切都聽各位英雄安排。”朱慈照回答道。
“如此便請永王殿下跟随小人下去。”那胖子道。說完他就騰地一下跳進了那個地道裡,老.胡扶着朱慈照走過去,朱慈照從地道口向下一看,看到下面的胖子已經點起了半截蠟燭,借着燭光,朱慈照看到下面距離地面有一人多深。要他向那個胖子那樣直接跳下去,朱慈照還真有點不敢,他不由得躊躇了起來。
“殿下您稍微等一下。”那個胖子将手裡的蠟燭放在了洞壁上特意鑿出的一個小平台上,然後彎下腰去,從地上将一架短梯子架了上來。
“殿下您踩着梯子下來,小心點,草民扶着您……”在胖子的聲音裡,朱慈照踩着梯子,慢慢的下到了地道裡。緊接着,老.胡也跟了下來,其餘的人則都守在上面。
地道狹窄而又低矮,胖子拿着蠟燭貓着腰走在前面,朱慈照則貓着腰跟在後面,走了一段下坡之後,又是一小段上坡,然後前面的一段地道變得格外狹窄,以至于都不能再彎腰前進,而必須爬着走了,爬了大概五六步遠之後,地道又變得略寬了一點,人已經可以貓着腰在裡面走了。
就這樣又走了大約五六十步,地道便到了頭。隻見那個胖子停下來,又一次将蠟燭放好,然後扳動了一些什麼,在洞壁的一邊一扇隐藏着的門就突然打開了。
胖子有拿起蠟燭,伸過手來拉着朱慈照穿過這道門,便到了一間地下密室裡。這件密室大約有三丈見方,密室正中擺着一張床,上面還有些鋪蓋之類的。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
“殿下,這段時間就委屈您藏在這裡了。”老.胡也跟了進來,這樣道。
“殿下,這邊還有一個小地室,乃是茅坑所在。那邊也有一個小室,放着一些吃的東西。另外殿下,這地下雖然有通風口,但無論如何也是沒法和地面上相比的。所以殿下如果沒有必要,就不要長時間點着燈,要不濁氣太重,容易得病的。”胖子也在一旁囑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