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鄭森在靜海登陸後的第三天,第二步兵團和第三步兵團的部隊也趕到了靜海,再加上原本就駐紮在靜海的守備部隊,如今在靜海附近,鄭家第一次在一個地方集結起了包括六千多步兵,五十門12磅炮,三千多騎兵,總數在一萬人以上的陸軍部隊。
和這一批部隊一起來到鎮海的,還有福王朱由崧。
李自成當初發出檄文,揮軍東進的時候,被李自成吓怕了的朱由崧立刻就離開懷慶,跟着他的朋友朱員外一起一路向東,一口氣逃到了淮安。即使如此,朱由崧依舊覺得不夠安全,便又托朱員外幫忙,在淮河上找了條船,住到了船上。因為他聽人家說,李自成并沒有水軍,所以住在船上比較安全,一旦有什麼情況,也便于逃跑。也就在找船的過程中,通過朱員外,他認識了負責鄭家的很多生意的鄭彩。不多久之後,北京淪陷的消息就傳了過來。緊接着崇祯天子殉國的消息也傳來了。
天子殉國,其他皇子又都下落不明,國不可一日無君,南京那邊自然就開始讨論起了該立誰為君了。從皿統上來說,泰昌皇帝有兩個兒子,老大朱由校,也就是天啟皇帝早就死了,他沒有兒子,皇位傳給了他弟弟朱由檢,也就是崇祯。如今崇祯天子也已經殉國,而他的幾個兒子都下落不明,有人說他們被李自成抓住了,有人說他們死在亂軍之中了。總之,如今泰昌皇帝這一系,已經沒有可以繼承大統的人了。
依照禮法,既然泰昌皇帝一系已經沒有可以繼承大統的人,那麼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自然應該從萬曆皇帝的兒子,泰昌皇帝的弟弟的子孫。泰昌皇帝隻有一個弟弟就是老福王朱常洵。如今老福王也不在了,他也隻有一個兒子,那就是朱由崧。所以如今,朱由崧在理論上應該是整個大明帝國中順為最高,最合乎禮法要求的皇位繼承人了。
然而,東林黨因為在争國本,還有梃擊案中和老福王的矛盾,對于福王一系格外排斥。錢謙益首先提出“當此大變之時,國賴賢君,當以立賢為上”。接着史可法也跟着大罵福王“不孝”,有“七不可立”!所以,最好還是立“賢明”的潞王為帝。雖然他和崇祯皇帝的皿緣關系更遠。
在原本的曆史上,朱由崧得到了南京鎮守太監盧九德的幫助,和江北四鎮勾搭上了,最後靠着江北四鎮的支持,當上了南明皇帝。隻是在這個時空裡,局面卻發生了不少的變化。首先,原本曆史上的江北四鎮如今隻剩下了高傑和黃得功,另外的兩個都不在了。而且高傑的防區,也比原本的曆史上的位置更為偏北,遠在德州,有點鞭長莫及。而且他的駐地距離北京很近,他本人又和李自成有仇。高傑原本是李自成的部将,卻拐跑了李自成的老婆,給李自成帶上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在一般人看來,這奪妻之恨幾乎是僅次于殺父之仇的。如今李自成距離高傑這麼近,手中的力量也遠不如李自成,如今自然是戰戰兢兢,半夜裡睡覺都要睜開一隻眼睛,生怕什麼時候,李自成就揮軍南下,來找他的晦氣。自然也顧不得别的事情了。至于黃得功,他手上的力量也有限,正所謂孤掌難鳴,自然不可能單靠自己就像曆史上的四鎮一樣背着自己的直屬上司馬士英,直接就逆着文官們的意思,直接将朱由崧送上皇位。所以如今,一時間朱由崧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這時候,那位朱員外又找到朱由崧,遊說他和福建總兵鄭芝龍合作,以親王身份監國,帥閩軍軍反攻京師。他告訴他,收複京師其實并不難,因為北京城不是一座可以自給自足的城市,它的糧食和物資供應幾乎完全依賴于漕運。如今顯然沒有漕運給李自成用。所以,隻要對峙着拖久一點,缺乏糧食的李自成自然就會撤出北京的。到時候,便可以追着李自成,搶在第一個收複京師。而一旦收複京師,憑着這樣的曠世大功,再繼承大統,還有誰能說什麼呢?
不過一聽說要打仗,尤其是要和李闖打仗,朱由崧便恐懼萬分。他對朱員外表示,自己其實也不是很想當天子,隻要能做個安穩王爺便别無所求了。這個天子,潞王願意當,便讓他當好了。
對此,朱員外自然也隻有大搖其頭的了。不過他告辭離開的時候,還是提醒朱由崧,自古以來,為了争奪皇位,從來都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正所謂“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自身的安全卻是不能不防的。勸福王悄悄地換一條坐船。
事實證明,朱員外的擔憂并不是多餘的,幾天後的一個晚上,福王原來住着的那條船突然遭到一群武裝分子的襲擊。那些武裝分子将船上的人殺了個精光,還放了把火,把船也燒了。這一家夥可吓壞了朱由崧,雖然事後,南京那邊一口咬定,幹這事情的一定是闖賊,但是朱由崧的心中卻認定,這些兇手一定是南邊的東林黨派來的。因為襲擊發生的時候,他就在不遠處的一條船上,距離現場非常近。而他的一個内侍也聽出了,帶頭殺人的那個賊人頭目操着一口的南京話。
這次未遂的襲擊讓朱由崧覺得,如今已經不是他願不願意當皇帝的問題了,而是他還能不能保住性命的問題了。襲擊發生後的第二天一早,他就親自出馬,找到朱員外,然後通過他,搭上了鄭家的線。雖然依照鄭家的計劃,親臨前方(其實也就是坐鎮靜海)很危險,但如今,對于朱由崧來說,天下雖大,卻也已經沒有任何一處安全的地方了。
就這樣,朱由崧上了鄭家的船,然後跟着第三步兵團來到了靜海。
因為在路上暈船,所以到靜海港之後的第一天,朱由崧都在臨時居住的府邸中修養,并沒有見什麼人。到了第二天才強打起精神來,接見了以福建總兵鄭芝龍的兒子鄭森,以及登州水營總兵鄭芝虎等将領。勉強的和他們說了幾句話,鼓勵他們奮勇殺敵,報效大明什麼的,然後便露出精神不濟的神氣來,表示身體不适,要送客了。幾個人自然便謝恩告辭出來。出了門,鄭森對鄭芝虎道:“二叔,你看這人如何?”
“一看就不是個能當皇帝的料。”鄭芝虎也不客氣,直接就給了個“望之不似人君”的評價,“看他那身體,那臉色,雖然有暈船的原因,但是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的人。這種人最是沒有志氣。而且這人膽子小,我剛剛看了他一眼,他吓了一哆嗦,這樣的人應該會比較聽話。”
“二叔說的是。原本還想給他用點福.壽.膏,如今看來,倒是用不上了。至少在他有兒子之前是用不上了。”鄭森也點點頭笑道。
兩人正說着話見,突然看到郭懷一和劉德并肩疾步走了過來。
“少将軍、二将軍,有軍情。”劉德道。
“什麼消息?”鄭森問道。
“建胬、還有李自成都動了!”劉德簡要的回答道。
“哦?二叔,我們一起去作戰室!”鄭森立刻道。
……
在靜海的作戰室裡面,鋪着一張很大的地圖。這幅地圖是這些年來,模範軍的參謀人員以鄭家商隊的身份作掩護,到處實地考察繪制出來的。本來依着鄭森最初的設想,他是很想要在這間作戰室中,弄出一套超大号的包括整個京師,向北一直延伸到甯遠,向南一直到滄州。向東到大海,向西到大同一帶的沙盤的。不過真正的執行起來之後,卻發現,這個工作量實在太大,真要想在幾年内完成這樣的東西,除非整個的模範軍學校,以及鄭家其他的所有技術類的學校全都改成測繪學院,而整個模範軍,全部專業成測繪人員。這顯然是不現實的。所以,如今這些地圖,總的來說還是相當的粗陋的,隻有官道附近的地形相對精确一點,至于遠離官道的地方,地形就粗略多了,很多時候都隻是個大意,比如說一些遠離官道的村莊,它們的位置并不精确,實際上的位置可能差出一兩裡。不過官道附近的高度和距離,倒是可以用尺子和圓規來做測量。所以,雖然在鄭森看來,這幅地圖并不理想,但在這個時代來說,這張地圖,簡直就是無價之寶。
“三天前,依照和我們的約定,山海關總兵吳三桂向清軍請降。清軍迅速的做出了反應。按照他們對吳總兵的約定,他們将派出五萬大軍,作為關甯軍的後盾,共同向依舊盤踞北京的李自成發起進攻。
李自成可能也有所察覺,所以他搶先動員了自己的軍隊,開始向山海關移動。按照李自成宣傳的說法,他的軍隊有二十萬人,不過這多半是吹牛的。我們認為,李自成應該是試圖靠着手中的兵力迫使吳總兵投降。不過,具體的情況還有待核實。”一個模範軍的參謀正在介紹着當前的局勢。
“阿森,我們要不要派出更多的斥候加強偵察?”鄭芝虎皺着眉頭問道。
“當然需要。”鄭森點點頭道,“不過,這些斥候最好穿上關甯軍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