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薛紹發現魏元忠無心之下打的那個比方應驗了――月奴和琳琅在後院小湖畔邊真的打起來了,還動了刀劍!
薛紹頓時大為光火,正要上前怒斥制止,卻發現不遠處的涼亭下坐着太平公主。她一邊吃着可口的點心一邊饒有興味的圍觀,旁邊還有楊思勖在指指點點的解說,陳仙兒也坐在一旁撫琴,彈的一首極為激昂的武曲。
薛紹這才略略放心,原來不是真的打架,而是在切磋武藝。可是刀劍無眼,傷到怎麼辦?
“住手!”薛紹上前大喝了一聲,三女連忙收手一同納拜,陳仙兒的琴音也嘎然而止了。
“薛郎,她們三個練得好好的,你為何要喝止呢?”太平公主還有點不樂意了,怏怏的抱怨道。
薛紹走到太平公主的身前,說道:“無緣無故的,怎麼在家裡動起了刀劍來?萬一傷到了人,多不好。”
“喲,心疼了呀?”太平公主翻起了小白眼,楊思勖連忙退到了一邊去。
薛紹坐到太平公主的身邊,笑眯眯的哄了她幾句,太平公主方才打消了愠惱,小聲道:“我閑來無事讓她們比試一下武藝并讓楊思勖從旁指點,當然是為了讓她們提高技藝以便護主得力。還有一層用意嘛……我跟她們說了,她們三人各自為戰誰最後得勝,就可以在今後的五天之内給你侍寝!我呢,自己一個人睡去!”
薛紹不由得一愣,“沒來由的,你怎會想出這麼一個馊主意?”
太平公主頓時一撇嘴,“怎麼,你還不樂意了?”
“……”薛紹不知如何作答,好像怎麼回答都是錯的,于是苦笑,“安然,是不是我有什麼事情做得不對,你生氣了?”
“不是啦!”太平公主嘻嘻一笑,湊到薛紹耳邊小聲道:“我天葵犯了呢!”
薛紹這才恍然,不由得笑了,“那我也照樣可以抱着你好好睡覺,不用睡到别處。”
“薛郎,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也沒有那麼自私。接下來的四五天裡,你願意睡在哪個房間就去睡到哪裡好了,我不會生氣的。”太平公主說完,還補充了一句,“我說認真的!――她們是你的媵人,你有這樣的權力!”
“好,此事暫不提了。”薛紹輕籲了一口氣,神色略顯疲憊。
太平公主眨了眨眼睛,“你怎麼了?”
“沒事。”薛紹勉強一笑,“可能是有些累了。飯熟了麼?”
“熟了,熟了,就等你回來一起用膳呢!”太平公主笑嘻嘻的拉着薛紹的胳膊,“今天全是你愛吃的菜哦!夫君辛苦了,回到了家裡就不要再想那些煩心事了,好麼?――琳琅,月奴還有陳仙兒,我命你們今天一同陪夫君用膳,都要好生伺候!”
“是!”衆女一同應諾。
小夫妻倆挽着手走向膳堂,太平公主來了月事有些虛弱和煩悶,但見薛紹心情不佳她便一直強顔歡笑,想哄薛紹開心。薛紹何嘗不知她的用心,因此心中頗為感動――有妻如此,夫複何求呢?
于是薛紹也暫時将朝中的那些煩惱事抛到了腦後,和顔悅色興緻勃勃的和自己的嬌妻美妾們一起用膳。有史以來,這還是薛紹頭一次和她們同聚一堂,氣氛最初有些尴尬和生澀,但有太平公主的居中調和,漸漸就融洽與随和了起來。
現在,薛紹越來越感覺家裡有太平公主做主,還真是不用自己操什麼心。哪怕自己在外面再煩再累,回到家裡面對這一片溫暖與惬意,也能很快擁有一個好心情。
其實男人就像是一塊電池那樣,在外面奔波勞累耗光了電,回到家裡就是為了休息充電的,那樣才能繼續面對明天的辛勞與困難。所以人們都說,每個成功的男人的背後一定有個默默付出的賢内助。
薛紹覺得自己是幸運而幸福的。他漸漸的越來越愛太平公主,也越來越愛這個家了。
席宴過半時,大家的心情都不錯,但是太平公主突然有些愁眉不展。薛紹問起,太平公主怏怏的道:“薛郎,我天葵犯了……”
“我知道。你現在身體不适,心情不好吧?沒事的,很快就過去了。”薛紹拉着她的手小聲的安慰與哄逗,太平公主仍是愁眉不展而且連連搖頭。
“那是,有什麼事情讓你不開心了麼?”薛紹問道。
太平公主點了點頭,但不肯說。薛紹耐心的反複的詢問,太平公主方才小聲說道:“我沒有懷上我們的孩兒!”
薛紹這才恍然,微笑道:“無妨。我們都還年輕,還有大把的時間和機會,不是麼?”
太平公主勉強的笑了一笑,歎息道:“我多想早盡的給你生個孩子啊!那樣,我們就真的是親人了!”
孩子?親人?
薛紹不由得在心中歎息了一聲,對于坐擁天下的皇族來說,就連普通百姓都能唾手可得的親情,反倒是最為珍稀與難得的東西了!
……
次日不用上朝,薛紹直接去了北衙講武院。這裡仍在修建與改造之中,大清早的就有了匠人在此忙碌,四處堆滿了各種木材與石料,喧嚣之中一片煙塵彌漫。李仙緣與蕭至忠、蘇味道等人正在忙于整理各類文案,薛楚玉等一批武将則是在晨煉。整個講武院内一片熱火朝天的忙碌景象,每個人都是精氣神十足。
薛紹很滿意這樣的狀況,這是他一直都在努力營造的氛圍。
更衣之後提箭上馬,薛紹也像每天一樣投入到了騎射的訓練之中。騎射一直都是薛紹的最弱項,但他不從隐瞞或是避諱,每天都向薛楚玉這樣的絕頂高手讨教和切磋。大半年過去之後薛紹的騎射水準進步十分神速,已經由一個最初連馬都騎不太穩的門外漢,漸漸升級為一個準高手了。
今天在練騎射的時候,薛紹感覺薛楚玉有些心不在蔫,甚至輸給了自己兩靶。薛楚玉從來不在校場之上放水,這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五郎,稍後你到我的官署裡來。”當着衆人之面,薛紹隻是如此說道。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薛紹對薛楚玉的稱呼變成了親昵的“五郎”。
“是。”薛楚玉慚愧的苦笑了一聲,點頭應諾。
晨煉罷後衆人一同用了早膳,薛楚玉就到了薛紹的官署裡來報道。
薛紹請他坐下之後,問道:“五郎,你還在為昨日早朝的事情郁郁不樂吧?”
薛楚玉點了點頭,“沒想到橫生枝節,我兄弟二人不能陪同老父一同去往北方了。我還隻有十歲的時候,家父就被貶到了象州,從此将近十一年未曾見面。不料匆匆一晤,家父又将離家而去。他已經七十高齡,我恐怕……”
薛紹點了點頭,“老骥伏勵,志在千裡。令尊在這樣的年齡還要去征戰沙場,的确是可敬又可歎。如果我們年輕一輩能夠肩挑重任,又何須勞動他那樣的老人家呢?”
薛楚玉頓時眼睛一亮精神也有些亢奮了起來,“公子,如果北方真的再起戰事,我們會有可能前去助戰嗎?”
“一切皆有可能。”薛紹說道,“現在我們最該做的,就是做好自己手頭的事情,幹出成績讓人刮目相看。那樣,我們才能顯示出自己的身價,才能在朝堂之上軍隊之中,擁有一定的發言權。光是指望别人的垂憐來安排未來,是不牢靠的。歸根到底,我們還是要靠自己!”
薛楚玉不傻,他聽出了薛紹話裡的意思:光是眼巴巴的盼着天後再給一次機會去從軍遠征是不穩當的,還是要憑自己的實力去争取。再聯想到昨日朝堂之上發生的事情,薛楚玉知道薛紹是在對他傳遞一個重要的信号――講武院,以後或許要更多的向皇帝陛下靠攏了!
“楚玉知道了。”薛楚玉會意的點頭,然後鄭重一抱拳,“楚玉會一直追随公子,萬死不辭!”
“好兄弟。”薛紹微笑的點頭,“有件事情你心裡清楚就可以了。那就是,我們講武院永遠都是立足于軍隊并為戰争而服務的――不打仗,我們做什麼?”
“如此最好!”薛楚玉總算是露出了一絲笑容,并且壯志躊躇!
兄弟倆聊得更火熱,李仙緣來敲門,“公子,有中宮使者到!”
薛紹起了身,“有請!”
一名宦官雙手托着一份黃葛紙卷而來,“陛下手敕,薛紹領受!”
“臣薛紹,受敕!”薛紹接過手敕,宦官未有多言馬上就走了。
手敕是“簡裝版”的聖旨,一般用來傳達帝王臨時的命令,沒有聖旨那麼正式與隆重。薛紹拆開這份手敕一看,李治要他明日上朝聽封!
薛楚玉也看到了,頓時面露喜色的抱拳而拜,“公子,恭喜你要晉升了!”
“不知将我封我什麼樣的官職,陛下還賣關子了。”薛紹說道,“昨日朝會之上你也聽到了,陛下想要讓我重回軍隊,擔任軍職。”
“這是好事啊!”薛楚玉說道,“北伐歸來之後,我與郭元振都因為軍功而連升數級做到了五品郎将,你卻隻是一個六品文官,這也太不合時宜了,我們都為你打抱不平。現在好了,總算是要還給你一個公道!”
“這個公道,還得是艱難又兇險啊!”薛紹搖頭歎息,“昨日魏元忠還特意把我請去說話,告訴我說,我可能是得罪天後了。”
薛楚玉略一皺眉,馬上說道:“公子,請恕楚玉直言――人中朝中,哪能不得罪幾個人?官做得越大或是越久,背負的矛盾與非議也就會越多,哪能在乎得過來呢?公子不是常說‘小勝靠智,大勝靠德’,因此我也一直認為,無論為官為将,隻要心向正朔便可人正不怕影子斜,但求忠君報國問心無愧即可!”
薛紹頓時心中一亮,“說得好!――小勝靠智大勝靠德,心向正朔,但求問心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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