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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5章 聚散一杯酒

極品驸馬 蕭玄武x 3837 2024-01-31 01:14

  一隊騎兵護送着艾顔,奔向了連勝山。

  艾顔遠遠的看到那山頂上,飄着一面很大的鮮紅旗幟,那是周軍的主帥在指揮作戰的時候專用的大纛。旗幟下面站着一個人,遠遠看去如同一個很小的黑點。

  站在山頂的人和站在山腳下的人,看向彼此都是那樣的渺小。

  艾顔知道,那就是他。

  她的心裡,突然有了一股強烈的落差,還有深深的無力感。

  記得初見他時,他雖然驚才絕豔前途不可限量,但終究還隻是一個身不由己的小人物。今日再次相見,他已是那樣的高高在上,有如天神宛在雲端,彈指間伏屍百萬,隳國滅邦。

  時間,真的能夠改變一切。

  上山的路隻有一條,有重兵把守。護送的将士把艾顔送到這裡就停下了,“夫人,我等隻能送你到這裡了,請自行上山。”

  “我從未嫁人,不是什麼夫人。”艾顔冷斥了一聲。

  “抱歉……聖母可敦,請!”

  艾顔輕籲了一口氣,感覺自己有些失态,于是和顔悅色道了一聲“多謝”。

  一路上山,沒人阻攔,也沒人來前來接引。艾顔就這樣獨自一人沿着一條布滿士兵崗哨的上山小道,靜靜攀登而去。

  每走一步,她的心裡就會回想起一些往事。從第一天在黑沙城遇到薛紹直到今天,往事曆曆在幕。

  從絆馬索将他的脖子套住的那一刻起,自己的命運仿佛就已是從天注定了。在京城的時候其實自己是有機會嫁給他的,但阿史那氏的公主怎能做為中原公主的陪嫁,和那麼多的女人一起共侍一夫呢?

  但自己當時,又真像是着了魔一樣的喜歡上了他,簡直沒頭沒腦無可救藥。草原的女子從來沒有中原女子的那些矯情與羞澀,喜歡就是喜歡無需遮掩。于是毫不猶豫的,自己就把身為一名女人最珍貴的東西,送給了他。

  當時根本就沒想過他喜歡不喜歡,想不想要――自己樂意,這就足夠了。

  “那時的我,真的是好年輕,好任性,好荒唐啊!”

  想着這些,艾顔情不自禁的都笑出了聲。

  站崗的士兵好奇的看着她,滿頭霧水――真沒見過一個人爬山,也能爬得這麼樂的。

  “再後來,就有了克拉庫斯。有了神之子。”艾顔一邊走一邊低聲自語,仿佛是在努力的提醒自己,不要忘記了這些。

  “十幾年的冰山雪域,埋葬了我一生當中最好的年華。”

  “曾經我有多麼喜歡他,那十幾年當中,我就有多麼的恨他。”

  “雖然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恨他,我有什麼資格去恨他……但我,就是恨他!”

  “迦風古道口,他第一次主動吻我。跟我說,會給我一個我想要的交待。”

  “玄雲子也說,你一定會給我們母子一個安排,一個交待。”

  “今天,我來了。”

  “你的承諾,會是怎樣?”

  薛紹站在山頂上,用望眼鏡觀察着山下的大戰場。

  張成走到他身後,“薛帥,聖母可敦來了。”

  薛紹收起望遠鏡,“置酒。”

  “是。”

  艾顔已經出了一些汗,粗着氣兒,低着頭,爬得有些吃力了。一擡頭,就看到了他。

  他穿着一身戎服,戴着武弁,佩着刀,背着手,站在那一面迎風招展飛揚跋扈的大旗下面。

  器宇昂揚。

  英武非凡。

  不可一世。

  混蛋之極!

  “你就不能來扶我一把嗎?!”艾顔氣乎乎的喊道。

  時隔多年之後再次相見,這是她對薛紹說出的第一句話。

  薛紹呵呵一笑,走下一小截山坡,扶住她的手臂。

  “還笑?――臭男人,我恨死你!”

  她冷不丁的一口咬到了薛紹的胳膊上。

  小母狼,死性不改。

  薛紹迅速甩脫,慘聲大叫。近旁的部曲斥侯條件反射一樣的就要拔刀,張成連忙揮手制止,并帶着他們全都悄悄退下了。

  “有這麼誇張?”艾顔吃了一驚。

  “有傷。”他皺着眉頭咧着嘴,看來真的很疼。

  艾顔莫名的感覺心裡傳來一股陣痛,連忙伸手來扶他,“快坐下,讓我看看。”

  “不必了。”薛紹輕籲了一口氣,“坐吧!”

  兩人隔着一張軍用長幾,對着面,雙雙坐下。

  薛紹倒了兩杯酒,遞給她一杯,“請。”

  兩人對視了片刻,萬千言語無從說起,仿佛都化入了這杯酒水之中。

  舉杯,一飲而盡。

  酒杯放下的時候,艾顔感覺,自己這十幾年來的一切情緒,仿佛都已經有了交待。

  愛也好,恨也好,權力也好邦國也罷,記不住,忘不了,抓不牢,放不下……全都變成了,過眼雲煙。

  往事不可追,聚散一杯酒。

  人生,不過如此而已。

  艾顔從未想過,當自己再次面對薛紹時,會是這樣的沉默。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性格,但自己現在,偏就這樣做了。

  “你為何不語?”薛紹問道。

  “不知從何說起。”艾顔說道,“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薛紹問道:“喜歡中原嗎?”

  艾顔再次陷入了沉默。她知道薛紹這麼問的用意所在。

  ――他想帶自己回中原。

  她深呼吸,好幾次的深呼吸――我該如何回答?

  薛紹似乎很有耐性,隻是靜靜的等着。

  “不喜歡。”

  艾顔給出了答複。

  “為什麼不喜歡?”薛紹問道。

  “我永遠無法像月奴和玄雲子那樣,和其他的女人一起分享一個男人,哪怕這個男人我再如何喜歡。”她很平靜的答道,“我更加無法和太平公主那樣的女人在一起生活,那一定會是一場噩夢。”

  “你都沒有嘗試,為何就敢如此武斷?”薛紹問道。

  “我為什麼要嘗試?”艾顔笑了,“别忘了,突厥本是狼種。艾顔也是屬狼的,她不屬狗。”

  薛紹點了點頭,沒錯,“突厥本是狼種”這句話在史書當中都有記載。後人看到這句話肯定無法理解,這種類似散文的句子,怎能出現在嚴謹嚴肅的史書當中?

  其實它不是散文。它隻是在叙說一個事實。

  “來。”

  薛紹站起身,走到山峰的最高處,插着那一面大軍旗的地方。

  艾顔跟着一起走到了這裡,站在他的身邊。

  他擡起手,指着前方遼闊萬裡的草原,“喜歡嗎?”

  “那是生我養我的地方。”艾顔道,“我有什麼理由,不喜歡。”

  “許你為家,如何?”薛紹扭過頭來,看着她。

  “那裡本來就是我的家,可你毀了她!”艾顔的眼淚突然奪眶而出,“三十萬人,你是怎麼下得了手的?”

  薛紹伸出一隻手,輕輕抹去她眼睑下的淚水,“如果周軍敗了,當你捧起薛紹這顆冰冷的人頭,又該怎麼說?”

  艾顔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一把撲進薛紹懷裡,哭得稀裡嘩啦。

  “不要問我!”

  “我隻是一個女人!”

  “一個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無能為力的女人!”

  十幾年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剛強所有的愛恨掙紮與歇斯底裡,仿佛都在這一刻發洩了出來。

  傷感了十幾年,憤怒了十幾年,迷失彷徨了十幾年,原來自己一直渴望的,無非就是這樣一個懷抱……

  她哭得毫無保留。

  他輕輕擁她在懷。

  “你有沒有認真想過,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她搖頭。

  “或許,我可以告訴你答案。”

  艾顔仰起頭來,淚眼婆娑的看着他,“我都不知道,你能知道?”

  “自由。”薛紹說道,“你想要的,隻是真正的自由。”

  艾顔的腦子,頓時陷入了一片狂亂的思考……自由,我這麼多年苦苦追求的,僅僅隻是自由嗎?

  回想此生,自己生于突厥汗族卻長在中原的京城,心中無限渴望回到父輩所說的那個遼闊又溫暖的草原故國。那時候自己的确是很不自由,父親雖是尊貴的郡王,但那種尊貴其實隻是一塊國破家亡的遮羞布。

  終于等到回歸草原的那天,自己卻被伏念用來招兵買馬聚攏突厥舊部。再後來自己又成了骨咄碌和元珍的傀儡,連自己的兒子都沒有被放過,莫名其妙就成了什麼神之子。

  十幾年的冰山雪域,十幾年的苦苦掙紮……自己真正想要的,原來,真的隻是可憐的“自由”!

  “小母狼,你若不想跟我回家,我就送你這一片千裡草原,許你為家。”他說道。

  她仰起頭來,“那我想你了,怎麼辦?”

  “沒人敢阻止突厥的聖母可敦去往京城遊玩。”薛紹微笑,“記住,從今往後,你都是自由的。高貴而自由的。”

  “自由……”她咀嚼着這兩個字,“那我可以養十七八個身強力壯的面首,每天輪流伺候我嗎?”

  “可以。”他答得毫不猶豫。

  “混蛋!”她大怒,看樣子又要咬人,“你同意,克拉庫斯都不會同意,他會殺了我的!”

  薛紹呵呵的笑,“如果他還叫克拉庫斯,就必須跟我回中原。”

  “為什麼?”

  “阿史那克拉庫斯,是突厥的葉護。此一戰後,突厥的可汗、葉護和特勤、屈律啜這些人,都必須跟我回京城,從此再也回不到草原。”薛紹說道,“我想,這應該很容易理解。”

  “那如果,他叫薛神鷹呢?”

  “薛紹的兒子,千裡草原随他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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