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跑進了禦書房,武則天正在批閱一批奏章。參禮之後,太平公主說道:“母後,我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講。”
“莫非又是沒錢花了?”武則天手下的筆沒有停。
“母後,你别這麼瞧不起人嘛!”太平公主走到禦案旁,伸手捂住了奏章,“母後,你就聽我說嘛,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
“不可胡鬧。”武則天隻好擱下了筆,“說吧,什麼事情?”
“左右,退下!”太平公主喝斥了一聲宦官宮女們便都退了出去,上官婉兒倒是不在書房之中。
武則天笑了一笑,“莫非你還真有什麼絕密之事?”
太平公主湊得離武則天近近的,小聲道:“母後,你還記得蕭淑妃嗎?”
武則天眉頭一擰,“你想說什麼?”
“母後你先不要生氣!”太平公主連忙道,“我隻想說……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母後也該息怒了。當年母後處死了她們,後來又将她們的族人改了姓氏,對嗎?”
“是沒錯。”武則天說道,“太平你要清楚,當年如果是我落敗,就沒有今天活生生的你。如果我沒有殺此二人震攝後宮,就會有接二連三的女人效仿王氏和蕭氏,與我為敵;如果我不徹底的打壓與震攝王氏與蕭氏的族人,他們的複仇之心就永不會死。”
“這些我都明白。”太平公主說道,“但是現在母後的皇後之位已經穩如泰山,王蕭二族在朝堂之上也沒有了一個官居高位的人,他們對你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了。”
“你究竟想說什麼?”武則天的聲音沉了一沉。
“母後,我想請求你……”太平公主嘿嘿的笑了一笑,說道,“赦了王蕭二族的人,讓他們改為本來的姓氏吧!”
武則天皺了皺眉頭,“這關你什麼事?”
“當然關我事了!”太平公主連忙道,“因為薛紹的嫂嫂,就是姓蕭呀!”
“哦,你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武則天說道,“當年城陽公主的長子薛顗,想要迎娶一個出身蘭陵蕭氏的女子。本宮勸誡過,說蘭陵蕭氏是賤姓人家,他們不以為然。後來陛下出面促從,本宮也就沒有多說什麼了。”
“母後,當時你肯定特别生氣吧?”太平公主小心的試探道。
“我有什麼可生氣的?”武則天滿不在乎的冷笑了一聲,“那時候蕭淑妃死了都快有十年了,王公大臣們和太原王氏、蘭陵蕭氏通婚的并不在少數。本宮如果都去生氣,那還能活到今天嗎?城陽公主是陛下的親妹妹,看在外戚的名聲份上本宮才提醒了一句而已。聽或者不聽,那都是他們自家的事情。本宮才沒那個閑心要去管誰的家務事。”
“那……要是我和蕭氏做了妯娌呢?”太平公主小聲的道。
“這才是你最想說的吧?”武則天不輕不重的冷哼了一聲,“你倒還替他的家人擔憂了。”
太平公主小心翼翼的道:“母後,我不能不擔憂啊!薛郎父母早逝,如果不是他的大哥與大嫂照顧得好,肯定早就夭折了。九指薛侯的事情母後知道吧?”
武則天不動聲色,淡淡的道:“這麼說,你是來替蕭氏求情的了?”
“嗯!”太平公主不敢耍什麼花招,老實的點頭承認了,說道,“母後,你也希望皇兒婚後的生活能夠幸福安穩吧?如果我不能和睦妯娌,那就是離間他們兄弟感情,這還如何能得安甯?再者,大唐以孝治天下,這樣的罪名是會被天下人謾罵的。再說了,薛顗與蕭氏有恩情于薛郎,我也應該對他們好一點,有所報答才對呀!”
武則天仍是不置可否,淡然道:“那你想怎麼做?”
太平公主面露一絲興奮之色,說道:“母後,皇兒有三請。”
“說。”
“其一,恢複太原王氏與蘭陵蕭氏的本姓。”太平公主說道,“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王蕭二婦的嫡親幾乎都沒有再活在世上的了,對母後也不可能再構成任何的威脅。與其這樣,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複其本姓,向天下人昭示天後娘娘母儀天下的兇懷。”
武則天一個字,“準。”
太平公主再道:“皇兒第二請,給河東縣侯薛顗進爵為從二品開國縣公,封蕭氏為從二品郡夫人。這樣蕭氏的身份就夠高貴了,可以和皇兒做妯娌了。另外,父皇的老師蕭德言的曾孫名叫蕭至忠,現任鹹陽尉。不妨把他調來做個京官兒,他是蕭氏的堂弟。”
武則天擰眉想了一想,點了點頭,“可行。”
太平公主眉飛色舞,說道:“皇兒第三請,此前母後不是準許蕭淑妃的兩個女兒出嫁了嗎?現在不如好事做到底,蕭淑妃的兒子李素節還是郡王,不如就将他加封為親王吧!”
“不行!”武則天冷斥了一聲,“這是兩回事。”
“母後,這是一回事。”太平公主小心翼翼的道,“既然母後赦了蕭氏,那就應該對天下人展示出更多的誠意。不管李素節是郡王還是親王,他都是一樣既沒有食邑也沒有實權更不得還京,隻是加個虛妄的封号而已,有什麼關系呢?”
武則天雙眉緊擰的思索了片刻,說道:“這些話都是薛紹教你說的嗎?”
“不,皇兒對天發誓,這全是我自己的主意!”太平公主信誓旦旦的道。
“你倒是想得周全。”武則天再度思索了片刻,說道,“三條,都準了。”
“皇兒拜謝母後!”太平公主歡天喜地的拜倒下來,稽首大禮。
“好了,不用在我面前裝腔作勢。”武則天似笑非笑的道,“你以為我不知道,這都是薛紹支使你幹的?”
“嘿嘿!”太平公主讪讪的笑,“母後明察秋毫,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不過說真話,薛郎隻是提了一提擔心他嫂嫂會惹母後不高興,具體的說辭與辦法全是皇兒自己的主張。”
“嗯,你倒是比以前長勁了不少,懂得一些人情世故了。看來薛紹沒少費神教化于你。”武則天笑了一笑,說道,“你要讓薛紹知道,本宮同意你這三請并非隻是出于對你的寵溺,更多是因為本宮對薛紹的器重。你明白嗎?”
“皇兒明白!”太平公主笑嘻嘻的應了一聲,走到武則天身後替她捏起了肩膀,說道,“母後,我還有個書本上的問題想要請教你。”
“說。”武則天閉上了眼睛,面帶微笑的享受太平公主的按摩。
“母後,婚嫁難道不是六禮嗎,書上都是這麼寫的?”太平公主說道,“可是薛郎偏說是七禮,還有一個什麼……啪啪啪?”
“啊?”武則天先是一愣,随即就哈哈的笑了起來。
“武後你為何發笑,你快告訴皇兒,那個啪啪啪是什麼意思呀?”太平公主無比迷茫的道。
“好了,我很忙,你退下!”武則天忍俊不禁笑聲不絕。
“母後,你快告訴我嘛!”
“左右,将太平公主叉将出去!”
“别、别叉!我出去就是了!”太平公主連忙起身拜了禮,怏怏的退了出去。
武則天獨自一人笑聲不絕,“啪啪啪?”
太平公主悶悶不樂的走出了禦書房,正看到上官婉兒走過來,邊走還在跟身邊抱着一堆書卷奏折的女書吏吩咐事情,左右畢恭畢敬的都稱她為“司言”。
上官婉兒見到太平公主,連忙上前來拜見。
“喲,婉兒升官了?”太平公主笑嘻嘻的道。
上官婉兒拜了一禮,“托殿下洪福,婉兒方才被天後娘娘擢升為尚宮局六品司言。”
“那真是恭喜你呀!”太平公主讓她湊近了一些,小聲道,“婉兒你博學多才,你告訴我,婚嫁六禮與婚嫁七禮,有何區别?”
上官婉兒眨了眨眼睛,說道:“六禮是孔子修訂的禮典,沿用至今;七禮曾是周公制訂的最古老的婚嫁之禮,原比孔子的六禮多一個敦倫,是七禮的最後一禮。”
“敦倫,什麼意思?”太平公主好奇的問道。
上官婉兒噗哧一笑臉兒一紅,小聲道:“殿下,敦倫就是指夫妻二人在洞房花燭之夜……敦夫妻之倫。傳說周公制定了婚嫁七禮之後曾經一步一步的親自演示給别人來學,但到了第七禮敦倫時他的夫人拒絕當衆演示了。于是周公就用兩個從中間剖開的葫蘆瓢比作一陰一陽,一男一女。兩個葫蘆瓢合一上一下的合而為一,就表示……咳咳!也就是常說的,行周公之禮!”
“好了,我知道了!”太平公主的臉兒也紅了一紅,很是羞憤的道,“那薛郎也太壞了,他為什麼不說敦倫,偏要說啪啪啪呢?”
“啪啪啪?”上官婉兒連連的眨動那雙靈動的大眼睛,仿佛是在仔細揣摩。
太平公主滿頭霧水,“好讨厭,為什麼是啪啪啪呢?”
……
薛紹和三名親随一起進了薛楚玉的房間裡,左右看了看,說道:“薛楚玉,你還習慣嗎?”
薛楚玉苦笑的搖了搖頭,“将軍,說實話我不是太習慣。”
“為什麼?”
薛楚玉道:“我此前每天與小卒同吃同睡,一個大帳住二十人,一條長鋪睡滿一火。可是這裡兩人一間大房,好吃好喝有人伺候。左奉宸衛的八品軍官待遇,都要趕上羽林衛将軍了。屬下還真是有點不習慣。”
“這沒辦法,我們是天子近衛絕對不能寒酸了。否則傳了出去,陛下都會顔面無光。”薛紹說道:“現在你們四個馬上收拾一下,換上常服随我出府一趟。”
“将軍要去哪裡?”
薛紹神秘的一笑,“平康坊,去嗎?”
盧思義和唐真潘奕一同眉飛色舞,“去、去、去!”
薛楚玉仍是一本正經的繃着臉,幹咳了一聲,“将軍,是你請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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