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霄樓的“女兒紅”是陳州最烈的酒,每壇五斤。老叫花喝了半輩子的酒,三斤“女兒紅”下肚也受不了,他們三人居然能喝兩壇,實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嗯!沒錯,是兩壇!”張寶兒點頭道。
老叫花似乎不信:“你們三人誰喝的多?”
“我們三人差不多吧!”
張寶兒記不大清楚到底誰喝的多一些,反正是你一杯我一杯的,估計着也差不多。
老叫花打破沙鍋問到底:“他們二人也是清醒的?”
張寶兒搖搖頭:“陳掌櫃喝醉了,武公子雖然沒有醉,但路也走不穩了!”
“我的乖乖!”老叫花忍不住咋舌道:“從沒見你喝過酒,沒想到你還是天生的海量!”
老叫花的稱贊是發自心底的,張寶兒至少喝了三斤“女兒紅”,還能如此清醒,可見他還是有潛力的,至于他究竟能喝多少,現在還不好說。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憑張寶兒現在的酒量,老叫花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
自己很能喝嗎?老叫花誇張的表情,讓張寶兒很是迷惑。
在張寶兒的潛意識裡,古人喝酒都是很厲害的。譬如說武松,過景陽岡之前,喝了十八碗酒,還打死一隻斑斓猛虎。再譬如說大詩人李白鬥酒詩百篇,那可是酒中仙,自己根本就沾不上邊。
“好小子!”老叫花拍拍張寶兒的肩頭:“憑你現在的酒量,和呂捕頭已經不相上下了。改天我請客,你和呂捕頭比試比試!”
老叫花臉上露出了惬意的表情,他似乎已經看到呂捕快醉倒的窘态。
“師父!”張寶兒小聲喊着。
“還有什麼事?”老叫花回過神來。
“徒兒還有一件事求您老人家幫忙!”
“求我?”老叫花狐疑地看着張寶兒:“什麼事?”
張寶兒把穆千賴着自己拜師的事說了。
老叫花嘿嘿樂了:“世上還有這等事?這個穆千也算是個有趣的人了!”
“有趣個鬼呀!”張寶兒頭疼道:“徒兒都快被他煩死了,求師父您出面告訴他,就說您不同意徒兒收他為徒,也好讓他死了這條心!”
“這個穆千在哪裡?”老叫花問道。
“他在外面候着呢!”張寶兒指了指門外,沒好氣道。
老叫花思忖道:“這樣吧,你去把他喊來!”
張寶兒點點頭,朝門外扯着嗓子大喊:“穆千,你可以進來了!”
“好嘞!師父,我來了!”
話音剛落,穆千便興沖沖地跑了進來。
張寶兒指着老叫花對穆千道:“這位是我師父,他老人家有話要對你說!”
“師祖在上,請受徒孫一拜!”說着,穆千麻利地跪倒在地,“咚咚咚”就連磕了三個響頭。
張寶兒對穆千的厚臉皮已經習以為常,可老叫花卻是頭一次領教。
磕完頭後,穆千并不起身,隻是眼巴巴地盯着老叫花。
老叫花隻好對他擡手道:“起來吧!”
“多謝師祖!”穆千很麻利的起身,站在二人面前。
張寶兒不樂意了,對穆千一撇嘴道:“你别一口一個師祖的,我師父可沒有同意我收你做徒弟,你就死心吧!”
老叫花止住了張寶兒,向穆千道:“你說說,為何要拜寶兒為師?”
“第一,他是孤兒我也是孤兒,我們倆身世相同。第二,他的賭術比我強,我要拜他為師學賭術。第三,别看他現在是個叫花子,可我覺得他将來大有前途,都說人往高處走,水住低處流,拜他為師說不定我還可以沾沾光呢!”穆千一口氣說完,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穆千的這番話聽上去很不靠譜,但細細思量,似乎多少也有點道理。
老叫花沉默了好一會,沖着穆千點點頭:“我同意寶兒收你為徒!”
“師父!您怎麼……”張寶兒一聽老叫花這話便急了,話還沒說完,便被老叫花打斷:“這事就這麼定了!”
說罷,老叫花對穆千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寶兒的徒弟了,改天我為你們正式舉行個儀式!”
“多謝師祖!”穆千再次跪倒在地,向老叫花叩頭。叩完頭也不起身,又轉向張寶兒:“師父在上,徒弟向你磕頭了!”
張寶兒沒想到最後竟會是這樣的結果,别提有多郁悶了。
……
天蒙蒙亮,穆千睜開了眼睛,發現一個黑暗一動不動站在自己面前。他吓了一大跳,正要發問,卻被黑影捂住了嘴。
“别吱聲,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黑影貼在他耳邊輕聲道。
穆千聽出來了,是老叫花的聲音。
昨晚老叫花同意張寶兒收徒,穆千正式成了張寶兒和徒弟。師祖和師父都睡在土地廟裡,穆千也主動要求住在土地廟,本來就非常狹小的土地廟變得更加擁擠了。
穆千跟在老叫花身後,心中忐忑不安,他不知老叫花要對自己說什麼。
出了土地廟,走了大約十來步,老叫花突然停了下來,他轉過身來盯着穆千。
老叫花如箭一般的目光,讓穆千覺得渾身都自在,他結結巴巴道:“師祖,您不是有話要說嗎?”
老叫花開口了:“你到底是什麼人?”
穆千心頭一緊,趕忙道:“師祖,我昨晚都說了,我叫穆千,打小就是個孤兒!”
老叫花不說話了,但目光愈加銳利,将穆千從頭到腳整個犁了個遍。
穆千額頭冒汗了,連後背都濕透了。
老叫花的臉上冷的像結了冰一樣,良久,他再一次說話了:“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也不管你接近寶兒的目的是什麼。我隻想告訴你,寶兒在我心中占據着極其重要的位置,甚至超過了我自己的生命,所以,我不允許寶兒受到任何人的傷害。假如我發現你對寶兒有什麼不良企圖,那你的下場就會是這樣的!”
說話間,老叫花從地上撿起顆拳頭大小的鵝卵石握在手中,老叫花的手再張開時,鵝卵石已變成了粉狀。
老叫花的這一手,駭得穆千面如土色,兩腿禁不住抖動起來。
“師父,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張寶兒站在門口,奇怪地看着他們二人。
“哦!剛起來沒事,我和徒孫聊會天!”老叫花臉上的冰冷雜耍般地瞬間變成了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