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大用說完之後,便有兩三個校尉氣勢沖沖的走了過來,粗魯的将陳瑀反手扣了起來,另外便有校尉拿了枷過來。
陳瑀臉色鐵青,冷冰冰的看着谷大用,一個十九歲的少年見了這種場景,甚至沒有一絲絲懼怕,以往谷大用隻要去拿人,那些所謂的文官無不是求爺爺告奶奶的。
陳瑀道:“谷大人,這是何意?”
谷大用笑了笑,對那拿着枷的道,“陳大人就不用上枷了。”
然後對陳瑀道:“太後下的命令,咱家也隻是奉命行事,還請陳大人不要介意。”
指望别人永遠都是最不明智的選擇,即便你認為你和他人關系有多麼的好!
陳瑀真的天真的以為,無論錦衣衛、東廠、西廠,和自己的關系雖不能說鐵,但是要說一聲所謂的朋友,那應該也算數的。
可是他錯了,在政治角逐中,是沒有朋友這種說法的,即便劉瑾、朱厚照,都靠不住!
比如現在,谷大用捉拿自己,根本就不念一點舊情,那帶有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讓陳瑀無比的厭惡。
不要介意?突然來了這麼突兀的見面禮,陳瑀想不介意都不行,他不悅的道:“谷都督,憑什麼捉拿本官?本官可曾患下什麼罪?”
“陳大人,這真不是我的注意,是太後下的命令,咱家隻是奉命行事,得罪了!”谷大用說罷對那兩個校尉道,“帶到西廠诏獄!”
那兩個校尉聽完,猛然将陳瑀朝前一推,陳瑀一個沒站穩,竟被生生的推趴在地上,及其尴尬。
谷大用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又調過了頭,背着手在前面邁着八字步。
“百無一用是書生,少他娘的和老子裝死,還是狀元郎呢?這麼沒用!”那兩個校尉肆意的發洩着心中那變态的妒忌,一腳踹在了陳瑀的屁股上。
整個過程錢甯都在後面冷冷的看着,甚至沒有說過一句話。
看來這一天他們早已經知道了,樹倒猢狲散說的就是這個場景吧?陳瑀自嘲的笑了笑,同時也認識到擁有一隻屬于自己的特務機構有多麼的重要。
入了西廠一整天,直到晚上陳瑀都沒有進一粒食,奇怪的是自從自己入了這西廠诏獄之後,便沒有一人前來問候,這些人到底想要做什麼?難不成要關禁閉?明朝诏獄何時這麼先進了?後世那一套恐吓人的方法都搬上來了?
就在陳瑀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陣鐵鎖碰撞聲從大門前傳了過來,黑暗的走廊盡頭前傳來“滴答滴答”的腳步聲,氣氛異常的詭異。
诏獄内本就黑暗,又看不到那邊到底是什麼傳來的聲音,陳瑀隻感覺頭皮發麻,一顆心砰砰的跳着。
我承認,你們的目的達到了!陳瑀努力的撞着膽子問道:“誰?”
這時候那邊終于點亮了燈,走近之後,陳瑀發現,這是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微胖,身後還有兩個小吏。
等到了鎖着陳瑀的那間牢房前,身後那兩個小吏不知從哪裡搬來了凳子,放在了牢房的正前方,那微胖的男子十分嚣張的坐了下來,看陳瑀的眼神中帶有一絲強烈的不屑。
“你可知曉我是誰?”那男子聲音很低沉,低沉的可怕,言語中帶着一種掌握人生死大權的肅殺感。
“周侯爺。”陳瑀淡淡的道,“有何貴幹?”
“呵呵,不愧是狀元郎,能鎮定自若的和本侯爺說話就已經實屬難得了,你不但冷靜的可怕,還能在這個時候猜出我的身份,佩服!”
陳瑀沒有回話,悠然的坐在角落裡,氣氛一時間降到了冰點。
周壽忍不住好奇的問道:“你不想說什麼嘛?本侯爺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若是你能将本侯爺求的開心了,或許可以饒你一條狗命!”
“呵呵。”陳瑀淡淡的笑了笑,“求你?你在講笑話?一百五十條人命被你屠殺,你這劊子手,想讓本官求你?”
看着陳瑀這種嘲笑,周壽面皮一陣抽搐,這種被人譏笑嘲諷是十分容易激怒人的,周壽又恰恰是個極度容易動怒的人,不然也幹不出那沖冠一怒幹掉一百五十人舉動的壯舉!
“陳廷玉,在給你一次機會,本侯爺沒有那麼多耐心,不然一會後悔的時候你叫我爺爺,我也不會饒你!”周壽冷冷的道。
“那些人的生死和你有什麼關系?内閣、都察院、大理寺都不敢管的事,為何你偏偏要管?别以為和幾個太監走的近一點,别以為得了一點帝寵,就不将全天下放在眼中!你可知道,就是因為你的舉動會讓你旦夕将大難将至!”
“那些人的生死和本官沒有什麼關系,本官隻是單純的要為那一百五十人讨回一個公道!”陳瑀笑道,“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公道?哈哈,笑話!”周壽道,“今天就讓你看看什麼叫公道?!帶上來!”
說到最後,周壽已經厲聲疾色,憤怒中夾渣着不可一世!
他說完之後,便又有幾個校尉,拉着一個小姑娘來到了牢房前,陳瑀眼睛猛然睜開,“緻末!”
“姓周的,這是本官和你的恩怨,請不要用這種下作的手法!”陳瑀眼中仿佛要充出皿,怒吼道。
“呵呵,陳狀元現在知道害怕了?”周壽不急不慢道,“本侯爺給過你機會,但是你不知曉珍惜!”
“公子,你還好吧?”緻末一雙眼睛中閃着淚花,拉住陳瑀的手滿臉擔憂的問道。
就在陳瑀入诏獄的時候,緻末就匆忙的來到了西廠,恰巧被周壽看到,一詢問之下得知了緻末的身份,周壽差點沒笑出屎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當場就讓人将緻末抓了起來!
他已經從西廠那邊得知了陳瑀的性格,知道這小子的脾氣,也早已經想好了對付陳瑀的方法。
前面已經說過了,皇勳這類人是那種閑着沒事遛狗調戲良家的猛士,這樣的人閑着時間長了,總喜歡找些樂趣,而不巧的是這些人又擁有着至高無上的權力,所以虐待人貌似已經成為了他們的宗旨。
狀元這類人也是全國不可多得的人才,這樣的人虐起來想必更加有快感吧?!
“你們家公子很好。”周壽笑了笑,“可是你馬上就不怎麼好了!”
“周侯爺,本官給你臉才叫你一聲侯爺,若是你敢做什麼事,本官可以保證,讓你後悔一輩子!”陳瑀帶着一種殺伐果斷的氣勢,讓人望而生懼。
“你以為本侯爺是吓大的?”
“我管你是廈大還是清華的!請你好好掂量掂量。”陳瑀道,“你有太皇太後撐腰不錯,可這天下畢竟姓朱!”
陳瑀這話說罷,那周壽果真頓了頓,随即道,“你根本沒有機會活過明天,根本不會有人來救你,你還有什麼勇氣說出這些話?”
“你可知道不管是東廠、西廠、錦衣衛,還是八虎太監,本侯爺早已經打點好了,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周壽笑道,“本侯爺給的那可是一樁樁皇莊,日進鬥金的皇莊!”
“呵呵。”陳瑀淡淡的笑道,這笑容很諷刺,帶有一絲絲不屑和嘲笑,原來錢财永遠都是考量這些所謂的奸臣們的第一标準!
“有本事你繼續笑,要是能笑下去,本侯爺佩服你!”周壽怒道,“給我将這小娘們帶到我房内!”
說完,他擺着袖子氣沖沖的走開了。
“老王八蛋,你敢!”陳瑀罵道:“你要是敢動她一根汗毛,老子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你給老子回來,老不死的,老雜毛,你給我回來……回來,****你大爺……”
任陳瑀在後面撕心裂肺的吼着,周壽在前面肆無忌憚的笑着,“讀書有什麼用?做了狀元又有什麼用?還想為那一百五十住持公道?連個愛人都保護不了?活着又有什麼用?”
周壽的每句話都刺激着陳瑀的内心,仍憑眼淚在臉上流着,仍憑嗓子嘶啞着,陳瑀昏了過去。
這不是偶然,一天沒有吃飯的陳瑀,加上這般刺激,正常人想必都會這般吧?!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天或許隻有幾個時辰,當陳瑀再次醒來的時候仿佛過了一年。
他癡呆的看着角落,一動不動,當再次來人的時候,陳瑀竟沒有一絲絲反應。
做官到底為了什麼?沒權沒勢什麼都幹不成。還想要為天下百姓做主?還想要為那一百五十餘口埋單?還想要改變大明朝的命運?
我陳廷玉就是一個笑話,一個不折不扣的笑話!
陳瑀隻覺得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良久後陳瑀才癡癡呆呆的擡起了那一雙眸子。
這一擡眼,竟将谷大用看的心中一驚,這小子到底是經曆了什麼?怎麼感覺像是過了一輩子一樣?
谷大用仔細看了看,陳瑀頭上竟長出了幾縷白發,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陳瑀那一抹眼神,像是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讓谷大用心驚膽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