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錢塘縣,陳府。
要說淡定,陳瑀練到了頂峰,仍憑外面傳的如何難聽,他老人家就像個萬年王八一樣,每天都縮在陳府。
偏還沒人能拿他有辦法,于是乎杭州大小官員都紛紛猜測,陳瑀這小子看來是要等到休假期滿了,然後偷偷溜回京師。
沒人知曉陳瑀在做什麼,但一人例外,房小梅端着一壺茶來到了陳瑀的書房,“大人,你等的人估計也快要到了,可成想好怎麼對付麥秀了麼?”
陳瑀擱下了書籍,端起房小梅送來的茶水,喝了一點後,淡淡的道:“還沒有,先要看看京師那邊什麼态度,在看看麥秀會出什麼花招。”
“你這是水來土掩,兵來将擋啊!”房小梅笑道,“外面已經傳的那般難聽了,你就不生氣?”
“和他們置氣什麼?”陳瑀笑道,“至少我還沒有那麼多的閑工夫。”
二人說話間,外面就有家丁來報,“少爺,外面有幾位官爺急着見您。”
陳瑀擱下了杯子,笑道:“說曹操曹操就來了。”
房小梅笑道:“我先回房了。”說完便盈盈的走開了。
這丫頭冰雪聰明,知曉分寸,而且十分擅長陰謀手段,有時候陳瑀真恨不得給她收了。
“大人,新年好啊!”錢甯見到陳瑀,一張臉笑成了菊花,說不出有多麼的親切。
“新年好,錢大哥,一日不見猶如三秋啊。”陳瑀笑道,“大哥這麼遠來給我拜年,小弟……感動死了啊!”
感動也不看有什麼行動?大過年的,不給兩個示意一番?不過現在也不是來這些虛僞的時候,錢甯直奔主題,對陳瑀道:“劉公公給你捎來了一封信。”
“你的事已經鬧到了京師,而且動靜不小,朝廷已經派了右都禦史林元甫。牟指揮使大人趕往杭州,你恐怕必須要等證明清白之後才能回京了,不然的話……就是被枷回去!”
“這麼嚴重?”陳瑀難得的皺了皺眉頭,“我這點小事怎麼還驚動了朝廷?不但如此。還驚動了都察院和錦衣衛?幸好朝廷沒有出大理寺和刑部,不然我就光榮了!”
你現在已經夠光榮了,老子剛到浙江,滿大街都能聽到你那“光榮”的事迹,合着您現在還這麼有閑心。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陳瑀也不避諱錢甯,當着他的面便将信函打開了,裡面劉瑾寫着,“皇上保你,莫要擔憂,此戰必勝,立威東南。”
看來劉瑾這老狐狸也看出了這一戰的重要性,還以為自己孤芳自賞呢,不知道多少人會以為我陳瑀為了一個女人和一個太監争風吃醋?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錢大哥,您來是為了什麼?不會就傳個信吧?”陳瑀不解的看着錢甯。
錢甯眉頭已經皺在了一起,“我他娘的怎麼知道來這裡為了什麼?劉大人說來此處,你自會安排!”
“牟指揮也來了,那你若是在出現幫我,這豈不是?”陳瑀疑惑的道。
“誰不是說?我也納悶,來自前皇上還說了一般我聽不明白的話。”錢甯苦悶的把朱厚照那一番話一五一十,原封不動的告訴了陳瑀。
朱厚照要培養耳目了?目的是什麼?陳瑀不動神色的問錢甯道:“京師最近發生了什麼事?”
錢甯把朱厚照在京師外包養折小樓,以及連續六晚沒有回宮的事告訴了陳瑀,然後又說就在那日的前一晚上。折小樓死了,被外廷聯合錦衣衛活活的淹死在缸内,死相十分的慘烈。
陳瑀聽完之後,心道不妙。依朱厚照那性子,肯定會想方設法的報複外廷,在牟斌前來杭州的情況下,又派錢甯前來,這不就是一個信号!
“陳大人,我現在要做什麼啊?”錢甯撓了撓頭問道。【ㄨ】“能不能露面?”
“能!”陳瑀肯定的道,“不但要露面,還要讓牟斌看見你!”
“額,前些日子已經和指揮使鬧的不愉快了,這樣做豈不是更加的不給指揮使的面子?”錢甯疑惑的道。
“不要問那麼多了,我也沒時間和你解釋那麼多,先去給我将那林元甫的資料調過來。”陳瑀對錢甯道。
牟斌代表着的肯定是外廷,可這林元甫又代表了哪一方勢利?
麥府。
麥秀讀着王嶽的來信,眉頭皺了皺,“都到了這個程度,竟讓我不要和陳瑀作對?天大的笑話,以後我麥秀這鎮守浙江的位置也不要幹了!”
别以為在朝廷我隻有你司禮監一個靠山,閩商已經開始發出攻擊了,陳瑀根本蹦跶不了幾日了。
但麥秀又不能不顧王嶽的指示,所以現在進退兩難,到底是蟄伏還是繼續進攻?
不過當得知都禦史林元甫來浙江之後,麥秀堅定了心中的想法,進攻!陳瑀你死定了。
林元甫,福建莆田人,也是東南閩商集團的人,所以此次他的到來,無疑已經間接的奠定了勝局,所以麥秀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放棄?
陳府中,陳瑀也在不停的敲打着案幾,林氏,閩商的人,這一夥人現在什麼态度陳瑀不知道,可若是他聯合牟斌真的要對付陳瑀,陳瑀根本就不夠看的。
其一,陳瑀的罪名确實是真的,現在唯一的仰仗就是浙江一畝三分地沒人敢去他陳府,雖然坊間都在流傳,可畢竟沒人敢真的确定陳瑀搶奪了人家的小妾。
其二,這件事上,麥秀确實占着理,隻要林元甫展開調查,陳瑀肯定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加上現在陳府周邊已經全部被監視了,房小梅根本就不能出陳府,不然就立刻被抓個現行。
自己現在就像個甕中的王八,等着人來抓,這可如何是好?
陳瑀第一次感到如此深深的危機,這是他以往從來沒有過的,難不成真要折在這死太監的手中了?
正思考間,房小梅端着一碗瘦肉粥走了過來,見陳瑀眉頭深鎖,房小梅問道:“是否遇到麻煩了?”
陳瑀點了點頭,将自己現在的境地一一告訴了房小梅。
“故善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戰也,撥人之城而非攻也,毀人之國而非久也,必一全争天下。”房小梅道。
“嗯?”陳瑀若有所思,“說說。”
“謀攻篇就是告訴我們,凡事盡量不要去戰,要不戰屈人之兵。”房小梅道:“既然閩商來了,那可不借勢扭轉?不得不說不是個好事呢?”
陳瑀像是明白了什麼,“扭轉戰局?商人重利?可我能有什麼本是去拉攏閩商?畢竟我于他們來說沒有一點點利益在。”
“你就是最大的利益,比一千個,一萬個麥秀重要!”房小梅肯定的道,“隻是要看看他們什麼想法了。”
“還有,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敢肯定,這次你會全身而退,閩商一定會借機極力的拉攏你,隻是這條件我卻不知道是什麼。”
陳瑀細細的打量了一眼房小梅,這一抹剛好被她看到,房小梅笑吟吟的道:“狀元郎,切莫被我勾引了哦?人家可不是什麼正經人!”
“額,你呀你。”陳瑀搖了搖頭。
兩日後,牟斌和林元甫趕到了浙江,甫一到浙江,鎮守太監麥秀便要請二人吃飯,二人皆都皺了皺眉頭,心道這死太監也太缺心眼了吧。
拒絕了麥太監的好心,二人便當先到了按擦使司,會和了王一言,經過一晚的了解,第二日一早,他們便禁止的來到了陳府。
陳府前早已經聚滿了人,陳瑀這事已經驚動了朝廷,那些看熱鬧不怕事多的,自然是早早的将陳府包圍了。
當然這裡面不伐有麥太監安插進去的親信,就是準備借機混入陳府,将房小梅給揪出來,隻要那小娘皮出來之後,這案子根本就不需要調查了。
當得知林元甫等人來了陳府,陳瑀急忙出門接待,見到三人後便開始寒暄起來,一點都不心虛。
能有陳瑀這樣心如驚雷面如平湖的人,恐怕整個大明也找不到幾個。
“陳大人。”林元甫直奔主題,“廢話我不多說,你知道我們此行為了什麼,不知陳大人可否讓我們證明你的清白?”
陳瑀笑了笑道:“哦?如何證明?”
“搜府。”林元甫不卑不亢,面色平靜的道。
“可以。”陳瑀也笑了笑,“請牟指揮和王大人搜吧,我招待一下林大人,畢竟我也做過言官。”
林元甫點了點頭,牟斌看了一眼陳瑀,便随着王一言走開了。
待二人走後,陳瑀便直接了當的道:“林大人,那麥太監的小妾确實在我府上。”
林元甫知道陳瑀還有話,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我要借麥秀立威浙江,為接下來的目的做鋪墊,所以林大人一定要幫我。”陳瑀繼續道。
“哦?我憑什麼?”林元甫饒有興緻的問道,此刻才開始仔細的打量着這一時風頭無兩的年輕人,那個曾經威脅閩商的年輕人。
這小子确實氣度不凡,談吐間帶着一股強烈的自信,這個時候居然還能這般泰然自若,将來的成就一定不會小。
“因為我接下來,也是我後半輩子工作的重點就是,開海禁!”陳瑀最後三個字說的異常的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