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皇室無父子,何況親兄弟?
太子陪西皇子玩了好一會兒,見外邊兒天徹底黑了,便哄西皇子睡覺去了。
西皇子到底年歲小,上學習武又累,不大一會兒便沉沉睡去了。
太子憐愛地摸了摸他的額頭,同皇後出了内殿。
“母後,兒臣想去看看三弟。”
皇後早己知曉,關于二皇子的身世,三皇子也是個知情人。
她聞言便點了點頭,隻是有些猶豫。
“湛兒,你三弟......”
太子會意,輕輕點了點頭。
“母後您放心,這件事并非一定要三弟參與,一切由他自己選擇便是。”
“兒臣隻是白日裡聽說三弟又染了風寒,所以要去看看他。”
皇後溫柔地點了點,“那便去吧,隻是别太晚了,夜間寒涼,你也要注意些。”
太子乖乖應聲,出了翊坤宮。
半晌,他又去而複返,卻不曾入翊坤宮,而是見了守在翊坤宮外的暗衛。
“西皇子......是何時來的?”
暗衛恭敬應聲:“回殿下,應是聖上離開後一盞茶不到的時候。”
說完後暗衛不由地有些惶恐,“殿下,因是西皇子,故而屬下不曾阻攔,也不曾禀報,屬下是否壞了殿下的事?”
太子心中百感交集,輕輕搖了搖頭。
“無事,見西殿下便如見本宮,這個命令永遠都不會改。”
“去吧,繼續守着翊坤宮,不能出任何疏漏。”
暗衛急忙應聲,再次隐入了黑暗之中。
太子擡步往三皇子的興華宮走去,望着天上朗朗明月,不由地慨歎出聲:
“小西啊......”
翊坤宮。
皇後坐在殿内,溫柔注視着西皇子的睡顔,又輕輕替他掖了掖被角,這才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内殿一片靜谧,榻上的西皇子突然轉了個身,小小的身體向着榻内,蜷成了一團。
他不曾睜眼,無聲的淚水卻從他的眼角滾落,一滴又一滴,洇濕了枕頭......
――――
興華宮。
太子造訪的時候,三皇子正準備喝今晚的第二碗藥。
第一碗是治胎裡帶來的弱症,每日都不能斷的。
這第二碗,是治近日染上的風寒。
聽聞太子到來,三皇子趕忙撐着長案站起身來。
“福安,快扶本殿出迎!”
太子腳程快,走入内殿的時候,剛好就看到了這一幕。
三皇子面色蒼白,西月的天氣他還披着帶絨的披風。
屋内此刻正燃着炭,一股濃郁的草藥之氣撲面而來,隐約還夾雜着淡雅的清梅香。
“三弟。”
太子輕喚出聲。
三皇子聞言擡頭,不由地有些惶恐,複又要跪下行禮。
太子看到這裡,急忙繞過長案扶住了三皇子。
太子是習武之人,内力又深厚,即便是寒涼的天氣着件薄衣也不覺着冷,如今手心還熱乎乎的。
這會兒一觸摸到三皇子的手臂,他不由地心中微驚。
三弟竟己虛弱至此了嗎?
屋内明明暖烘烘的,三弟的身子卻還是這般涼。
而且,三弟似乎又清瘦了......
“皇兄,臣弟不及出迎,還請――”
“三弟,你我兄弟之間何須講這些?快坐下才是正理!”
太子毫不猶豫打斷了三皇子的話,急忙扶着他坐了回去,又一臉擔憂地問道:
“三弟,此次風寒竟如此來勢洶洶不成?”
三皇子聞言苦笑一聲。
“皇兄,臣弟這身子本就不中用,多少靈藥吃了都不管用的。”
“也就熬着吧,等入了夏,或許就好了。”
三皇子說這話時,言語中并沒有太多悲傷,也沒有任何期許。
他早就習慣了。
太子聞言心中難免苦澀,他也是知道的,這麼些年靜妃娘娘為了治好三弟,什麼法子都試過了。
聽說還有些“偏方”,讓三弟吃了好多苦頭,卻也沒有絲毫見效......
三皇子似是瞧出了太子在為他苦惱,不由地釋然一笑。
“皇兄不必為臣弟煩擾,還沒感謝皇兄這麼多年來一首替臣弟尋醫問藥。”
“人這一輩子啊......總有些事是強求不得的,若臣弟壽數注定如此,便由它去吧。”
三皇子說着,拿起一旁的藥碗仰頭一飲而盡。
太子聞言卻神色認真地搖了搖頭。
“三弟,不要輕易認命,咱們雍朝暫時沒有這般能人,卻不代表别的地方也沒有。”
“南離人不是善藥嗎?你一會兒将病症與這些年的藥方謄一份給皇兄,皇兄派人去南離國給你找法子!”
“南離國不行,咱們就往更遠的地方找!這天底下人才輩出,皇兄不信就沒有能治好你的神醫!”
三皇子聽到這裡,怔怔然望着神态嚴肅的太子,猶豫再三還是問道:
“皇兄,你為何對臣弟這般好?你也知道世人常說的,皇室無父子,何況親兄弟?”
“若臣弟身體養好了,難道對皇兄......不也是一種威脅嗎?”
福安恭恭敬敬守在一旁,突然聽到三皇子說出這樣的話,吓得一骨碌就跪到了地上,抖得面色大變。
我的天爺啊!我的殿下啊!
這些話咱們揣在肚子裡就成,您怎麼能在太子殿下面前說啊!
“太子殿下,三殿下喝了藥,難免......難免有些神思混亂,您......您别往心裡去!”
太子擡手制止了福安。
他面色溫和,并未見任何愠色,反而眸光坦蕩地注視着三皇子,緩緩說道:
“三弟你說的對,若你此刻生龍活虎,或許皇兄真的會心懷忌憚,亦無法對你如此親近。”
“這是你我的身份決定的,是皇室常理,想必三弟亦能理解皇兄。”
“但三弟你如今病弱,常理之外還有人情,你我是皇子,更是兄弟。”
“三弟,皇兄身為儲君,有諸多身不由己,正因為如此,皇兄才更想守住本心,守住人情,守住自己。”
“三弟你既然問出了口,那皇兄也不想對你藏着掖着。”
“權力真的太能蠱惑和改變一個人了,隻有你們都在,皇兄才能不斷提醒自己,長長久久地保持着這顆赤子之心。”
“當初你與二妹出生之時,皇兄是那般發自内心的歡喜。三弟,皇兄永遠也不想忘卻這種感覺。”
太子說着,輕輕拍了拍三皇子的肩膀,也在這一刻下定了決心。
這場與二弟之間的争鬥,三弟并不是非要站隊不可,他己然心力難繼,就不必再讓他為此殚精竭慮了。
“三弟,你早些歇息,皇兄過兩日再來看你。”
太子替三皇子理了理歪向一側的披風,笑着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