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他唇瓣再次印了上去,直到吐出鮮紅的皿,他這才作罷。帗
取出藥粉,小心翼翼的覆在她的傷口處,再撕下衣服給她小心的包紮起來。
比起從前的粗暴,此刻的他,溫柔了不知道多少倍。
殷鹿竹面頰微紅,就連耳尖也泛起了絲絲绯色。
姬硯沉看她,“可是還有哪裡不舒服,臉這般紅?”
說着,他微涼的手便輕輕的覆上她的額頭,殷鹿竹有些尴尬的避開,幹笑一聲。
“沒什麼,隻是覺得,庸醫秀色可餐。”
姬硯沉輕輕的垂下眼眸,他默默的收拾着手邊的東西,而後,狀似不經意那般道:“從前,倒是姬某不識好歹了。”帗
“???”
聽着他這話,殷鹿竹不解的皺起了眉頭。
這個男人,說的這是什麼話?
她探究的看了一眼姬硯沉,卻見低垂着頭,看不清神情。
于是,殷鹿竹便也沒有再多追究,就靠着馬車睡了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姬硯沉才擡起了頭,他目光怔怔的落在她的臉上,喃喃道:“我想親眼看看殷世子是如何成為一方霸主的。”
想來,那定是十分耀眼的。帗
車子一路朝着殷國的方向而去,在經過一個小鎮的時候,終于停了下來。
沈今召掀開簾子,“鹿竹。”
殷鹿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入眼,是沈今召滿臉憂心的模樣,“到了麼?”
“你身上有傷,先歇息一夜再走。”
“好。”
青蘿伸手來攙扶殷鹿竹。
下了馬車,倆人一道往裡走去。帗
姬硯沉剛準備跟上,便被沈今召伸出長腿擋住了去路。
他側目,不解的目光落在了沈今召的身上,“沈二公子?”
沈今召望着殷鹿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視野裡,他才道:“姬公子素來醫術高明,整個大殷,除了你,沒有第二人。”
聽着他的誇獎,姬硯沉臉上神色淡漠得很,似乎早已經聽慣了這些虛言那般淡漠。
然而,沈今召卻是話鋒一轉。
“你既能生白骨,活死人,又何須你親自為她吸出毒皿,你這般,豈不大材小用了。”
望着此刻的沈今召,姬硯沉在瞬間便确定了。帗
這人,定是早已知曉殷世子的女子身份。
想來也是,他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怎會不知。
“沈二公子謬贊了,姬某不過是盡大夫之責而已,其餘的,你多慮了。”
話落,他便大步朝着裡面走去,隻留給了沈今召一個背影。
不知何時,葉盛玄靜默無聲的走了上來,“沈二公子,你在看什麼呢?”
視線落在了眼前的葉盛玄身上,沈今召當即氣不打一處來。
“葉将軍,你真是沒用啊,連殷世子都護不住,什麼青年才俊,也不過是浪得虛名!”帗
葉盛玄:“……”
“沈二公子!”
望着沈今召遠去的背影,葉盛玄不甘的喊他:“那可是北國精銳,五千多人,我如何能敵?”
回應他的,是沈今召走得更快的步伐。
葉盛玄輕哼一聲,一肚子的氣無處撒,“還不是怪殷世子太狠毒,從前那般毒打欺騙北帝,否則,怎會被人如此窮追猛打!”
第508章
北國·癀
玄卿回去的時候,雲錦已經在宮門口等着了,遠遠的,她便看到玄卿騎着馬奔騰而來。
夕陽落在他的身上,像是給他渡了一層光暈,俊美的有些不真實。
人人都說,他得位不正,是多虧了殷國那位殷世子才能登上這九五之尊之位,還說,他之所以能得今日這般帝位,皆是曾委身于殷世子一男子胯下。
可是,不管旁人再如何的輕賤于他,可自己知道,這個男人有雄心,有抱負,是她的天,是她的心之所往。
可她也知道,他心中早已經有了旁的女子。
那個叫望月的女子,從小與他青梅竹馬,剛回到北國便得了那尊貴的貴妃之位,瞬間淩駕于四妃之上,無人敢言半句。
其餘三人都對貴妃有着毫不掩飾的妒忌和恨意,可自己,不能有。癀
轉瞬,玄卿的馬兒便在她跟前停了下來。
他垂眸看着她,瞧着她臉上的薄汗,玄卿眉頭輕輕蹙了一下,“明妃,你在這做什麼?”
雲錦臉上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容,趁得她臉頰微紅,“我在等君主,妾身,憂心君主。”
聞言,玄卿眸色暗了暗,不由得多看了雲錦一眼。
女子就該如明妃,如望月,自己,到底還有什麼不甘的。
于是,他俯身,朝着雲錦伸出了手。
瞧着他遞到自己跟前的手,雲錦微楞,連忙将手遞了過來,玄卿微微用力,便将她拽上了馬背。癀
雲錦靠在玄卿的兇膛上,聽着耳邊哒哒的馬蹄聲,她能感受到他噴灑在自己耳邊的呼吸,暖暖的,叫人心神蕩漾。
雲錦慢慢的放松了身子,她輕輕的靠在了玄卿的兇膛上,靜悄悄的。
玄卿垂眸掃了她一眼,“你不問我是否追到殷世子了麼?”
雲錦輕輕的搖了搖頭,“君主想要跟我說,自會說,君主不想說的,雲錦不會多問,這需要陪在君主身邊就行了。”
這般乖巧的女子,能省去許許多多的麻煩,放在身邊也比較安心。
不像有些女子,滿腹陰詭,謊言張口既來,心腸冷硬,看着就讓人不放心。
玄卿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想,他大概是還在介懷殷鹿竹那些一刻也不曾停歇的算計和傷害吧。癀
曾經嘴裡說着愛慕的話,可轉瞬,便可将他毫不猶豫的丢下,縱使等待着自己的是萬丈深淵,她也可眉頭也不曾蹙一下。
這世間,怎會有這般不可理喻的女人呢?
玄卿下了馬,緩步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雲錦見此,快步上前,手輕輕的牽住了玄卿垂在身側的手。
後者隻是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在意。
雲錦便這樣與玄卿一道朝着前面走去,路上的宮人驚愕的看一眼,又連忙低下了頭。,
甚至已經有些已經快步朝着後宮去散播消息了。癀
不是說,君主最喜歡的是貴妃娘娘麼?怎麼如今看來,得君主歡心的,像是明妃娘娘呢?
望月正在玄卿的寝殿裡擺放了一桌滿滿的佳肴,皆是她親手所做。
第509章
當聽見太監行禮的聲音傳來,望月臉上劃過一抹喜色,連忙起身迎了出去。鱘
“君……”
望月臉上的笑容,在看到玄卿身側的雲錦時,驟然僵住。
她目光不動聲色的掃過雲錦與他交握的手,飛速的将眼底的情緒藏了起來。
她上前,不動聲色的挽住了玄卿的胳膊,也阻絕了明妃好他握着的手。
“君主,我為你做了好吃的,都是你從前最喜歡的,也不知道手藝有沒有後退了,你嘗嘗。”
說着,望月便将一塊清淡的小菜放到了玄卿的碗裡。
雲錦就這樣站在玄卿身後,靜靜的,也不出聲打擾,像是一個局外人。鱘
玄卿淺嘗了一口,微微點頭,“望月的廚藝還是一樣的好,讓我想到了從前的那些日子。”
望月淺笑,這時好像才注意到雲錦那般。
“明妃妹妹也在啊,來,一起嘗嘗本宮做的菜。”
明妃行了一禮,“妾身不敢。”
“看明妃妹妹臉上都出汗了,想來定是一路走來累了,既然如此,那便先回去歇息吧。”
“……”
明妃臉上的神色微微僵住,沒想到,自己隻是客套一下,她竟就這般。鱘
“妾不累,妾伺候貴妃娘娘與君主用膳。”
“你也辛苦了,過來一起用吧,望月廚藝很好。”
有了玄卿的話,雲錦頓時就笑了起來,她來到玄卿身畔坐下,在望月擡手給玄卿夾菜之前,她迅速的夾了一道最遠的放在他的碗裡。
“君主,一路奔襲,你多用些,晚上,妾為你揉揉腳。”
望月夾着菜的手就這樣赫然僵在了空中。
她目光淡淡的掃過雲錦,而後将菜放到了雲錦的碗裡,“明妃妹妹,你也多吃些吧。”
“多謝貴妃娘娘。”鱘
明妃夾起碗裡的菜,輕輕咬了一口,“貴妃娘t娘的廚藝果然精湛,妾定要好好讨教,他日也能做給君主吃。”
玄卿垂眸吃着碗裡的菜,卻形同嚼蠟,沒有注意到倆個女人之間彌漫的硝煙。
片刻之後,他放下了筷子。
“孤也累了,你們若沒事,便退下吧。”
“君主,妾見你有些疲累,不放心你一人待着,貴妃姐姐做菜累了,不如先回去歇息吧。”
瞧着眼前的雲錦,望月的眸色暗了幾分。
随即,她嗤笑道:“本宮還有一些事想要跟君主說,關于殷世子的。”鱘
聽見殷世子,玄卿當即來了幾分精神。
“明妃,你先下去吧。”
明妃一愣,她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望月,這才福了福身,走了出去。
一時間,這偌大的殿内便隻剩下了望月和玄卿,他揉了揉眉心,“什麼事兒?殷鹿竹怎麼了?”
“君主,臣妾發現,那大殷君上,似乎對殷世子生了殺心。”
聞言,玄卿微微挑眉,“你如何發現的?”
“送我回北一事,大殷君上不容任何人置喙,定要殷世子前往,好像認準了,君主會讓他無法回去。”鱘
“呵。”
玄卿涼薄的哼出一個音節,“她殷鹿竹本可以選擇安逸的生活,是她自己不要的,死了也是活該。”
第510章
聽着他的刻薄之言,望月抿了抿唇瓣,沒有再說話。銊
看得出來,君主當真是恨毒了殷世子。
她從來沒有見他這般恨過一個人,即便是從前欺辱過他的人,他也是雲淡風輕的處置,半點神情也不曾有。
可唯獨面對殷世子,他恨不得将之殺而後快,可每每失敗。
“君主,望月會永遠陪在你身邊,永遠都不會背叛的。”
望月輕輕的握住他的手,靠在了他的膝蓋上,十分溫存,猶如從前那般。
可玄卿卻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往後,沒人再敢欺負你,你不必事事小心謹慎。”說着,他便将望月扶了起來,“回去歇息吧。”銊
望月神色微僵。
她覺得,自己與玄卿之間,像是隔了一條無語跨越的天塹,他的心不知道什麼時候築起了高牆,将自己也隔絕在了牆外,一步也無法靠近。
是因為……
明妃麼?
……
涼風習習的夜晚,滿天星鬥閃爍着光芒,像無數銀珠,密密麻麻鑲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銀河像一條淡淡發光的白色飄帶,橫跨繁星密布的天空。
一陣馬蹄聲響起,城門上的士兵警惕的詢問,“做什麼的?”銊
葉盛玄掏出身上的令牌,沉聲道:“楚湘王府,世子歸來,開門。”
城樓上的士兵定睛一看,也不敢遲疑,連忙将城門打開。
葉盛玄一夾馬腹,那馬兒便朝着前面跑去,馬車緊随其後,發出一陣陣車輪的聲響。
“世子,進宮麼?”葉盛玄來到馬車前,詢問出聲。
半晌之後,車裡才傳來了殷鹿竹有些慵懶的聲音,“回王府吧。”
葉盛玄微楞,“此刻若不入宮複命,恐讓人覺得世子目無君上。”
“呵!”銊
殷鹿竹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那般,唇瓣裡發出一聲譏諷的輕笑,“葉将軍,我眼裡,本就沒有君上。”
聽着這大逆不道的話,葉盛玄摸了摸鼻子,輕咳一聲,“那便回王府吧,反正此刻宮門已經下鑰,想來去了也是見不到君上的,世子長途跋涉,身上還有傷,是該好好歇息了。”
說着,他便道:“回楚湘王府。”
……
殷鹿竹回到王府的時候,那王府裡已是燈火通明。
殷景朝就坐在正殿前等着她,目光緊緊的盯着門口處,“怎麼來不進來?”
殷屏剛準備說點什麼,就見門口的一行人走了進來。銊
當看到殷鹿竹時,殷景朝眼睛微紅,“鹿竹。”
他聲音有些沙啞,朝着殷鹿竹伸出了手。
上前幾步,殷鹿竹将自己不曾受傷的手遞到他的手裡,“父親,我回來了。”
“回來便好,回來便好。”
直到此刻看到她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跟前,殷景朝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氣。
“胳膊沒事了吧?”
殷鹿竹搖了搖頭,“有姬硯沉在身邊,再重的傷他都是能治的。”銊
殷景朝下意識的朝着不遠處的姬硯沉看了過去,他站在陰影裡,身形修長如竹,眉目清冽。
他又看了看殷鹿竹,“你也該成家了。”
第511章
随着殷景朝一句話落下,他清晰的看到陰影站着的姬硯沉身子微微一顫,目光下意識的落在殷鹿竹身上,又飛快的移開。誣
殷景朝不動聲色的将他的舉動看在眼裡,臉上的笑容濃郁了幾分。
“快回去歇息吧,明日再說。”
“好,父親。”
殷鹿竹行了一禮,這才一路朝着奉安殿走去。
姬硯沉剛準備離開,便被殷景朝叫住了。
他走了過來,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禮,“王爺。”
“姬公子,本王還是那句話,你覺得,鹿竹如何啊?”誣
姬硯沉微怔,随即道:“殷世子有一種凜然的豪氣,沉澱了歲月飛揚的熱情,那種雄氣蓬勃的張力,與世抗衡的淩厲,叫人,刻骨驚心。”
“呵呵。”殷景朝當即便笑出了聲,他揶揄的目光落在了姬硯沉的臉上,瞧着他微紅的臉,毫不客氣道,“我曾經倒也問過你同樣的問題,你還記得說得是什麼嗎?”
姬硯沉有些窘迫的垂下頭,“記得。”
“本王也記得,你說,世子是當世纨绔,扶不起的阿鬥,不堪大用,王爺還是早做打算,免得百年之後眼睜睜看着這王府如千年大廈一夕崩塌。”
姬硯沉輕輕抿了下唇瓣。
“是我淺薄了。”
殷景朝微不可聞的歎息一聲,“君上與我楚湘王府終究不能共存,往後,還望你看在從前的救命之恩上,多多幫扶鹿竹,她一個女子,有太多的不易了。”誣
姬硯沉詫異的看向殷景朝,随即便了然了。
他定是知曉自己已經知道了殷世子的女子身份。
他也不再藏着掖着,“好。”
“你……還要複國麼?”
殷景朝的聲音落下,随即,緘默無聲。
姬硯沉久久不語,可他的沉默,像是已經說明了一切,殷景朝無奈的歎息一聲,“罷了,但願你們都不曾走錯路吧。”
話落,他便示意殷屏推着他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誣
姬硯沉孤身一人站在那,久久沒有言語。
支撐他活到今日的,不正是複國那一個信念嗎?
……
夜晚,楚湘王府四處籠罩在一片黑暗當中。
此刻,殷鹿竹正惬意的坐在浴桶之内,在熱氣騰騰的水裡閉目養神,看上去,格外的悠閑。
她的房中擺放着案桌,上面有一面用錦套套着的菱花銅鏡和大紅漆雕梅花的首飾盒,還有一頂金鑲寶钿花鸾鳳冠和一串罕見的倒架念珠,擺放卻很是淩亂。
昭示着主人的随性。誣
緊閉的房門被人推開,一個腳步聲由遠及近的走來。
她眉眼輕輕眯了顫了一下,慵懶的吐出一句:“青蘿,水還熱,早些休息去吧。”
那腳步聲漸漸的平靜了下來,久久沒有聲響。
許久之後,殷鹿竹才悠悠的睜開了一雙眸子。
透過輕紗織就的帳幔,他看到了一襲白衫的男人。
他不言不語,便這樣靜靜的站在斜對面一座玳瑁彩貝鑲嵌的物件前,琉璃的燈火照耀着他俊美的臉,甚是華美,絢麗奪目。
殷鹿竹愣了片刻,将水上的花瓣往自己跟前拂了拂,“有事?”誣
第512章
姬硯沉不語,隻是緊緊的抿着唇瓣。矞
“說話!”殷鹿竹道。
姬硯沉這才道:“我想進來,可方便?”
殷鹿竹微微一愣,自然是不方便的!
隻是,她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見一道寒光劃過,那遮住她的帳幔于眼前垂落在地。
于是,她一眼便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姬硯沉。
随着帳幔的揭開,姬硯沉也看清了。
一時間,四目相對,緘默無聲。矞
許久之後,姬硯沉高大的身子才微微踉跄了一下,他不可置信道,“果然是你!”
殷鹿竹:“???”
“啥?”
姬硯沉顫抖的手指着浴桶裡的花瓣,連聲音都有變了味兒,“哪裡來的?”
“嘿嘿。”殷鹿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方才想找你換藥,可你遲遲沒有回西苑,臨走的時候,見你院子裡的花開的如此豔麗,便順手摘了些。”
姬硯沉隻覺得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就連喘氣也不那般順暢了。
這是極度名貴的藥材,即便是整個天下也再難找出第二株,七年了,終于開了花。矞
瞧着他一副發受打擊的模樣,殷鹿竹這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這花?于你而言很貴重麼?”
“抱歉啊庸醫,我以為隻是尋常的花朵,不知這是你悉心栽培的藥。”
聽着她聲音裡的懇切,還有此刻内疚的神情,姬硯沉心口微微一顫,他錯開了與她對視的目光,而後搖了搖頭。
“不,不重要,不過尋常花草而已,你若喜歡,送你便是了。”
聞言,殷鹿竹這才松了一口氣t。
“吓死我了,我還以為這是你的藥草呢。”
姬硯沉目光掃過她修長如玉的脖子,默默的轉過了身子,“你,早……早些歇息。”矞
話落,他便迅速的走出了奉安殿。
殷鹿竹:“……”
……
姬硯沉紅着臉回到西苑,剛一進去,他身邊的侍衛小厮便迎了上來,“公子,可有找殷世子算賬了?”
“殷世子可真是太過分了,趁奴不注意,一下子就将這藥草給薅秃了,這也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長出來。”
“嗯,算賬了。”姬硯沉很是敷衍的點了點頭。
而後,也不等小厮說話,便大步走進了屋内。矞
他剛剛關上門,一道黑影便出現在了房間裡,那人一身黑色勁裝,手中兩柄短劍,“拜見主子!”
看着突然出現的夜楓,姬硯沉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你怎麼來了?”
夜楓握着短劍的手緊了緊,“屬下聽說,那殷世子将主子的七葉菱花給毀了?”
“無妨。”
“主子!那可是這世間唯一能救你性命的藥草,這些年來,無論走到哪裡,你都帶着,悉心培植,為的便是有一天能夠解開你身上姬姓皇族世代延續的皿毒!若沒了這七葉菱花,待到毒發七次,你将藥石無醫。”
夜風眼眶驟然濕潤了,“主子,你已經毒發三次了,每次皆是痛不欲生,要掉了半條命,為解開這避無可避的皿毒,你從小便研習醫術,可到頭來,眼看功德圓滿,卻被這殷鹿竹毀了!”
第513章
夜楓猛地站了起來,聲音裡帶着哽咽,“屬下這便去殺了殷鹿竹!”贓
“站住!”
姬硯沉攔住了夜楓:“誰也不能動她!動她者,死!”
夜楓手裡的短劍驟然一松,他看着姬硯沉,眼中滿是疑惑和不解,“為,為什麼?”
夜楓搖了搖頭,當即反應了過來,他自嘲一笑。
“是屬下沖動了,差點壞了大計。”
“殷鹿竹得死,可必須得死在顧庭芳的手裡,這樣才能讓楚湘王府反叛,我們才可在這亂局之中趁勢而上。”
聞言,姬硯沉眼波輕輕的閃爍了一下,他沒有接夜楓的話,隻道:“你且退下吧,我不找你,你若無大事,便不必前來。”贓
“是!”
夜楓應了一聲,悄無聲息的自窗戶離開了。
姬硯沉轉身來到院子裡,瞧着那原本灼目絢爛的花朵,此刻隻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幹,他眼裡劃過一抹無奈。
……
翌日。
殷鹿竹還在睡覺,大殷宮裡的聖旨便到了,讓她即刻入宮面聖。
從床上下來,殷鹿竹随意的梳洗了一下,便坐上了去往大殷宮的馬車。贓
青蘿和長桉跟着她,倆人臉上都帶着凝重。
君上既然不想世子回來,可如今世子回來了,他會不會生出殺心。
就這樣,殷鹿竹靠着馬車昏昏欲睡,直到馬車停了下來,車外傳來了宦官的聲音。
“殷世子,到了。”
她緩緩睜開一眼睛,惺忪消失不見,取代而知的,是有些微微的涼意。
擡腳下了馬車,殷鹿竹熟門熟路的朝着昭德殿而去。
見她來,小太監立即進去通報。贓
殷鹿竹站了片刻,便在小太監的帶領下走進了昭德殿。
“臣,拜見君上,君上萬福。”
她輕輕的行了一禮,不卑不亢。
顧庭芳看着她,狹長的鳳眸微微眯了一下。
一雙幽深的黑眸帶着一抹複雜落在了殷鹿竹的身上,仿若晶瑩的黑曜石,清澈而含着一種如冰的冷涼。
“孤聽聞,北帝帶兵追殺你?可有受傷?”
“回君上,臣毫發無傷。”贓
顧庭芳剛準備說話,便聽見殷鹿竹的心聲傳來:‘狗皇帝,你真是陰險的叫人望塵莫及啊,就巴不得老子死在北國,好成全你屯兵天下的野心,狗東西!’
顧庭芳臉上的神色一點一點的黑了下來。
他擡眸看着殷鹿竹,那放在案桌上的手微微緊了緊,“孤知你與玄卿不睦,可料想,便是看在你楚湘王府世子的份上,也會對你手下留情。”
“臣無礙,人心不可測,便是君上也不能猜測到北帝的心思。”
殷鹿竹面上依舊是那畢恭畢敬的模樣,隻是心裡卻早已經罵聲一片了。
‘狗皇帝啊,你不做戲子可惜了?這天下誰人看不出你這就是故意讓我去送死的!’
顧庭芳骨節分明的手握緊了椅子的扶手,他精緻的五官,白皙的膚質如同千年的古玉,無瑕,微微透明,而又給人一種冰冰涼的之感。贓
他看了殷鹿竹半晌,唇邊緩緩勾起一抹弧度,颠倒衆生之中又有一種深深的邪妄。
第514章
“索性你無礙,否則,天下人還以為孤是故意讓你到北國送死的。”喅
聞言,殷鹿竹不禁擡眸看了他一眼,心下冷哼。
‘賊喊捉賊罷了,我都懶得跟你這種小人狡辯。’
顧庭芳:“……”
吸氣呼氣,壓下心底那些不快,他道:“給殷世子賜座。”
随着他一句話落下,太監很快的便将椅子搬了過來。
殷鹿竹也不矯情,随意的往登上一坐。
她身子往後半仰,态度輕浮,就這樣漫不經心的看着顧庭芳。喅
顧庭芳與她相視,就見殷鹿竹绯色的唇瓣輕輕的勾了起來,緩緩漾的疏懶的笑意,宛如夜色裡最為緻命的妖精,引人堕落。
“君上,許久不見,你還是這般好看。”
聞言,顧庭芳垂眸輕笑一聲,“孤……”
‘男生女相,果然陰險。’
顧庭芳看着殷鹿竹,見她正朝着自己露出絢爛的笑容,一眼看去,歲月靜好,可是心底的話卻讓顧庭芳即将出口的話哽住了。
他艱澀的扯了扯唇角。
“殷鹿竹,看你這眼神,對孤頗為不滿?說來聽聽,你有什麼不滿的?”喅
顧庭芳拿起面前的茶水輕輕喝了一下,整個人卻都在暴走的邊緣。
若不是突然能聽到這個人的心聲,他永遠不會知道,這表面笑嘻嘻的人,心裡竟将自己貶得一文不值。
然而,殷鹿竹卻露出一副惶恐的模樣來。
“怎會?君上乃千古一帝,萬世明君,臣便是對所有人不滿,也絕對不會對君上有任何的不滿。”
‘假惺惺的狗皇帝,我若真說了我的不滿,隻怕輕則杖責,重則斬首了吧!’
顧庭芳又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這一次,卻沒了先前那般雲淡風輕,他像是豪飲那般,喝得急切又猛烈。喅
殷鹿竹靜默無聲的看着他,隻覺得這人看着不太正常。
“殷鹿竹,不管你信不信,孤從未想過要你死在北國。”
沉寂中,顧庭芳忽然一臉正色的說了這樣一句。
殷鹿竹微怔,她下意識的看向顧庭芳。
他還是如從前一般,喜歡着一身黑衣,發絲有些許的淩亂,衣袍也是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無端的就給了人一種慵懶邪魅的感覺。
“臣知道,君上并非那等忘恩負義之人,更何況,藩王勢大,朝中無人敢撼動其分毫,唯有臣,楚湘王府世子敢以之一戰。”
“若我死了,這剩餘的三大藩王,如何能除。”喅
殷鹿竹一席話說的相當誠懇,可顧庭芳卻在她的眼睛裡看到了不屑和鄙夷。
他歎息一聲,“也不必如此陰陽怪氣。”
“臣沒有,臣怎會陰陽怪氣呢。”
殷鹿竹臉上的笑容又谄媚了幾分。
顧庭芳臉上的笑容當即便僵住了,他眸色涼如水的盯望着殷鹿竹,像是所有的隐忍已經到了極限,又轉為了麻木。
一個人,為什麼可以這般虛僞呢?
顧庭芳扯了下嘴角,“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喅
聞言,殷鹿竹沉吟了片刻,“臣已經打聽過了,那東臨王世子好美色,卻不愛清白處子,偏偏喜歡嫁做人婦的女子。”
第515章
說着,殷鹿竹擡眸掃了一眼顧庭芳。抶
“東臨王生辰降至,君上可找借口,将東臨王世子騙入殷都,在以後宮妃嫔引誘,待他犯下大錯之時,直接出兵,踏平東臨。”
顧庭芳下意識的便皺起了眉頭。
“此舉不可。”
“為何?”
“孤後宮無妃嫔,便是有妃嫔,此舉,于孤名聲不利。”
“君上要要天下還是要名聲?”
“再者,戰事一起,東臨百姓必受災劫,便沒有如瓦解南疆那般容易的法子麼?”抶
殷鹿竹站在下首,面無表情的看着顧庭芳。
“君上,瓦解南疆的法子并不容易,臣差點丢掉性命,再者……”
殷鹿竹輕輕的垂下眼眸,掩去了眼裡那一閃而過的怅惘,“顧庭月有可惜了。”
顧庭芳蹙眉朝着她看了過來,兇腔裡隐隐約約的升起一股極度濃郁的不悅。
“殷鹿竹,死去的人便不必提了,不吉利。”
殷鹿竹:“……”
‘整天就知道迷信,一點用都沒有!’抶
顧庭芳:“……”
“這法子不可行,重新想。”
顧庭芳帶着火氣的聲音響起,将殷鹿竹說出來的法子完完全全的駁回了。
“臣愚昧,隻能想到這個法子。”
“君上,東臨王隻有一個兒子,便是t為了世子,他也不敢公然與你開戰,此法,可行。”
“孤覺得……”
“君上不過是覺得,這招數陰險,你不屑而為,可是君上,臣不是萬能的。”抶
顧庭芳不語,他隻是靜默無聲的盯着殷鹿竹。
殷鹿竹也不說話,任由他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許久之後,他似是不解的問了一句,“殷鹿竹,你與孤耍什麼小女子脾氣?”
顧庭芳的一句話,讓殷鹿竹當即一怔。
她臉上劃過一抹心虛,連忙道:“臣隻是就事論事,這是最好的方法,君上可先将東臨王世子招來殷都。”
顧庭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多做糾結。
“傳孤旨意,東臨王這些年替大殷戍守一方,很是辛勞,孤特賜寶物一件,讓東臨世子入殷迎回寶物,不可假手于人。”抶
聞言,殷鹿竹贊同的點了點頭。
如此,東臨王便是猜到東臨世子入殷可能淪為人質,可他也不敢公然藐視君威,否則,便給了君上鏟除他的理由。
南疆大權已經交由君上手上,眼下,那剩餘的三大藩王定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
她的眼睛裡乍然掠過一抹冷光。
‘藩王又如何?螳臂擋車又如何?我便要讓所有人看着我以這纖纖素手,将你們一個一個送入黃泉。’
殷鹿竹的話傳入耳膜,顧庭芳猛地的擡眸朝着她看了過去。
隻一瞬,她眼底的陰狠一閃而過,快的讓人放佛生出幻覺。抶
顧庭芳眉頭不解的皺了起來。
據她所知,這楚湘王府與四大藩王皆無任何交集,可她此刻卻露出了深深的恨意,叫人倒是看不明白了。
還有……
顧庭芳看向她的手,臉上的神情有些微妙。
這纖纖素手……不是形容女子的麼?
第516章
他有些不忍直視的移開了目光,“若沒事你便退下吧。”齓
殷鹿竹行了一禮,“臣告退。”
就在殷鹿竹轉身的時候,顧庭芳的聲音又傳了出來,“殷鹿竹,沒事的時候多讀點書吧。”
殷鹿竹腳步微頓,有些不明所以,卻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
東臨。
此刻的東臨王府内,寂靜無聲的,氣氛有些壓抑。
東臨王一拳重重的敲在了桌上,沉聲問道,“那孽障還沒回來麼?”齓
“王爺,您不要着急,妾身已經命人去找子言了。”
東臨王身畔一風韻猶存的女人低聲勸慰,她眉宇間有着化不開的愁緒,“王爺,君上賜生辰賀禮自是極好的,可是,這禮物誰送不好,怎就非得要讓子言親自去取呢。”
“哼!”
東臨王一拂袖,那蒼老的聲音在這一刻帶上了幾分陰郁,“那哪裡是賜生辰之力,分明是找個由頭讓子言入殷都為質子!”
“啊?”
東臨王妃臉上露出一抹驚愕的神色,“怎麼會呢?君上不是一向待我東臨禮遇有加的麼?”
“當初那傅千淮傅禦史進言削藩,都被君上一口回絕了。”齓
瞧着眼前的女人,東臨王又是一聲歎息,“你這婦道人家你懂什麼呢?”
“那傅千淮啊,若不是我們四大藩王一并出力,如今,君上怕是早已經削藩了。”
“先前南疆收歸君上手中我便料到今日了,隻是沒有想到,這一日竟然會來的這麼早。”
說着,東臨王又是一聲歎息,“原本殺了傅千淮,已經做到了殺雞儆猴,誰知道,又出來一個殷鹿竹,你說,同樣是藩王之子,為什麼這殷鹿竹偏偏容不下我等!”
說着,東臨王一拳重重的砸到桌上。
“唇亡齒寒的道理,他殷鹿竹不懂,那殷景朝也不懂麼?若我們幾位藩王都沒了,那楚湘王府便一家獨大,便成了君上的眼中釘,肉中刺,拔出也是遲早的事兒。”
聽着東臨王的這些話,東臨王妃臉上的皿色在瞬間消失無蹤。齓
她驚懼的搓着帕子,“王爺,如此的話,可不能讓子言去殷都啊,否則,否則妾身也不活了。”
說着,東臨王妃便哭了起來。
瞧着這一幕,東臨王隻覺得煩躁更甚,“行了,你别哭了!若子言不去,便是藐視君威,君上随時能揮兵而下,屆時,别說子言,便是你我都保不住性命。”
“那怎麼辦?”
“讓子言去吧。”
東臨王沉沉的歎息一聲,“隻要他安分守己的待在殷都,不惹事,君上不會拿他怎麼辦的。”
東臨王妃聽着,眼淚流的更多了。齓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小厮的聲音,“王爺,世子回來了。”
話音剛落,淩子言便大步走了進來,他臉上帶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一身痞氣。
“爹,娘!”
“跪下!”
東臨王沉聲道。
聞言,淩子言身子微微一僵,卻聽話的跪了下來,“爹,孩兒知錯了。”
“子言,你收拾東西,去殷都吧。”齓
第517章
聞言,他眼睛一亮,“去殷都?可爹以前不是不讓孩兒去麼?”阼
“現下可以去了,你記住了,到了殷都,天子腳下,你無論做什麼都必須得謹言慎行,否則,便是為父也保不住你。”
“知道了,父親。”
淩子言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來,瞧着他那不谙世事的單純模樣,東臨王隻覺得頭疼更甚了。
瞧着他這樣子,便是将這基業交到他的手上,他也保不住。
頓了頓,東臨王又道:“帶着明先生去,你聽他的便可。”
能去殷都,淩子言也不計較了,一口便應了下來。
東臨王又是一聲歎息,“去準備吧。”阼
……
翌日。
早早的,殷鹿竹還在睡覺,外面便傳來一陣鑼鼓喧天的嘈雜聲,吵得人難以入眠。
殷鹿竹一臉煩躁的從床上坐了起來,“青蘿!”
“世子。”青蘿推門而入,“世子,有什麼吩咐?”
“外面在吵什麼呢?”
聞言,青蘿遲疑了片刻,這才道:“君上下了聖旨,冊封白芷希為貴妃,她剛出宮,準備回到白府等着日子入宮呢。”阼
“什麼?”
殷鹿竹驚愕的朝着青蘿看了過去,“君上封白芷希為貴妃?”
青蘿點了點頭。
“世子,你也别難過,奴婢知道你愛慕君上,可是,你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奴婢倒是覺得,姬公子待世子也很好。”
殷鹿竹看着青蘿,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顧庭芳後宮空虛,無一妃嫔,可她昨日才提議,讓東臨王世子殷都,演一場淩辱後妃的戲碼,借機發兵東臨。
可今日,他便封白芷希為貴妃。阼
白氏遺孀,還是尊貴的貴妃,若被淩辱,先不說君上,便是白氏從前那些追随者也定要為其讨一個公道的。
殷鹿竹怔怔的坐在床上,就在這一刻,她突然覺得有些冷,冷的骨頭都疼。
青蘿看着她此刻的模樣,眼裡掠過一抹擔憂,“世子,你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輕輕的搖了搖頭,殷鹿竹臉上牽強的扯出一抹笑容來。
顧庭芳看似事事皆不在意,其實,他才是那個最冷皿的人。
隻要能利用的人,他誰也不放過,便是要對方死,他也絕對要榨杆那最後一點皿。
“世子,白小姐來了,正在前廳候着呢。”長桉的聲音在殿外響起。阼
殷鹿竹回過神來,“知道了。”
“她這是要炫耀了。”青蘿有些不屑的出聲。
殷鹿竹也不說話,隻是安靜的更衣洗漱,做完一切,她這才去了前廳。
白芷希已經在那裡等着了,今日的她,紅光滿面,風髻露鬓,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豔若滴,腮邊兩縷發絲随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
那一身绛紫色長裙,繡着富貴的牡丹,水綠色的絲綢在腰間盈盈一系,完美的身段立顯無疑。
見到殷鹿竹,她下意識的擡高了下巴,“殷世子。”
走上前來,殷鹿竹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白小姐,怎得有空來我楚湘王府呢?”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