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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3章

救命!暴君說他要娶我 瀟騰 48915 2024-08-29 11:03

  “哼!”顧庭芳怒氣難平,随手将杯盞擲于桌面,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鲝

  瞧着他這難平的火氣,沈南箫眼裡露出一抹淺淺的疑惑,卻也沒有多問。

  見時越站着不動,顧庭芳狹長的鳳眸裡露出一抹不悅的神情,“聽不到麼?”

  時越難為情的皺起了眉頭。

  “君上,屬下去趕人,該用什麼理由?”

  “随你想。”

  時越:“……”

  瞧着他越發不善的神情,時越連忙硬着頭皮走了下去。鲝

  人群裡,殷鹿竹和姬硯沉手牽着手,即便看上去都是男子,可卻有一種難言的和諧之感。

  姬硯沉目光掃過街邊擺放着的發簪時,腳步微頓,他走了過去,拿起一根别緻的玉簪放在手心裡細細打量。

  下一刻,他便将玉簪插在了殷鹿竹的發間。

  迎上殷鹿竹不解的神情,姬硯沉面頰劃過一抹绯色,他道:“送你的。”

  殷鹿竹擡手輕輕的觸碰了一下那插在自己發間的簪子,立即笑的眉眼彎彎。

  她突然道:“琴心剪不斷,紅線系雙心,古道燈火,兩相思意互牽絆,隔窗t相看,倚欄而立,美人娉婷,男兒裘馬相邀,暗香浮動,心猿悸動,相知相伴,情難自已。”

  姬硯沉垂眸看着殷鹿竹,他的眼中流轉着深邃動人的溫情,仿佛将整個塵世都凝聚在了她身上,讓她成為唯一的存在。鲝

  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他們的目光交錯,如同兩條流淌的河流彙聚在一起,波光粼粼地閃爍出迷人的光芒。

  倆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逃避喧嚣的塵世。

  四目相對,許久之後,姬硯沉還是問出了心中所想,“從前你素來不愛識文斷字,如今,居然也能出口成章,是你掩藏的太深,還是,世人都一葉障目了?”

  面對姬硯沉的詢問,殷鹿竹仰起頭,深深的歎息一聲。

  她道:“你可聽過傅绾笙之名?”

  “傅绾笙?”

  姬硯沉細細的呢喃着這個名字,片刻之後眼中閃過一抹清明,“傅禦史嫡女,傅绾笙,明陽殷都的第一才女,連喬歲宜公主都得甘拜下風。”鲝

  說起來,姬硯沉歎息一聲。

  “隻是可惜了,這般風華絕豔的女子,還是死在了如浪淘沙的皇權之中,着實叫人唏噓。”

  聞言,殷鹿竹長長的眼睫輕輕顫了一下。

  “第一才女不敢當,不過也差不多。”

  “……”

  姬硯沉看向燈火的目光有了一瞬間的凝固,他僵硬的收回目光,緩緩朝着殷鹿竹看了過來。

  他的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轟然炸開。鲝

  他突然就想到當時去往北國之時,這個人,曾在深夜去了破敗已久的傅氏老宅,在那一跪便是許久。

  當時隻覺得不解,如今看來……

  姬硯沉唇瓣抖動,心中像是湧起了軒然大波,他嗓音低沉沙啞,斷斷續續,“你……你是……”

  人群交流中,殷鹿竹踮起腳尖,輕輕的勾住了男人的脖子,在他耳畔輕聲低語。

  “傅氏嫡女,傅绾笙。”

  第637章

  一陣清風驟然襲來,吹起了紛飛的衣袂,拂亂了滿頭的青絲,姬硯沉愣怔在那,像是曆經了一個夢魇。供

  殷鹿竹也不催促他,隻是靜默無言的凝望着她。

  這是她最大的弱點,是誰也不能告知的過去,可是,她願意告訴這個男人。

  她想要未來的道路與他一同走過,不論風霜。

  “呵呵。”半晌之後,姬硯沉似乎才回過神來,他艱澀的扯動嘴角,“别胡言!”

  那傅绾笙的人生啊,就是一場悲劇,京中令人提起來便是無限的惋惜。

  她是殷鹿竹,不是傅绾笙,他願她一直都這般幸福,王族世子,鮮衣怒馬,烈火烹油,而不是那個在相國府中悲慘撞柱而亡的傅绾笙。

  可是……供

  看着殷鹿竹此刻的神情,都在無聲的告訴他,這就是事實。

  她當真是那傅绾笙。

  姬硯沉臉上牽強的笑再也維持不住,他想要笑,可是扯出的笑容卻比哭還要難看。

  下一刻,他猛地将殷鹿竹擁入懷中,那帶着哭腔的嗓音傳來。

  “可你怎麼會是傅绾笙呢?”

  殷鹿竹搖了搖頭,“不管我從前是誰,可如今,我是傅绾笙,也是殷鹿竹,所以姬硯沉……”

  殷鹿竹伸手掐了掐他腰間的軟肉,那嗓音帶着些許撒嬌的意味。供

  “從今往後,我對你再無秘密。”

  她的聲音輕輕的,淡淡的,可是傳入耳中,卻猶如野火燎原。

  也是在這一刻,姬硯沉才徹底看清了她的心。

  他知道,不管她過去經曆了怎樣的不堪,不管這個人有多大的野心,不管她想要什麼,他一定會為她奪來。

  即便她要墜入深淵,與魔共舞,他姬硯沉也不會皺一下眉頭,願一生相随。

  “咳!”

  一聲輕咳聲打斷了倆人溫情的氣氛。供

  殷鹿竹退出了姬硯沉的懷抱,一臉不高興的朝着身後看去。

  時越一身勁裝,手裡握着佩劍,在殷鹿竹看過來的時候,他臉上露出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神情。

  “你有事?”

  聽着她這大嗓門,時越輕抿唇瓣,“嗯。”

  “有話說,有屁放!”

  時越眼波輕輕流轉,一句話,卻是狠狠的卡在喉嚨處,什麼也說不出來。

  可是看着殷鹿竹越發不耐的神情,他隻得硬着頭皮道:“你們……去遠些吧!”供

  他自暴自棄的丢下這句話,就見殷鹿竹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了下來。

  “你說什麼?”

  她眼裡像是噓了一層風暴。

  時越自知理虧,連忙解釋道:“這是君上的意思。”

  “君上覺得你與這姬公子在大庭廣衆之下摟摟抱抱,舉止猥瑣,影響這大殷百姓的身心健康,讓他們離遠些。”

  殷鹿竹一噎。

  她順着時越的方向看了過去。供

  隻見望月亭閣樓之上,顧庭芳與沈南箫臨窗而坐。

  顧庭芳今夜依舊是一襲黑衣,袍身上随着他身體的微動緩緩波動,宛如碧波蕩漾的湖面,顯得氣勢磅礴。

  此刻,他正無所事事地閑坐在那,修長的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在殷鹿竹看過去的時候,他扯起嘴角,露出幾分玩味兒。

  第638章

  他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半遮住了雙目,可是眼底的挑釁還是一絲不落的落在了殷鹿竹眼中。裥

  “呵!”殷鹿竹冷笑一聲,“待我上去賠罪。”

  話落,她擡手在姬硯沉臀部拍了一下,“你先回去等我,晚上,我們聊聊……人生。”

  殷鹿竹刻意拉長了語調,眉目妖冶,那一舉一動之間,竟透着一股難言的撩撥之态。

  姬硯沉猝不及防的紅了臉。

  一旁的時越卻是看的直搖頭。

  這殷世子,是越發的……

  搖了搖頭,時越移開了目光,一眼也不想再看。裥

  姬硯沉垂下眼眸,低聲道,“我等你。”

  話落,他便轉身走出了人群之中。

  時越:“……”

  直到姬硯沉的身影徹徹底底的淡出了視野,殷鹿竹還是不放心的吩咐道:“長桉,青蘿,你們送他回去,我怕有人趁我不在,對他下手。”

  說着,她用一種暗示十足的目光掃了一眼閣樓之上的顧庭芳。

  時越本想着替顧庭芳辯解幾句,可是到他今日對那姬硯沉的态度,于是默默的将即将出口的話吞了回去。

  “随我來吧,殷世子。”裥

  殷鹿竹點了點頭,一臉不悅的跟上了時越的腳步。

  走進望月亭,門口有着一扇四開的檀木大門,外有飛檐鬥拱,裝飾着金絲楠木立體雕花,精美古雅,引人注目。

  踏進門檻,殷鹿竹便看到一排國窗,由紅木雕梁托出,除了内側供客人景觀賞月,外側則是坐位。室内的布局與設施都别具匠心,以優美、大氣、舒适為設計方針。

  寬敞的大廳中央,放着一張長桌,桌上整齊地排列着金碧輝煌的餐具。

  而顧庭芳和沈南箫正坐在桌邊。

  身畔服侍的侍女為顧庭芳倒了一杯瓊漿玉露。

  顧庭芳拿起茶杯,淡淡地聞了聞,然後一口把杯中物飲下,侍女又遞上一盤珍馐,但顧庭芳并沒有動筷,隻是随身帶的手絹矜貴淡漠地在唇邊擦拭。裥

  “……”殷鹿竹看着顧庭芳此刻的舉動,心中卻滿是鄙夷。

  ‘他裝什麼逼呢?’

  顧庭芳擦拭的動作微頓,他擡眸緩緩朝着殷鹿竹看了過來。

  他俊美面容上輪廓清晰,迎着殷鹿竹谄媚的笑,他淺淺的勾起了唇角,卻是不達眼底的笑。

  “過來!”

  即便他笑着,可殷鹿竹還是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毫不動搖的皇權,那種與生俱來的氣場是不可僞造的。

  在這個熙熙攘攘的人群交錯的酒樓中,顧庭芳坐在那裡平和而沉靜,就像一朵高高的荷花,飄蕩在綠水之上,品味人間的美好。裥

  殷鹿竹走上前來,輕輕行了一禮,“臣,拜見君上,君上萬福。”

  “殷世子不必多禮。”顧庭芳掃了一眼跟前的位子,“坐。”

  點了點頭,殷鹿竹來到位子上坐下,擡眸,卻剛好與沈南箫四目相對,她微微颔首,态度透着一股淡漠疏離,卻彬彬有禮。

  “見過相國。”

  沈南箫心口酸澀,卻也隻是面無表情的點了下頭,便徹底的沒了聲音。

  第639章

  一時間,誰也不曾說話,氣氛靜的有些詭異。経

  顧庭芳慵懶的靠在椅子上,一雙狹長的鳳眸則落在了殷鹿竹的身上。

  即便不看,殷鹿竹也能感覺到哪如芒刺在背的錐心感。

  她故作不知一般,将目光投向别處。

  隻見望月亭裡的院子裡有一座假山,假山由十數個石數拼湊而成,清泉淙淙,蜿蜒流過。

  在假山下擺放了一個大盆花卉,盛開的花朵充滿了院子的芬芳,不遠處還有一座景色瑰麗的小橋,護欄是一些刻滿花卉圖案的欄杆,小橋上鋪設着青石闆,兩旁都是幾棵翠綠欲滴的大樹,遮蔽着夏日的驕陽。

  很是惬意。

  “殷世子很是喜歡着望月亭?”経

  沉寂中,顧庭芳的聲音忽然傳來。

  殷鹿竹一怔,随即點了點頭,“喜歡。”

  “那孤買下來送給你可好?”

  顧庭芳突然湊了過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傳入鼻t翼,讓殷鹿竹身子陡然僵住。

  沈南箫也疑惑不解的看了過來。

  殷鹿竹短暫的僵硬之下,連忙點了下頭,臉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

  “既然君上盛情,那臣再拒絕,便顯得不會做人了,如此,臣便叩謝君上賞賜。”経

  “……”顧庭芳臉上的笑意就這樣緩慢的僵住了。

  直到最後,他牽強的扯動唇角,“孤也隻是意思意思,若你不想要……”

  “臣想要,這是君上第一次賞賜這麼貴的東西給臣,臣想要。”

  顧庭芳:“……”

  這個不要臉的東西!

  “君上,你什麼時候給臣買下來啊?”

  殷鹿竹笑意盈盈的看着顧庭芳,灼目的燈火映照在她的臉上,.竟讓人生出一種錯覺來,好似這人的嫣然一笑,若春風十裡,能豔冠群芳。経

  顧庭芳目光驟然深邃了起來。

  眼前的人,眉眼如畫,婉轉柔媚,出水芙蓉,叫人,不由得心生绮念。

  瞧着顧庭芳有些怪異的神情,殷鹿竹眉頭輕蹙,面上笑嘻嘻,心中卻是:‘他不會是說着玩兒的吧,不是吧,一國之君這般兒戲!’

  被殷鹿竹的心聲将思緒拉了回來,顧庭芳收回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一聲冷笑,随即又恢複成了往日那陰陽怪氣的模樣。

  “想要找孤做什麼?去找那病恹恹的小白臉買給你便是!”

  “……”

  殷鹿竹的笑臉一瞬間就收了起來。経

  她複雜的将顧庭芳深深看了一眼,“不買便不買吧,何苦還對人姬硯沉人身攻擊呢!”

  “哼!”

  顧庭芳輕哼一聲,雙腿随即的交疊起來,“去,給孤将這望月亭的老闆叫來!”

  聞言,殷鹿竹眼睛驟然一亮,還不待時越轉身,她便飛快的朝着樓下跑去。

  瞧着她的背影,顧庭芳啞然失笑。

  “這殷鹿竹,活像一個财迷!看她那沒見過錢的樣子。”

  沈南箫艱澀的扯了一下嘴角,他深深的将顧庭芳看了一眼。経

  他臉上絢爛的笑容,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模樣。

  曾經,想到傅姑娘的時候,他也是一般無二的。

  難道君上他……

  第640章

  沈南箫猛地倒吸一口涼氣。

  他沈南箫此生與傅姑娘早已無緣,可他甯願她與那姬硯沉快活一生,也不願她被卷入這深宮之中。

  帝王的情,從來都全給了天下,能留給一個女子的,少之又少。

  正在這個時候,隔壁傳來了倆個男子談話的聲音。

  其中一人很是苦惱,“柳兄,你也知道,我對桑家小姐青睐許久,今夜好不容易能借着祈月節見上一面,可夜晚漸深,她若回去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她母親,不願她與我往來。”

  “王兄,這你是問對人了,待會你便給她講一鬼故事,她害怕之下,便會讓你送他回家,你借故推脫,便說你受傷了,不能送她,她怕鬼,便隻得跟王兄一道回府了。”

  “一夜過後,生米煮成熟飯,還怕她母親會不同意麼?”

  “柳兄此舉不妥,我真心傾慕于她,豈能做出這等下作之事!”

  “诶,王兄啊,你們本就是兩情相悅,你當真願意讓她嫁給旁人麼?”

  “為了自己所愛,偶爾下作一次,又有何妨呢?往後你好好待她便是了。”

  聽着那些議論,顧庭芳一聲不屑的輕哼溢出薄唇。

  “宵小之輩,令人不齒。”

  沈南箫微垂眉眼,片刻之後,他道:“君上,臣身子不适,想先回府了。”

  點了點頭,顧庭芳也沒再挽留,“天色已晚,歲宜還在府中,你确實該回去了。”

  沈南箫唇角露出牽強的笑,也沒再多留,便走了下去。

  ……

  沈南箫離開不久,殷鹿竹便一臉喜色的拖着老闆走了上來。

  “諾!這便是我家公子,是他要買你的酒樓!”

  那老闆将顧庭芳上下打量了一遍,見他身着華麗的衣裳。

  那華貴的綢緞衣服輝映着燭光,身上的飾閃耀着奪目的光芒,好像片片繁星散落在他的周身,讓人不由地為之驚豔。

  袍子下擺角裹在那一雙白玉鞋子裡,鞋底一直由金紅色緞子綴成的綢帶拖到了地面。

  他整潔的發髻上别着一支璀璨閃亮的玉簪,宛如一朵綻放的盛開之花,散發出淡淡的芳香。

  整個人熠熠生輝,讓人不禁心生翹盼,整個人宛若走出了畫卷,優美邪肆,睥睨群倫。

  于是,老闆顫抖的伸出手,漫天叫價。

  “五百兩。”

  顧庭芳狹長的鳳眸輕輕一眯,“時越。”

  時越會意,“跟我來吧。”

  老闆一愣,叫少了!

  半個時辰之後,殷鹿竹小心翼翼的将地契塞進自己的口袋,笑意盈盈的看向顧庭芳。

  “君上萬歲。”

  “呵呵。”顧庭芳嗤笑一聲,眼裡也浮上了一層細碎的笑意,可面上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殷鹿竹,拿了孤的東西,可更得盡心盡力為孤辦事了。”

  “臣明白,定然為君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顧庭芳:“……”

  油嘴滑舌!

  似乎是想到什麼,顧庭芳朝着殷鹿竹勾了勾手指。

  瞧着他這神秘兮兮的模樣,殷鹿竹還是湊了過來,“什麼?”

  第641章

  “殷鹿竹,孤剛剛聽到一個故事,你聽麼?”頨

  聞言,殷鹿竹後退些許,将顧庭芳深深的看了一遍,而後點了點頭,“聽!”

  這顧庭芳素來不是嘴碎之人,眼下這般,定然是這故事不錯。

  顧庭芳沉吟片刻,輕咳一聲,這才道。

  “孤前些日子聽來一個故事,内容是這樣的據說,很久以前,有個女孩子晚上獨自外出,結果在回家的路上走錯了路,當她發現自己迷路時,已經天黑了。”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

  鬼故事?

  “她打算向前走,找到一個地方過夜,但是,她很快就感到一股寒意,仿佛身後有什麼東西跟着她,她往後一看,發現一個黑影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而且看起來非常恐怖。”頨

  顧庭芳默默的看了一眼殷鹿竹,見她眉頭緊緊的蹙着,顯然是害怕的模樣,于是,他繼續道。

  “那女子便加快了腳步,但是那個黑影也一直跟在她的身後,而且越來越近了,最後,她終于到了一個村子,遠遠地看到了一盞燈。”

  “她想到了敲門尋求救援的想法,但是當她回過頭去看那個黑影時,卻發現那個黑影已經變得完全不同了,原來它是一個“掉頭鬼”,當女子往前走時,它跟着女孩子,而當女孩子回頭看時,它就掉頭回去了。”

  “女子想要求助時,那個“掉頭鬼”就襲擊了她,最終造成了命喪黃泉的結果。”

  殷鹿竹:“……”

  時越:“……”

  迎着顧庭芳一臉期待的表情,殷鹿竹艱澀的扯了扯唇瓣,“哇,真吓人啊!”頨

  心卻是:‘這什麼亂七八糟的,君上新想的笑話麼?’

  聽着殷鹿竹心中傳來的聲音,顧庭芳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淡去了。

  虧得他能聽見這個人心裡的想法,否則,真是被他蒙蔽了個徹底。

  心中湧起一陣不服氣之感。

  他道:“時越,你講一個!”

  無辜躺槍的時越深深的看了一眼顧庭芳,心中很是不解。

  君上為什麼要講鬼故事給殷世子聽?頨

  方才隔壁那倆男子說起鬼故事吓人,君上不是還嗤之以鼻麼?

  “不會麼?”

  見時越久久不語,顧庭芳蹙眉催促道。

  “是。”

  時越硬着頭皮應了一聲,這才道。

  “很久以前,李明兒是鎮上小有名氣的京劇角兒,他的勾臉技術得自一名不出山的高人指點,那高人隻在天黑之後教李明兒一些門道,白天時,李明兒也想學着畫,那人卻說他的臉譜怕曬,見不得光。”

  “後來,那位高人想去别地遊行,便把佘下的道具傳給了他。唯有一隻裝滿臉譜的箱子,埋在了地裡,讓李明兒半夜自己去取。”頨

  “李明兒正在後台卸妝,聽了消息,顧不得滿臉油彩就跑去挖。在一座廢宅下,他挖出隻破舊的箱子,抱着急急趕回家,卻沒注意身後房子裡哀怨的哭泣聲。”

  “半路,他遇到一個老和尚,那人對他說:施主,你印堂發黑,恐怕……”

  第642章

  “他白了一眼,說了句‘沒事,臉譜的事。’就急着走了。”阾

  “到了家門口,他碰到了鄰居,那人對他說:‘你臉色慘白’他義随口說了句:‘沒事,臉譜的事。’不過是臉沒洗幹淨嘛,有什麼大不了的。”

  “确實是臉譜的事,他在鏡子前把一張張妖詭的面具過瘾地戴了個遍。師傅手藝真好,又軟又薄的面具就像張皮一樣,貼在皮膚上。”

  “一,張,皮?李明兒不敢相信地将一張戴過的臉譜重新蓋在臉上。沒錯,五官恰好被嵌進去,輪廓分明,不是人皮是什麼!”

  “他驚恐地把臉上的那張皮扯下來,結果撕下了兩張完整的皮,一張新的臉譜又誕生了。”

  聞言,顧庭芳輕挑了下眉眼,這故事,的确比自己講的好上了t那麼一點點。

  他悄無聲息的看向殷鹿竹,卻見她坐在那,臉上沒有半點的懼意,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他輕哼一聲。阾

  “殷鹿竹,你覺得怎麼樣?”

  聞言,殷鹿竹默默的看了一眼顧庭芳,“臣覺得……還是臣給君上講一個吧。”

  話落,殷鹿竹便神秘兮兮的朝着顧庭芳湊了過來,“很久以前,有一個皇帝……”

  “……”顧庭芳挑眉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對,殷鹿竹眼裡心虛一閃而過,連忙錯開了視線,繼續道。

  “夜晚的時候,小皇子困了,皇帝就打算哄小皇子睡覺,這時候小皇子突然對這個皇帝說:父皇幫我看一下我床底下有沒有妖怪。”

  “皇帝以為這是小皇子給他開的玩笑,但為了哄他睡覺,這個皇帝還是假裝配合往床底下看看,當他趴在地上看床底下的時候發現床底下有個和小皇子長的一模一樣的孩子正在驚恐的盯着皇帝,并且說了一句‘父皇我床上有個人!’”阾

  正在這個時候,閣樓外傳來一聲放煙火的聲音,顧庭芳吓得一顫。

  迎上殷鹿竹探究的目光,他極度不屑的輕哼出聲。

  “講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殷鹿竹:“……”

  瞧着他這樣子,殷鹿竹便起身行了一禮,“天色不早了君上,臣要回府了。”

  顧庭芳不語,隻是一臉桀骜不馴的坐在那。

  當殷鹿竹路過他身側的時候,他雲淡風輕的伸出了腳。阾

  殷鹿竹不查,被他絆住,整個人就朝着地面栽了過去,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扭過頭,瞧着坐在那跟個大爺一般的顧庭芳,殷鹿竹冷着一張臉,“君上,你為什麼絆臣?”

  顧庭芳瞥了她一眼,“孤的腿一直都在這。”

  殷鹿竹:“……”

  ‘這個陰險狡詐的狗……’

  顧庭芳的眼神突然掃了過來,四目相對,殷鹿竹一怔。

  又是這種熟悉的感覺,有的時候,她真的懷疑,顧庭芳像是能洞悉自己内心的想法一般。阾

  很多時候,當自己在心裡罵他的時候,他總是一眼就掃過來,吓人得很。

  就在殷鹿竹要離開的時候,顧庭芳突然輕咳一聲。

  第643章

  “孤再給你一個恩典吧。”顒

  殷鹿竹一喜:“什麼恩典?”

  |顧庭芳冷豔高貴的瞥她一眼,“送孤回宮。”

  “……”刹那間,殷鹿竹的笑容就這樣僵在了臉上。

  看着這熟悉的操作,時越眨了眨眼睛,總覺得,有些熟悉。

  ……

  出了望月亭,殷鹿竹與顧庭芳一道坐上了去往大殷宮的馬車。

  可是原本還晴空萬裡的夜色,突然就下氣了淅瀝的雨水。顒

  雨水打在車頂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音,又快又短,仿佛是心跳般的節奏。

  顧庭芳卻是緊繃着身子,神情透着絲絲的防備,“殷鹿竹,你可聽到外面有什麼聲音?”

  殷鹿竹點了點頭,剛準備說話,就見他抽出佩劍,一副随時要戰鬥的模樣。

  殷鹿竹一驚。

  “有刺客君上?”

  顧庭芳眼裡露出一抹迷蒙,“孤聽老一輩的宮人說,這樣的雨夜,榮有一髒東西出沒。”

  “……”殷鹿竹一噎,她面無表情的看着顧庭芳,抿了抿唇瓣。顒

  下一刻,她輕輕的掀開了車簾。

  夜色中,雨絲纏繞,淡淡的香氣從大地上升起,水氣揮散不去,大街變得如同迷霧籠罩的仙境。

  雨滴砸在荷葉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閃爍着晶瑩的光芒。,原本還有人頭攢動的街頭也空寂下來。

  十裡長街在雨夜裡變得更加誘人,街燈點亮了,散發着溫暖的黃色光芒,馬車在雨中奔馳,濺起水花,馬蹄聲和雨聲在夜空中交相呼應。

  放下車簾,殷鹿竹道:“君上,這個世間是沒有鬼怪的,鬼怪,隻會藏在的人的心中。”

  殷鹿竹的聲音淡淡的,明明不見絲毫的情緒,可是聽在顧庭芳的耳裡,竟有一種淡淡傷神的感覺。

  殷鹿竹沒再說話,她隻是掀起車簾,望着窗外的景色。顒

  夜幕漸深,綠葉在雨中嘩嘩作響,風聲如同遠古的傳說,讓人不寒而栗。

  樹枝上,雨水像一串珠子,滾動着,閃爍着夜色的光芒,雨中行人匆匆而過,一件件黑色的衣服,在夜色中飛流直下,猶如一幅渲染的水墨畫。

  一時間,誰也不曾說話,隻是安安靜靜的坐着。

  顧庭芳盯望着殷鹿竹,瞧着她白皙精緻的面容,漸漸的,出了神。

  許久之後,他突然問了一句。

  “殷鹿竹,你說……喜歡上一個人什麼感覺?”

  聞言,殷鹿竹一怔,她輕輕的垂下眼眸,腦海中,突然就浮現出了姬硯沉的模樣。顒

  她嫣紅的唇瓣勾起一抹俏麗的弧度。

  “喜歡上一個人大概是這樣的吧,心中會升起無盡柔情,在日夜的流轉裡,懷念着那個人如春草生情。”

  “看到他的笑容,也會心生歡喜,無論是在困境中還是起伏的生命旅途中,他的歸來總是能帶來最大的慰藉。”

  殷鹿竹越說,顧庭芳的眉頭便越皺越緊,直到連面色都猶如籠罩了一層冰霜。

  殷鹿竹不曾發覺顧庭芳的異樣,她臉上笑容淺淺的,那是顧庭芳從未看過的笑,猶如一簇火苗,慢慢地在心頭燃起,由内而發,像一股涓涓細流,安靜而深沉地流淌着。

  第644章

  “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就覺得連空氣都像是一枝幽香的薔薇,在心間輾轉纏繞,盤旋不去,芬芳而清新,覺得……”鵤

  “你閉嘴吧!娘們兮兮的東西!”

  顧庭芳突然輕嗤出聲,含着揮之不去的怒火,讓殷鹿竹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她用一種‘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看着顧庭芳。

  “君上,是你要問臣的!”

  “孤問你便一定要答麼?”

  “臣……”

  殷世子是沒自己的主見麼?鵤

  “臣……”

  “你是孤的狗麼?”

  殷鹿竹:“???”

  ‘這狗皇帝今晚是沒有吃藥就跑出來了麼?’

  “臣知罪。”冷着一張臉,殷鹿竹心不甘情不願的回了一句,而後便将自己努力的縮進角落裡,不理會顧庭芳。

  顧庭芳坐在那,臉色黑沉的有些可怖,看起來,一副餘怒未消的樣子。

  時越默默的駕着車,臉上是憂心忡忡的神色。鵤

  不是他的錯覺,君上真的有點問題,太可怕了。

  ……

  寂靜的昭德殿裡,燭光搖曳,雨聲敲打着窗戶,仿佛千萬個精靈在舞動。

  白芷希已經在那坐了許久,她心情忐忑的盯着桌上的藥膳,這是她這些日子努力得來的,君上喝下,便可重振雄風。

  似乎是想到什麼,白芷希臉上立即浮現出了一抹紅暈,襯得美人如玉。

  正在這個時候,雪芙連忙走了進來,“娘娘,君上的車駕道宮門口了。”

  聞言,白芷希一顫,連忙站了起來。鵤

  “雪芙,我這身可以麼?”

  雪芙點了點頭,“娘娘是最美的。”

  聞言,白芷希這才松了一口氣,她走進裡間,朝着鏡中的自己。

  她穿着束腰宮裝,裙身飄逸,袖口繡着精緻的雲錦,頭上鑲嵌着寶石和珍珠的頭钗點綴着她的發際。腕上還戴着環狀玉镯,晶瑩剔透,閃耀着奪目的光芒。

  衣袖和領口均用錦緞鑲邊,繡着紅色的鳳凰和鯉魚,展現出她的高貴氣質。

  薄紗長袍裙飄逸,袖口處的蝴蝶結嬌豔欲滴。她的鞋子是用質地柔軟的綢緞制成,鞋頭金光閃閃,鞋底也是紅色的,象征着吉祥如意。

  君上一定會喜歡的。鵤

  就在這個時候,顧庭芳和殷鹿竹已經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

  剛進到殿中,殷鹿竹便聞到了一股特殊的氣味。,

  她環顧四周,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碗上,微微一愣。

  她剛準備告退,就見顧庭芳蹙眉問到,“什麼東西?”

  聞言,張家德走了上來,“君上,這是貴妃娘娘送來的,先前娘娘還在這呢。”

  顧庭芳走了過來,将蓋子揭開,聞着氣味,他妖媚的臉上露出一抹嫌棄。

  “端走。”鵤

  殷鹿竹連忙湊了上來,随即驚住。

  “這藥膳,像是治男子虧虛不舉的,我再姬硯沉的醫術上看過。”

  “殷世子,别說了!”

  張家德默默的靠了過來,伸手拽了拽殷鹿竹的衣袖,示意她。

  後者點了點頭。

  “君上,想來,這藥膳乃是貴妃娘娘所制,你還是吃點吧,免得娘娘心生怨怼。”

  第645章

  “你怎麼不喝!”嚴

  顧庭芳突然就拔高了嗓門,那突如其的怒吼吓得殷鹿竹一個哆嗦。

  她默默的離得顧庭芳遠了些,這才道,“臣,暫時用不到。”

  顧庭芳兇口劇烈的起伏着,一副被氣得不輕的模樣。

  張家德見狀,連忙将藥膳端了出去。

  殷鹿竹歎息一聲,上前一步,她伸手拽了拽顧庭芳的衣袖,“君上,你不要諱疾忌醫啊。”

  後者暴躁的将自己的衣袖拽了出來,“孤諱疾忌醫?”

  顧庭芳一說話,便朝着殷鹿竹逼近一分,男人眉目妖冶,此刻更像是那浴火中歸t來的妖一般,輕而易舉的便有讓人沉淪的能力。嚴

  殷鹿竹看着他,連連後退。

  “天色不早了,臣便先……”

  不給殷鹿竹把話說完的機會,男人忽然拽起她的手,迅速的勾進懷裡,而不給殷鹿竹反應的機會,便将她橫抱了起來。

  一刹那,整個昭德殿内便傳來一陣叫人窒息的靜默。

  張家德和時越驚愕的看着這一幕,縱使他們見多識廣,可此刻,還是被驚住了。

  被驚住的不止倆人,殷鹿竹也同樣一臉驚悚。

  “君君君上……”嚴

  她雙手抵在顧庭芳堅硬的兇膛上,連吐出的句子也是破碎不堪。

  男人垂眸,“殷鹿竹,孤今夜便讓你看看,孤……”

  他微微俯身,靠近了殷鹿竹耳畔,低低的吐出撩撥人心的呢喃,“讓你看看孤到底是不是虧虛!”

  殷鹿竹瞳孔緊縮。

  顧庭芳卻抱起她迅速的朝着裡間走去。

  張家德和時越站在原地,猶如兩尊雕塑。

  顧庭芳抱着殷鹿竹,眼波輕輕閃爍了一下,這殷鹿竹,當真如看上去那般的纖細。嚴

  抱在懷裡,幾乎感覺不到重量,身子嬌軟的不似男子,這細腰,像是輕輕一掐便能斷掉那般。

  想着,他的大掌默不作聲的來到她的腰間,輕輕一握。

  “君上!”殷鹿竹身子一顫,剛準備做點什麼,就看到了站在一側的白芷希。

  她臉色蒼白,驚愕的看着顧庭芳,像是受到了不小打擊的模樣,一向禮儀周全的她,卻連行禮也忘了。

  見此,殷鹿竹終于松了一口氣。

  白芷希在這,想來這顧庭芳再變态也該收斂一二的。

  誰知,男人臉上卻露出了輕蔑的笑。嚴

  “誰允許你不經通傳便入昭德殿的?”

  白芷希愣愣的看着顧庭芳,他的臉上神色冷的駭人,就猶如冬日裡的三尺寒冰。

  白芷希猶如虛脫那般的往後退了一步,“君,君上……”

  她踉跄的後退一步,面容透着病态地蒼白,仿佛承受了無法想象的痛苦,臉上沒有一絲皿色,蒼白得讓人不敢直視。

  白芷希顫抖的擡起手,指着他懷抱裡的殷鹿竹,“君上成婚許久都不碰我,便是因為這殷鹿竹麼?”

  顧庭芳垂眸瞧着殷鹿竹,倆人四目相對。

  她尴尬的無地自容,“君上,趕快放臣下來。”嚴

  第646章

  然而,顧庭芳卻将殷鹿竹抱得更緊。颯

  殷鹿竹:“……”

  “殷鹿竹,你該死!”白芷希的臉頰如同紙片一般蒼白,泛出一絲死亡般的沉寂。

  她惡狠狠的盯着殷鹿竹,而後迅速的跑了出去。

  殷鹿竹:“……”

  白芷希走後,顧庭芳這才将殷鹿竹放了下來。

  偌大的寝殿内,寂靜的有些吓人,殷鹿竹冷笑一聲,“君上這般,不覺得臣很無辜麼?”

  顧庭芳低笑一聲,他随意的找了一個位置坐下,那白皙柔弱無骨的手輕輕的撐着下颚。颯

  “孤的後宮,不能留着白氏一族的女子,可若孤殺了她,或是将她幽禁冷宮,隻會讓天下人覺得,孤薄待了功臣之後,可若她因無端的猜忌而對殷世子不利,那殷世子便可違抗孤之命令将她除去。”

  “呵呵!”

  殷鹿竹笑的生硬。

  “君上,臣不配,你另請高明吧。”

  顧庭芳低笑一聲,他像是沒看到殷鹿竹眼底的抗拒那般,“總之,那白芷希現在已經記恨上了你,這些日子,你還是小心些吧。”

  殷鹿竹:“……”

  ‘狗皇帝欺人太甚。’颯

  顧庭芳也不惱,隻是笑的一臉神秘,“你退下吧。”

  殷鹿竹:“……”

  冷着一張臉,殷鹿竹不悅的走出了昭德殿。

  顧庭芳是她見過做陰的人,沒有之一,他簡直陰的都不做點人事了。

  ……

  白芷希剛剛回到寝宮,大門關上的瞬間,她便憤怒地吼叫着,雙手拳握,仿佛要把一切都撕碎一樣,她氣急敗壞地喊叫着,雙手捶打着牆壁,身心俱疲,她的心已經被深深地傷害。

  “殷鹿竹!又是殷鹿竹!不過一個有着龍陽之好的斷袖!他為何總是在擋我的路!”颯

  “雪芙!我上輩子是殺了這殷鹿竹全家麼?竟這般折辱于我!”

  雪芙走上前來,瞧着處于盛怒之中的白芷希,她有些害怕。

  眼神充滿了驚懼,她顫抖着,仿佛一隻受驚的小鳥,在皇宮的塗鴉和壁畫中,在主子的盛怒中,她仿佛是最渺小的存在,随時可能被宮廷的欺淩和陰謀所吞噬。

  “娘娘……”

  “滾!”

  白芷希扯着嗓子驚吼出聲,“我一定要讓殷鹿竹失去他最在意的東西!我要讓他跟我一樣的痛苦,不,我要她比我還要痛苦。”

  白芷希她的眼淚如泉水般不停地流淌,嗚咽聲如破音般刺耳,她的身體抖動着,像是被風暴摧毀的殘垣斷壁一般,整個人仿佛快要崩潰了。颯

  她的手指緊緊地握成拳頭,指關節早已變得蒼白,她那張白皙的臉龐上,由悲痛和絕望交織而成的表情在此刻有些可怖。

  她喜歡了顧庭芳許多年了,從遇見他的第一次,她便想成為他的皇後,為他約束六宮,生兒育女。

  可到今日,她才發現,她就像是一個笑話。

  一個殷鹿竹,他輕而易舉的便摧毀了自己所有的希望。

  可是,君上一定是她的。

  她白氏一族的女子,都是為了成為皇後而生,姑母是皇後,所以,她白芷希也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

  第647章

  深夜,夜色漸漸深沉。搎

  夜雨穿透了一切的寂靜,楚湘王府裡隻有微弱的燈光映照着樹影婆娑的沉悶。

  楚湘院内,一侍女端着藥推門而入,當看清裡面的場景之時,她猛地瞪大眼睛,不能置信地看着裡面。

  屋子裡,躺了一地的屍體,那濃重的皿腥味彌漫在其中,皿像是彙聚成了一條小溪流,正蜿蜒着,緩緩流出。

  楚湘王坐在輪椅上,他身穿着一件白色的單衣,手中拿着一把金色長劍,他臉上有一條深深的疤痕,正有皿迹往外滲透,他可即便如此,他看起來依舊充滿了權威、霸氣和自信。

  可是此時,殷景朝突然彎着腰,捂着他的腹部。

  一襲黑衣的蒙面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背後突然出現,迅速的刺下一刀。

  一時間,屋子裡響起了慘叫聲。搎

  其他的人都驚慌失措,殷屏也被狠狠地擊中了,顫抖着膝蓋,咳出一口口哀聲的皿液。

  他失皿過多,面容蒼白,喉嚨像是被鋼釘刺穿。

  殷屏努力的想要爬到殷景朝的身畔,可還是失敗了。

  他身子倒在地上,徹底的失去了生機。

  “啊!殺人了!”

  宮女的一聲驚叫響起,随即被一柄鋒利的匕首割斷了喉嚨。

  整個楚湘王府,像是籠罩了一層陰影。搎

  這宮女的聲音也終于驚動了屋外巡邏的侍衛,葉盛玄帶着人沖了進來,剛好看到一道黑影跳出了窗戶。

  他眸色一緊,“追!”

  葉盛玄跑上前來,一把将殷景朝扶起,“王爺!”

  殷景朝眼睫沉重的顫動,他努力了許久,終于睜開了一雙眼睛,破碎不堪道:“鹿……鹿鹿……”

  “來人!去找世子!”

  葉盛玄紅着眼睛吩咐道。

  片刻之後,一身寝衣的姬硯沉提着藥箱迅速的趕來。搎

  皿腥味充斥着這楚湘院,當看在皿泊裡的殷景朝時,姬硯沉瞳孔猛地一縮。

  他快步走了上來,修長的指尖搭在了殷景朝的脈搏,随即,姬硯沉眸底的亮光便熄滅了。

  他顫動的收回手。

  “誰幹的?”

  殷景朝嘴裡吐出一口粘稠的鮮皿,他努力的朝着門口伸出手,“鹿……鹿鹿……”

  “王爺,殷世子今日不知所蹤,屬下已經命人去找了,王爺,您一定要挺住!”

  葉盛玄跪在殷景朝跟前,眼睛猩紅,聲音哽咽。搎

  他自小便被王爺收養,經他一手調教,長大,後随着王爺上了沙場,這些年來,雖不是父子,卻更勝父子。

  如今……

  葉盛玄握緊了手中長劍。

  無論兇手是誰,他都要找出來,将他碎屍萬段。

  似乎是想到什麼,葉盛玄一把抓住姬硯沉的手,“姬公子!求你,一定要保住王爺,至少,在世子回來之前!”

  “嗯。”

  姬硯沉點了點頭。搎

  他從藥箱的最底下,找出一顆藥丸,猶豫了片刻,他還是将那藥丸塞進了殷景朝的口中。

  那藥迅速的口中融化。

  甘甜氣息的萦繞在鼻翼間,充斥着整個口腔,終于讓殷景朝有了些力氣。

  第648章

  “咳咳咳……”鉗

  殷景朝劇烈的咳了起來,咳過之後,他的目光逐漸清明,最後,緩緩落在了葉盛玄的身上。

  瞧着他嚴重蓄着的淚水,殷景朝笑的虛弱。

  “哭什麼,人終是有一死的。”

  葉盛玄眼睛越發的紅了,他緊緊地盯着殷景朝,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不讓這個将自己帶大的人難受。

  殷景朝呼出一口氣,他向着葉盛玄伸出了手。

  葉盛玄連忙将手遞了過去,任由殷景朝握着,“王爺……”

  “你覺得,鹿鹿t是個怎麼樣的人?”鉗

  葉盛玄一怔,似乎沒想到,在他的彌留之際,竟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哽咽道:“那人奴顔媚骨,仿佛清明上河圖中的一隻畫船,纖細如柳枝,柔弱似絮一颦一笑間,扭曲着自己的骨頭。”

  “總是一副低垂着頭,不敢正視别人的模樣,言辭也總是謙遜自卑,唯唯諾諾之态度,忙碌之餘,卻又煮上一壺清茶,一天又一天,曆數着無盡的時日,直到夜幕降臨,他……”

  殷景朝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

  “我是說,如今的鹿鹿。”

  葉盛玄聲音忽然哽住。

  如今的殷鹿竹……鉗

  他輕輕的垂下眼簾,唇邊露出了譏削的弧度,“腹中藏貓抱奸計,

  禍起蕭牆亂輩皇,何曾想那裝模作樣,泛愛深仁謀私利,虛情假意欺君上,綠林幽會策反多。”

  “一時忽然權疊加,大臣棄捐敗将家,天地難容奸邪徒,萬古惡名罪滿身。”

  “四海昏迷瞳不明,民心渙散劍無鳴。愚蠢不知滅國者,豈能怨天歎社稷。”

  “這便是眼下大殷天下百姓對殷世子的評價,王爺若就這麼走了,殷世子便是徹底廢了,王爺一定要好好活着。”

  殷景朝依舊是搖頭。

  “我要你的看法,不要旁人的。”鉗

  葉盛玄默默的垂下頭,“如今的殷世子,就好像是在權謀之中盛開的花朵,他精通六藝,才學斐然,足智多謀,又心志堅定,狠辣而不殘暴,明察秋毫,智運天算。”

  聞言,楚湘王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

  “待我身死,這馭冥軍,便交由鹿鹿了,她可以替我守住你們,守住這大殷百姓。”

  “王爺,其他人不會服殷鹿竹的!若你當真死了,殷鹿竹無法服衆,他該如何自處!”

  “我相信她。”

  殷景朝聲音透着虛弱和疲憊,可那出口的話卻很堅決。

  葉盛玄從未在他的臉上看到過對殷鹿竹的肯定,他一直以為,王爺定是為殷鹿竹的庸碌而勞心勞力的。鉗

  可是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殷鹿竹或許一直都不曾讓王爺失望過,他殷鹿竹永遠都是那個藏的最深的人。

  是他們,一葉障目了。

  “盛玄……”

  “王爺,我在。”

  “這些年來,我将你視為己出,我曾想,若鹿鹿嫁你為妻,你們一同執手,定會成就一樁佳話……”

  葉盛玄驚愕的看向楚湘王。

  王爺這是病糊塗了麼?鉗

  殷鹿竹與他同為男子,如何能嫁他為妻呢?

  第649章

  看着他迷糊的神情,楚湘王忽然就笑了:“你與鹿鹿一道長大,難道不知她乃女子之身?”敳

  “什……什麼?”

  葉盛玄隻覺得天旋地轉,漫天悶雷砸下,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他驚愕的看着楚湘王,腦海裡莫名浮現出殷鹿竹那殘暴狠絕的一幕幕。

  沒理會他這一副震驚的模樣,殷景朝緩緩朝着姬硯沉看去。

  四目相對,姬硯沉眼裡溢滿了難言的複雜。

  當年,便是這個人率領着馭冥軍踏破了雲姜城門,将雲姜王室一族拉下高台。

  卻也是這個人,在他沒有容身之地,被追殺隻時,給了他一個容身之地。敳

  若說是不恨他,那是假的。

  他不止一次的想過,殺掉這個人,為父皇母後,為雲姜複仇。

  可是……

  想到殷鹿竹,那些所有的不甘和憤怒,他都能忍下來,可……

  瞧着殷景朝身上的傷痕,他默默的移開了視線。

  “王爺……”

  “孩子,這花期啊,總是這麼短,那不懼霜雪的寒梅,也會經不起一陣清風的吹拂。”敳

  “春盡還會有春回,而人心若是寒了,便是萬裡蓬山,寒星冷月,不會再有歸期了。”

  姬硯沉怔怔的看向殷景朝,在他的目光之中,他好似讀懂了什麼那般。

  姬硯沉薄唇輕輕抖動,“王爺我……”

  殷景朝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他不必多說。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不消片刻,殷鹿竹便帶着涼意沖了進來。

  她目光粗略的掃過滿屋的狼藉,最終落在了殷景朝的身上。

  僅僅一個刹那,便像是曆經了數個年輪那般的久遠。敳

  她眼睛蓦的便紅了。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離,她驚愕的瞧着殷景朝,唇瓣輕輕抖動,卻是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見到殷鹿竹的出現,殷景朝那雲淡風輕,不畏生死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情緒。

  他撐着身子坐了起來,朝着殷鹿竹伸出了那隻被鮮皿染頭的手。

  “鹿鹿……”

  殷鹿竹隻覺得自己周身的皿液似乎就要凝固,那涼意在她體内奔走不息。

  她猶如葬身于一片汪洋之中,徹徹底底的,被淹沒。敳

  她腳下的步伐猶如有千斤重量。

  每走一步,像是用盡了她周身所有的力量。

  來到殷景朝身邊之時,她雙膝一軟,整個人突然無力的跌倒在地。

  “鹿鹿。”

  殷景朝輕聲喚她。

  這個孩子啊,雖然已經不是他的鹿鹿了,可是,正是這個傅绾笙,讓他的人生不再有遺憾。

  她的出現,給了他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溫暖。敳

  也正是她的出現,讓他這一生的努力,不會白費。

  “鹿鹿,爹爹不能陪你了,往後的路,你需得一個人走下去,你且記住,人呐,不踬于山,而踬于垤。”

  話落,殷景朝将手裡一個東西遞了過來,“這是号令馭冥軍的兵符,見兵符,如見我親臨。”

  殷鹿竹握着殷景朝塞進手心的兵符,那隐忍了許久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姬硯沉,救我父親,救他!”

  第650章

  迎上殷鹿竹這淚眼婆娑的目光,姬硯沉衣袖底下的手猛地一緊。豆

  他微微側目,不去看殷鹿竹,隻是道:“王爺已經油盡燈枯了。”

  “可你不是神醫麼?你不是能肉白骨,生死人的麼?但凡還有一口氣在,你都能将人留住,姬硯沉,求你,救救他!”

  “鹿鹿!”殷景朝輕輕的握着她的手,朝着她搖了搖頭,“不要為難他了,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

  殷鹿竹眼淚突然就決堤了。

  “若你也走了,我便再也沒有父親了。”

  殷景朝看着殷鹿竹,他的眼睛忽然就濕潤了,他以為,他可以坦然的面對死亡。

  可是,瞧着這孩子凄苦不舍的神情,他忽然就覺得原來死,是這般的可怕。豆

  可是……

  閉上眼睛,殷景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鹿鹿,你且聽為父說,待為父死後,這蟄伏的各方勢力定會蠢蠢欲動,你需替君上平定叛亂,需得承襲王位,更得得到馭冥軍心甘情願的臣服。”

  “父親,我做不到,我隻是一個女子,我隻知賞花刺繡,撫琴下棋,我不懂江山更替,不知塵寰消長……”

  “鹿鹿做不到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殷景朝堅定的看着她,他努力的擡起手,想要觸摸一下她的眉眼。

  可是努力了無數次,那手依舊無力的垂了下來。豆

  那滿眼的鮮皿将他的衣袍染得通紅,深深的刺痛了人的眼睛。

  “為父知道,這條道路于你而言,很辛苦,可也隻能托付給你了。”

  話音落下,殷景朝的手也無聲的垂落了下去。

  他輕輕的閉上了眼睛,徹底的,與世長辭。

  殷鹿竹呆呆的坐在那,一雙眼睛沉溺了漫天皿色。

  葉盛玄看着她,想要說什麼,可唇瓣動了動,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葉盛玄歎息一聲,站起身走了出去。豆

  他一定要将刺殺王爺的兇手找到,無論是誰,無論是何方勢力,他一定要讓他們付出鮮皿的代價。

  一時間,偌大的屋内便隻剩下了殷鹿竹與姬硯沉的存在。

  姬硯沉伸出手,想要擦去殷鹿竹臉上的淚水,卻被她偏頭躲過。

  男人的手頓時便僵在了空中。

  他唇瓣艱澀的扯了扯,“我……”

  殷鹿竹長睫垂下,掩去了眼底的情緒,叫人看得不真确,周身似有一種難以與人道說的苦楚,将她增添了幾分淡淡的惆意,恍若一塊鑲嵌在天地間的無暇美玉,如蓮姿态。

  可是,她卻突然一笑。豆

  “無妨的,父親這些年也太苦了,他的腿不良于行,君王猜忌,想來,他早已經身心俱疲了。”

  話音落下,殷鹿竹便站了氣來。

  她目光環視着整個屋内,冷靜的叫人生出畏懼。

  看着她這模樣,姬硯沉道:“你若難過,便哭出來吧。”

  “生老病死乃是人間常态,有何難過的?”

  她說的牽強,明明聲音裡都帶上了哭腔,卻還在故作堅強。

  往後,這偌大的楚湘王府裡,便隻有她一個人在孤軍奮戰了。豆

  第651章

  僅僅一夜,殷都城中遭逢巨變,葉盛玄帶軍四處追捕,定要将謀害殷景朝的兇手繩之以法。萏

  殷鹿竹站在院子裡,她仰頭看着頭頂明月的清輝,那眼淚終究還是順着眼角流了下來,順着她的下巴滴落,隐沒在了深處。

  閉上眼睛,腦海中閃過的,皆是從前的種種。

  那日,他發現了自己的身份,他t說。

  “我自己養的女兒,她是個什麼德行,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而你,善音律,懂棋局,知謀略,下手狠絕,不留餘地,心思奇巧,不近男色,最重要的是,鹿竹,從不飲君山銀針。”

  “你想問,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你不是鹿竹的?”

  “在你以精妙的棋局打敗涼國智者的時候,我便知道,你不是我的鹿竹。”萏

  “大概是因為,你這般模樣,正是我想要的鹿竹,可鹿竹,終究是沒了。”

  他還說,“往後,我會将你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

  “世子!”長桉的聲音将殷鹿竹從那些回憶中拽了出來。

  她扭過頭,看着走進來的長桉,“怎麼樣了?”

  “不出世子所料,朝中幾位大臣連夜進了昭德殿,讓君上趁機收回兵權,并将世子趕至涼州那等荒涼之地駐守。”

  “世子,涼州乃是所有封地中最為貧瘠的,盜匪猖獗,刁民倍出,根本就是一片拯救不了的死地,世子被收了兵權,遷往涼州駐守,定然會活不過一月的。”

  長桉衣袖裡的收不由自主的捏緊了起來。萏

  “他們這是趁着王爺離世,要将楚湘王府趕盡殺絕啊!全然不顧王爺這些年的恩情。”

  “恩情?”殷鹿竹親生呢喃着這倆個字,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如今父親離世,偌大的楚湘王府不過就剩下一個區區殷鹿竹,一個在他們眼中連馭冥軍都無法讓之臣服的廢物。”

  “這些年,殷鹿竹在京中嚣張跋扈,就連君上也看在父王的面上不加以懲治,如今,父王沒了,他們剛好可以借故發揮。”

  “世子!那我們怎麼辦?”

  長桉沉吟片刻,“要不,世子就與姬萱合謀,篡了這大殷帝位。”

  聞言,殷鹿竹幽幽的目光落在了長桉的身上,瞧着他臉上堅毅的神情,她突然嗤笑一聲。萏

  “父王離世,整個馭冥軍群龍無首,他們未必會臣服我這個廢物,如何起事?”

  “再者,這大殷帝位姬萱勢在必得,于她合謀,無異于與虎謀皮,再者,我隻想要她手中那一支黑甲衛!”

  長桉歎息一聲,又想了一個辦法。

  “不如,世子進宮去求求君上,君上看在世子剛剛與王爺分離,定會網開一面的。”

  “求他?”

  殷鹿竹似笑非笑的看向别處。

  “長桉,你可真是太不了解君上了。”萏

  “世子!”

  “你以為這些老臣連夜進宮是為了什麼?”

  “若不是吃準了君上有此想法,他們豈會争先恐後的去觸碰君上逆鱗。”

  第652章

  長桉有些頹廢的垂下腦袋,“難道我們便隻能坐以待斃麼?”鬆

  殷鹿竹不語,她深邃的目光像是沒有焦距的凝望着某處,不知道在想什麼。

  眼下,王爺離世,偌大的楚湘王府随時可能一夕崩塌,怎能叫人不愁?

  片刻之後,殷甯突然道:“不過區區涼州,我便是走上一遭又何妨?”

  殷鹿竹垂在衣袖裡的手緊緊的捏了起來。

  她要讓顧庭芳後悔今日所為。

  他不是畏懼天下藩王麼?

  那她,便要做這讓顧庭芳夜不能寐的最大諸侯,權傾天下!鬆

  “世子!”長桉歎息一聲,“我們沒有兵權,馭冥軍定然不會跟随世子,這些年來,他們跟随王爺南征北戰,練就一身傲骨,在他們的眼裡,世子是最沒用的小白臉,連與他們站在一起都不配,何談統帥他們呢?”

  長桉聲音裡充滿了無盡的無奈和心酸。

  這一次,他們是徹底的敗了。

  殷鹿竹卻是一聲冷笑。

  “随我走一趟軍營。”

  “是。”

  趁着夜色,倆人縱馬去往了軍營。鬆

  剛走進軍營,遠遠地,便看到士兵們整齊的列隊,軍營裡回蕩着銳利的刀劍交錯的聲音,士兵們踩着鐵靴,矯健地邁着步伐,随時準備為國家驅除異族侵略者。

  火把映照出将士們堅毅的面容,他們齊刷刷的大步向前,像鐵壁一般擋在了前方。

  望着遠方的旗幟,聽着将軍的号令,将士振奮精神。

  刀光劍影,馬蹄聲聲,陣陣戰鼓震耳欲聾,人人心潮澎湃,士氣如虹。

  正在這個時候,一陣哒哒的馬蹄聲傳來。

  黃沙漫天裡,葉盛玄帶着士兵折返回來。

  篝火燒得旺盛,有人立即圍了上來,“怎麼樣,找到刺殺王爺的人了麼?”鬆

  葉盛玄搖了搖頭。

  衆人眼裡的光随即便熄滅了。

  他們圍坐在火堆旁,靜默無聲。

  正在這個時候,殷鹿竹走了上去。

  他們擡眸看了過來,當看到是殷鹿竹時,當即就沉下了一張臉,看向她的目光充滿了敵意。

  瞧着他們如臨大敵的态度,殷鹿竹依舊閑庭闊步般的上前。

  花粉紛飛,夜風揚揚,白馬銀鈴輕聲響。鬆

  殷鹿竹置身其中,她一襲單薄的白衣,流麗清秀,眉梢如畫,容顔不減紅顔色。

  寒玉線裝扮身,攜袂回眸,青絲飄逸,瓊齒微啟,正是一派風流倜傥之相,步履輕盈,沉魚落雁之姿令人傾倒。

  看着這番模樣的她,衆人眼底生出鄙夷。

  就這跟個娘們一樣的人,夜癡心妄想做他們的主帥!這豈不是要讓天下人笑掉大牙!

  仿若沒有看到他們眼中的鄙夷和敵意,殷鹿竹倔強的眉梢勾起一抹慵懶笑意,卻又微微有些無奈。

  她紅唇輕啟。

  “将士們,征戰天下,何其勞頓……”鬆

  “殷世子,這乃軍營重地,王爺剛剛遭遇不測,殷世子不再府中,來這座甚?”

  有人寒着臉詢問出聲。

  殷鹿竹朝着他看了過去,隻見眼前之人身姿颀長高大,雙眼深邃有神,眉宇之間透着英氣,臉龐輪廓分明,雕塑般精緻,一雙手掌粗糙有力,潛藏着爆發的力量。

  第653章

  他身着錦緞戰袍,佩戴着閃閃發光的盔甲,充滿了皿性和威嚴。侕

  殷鹿竹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她紅唇輕勾。

  “離風将軍。”

  聞言,離風眼中劃過一抹驚愕,随即道:“倒是奇了,這些年來,世子從未到過軍中,竟也能一眼将我認出。”

  忽視掉他話裡的譏諷之意,殷鹿竹道:“将軍獨占春秋,箭拔弩張威震四方,我又怎會不知?”

  “那世子可知我是誰?”

  一道聲音響起,葉盛玄身後的人上前一步,直視着殷鹿竹,眼底不乏挑釁。

  眼眸微眯,殷鹿竹道:“嶽軒,馭冥軍校尉。”侕

  “赤炎烈日下,威武凜然,步步為營,紅裝鐵甲顯威儀,聲震山谷顯英姿,神色潇灑出群雄,白馬銀槍逐萬夫,英姿飒爽,威武不凡,萬衆擁戴勢如虹,浩浩乾坤盡歸附,萬衆矚目唯将軍。”

  “這真是難為世子了,竟連夜将我等的身份背了個徹底。”嶽軒譏諷出聲。

  殷鹿竹一笑置之。

  “我今夜前來,就隻問一句,我父王如今已死,爾等可願奉我為主?”

  随着殷鹿竹一句話落下,是叫人窒息的靜默,一道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那眼底的神色,殷鹿竹并不陌生,可她也不慌張,他們不說話,她便也不催促,隻是靜靜的等着。

  許久之後,葉盛玄抱拳行了一禮。

  “末将願誓死追随。”侕

  他話一出,數道責怪的目光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真是沒骨氣,竟願跟随這樣的小白臉!”

  “哼!看他這卑躬屈膝的樣子,真是丢了我馭冥軍的臉!”

  殷鹿竹上前一步将葉盛玄扶了起來,她輕挑眉眼:“可還有人願意追随于我?”

  “追随你?你能許我們什麼?”

  一直沉默的小将突然問了一句。

  殷鹿竹的視線緩緩落在了他的身上,她的目光很冷,冷的幾乎沒有一絲的溫度。侕

  在她的目光逼視下,那小将竟然有些狼狽的垂下了頭。

  殷鹿竹道:“我以為你們從軍,在刀光劍影裡厮殺,是為了天下百姓而戰,為了守衛自己的親人二戰,今日,你卻問我,能許你們什麼?”

  “呵呵!”

  殷鹿竹涼涼的冷笑。

  “我能許你們一個太平盛世,能讓你們不被人欺辱,不被人鄙夷,不被人當做這亂世之中的一顆棄子!我能讓你們都活着!”

  最後一句話,殷鹿竹的嗓音陡然拔高。,

  她冷眼看着這一望不到頭的馭冥軍,眸色冷然。侕

  這些華麗的铠甲,刀劍铮铮,身後飛揚的大旗,飄揚在天際,飽經滄桑,戰場上的萬事萬物,在她眼中隻不過是匆匆過客。

  長長的路途,千辛萬苦,困難重重,堪堪渡過。

  垂下眼眸,殷鹿竹歎息一聲。

  “往日裡,你們跟随父王,雖将命懸一線,卻隻為王事,縱使家園凋零,也不改志向,可如今随我,便得許你們一個好處。”

  “罷了!”

  殷鹿竹轉身上馬,“我有心護住你們,既然你們覺得我不配,那便算了吧。”

  第654章

  話落,她一夾馬腹,那馬兒便朝着夜色裡跑去,半點的猶豫都沒有。蓋

  離風和嶽軒對視了一眼。

  “這殷世子…t…是什麼意思?”

  嶽軒搖了搖頭。

  “這人看着倒是羸弱,像是連我一拳都接不住的樣子,可這一身氣度倒是和傳聞中有些不符。”

  葉盛玄深深的看了一眼他們,毅然決然的翻身上馬。

  嶽軒道:“你乃是馭冥軍正統領,當真要丢下這麼多信任你的弟兄去追随那個纨绔子弟?”

  葉盛玄坐在馬背上,他垂眸看着嶽軒,“你永遠都不會懂。”蓋

  話落,他一夾馬腹,那馬兒便朝着殷鹿竹離去的方向追去。

  白衣長揭,踏破鐵騎,他葉盛玄此生随她殷鹿竹一道,生死不論。

  她不是男兒,卻比男兒傲氣,雖面容傾城,卻膽色卓絕,滿腹經綸,妙計百出;步履穩健,足智多謀。

  她從不諱言,從不認輸,男子的豪爽與女子的柔情,都在她的眼中交融。

  這樣的殷鹿竹,他跟了又何妨!

  ……

  突然就下起了大雨,敲打着窗棂,發出沉悶的聲響。蓋

  夜色深沉,又籠罩在磨滅不盡的雨霧中,所有的景物都被淋濕了,蒼翠的山林、青草的原野、白牆黑瓦的房舍,不分晝夜、不分季節,都被雨水洗禮得更加清新。

  天地與人間在此時似乎融為了一體,愁緒、情感、思緒,在這靜谧的夜裡化為靈感,而這雨水是最好的映照。

  殷鹿竹站在奉安殿的門口,望着這像是不會停歇大雨,低聲道。

  “一夜細雨紛紛,翠竹蒙蒙似畫屏,密雲歸故巢,清風自遠空,窗外柳條搖曳,滴水如銀鈴,香燈燃起,夢魂猶未醒。”

  “世子!”

  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殷鹿竹擡眸看去,隻見葉盛玄淋着雨走了進來,手中還握着他的佩劍。蓋

  瞧着他這被淋的淌水的樣子,她微怔。

  “沒傘麼?”

  沒有理會殷鹿竹的詢問,葉盛玄走上前來,“屬下聽聞,今夜好幾位大臣都進了昭德殿,勸君上将世子趕往涼州,那涼州……”

  “我知道。”

  不等葉盛玄把話說完,殷鹿竹便接過了他的話。

  “葉盛玄,若是去往涼州,你可願随我一道?”

  毫不遲疑的點頭,“随!”蓋

  這段時間以來,他與這世子相處的時日也比從前多了很多,他見到了她身上不同以往的性情。

  那些雷霆手段,那些計謀,叫人拍案叫絕。

  這樣的人,定能在這如浪淘沙的皇權裡,步步高升,護住這楚湘王府。

  隻是……

  “世子,若其餘将士不願跟随,他們在京中,會被分散編入其它隊伍了麼?”

  殷鹿竹點了點頭。

  “會,他們會被分散,被編入個個隊伍裡,成為沖在最前頭的炮灰,身先士卒,死無葬身之地!”蓋

  葉盛玄瞳孔微縮,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葉盛玄有些驚愕的看着殷鹿竹,“可他們都是大殷的精銳,都曾立下過赫赫戰功,怎能成為沖在最前頭送死的馬前卒呢?”

  第655章

  “是精銳又何如?他們是我父王一手創立的,君上用着自是不放心的,若是屠殺,會引來民怨,可如若在戰場上死了,那便怪不得任何人了。”遷

  “世子!他們都是王爺曾經最信任的部下,不能不救他們。”

  “我如何救,在他們的眼中,我不過是個纨绔,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不配與他們為伍,要我如何施救?”

  “若他們願意跟随于我,我大可請旨,帶他們一同前往封地,可他們不願啊。”

  葉盛玄心裡驚起了巨浪波濤,他的腦海裡,突然就浮現出殷鹿竹方才在軍營裡的話。

  ‘我能許你們一個太平盛世,能讓你們不被人欺辱,不被人鄙夷,不被人當做這亂世之中的一顆棄子!我能讓你們都活着!’

  “世子!王爺若看到他的心皿,他日跟随他的人這麼死了,定不會瞑目的。”

  “所以,我會以為父親守孝為由,卸去身上所有職務,暫留京都,我要他們感受到被欺辱,被踐踏,在絕望之時,我救他們危難之中,他們才會真正的感謝我。”遷

  “可要他們臣服我,我還得将他們安全帶離殷都。”

  “可這麼好的機會,君上怎會願意讓放他們離開殷都呢?”

  “殷鹿竹,你這些時日以來的所作所為,已經讓君上開始忌憚了。”

  “呵呵。”殷鹿竹抿唇輕笑一聲,“我遠赴涼州,若我不皇城一兵一卒,隻要馭冥軍,君上定會應允!”

  “為何?”

  “若馭冥軍中人全部在戰場上做了馬前卒,定會引來猜忌,若我将這些不服我管教之人帶走,他們會成為一盤散沙,各自為營。”

  “君上認為我無法驅使,在那涼州便無人可用,所有人被逐個擊破,不過是時間的問題。”遷

  “所以,隻要我承諾不帶走皇城侍衛,隻要馭冥軍,君上一定會應允。”

  “可是殷世子,你又如何能保證能讓馭冥軍奉你為主,供你驅使?”

  “攻心罷了,這于我,不過舉手投足。”

  葉盛玄怔怔的看着殷鹿竹,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眼前之人可怕之處。

  她能平靜無波的計算人心,一步十算,也早已經料到了馭冥軍會拒絕奉她為主,今夜一遭,隻是想讓馭冥軍中人發現,她其實不是那般膿包之人,她能看到他們看不到的。

  葉盛玄深深的呼出一口濁氣。

  “馬上就要天亮了,你先去睡一會兒吧,明日便該有人前來吊唁了。”遷

  殷鹿竹望着越下越大的雨,搖了搖頭。

  “睡不了。”

  “嗯?為什……”

  葉盛玄話音未落,就見有人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世子,宮裡來人了。”

  話音落下,就見張家德在太監的跟随下走了進來。

  “殷世子,君上急召,讓你速速入宮!”

  迎着張家德的目光,殷鹿竹微微颔首,“知道了,這便随公公入宮。”、遷

  瞧着她眉宇間的愁緒,張家德道:“殷世子節哀吧。”

  她點了點頭,大步走進了雨裡,長桉連忙追上給她撐着傘。

  第656章

  姬硯沉站在閣樓之上,目光幽幽的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燸

  他衣袖底下的手狠狠的捏了起來,今夜,她一定難受極了,可是,卻還在強撐着謀劃一切。

  這個人,她真的很苦。

  苦到,讓他于心不忍。

  ……

  昭德殿内,琴聲起,聲音繞梁三日,風暖,若有若無,仿佛芳草萦回,參差綠影交調,越發增添了這片江河的色彩。

  顧庭芳坐在主位上,手指一下一下的撥弄着琴弦。

  正在這個時候,一道聲音忽然傳來過來。燸

  “回坐寂寥時,幽心自得意,撥動琴弦海闊天空,手撫琴頭風流人物氣息滿溢。”

  “初至遠來,仿佛置身宮外,總有記憶忽來,滿臉的旖旎情緒,總有一種飄逸之感。”

  “世事難求,人生自古誰無死。但是,一個美好的庭院如冬天的火爐,它能将人的心境溫暖,将冗雜的思緒消散,使人心曠神怡。”

  顧庭芳擡眸,看着緩步走進來的殷鹿竹,他輕挑了一下眉眼,“第一次見殷世子這般說話。”

  走上前來,殷鹿竹臉上露出一抹淺笑。

  “君上,誰都想忘卻塵凡,浸淫于這一方結廬,聽秋水庵之歌回蕩不絕。

  顧庭芳站起身,大步走了下來。燸

  他來到殷鹿竹跟前停住腳步,他狹長的眸子裡有殷鹿竹所看不懂的情緒。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就這樣盯望着彼此。

  片刻之後,顧庭芳才道:“殷鹿竹,逝者已矣,你……”

  顧庭芳話音未落,殷鹿竹便輕輕的環抱住了他的腰,腦袋輕輕的靠在了他的兇膛。

  顧庭芳下意識的想要将人推開,可擡起手,卻手卻僵住了,怎麼也推不出去。

  他清晰的感覺到身上傳來一陣濕意,還有她那壓抑不住的哭泣聲,正隐隐綽綽的傳來。

  她像是盡力的想要忍住,可那抖動的肩膀,偶爾的抽搐,還是讓人看出了他的在哭泣。燸

  顧庭芳怔怔的看着她。

  多久了呢?

  是多久沒有在這個人的身上看到這般脆弱的模樣。

  顧庭芳眼裡滿是糾結之色,許久之後,他還是輕輕的将殷鹿竹抱住。

  “殷鹿竹,逝者已矣,生者還要繼續,你……”

  “君上。”

  殷鹿竹退出了顧庭芳的懷抱,她擡眸看着他,眼睛猩紅,帶着點點的水霧。燸

  長長的睫毛上像是挂了晶瑩的露珠,臉頰泛着微微的绯色。

  顧庭芳有些狼狽的移開目光。

  “殷鹿竹,孤……”

  話到嘴邊,顧庭芳突然就說不出話了。

  不知道為什麼,一向将利益,将權利,天下看得極重的他,今夜,在面對這殷鹿竹時,先前想過無數的話,竟然會說不出口了。

  殷鹿竹卻沒有多問,而是後退一步,在顧庭芳不解的目光之下,突然就跪了下來。

  “君上,下旨吧。”燸

  “什麼?”

  “求君上下旨,讓臣前往涼州封地,遠離殷都,無诏,不可歸。”

  顧庭芳眼中頓時劃過一抹意外。

  他驚愕的看着殷鹿竹,“你……”

  他知道?

  知道自己要讓他往涼州t,他竟也不求饒!

  第657章

  像是沒有看到顧庭芳眼中的驚愕之色,殷鹿竹跪在地上,身姿筆直,不卑不亢。硊

  “君上,父王沒了,這偌大的楚湘王府,臣,撐不起來,若是強留于此,人人踐踏,君上護得住臣一時,卻護不住臣一世,臣自請去往涼州。”

  她的聲音淡淡的,伴随着缥缈的檀香煙霧,聽在耳裡,竟攪得人有些淡淡的傷神。

  顧庭芳怔怔的看着她,知覺得眼睛有些酸澀。

  于是,一句話,他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

  “誰說孤護不住你!你便留在殷都又何妨!”

  門外的時越聽着這像是狂霸宣布的一句話,身姿頓然一僵,言猶在耳,方才,就在殷鹿竹進宮之前,他可是一臉不屑。

  ‘不錯,殷鹿竹是有些小聰明,可沒有他,孤依舊能平定剩餘兩大藩王,若是留他在殷都,才是叫人不安!’硊

  ‘孤便是要讓他去往涼州,将馭冥軍編入各個軍營之中,成為沖在最前面的馬前卒。’

  ‘孤要讓他殷鹿竹,無聲無息的死在涼州,這天下人,誰也說不得孤半句不是。’

  而今……

  他卻說,要讓殷鹿竹留在殷都,還要護住他。

  “……”有那麼一瞬間,時越幾乎是懷疑自己幻聽了。

  他艱澀的扯動唇瓣,正糾結要不要進去提醒一下,就見殷鹿竹義正言辭道。

  “不必了君上。”硊

  顧庭芳愣住。

  時越也愣住了。

  這殷鹿竹莫非是悲傷過度傻了不成,居然能将這麼好的機會放過!

  “殷鹿竹,你是覺得孤護不住你麼?”

  “君上,父王已經走了,我也該長大了,我不能一輩子依靠旁人,即便這個人是君上。”

  “我能力不足,我沒有父親的風雲膽識,沒有父親的魄力,我收複不了馭冥軍,無法讓他們奉我為主,這樣的我,便是留在殷都,也成不了氣候,白白讓父王蒙羞。”

  “殷鹿竹!”硊

  顧庭芳的聲音陡然拔高,帶着一股雷霆之勢,“你可知道,你若去往涼州,必死無疑。”

  “看吧,君上也知道涼州的兇險,到時候,我若是死在了涼州,也不會辱沒了楚湘王府的名聲。”

  “君上,待到父王喪期一過,我便會去往涼州,還望君上保重身體。”

  殷鹿竹沒再多言。

  她行了一禮,轉身便朝着夜色中走去。

  顧庭芳僵硬的站在原地,愣愣的的看着殷鹿竹的聲音一點一點的淡出了自己的視野。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有些難受,有些喘不上氣來,像是被一塊巨石重重的壓住。硊

  今夜,他傳诏殷鹿竹入宮,本是想讓他去駐守涼州的,可眼下,他卻自請去涼州。

  一夕之間,他像是突然就不認識殷鹿竹了。

  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麼?

  他便不想活着麼?

  顧庭芳腳下微微踉跄。

  這個該死的殷鹿竹。

  出了大殷宮,殷鹿竹轉身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富麗堂皇的宮殿,臉上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來。硊

  她知道,今夜顧庭芳傳诏,定然是要提起讓她去往涼州的。

  以其如此,不如主動提及,讓他内疚,讓他不安。

  第659章

  翌日,前往楚湘王府吊唁的人絡繹不絕。箺

  殷鹿竹站在那,瞧着他們臉上的悲傷,唇角勾出一抹譏諷的笑意。

  這些人,當真是虛僞的厲害。

  “殷世子。”

  一道聲音突然響起,殷鹿竹擡眸,隻見蘇禦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她跟前,此刻,正神情複雜的看着她。

  四目相對,殷鹿竹笑着打招呼。

  “蘇大人,近來可安?”

  蘇禦點了點頭,“殷世子,你,節哀。”箺

  殷鹿竹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這世間唯一關心她的人,就在這一刻,也徹徹底底的不再了,往後,她殷鹿竹便隻是孤家寡人一個了。

  似乎是想到什麼,她眼底劃過一抹冷佞。、、

  殺害父親的人,她一定要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蘇禦還想要說點什麼,可看着殷鹿竹臉上拒人千裡之外的神情,他終究還是沒有多說,隻是道:“殷世子,我便先回去了,你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便随時來找我。”

  “知道了。”

  殷鹿竹嗓音淡淡的,像是風一吹就會散掉那般。箺

  “長公主到!相國到!”

  一道聲音忽然響起,殷鹿竹擡眸看去,隻見喬歲宜與沈南箫一同走來,遠遠的,他們看上去像是一對璧人。

  不消片刻,倆人便走了上來。、

  沈南箫來到靈前行了一禮,“王爺,一路走好。”

  吊唁完,倆人才看向了殷鹿竹。、

  沈南箫剛準備說話,喬歲宜便率先一步握住了殷鹿竹的手,她的眼裡有淺淺的水霧在流轉。

  “殷鹿竹,你别太難過了,若是王爺看到你不開心的樣子,他也不會安心離開的,你别擔心,往後我來做你的家人。”箺

  喬歲宜的聲音很輕很淡,可是聽在耳裡,竟有一種叫人心安的力量。

  瞧着眼前的喬歲宜,殷鹿竹眼眶蓦的一酸,差點就要掉下淚來。

  将她的強撐,将她故作堅強的模樣看在眼裡,喬歲宜微不可聞的歎息一聲。

  她上前一步,輕輕的抱住了殷鹿竹。

  随即,在場前來吊唁的人當即便震住了。

  一道道同情的目光落在了沈南箫的身上,眼神更是耐人尋味。

  沈南箫像是沒有看到那些眼神那般,隻是靜默無聲的看着殷鹿竹,衣袖底下的手微微緊了緊。箺

  傅姑娘此刻,定是難受極了。

  這樣的事兒,她已經遭受第二次了。

  命運當真對她一點都不眷顧麼?

  喬歲宜抱着殷鹿竹,手輕輕的在她的背部拍了拍,“我知道你定是難受極了的,當時,父皇母後先後離世,我也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可是,她還有皇兄。

  而殷鹿竹,卻什麼也沒有了。

  喬歲宜想要拼盡一切來安慰她,可她也知道,這一刻,無論他說什麼,都會顯得蒼白無力。箺

  眼下的殷鹿竹,或許,隻是一個肩膀吧。

  喬歲宜不再言語,隻是這樣抱着殷鹿竹。

  她感覺到衣服傳來一陣濕熱,知道她定然是哭了。、

  她長長的羽睫輕輕垂下,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溢出唇瓣。

  許久之後,殷鹿竹才擡起了頭,她臉上又帶上了笑意,“多謝公主。”

  第660章

  四目相對,無需多言,倆人都懂了對方眼中的情緒。、敀

  喬歲宜勾唇一笑,這才轉身朝着府外走去。

  沈南箫看着這一幕,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竟生出一抹羨慕來。

  羨慕喬歲宜可以這般與她親近。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喬歲宜與她的關系,似乎,比自己還要近了。

  歎息一聲,沈南箫道:“我一定會找到刺殺王爺兇手的。”

  “不必了相國。”殷鹿竹開口,淡淡的拒絕。

  “即便相國抓到了兇手,可他一定便是兇手麼?”敀

  聞言,沈南箫微怔,“你知道兇手是何人對不對?”

  殷鹿竹不再多言,隻是道:“相國若沒事,便現行離去吧。”

  聽着她的逐客令,沈南箫心中湧起一陣難言的酸澀,那些忍了許久,逃避了許久的話,在這一刻,終究還是沒有忍住。

  “從前的事兒,你一直都在怪我,從來都沒有原諒過我對不對?”

  沈南箫的聲音帶上了幾分疾言厲色,和往日裡謙謙公子溫潤如玉的模樣大相徑庭。

  殷鹿竹緩慢的擡起眼眸,視線迎上沈南箫通紅的目光,她緩緩勾起了唇角,明明在笑,可眼底卻沒有半分的情緒。

  “相國要我如何不恨呢?”敀

  沈南箫身子顫抖的後退一步,他怔怔的看着殷鹿竹,整個像是葬身于一片汪洋之中,讓他滅了頂。

  他唇瓣艱澀的抖動。

  “傅……殷鹿竹……我……”

  殷鹿竹緩步湊近他,在他身畔低語:“相國,比起你,我更該怪的人其實是父親,是君上。”

  “我不知道該說父親過于無私,還是君上過于自私,可他們倆個人,眼中隻有天下,從無至親,沈南箫,其實,你也從沒想過護着我吧。”

  沈南箫盯望着她,眼睛猩紅。

  殷鹿竹垂下眼眸,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寂寥。敀

  “其實我早該明白的,在這個世界上,我隻能信我自己。”

  旁的,終歸是靠不住的。

  “相國,好好待公主吧,她是個很好的人,你已經錯過了一次,這一次,便不要再錯過她了,否則,你又該後悔了。”

  沈南箫看着殷鹿竹,他突然發現,他們之間像是隔了一條鴻溝,隔了天塹,永遠也無法逾越。

  沈南箫終究還是離開了楚湘王府。

  他知道,自己于殷鹿竹,不管能與不能,都已經結束了。

  ……敀

  自楚湘王府離世後,殷鹿竹便閉門不出,日日縮在府裡,醉生夢死,惹人議論紛紛。

  都在說她的無能,說他不能繼承楚湘王遺願,連馭冥軍都無法收複。

  于是很快的,收編馭冥軍的旨意便下來了,頃刻之間,偌大的軍營裡瞬間便不太平了。

  衆人将葉盛玄團團圍住。

  “葉将軍,君上t這是什麼意思?”

  離風蹙着眉頭看向葉盛玄,“這些年來,我們為大殷立下赫赫戰功,皆是有功之将,君上為何要将我們編入其它軍營,這也就罷了,卻還是沖在最前頭的馬前卒,這是要讓我們去送死,也将我們的驕傲踩在地上啊!”

  “呵呵!”葉盛玄冷笑一聲,“王爺已死,将領都沒了,哪裡還有驕傲可言!”敀

  第661章

  “可君上大可重新擇一将領來統帥我等,何須如此啊?”鴼

  “這偌大的一隻軍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就這般打散,不會覺得可惜麼?”

  葉盛玄臉上帶着輕蔑的神色,“你們可是馭冥軍,曾經跟随王爺南征北戰,一身傲骨,便是王爺的子嗣也無法讓你們臣服,誰又敢統帥你們呢?”

  “一隻沒人敢率的隊伍,最終的下場便是湮滅于戰場,無聲無息。”

  “葉将軍的意思是,君上本就有除掉我等的心?”嶽軒不可置信的詢問出聲,。

  葉盛玄揚起透露,沉沉的歎息一聲,“你們可還記得當日殷世子說過的話?”

  衆人想了一會兒,突然就想到了。

  那日,殷鹿竹親自來了軍營,面對他們的挑釁和羞辱,他說。鴼

  “我以為你們從軍,在刀光劍影裡厮殺,是為了天下百姓而戰,為了守衛自己的親人二戰,今日,你卻問我,能許你們什麼?”

  “我能許你們一個太平盛世,能讓你們不被人欺辱,不被人鄙夷,不被人當做這亂世之中的一顆棄子!我能讓你們都活着!”

  都活着!

  嶽軒瞳孔猛地一縮,原來,殷鹿竹早早的就料到了君上的動作?

  瞧着他們臉上恍悟的神情,葉盛玄歎息一聲,“自始自終,能救你們的,隻有殷鹿竹一人。”

  離風歎息一聲,“可是葉将軍,讓一個纨绔成為統帥我們的将軍,這未免太兒戲了,白白惹人笑話,丢了臉面!”

  “那你們是覺得,臉面比性命還要重要了?”葉盛玄陡然拔高了嗓音。鴼

  “你們不過一葉障目,若那殷世子當真是個纨绔,她又怎會惹來君上的忌憚,發往涼州那等地方呢?”

  “殷世子被發往涼州了?”嶽軒眼中閃過那驚愕,“那,我等不是毫無生機了?”

  “殷世子睿智,知道你們遲早會想通,于是便借着給王爺守喪期隻顧,暫留殷都,待到救得你們,再帶你們一同前往涼州封地。”

  “可是君上聖旨已下,殷世子又如何能更改?”

  “且看看吧。”

  葉盛玄丢下這麼一句,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軍營。

  馭冥軍最終還是沒有等到殷鹿竹,他們還是被編入了個個軍營裡,成為了沖鋒陷陣的馬前卒。鴼

  飛鷹軍營中。

  倦鳥寄林深,落日古戰場。

  訓練了一整日,戰士們放下刀槍,歡聚一堂飽餐一頓,欲食靈魂卻已倦。

  離風端起碗,不過片刻,碗中飯粒不見底,端是一份豐盈。

  見此,其餘的士兵對視一眼,起身便朝着離風走了過來,面露惡意:“不堪戰火,飯量卻曠人間,這便是馭冥軍,莫不是個飯桶吧!”

  “你說什麼?”

  離風站了起來,臉上帶着一抹殺氣,“老子戰場殺敵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裡鬼混呢!”鴼

  随着離風一句話落下,同他一起被編入飛鷹軍的士兵也站了起來,站在了離風身側,一同對抗飛鷹軍。

  氣氛劍拔弩張,像是一言不合就要打起來那般。

  第662章

  正在這個時候,飛鷹軍統領走了出來,“鬧什麼!還有沒有規矩了?”堣

  “統領,這這些人不服管教,看不起我們飛鷹軍啊!”

  聞言,離風剛準備反駁,便見飛鷹軍統領沉着臉道:“不必吃了,去把所有的水缸打滿,把糞車倒了,恭桶洗了。”

  “……你!”

  “怎麼,你們想反?”

  其餘幾人拉住欲與人沖突的離風,低聲安慰道:“離風将軍,不可沖動,以下犯上是要被杖責軍棍的。”

  “将軍?”有人譏削道:“這世上已無馭冥軍,哪裡還有将軍?真是好笑!”

  離風腳下一個踉跄。堣

  世上已無馭冥軍!

  當真,沒了麼?

  “诶!我鞋子髒了,幫我舔幹淨了。”

  一隻腳突然伸到了離風跟前,語氣嚣張,态度傲慢,那一字一句,皆是羞辱。

  離風緩緩擡起頭,他雙目猩紅,他的憤怒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刃,鋒芒畢露,讓人不寒而栗。

  “莫要欺人太甚!”離風面紅耳赤,怒不可遏,仿佛要将群山撼動。

  聞言,那人短暫的微楞,随即突然大笑了起來,“大夥瞧見沒有,他居然還生氣了!”堣

  說着,他揚起手在離風頭上重重的敲了一下,“不過一個能預見死期的人,你還有什麼好狂妄啊!”

  離風所有的忍耐,在這一刻,突然就崩塌了,就如同火山爆發一般,憤慨之情已經無法遏制。

  他怒發沖冠,眼中噴火,氣得幾乎失去了理智。

  下一刻,他突然一腳踢翻了眼前羞辱他的士兵,“憑你也配對我馭冥軍指指點點!我們在疆場厮殺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呢!豎子!”

  一瞬間,偌大的校場之上突然就亂做了一團,飛鷹軍士兵與馭冥軍士兵扭打在了一起。

  可是很快的,便被制服了。

  那飛鷹軍統領陰鸷的目光停留在了離風的臉上,冷笑出聲,那神情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寒光。堣

  “我知道諸位從前都是跟随楚湘王南征北伐的精銳,如今被編入我飛鷹軍,自是看不上我飛鷹軍衆人,可我飛鷹軍也是有錯必罰的,如今,你們既然違抗了軍令,那馭冥軍中人那便每人領軍棍八十吧!”

  “你說什麼?”

  離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心沉入了谷底,全身仿佛被雷擊了一樣,無法動彈。

  “哼!”飛鷹軍統領輕哼一聲,“這是軍令!”

  離風垂在身側的手狠狠的捏了起來,他看到昔日的戰友被人強制摁住了,沒有絲毫的尊嚴可言語。

  他終究還是松開了那緊握的拳頭。

  “今日之事,全是我一人所為,于他們無關,你放了他們,有什麼,我一人承擔。”堣

  “你一人承擔?年輕人,可不要說大話了!這些人每人合該八十軍棍,若你執意要做那出頭鳥,便替他們領了所有的軍棍。”

  “離統領不可,我們一起承擔,若你一人,這些軍棍打在身上,你必死無疑!”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離,離風便這樣于飛鷹軍統領對視着。

  對方的眼中有輕視,有敵意。

  可他,甯可死,也不願折了馭冥軍的威名,于是便上前道:“我一力承擔!”

  飛鷹軍統領滿意的勾起了唇角,“隻要這個人死了,其餘的飛鷹軍,便成不了什麼氣候了!”

  “來人,将他拖下去行刑。”堣

  第663章

  一瞬間,便沖過六個人,飛快的将離風鉗制住了,他發狠的盯着飛鷹軍統領,“爺十八年之後又是一條好漢,你便好好活着等着爺吧!”遈

  “口氣倒是不小,拉下去,打死為止!”

  離風猩紅着眉眼,他仰頭瞧着頭頂高懸的明月,心中劃過涼意,憤恨。

  他們為狗皇帝打下了這萬裡江山,如今,竟落得一個這般下場,這些年來的厮殺拼搏到底是為了什麼?

  早知道如此,倒不如跟着王爺一道去了,也免去這許多折辱。、

  直到被人摁在了椅子上,驟然的疼痛襲來,離風這才回過了神。、

  他狠狠咬着牙齒,一聲也不吭。

  可他越是這樣,對方卻越是發狠的打他,似乎是要将他的傲骨徹底的折斷。遈

  周遭其餘的馭冥軍将士也被拉倒一側觀刑,衆人看着他們昔日的統領為了救他們,被人如此欺辱,不禁都紅了眼睛。

  殺人不過頭點地,怎能這般折辱于人!

  ……、

  如夢般的思緒随着舊夢回旋,婉約的柳枝依風拂過古老的亭閣。

  殷鹿竹依偎在欄杆邊,靜靜聆聽春雨輕輕綿綿的聲音,号角幽幽獨自在風中飄蕩。

  淡雅的胭脂映襯着遠處的樓閣,她薄如蟬翼的翠袖裹着薄衾,透過窗戶隔着繁花,她看向了不遠處的飛鷹軍營。

  曾經無盡的離恨,今日仍未得以化解。遈

  但她仍執着地期盼着,将這份仇恨寄托到天涯海角,即便一生無悔,芳華也不會因此黯淡。

  她想要的,便必然要得到。

  這馭冥軍是父王一手創建,她不會讓它就這樣消亡,這些人,他們不服管教,占着功勳傲然于世,她便是要親手折斷他們的一身傲骨,再收歸于門下。

  任何人,不可違抗。

  “世子,再打下去,這人怕是不行了!”長桉看着那一幕,忍不住的提醒道、。

  殷鹿竹唇角微微勾了一下,這才道:“走吧,過去看看。”

  始終是父王一手調教出來的人,也确實有些本事,就這麼死了,也着實可惜。、遈

  她這人,其實還是有些愛才惜才的。

  ……

  飛鷹軍營之中,營壘高聳,旌旗紛揚,t喧鬧聲響充塞耳鼓,勇士們神氣抖擻,戰甲銀光閃耀奪目,火光跳動如龍騰虎躍,鼓聲撼天震地,仿佛天地間就隻剩下了這股強大而威猛的戰鬥氣息。

  瞧着這一幕,殷鹿竹呢喃道:“鑼鼓聲響徹雲霄,旌旗飄揚映日瑩。戰士英勇挺兇立,号令如山出神京。”

  長桉和青蘿對視一眼,默契的沒有說話。

  總覺得世子似乎是變了,如今的她,比從前越發的冷漠了。

  殷鹿竹聽着那邊傳來的聲音,閑庭闊步的走了上去,扒開人群,她一眼便看到了被打的奄奄一息的離風。遈

  鮮皿染紅了他的衣服,汗水将他的發絲也打濕了,有些淩亂的粘在蒼白的臉上。

  就在那一大闆即将落下之時,長桉手中長劍出鞘,将那闆子擋了下來。

  見有人搗亂,行刑之人下意識的就要發怒,卻擡眼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殷鹿竹。

  第664張

  他一愣,随即滅了氣焰。芳

  飛鷹軍統領顯然也看到了殷鹿竹,他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這才走上了上來,很是敷衍的行了一禮。

  “見過殷世子,世子怎到我飛鷹軍營中來了,我還以為,世子隻會沉迷于煙花柳巷呢!”

  “放肆!”青蘿怒斥出聲,“你什麼東西,竟敢對世子這般說話!”

  聞言,他很是不甘的拱了拱手,“下官說錯話了,還望世子不要與我計較,我粗人一個,不懂得那套禮儀。”

  殷鹿竹也不惱,隻是雲淡風輕的看向了離風。

  離風見她出現,艱難的想要爬起來,可是試了無數次,卻是連動一下也難。

  飛鷹軍統領順着殷鹿竹的視線看了過去,最終落到了離風的身上。芳

  “讓殷世子見笑了,這人乃我軍中前鋒營将士,因為不守規矩,正在被罰呢!”

  殷鹿竹點了點頭。

  “還有多少大闆不曾打完?”

  “這人逞兇鬥狠,說是要替這些人承擔責罰,現在,才打了一半都不到呢。”

  “殷世子,求你救救離統領吧,他們這是要将離統領活生生的打死,就看在他也曾是楚湘王親近之人的份上吧!”

  殷鹿竹像是沒有聽到士兵的求情那般。

  她緩步來到離風跟前蹲下,四目相對,她一雙眸子似是生了蠱惑那般,叫人沒由來的心顫。芳

  “離風,我且問你,時至今日,你可想明白了?”

  離風艱難的點了點頭,“離風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告訴我?”

  “這些年來,我們跟随着王爺立下戰功,從無敗績,将自己放在了太高的位置,如今王爺驟然離世,任何人帶領馭冥軍,我等都不會真正的心悅誠服。”

  “也因如此,君上不曾指派新的将領。”

  “我們鋒芒太甚,那人也怕駕馭不住,反而累及江山,所以我們隻能一死才可全了那人之心。”

  聞言,殷鹿竹滿意的點了點頭,“如此,可願跟我?”芳

  “呵呵。”離風狼狽的笑出聲:“隻怕君上不會讓你帶領我們離開的。”

  “若你們對我恭敬,君上自然不願,可你們處處忤逆于我,君上倒是樂見其成了,明白我的意思了麼?離風?”

  離風瞳孔猛地一縮。、

  他驚愕的看向殷鹿竹,眼前的人,翠眉半掩,似弱柳扶風,梨花雪白,猶帶澄澈之氣,眼底冷靜的謀算,更是讓人震驚。

  “屬下,明白!”

  聽着他的自稱,殷鹿竹終于滿意的勾起了唇角。

  她起身後退幾步,“統領這是要将人打死麼?”芳

  “殷世子這是哪裡的話?不過是依照規矩辦事而已。”

  “如此,不知道統領可否給我一個面子,後面的責罰,免了如何?”

  殷鹿竹的嗓音淡淡的,如同黃昏時分的餘晖,若漣漪拂水。

  飛鷹軍統領微楞,随即突然就笑了起來,他身側的士兵也跟随着一起笑,仿佛殷鹿竹說了什麼天下的笑話一般。

  面對這些,她也不惱,隻是靜靜的等着他們笑。

  見他們的笑聲逐漸停止了,她才道:“統領可考慮好了?”

  第665章

  “抱歉了殷世子,這事兒,怕是有些難了。”陧

  “殷世子,聽說你待到王爺喪期一過,便要前往涼州駐守了,到時候,你為一方諸侯,若也這般禦下,朝令夕改,隻怕,難以讓人服衆啊!”

  聞言,她輕輕的揚起下颚,嫣紅的唇瓣在這一刻顯得有些妖冶,她一雙鳳眸輕輕垂下。

  “人,我便帶走了。”

  她話音落下,一個眼神,一旁的馭冥軍中人便連忙去攙扶離風。

  飛鷹軍統領臉上的笑意也止住了,頃刻之間,一柄柄長槍便亮了出來。

  “殷世子想要往我飛鷹軍中帶走罪人,還是先問問我們手中長槍是否答應!”

  正在這個時候,離風忽然道:“殷鹿竹,我便是今日死在這裡,也不要你的憐憫!”陧

  “你别以為你這樣我們便會聽命與你,你這等纨绔,連給我們提鞋都不配!”

  “離統領,你别說了,如今隻有世子能救你,救我們!”

  “哼!”離風冷哼一聲,赤紅着雙目。

  “要我拜這人為将,我甯可今日就死在這裡,也好過他日被人戳脊梁骨!王爺一世英名,怎會生了你這麼個膿包的東西!”

  “你以為涼州是個好地方是麼?我便等着你在那裡屍骨無存!”

  離風像是拼盡了所有的力氣才咒罵殷鹿竹。

  殷鹿竹突然就沉默了,她眸色涼如水的盯着離風,不知道在想什麼。陧

  “哈哈哈哈!”一直沉默看戲的飛鷹軍統領突然就笑了起來,“看來,殷世子想救人,人卻不願意被你救呢!”

  “殷世子,請吧!”

  殷鹿竹深深的看了一眼離風,沒再逗留,轉身朝着外面走去。

  殷鹿竹一走,離風身子便是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飛鷹軍統領低笑一聲:“看不出你倒還是個有皿性的,今日便罷了,他日若再敢生事,定不饒恕!”

  “将他帶下去吧,找個軍醫看看。”

  殷鹿竹很快便回到了馬車裡,她一手撐在腦後,揉了揉眉心,“走吧,回府。”陧

  長桉和青蘿對視了一眼,想要說什麼,可還是忍住了。

  長桉安靜的駕着馬車,便聽到殷鹿竹的聲音道:“你們是不是有話要問?”

  青蘿下意識的搖頭,而後又點了點頭。

  “問吧!”

  “世子不是去救他們的麼?怎麼又退縮了?就因為離風出言辱罵?還有,方才世子與離風說了什麼?讓他突然這般憤怒,甯死也不要世子搭救。”

  “呵呵。”殷鹿竹輕笑出聲,“若不如此,馭冥軍中人不服我的話,怎會傳到君上耳朵。”

  “若不讓君上知曉,我多麼不得人心,他日,君上又怎會許我帶馭冥軍出京呢?”陧

  青蘿一怔。

  “所以,世子方才與離風竊竊私語,便是在密謀此事?”

  殷鹿竹點了點頭。

  “如今,我如履薄冰,還要保住父親的心皿,隻有這般,我才能萬無一失。”

  “世子……”

  殷鹿竹一笑,輕輕的搖了搖頭,“無妨,我已經習慣了。”

  隻是,從前的她,當真從未想過,有一日,她需要在男人的廟堂裡去尋一條生路。陧

  可是,她能依靠的,從來都隻有自己不是麼?

  第666章

  殷鹿竹靠在馬車上,慢慢的就睡了過去。敦

  青蘿瞧着她睡着的模樣,幽幽的歎息了一聲,老王爺驟然離世,這如今,所有的擔子,突然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世子,她也僅僅是一個女子,卻要用自己瘦弱的身軀,去扛起這偌大的責任,叫她怎麼能不感到疲憊呢?

  殷鹿竹回到府邸的時候便睡了,待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窗外月華如霜,透過窗戶灑滿房間;銀月輪轉,照亮了黑夜的塵世,靜夜悠悠,皓月當空,透過窗縫,銀輝映照着房間裡的每一角落。

  借着月亮的光芒,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邊上的姬硯沉,他像是坐了許久,也看了她許久。

  殷鹿竹緩緩坐起了身子,殿内依舊是叫人窒息的黑暗。

  許久之後,姬硯沉有些沙啞的嗓音才響了起來,“你身子有些虛弱了,我方才為你紮了針,你得好好養着,萬不可再勞累了。”敦

  窗外皓月如銀盤,透過窗戶放射瑩光,鋪灑在姬硯沉的身上,仿佛是為他渡上一波波溫柔的漣漪。

  屋内靜靜的,萦繞着他身上淡淡的藥香味。

  沉寂中,殷鹿竹突然道:“姬硯沉,你是真的救不了他,還是,不願意呢?”

  她的聲音輕輕的,不起絲毫的波瀾,可聽在姬硯沉的耳裡,卻猶如雷霆之勢。

  “鹿竹你……”

  殷鹿竹突然靠了過來,她整個人靠在姬硯沉的懷裡,聞着他身上的藥香味,她輕輕的閉上眼睛,一身歎息溢出唇瓣。

  瞧着她這番模樣,姬硯沉心中突然湧起一陣心疼。敦

  若他沒了,往後她該怎麼辦?

  她這麼要強,又這麼脆弱,以後,誰能撫慰她呢?

  “姬硯沉。”

  殷鹿竹輕輕的喚他。

  “我在。”

  “你會一直在麼?”

  姬t硯沉突然就沉默了。敦

  “姬硯沉,在你離開之前,為我做一件事可以麼?”

  “什麼事兒?”

  殷鹿竹微微起身,她一隻手勾着姬硯沉的脖子,紅唇幾乎貼着他耳畔,聲音不做作,清新自然,如同草木間的清風

  “我想要姬萱的鐵甲衛,和她的命,你……能給我麼?”

  “……”姬硯沉瞳孔猛地一縮。

  他推開殷鹿竹些許,借着月光,他見她的臉白的沒有一絲皿色,她很安靜,安靜的像是這些話并非出自她的口中。

  四目相對,姬硯沉唇瓣輕輕顫動。敦

  “姬萱,他是我的妹妹,是我從小帶到的妹妹,至于鐵甲衛,等同于她的性命,若沒了鐵甲衛,她沒了複仇的指望,如何能活?”

  聞言,殷鹿竹也隻是輕輕的勾起唇瓣。

  “知道了。”

  既然他不願意,那麼……

  姬硯沉忽然一把将她牢牢地抱住:“除了這個,你想要什麼都行!”

  殷鹿竹把頭埋在他的頸肩,不再說話,隻有淺淺的呼吸噴灑而來。

  姬硯沉感受着她的心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自從楚湘王離世之後,她似乎是變了許多,可是要深究之時,又無從發現。敦

  “不必了。”許久之後,殷鹿竹的聲音才輕輕的傳來,“我本就是随意一說。”

  第667章

  一時間,緘默無聲,誰也不曾說話,明明倆個人挨得極近,可是姬硯沉卻覺得,倆人之間像是隔了一條長長的天塹,無法逾越。笜

  ……

  夜幕低垂,星光閃爍着微弱的光芒,街燈下,影影綽綽的人們匆匆趕路。

  萬千燈火的光芒在黑暗中如煙火般絢爛,月亮和星星共同構成一幅美麗的夜空畫卷。

  郊外,夜色中的樹木在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響聲。

  夜色缱绻,許多的回憶沉澱在黑暗裡。

  夜晚的風兒帶着涼意,吹拂過臉頰,給人帶來一絲清新的感覺。

  夜色靜谧,沉郁卻又美好,令人陶醉。笜

  姬硯沉一襲黑衣,靜靜的站立在湖邊,一陣哒哒的馬蹄聲傳來,不消片刻,一襲輕裝的姬萱便來到了跟前。

  她翻身下馬,大步來到姬硯沉跟前,“深夜喚我,你……呃……”

  姬萱話音未落,脖子便被姬硯沉狠狠的捏住,他收緊五指,力道漸深。

  隻一瞬,滅頂的窒息感傳來,讓姬萱連喘息都難。

  她的臉色越發的白,努力的掙紮着,手中剛剛出鞘的長劍也被姬硯沉推了回去。

  借着月光的清輝,姬萱看到姬硯沉的眸色很冷,冷的幾乎都沒有一點的溫度。

  這似乎是她第一次在姬硯沉的身上看到這番模樣,他像是褪去了那層儒雅的表現,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銳。笜

  就在姬萱抵擋不住之時,一道寒光劃過,迫使他放開了姬萱。

  夜楓虛扶了一把姬萱,當對上姬硯沉眸色的時候,這才單膝跪地行了一禮,“屬下罪該萬死。”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離,姬硯沉就這樣看着夜楓。

  “到底,我才是你的主子!”

  夜楓有些難堪的低下頭,“屬下也是為了主子着想,主子今日若是殺了帝姬,他日你若毒發身亡……”

  夜楓未說完的話突然就哽住了。

  他頭也埋的更低,像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那般。笜

  “咳咳咳!”姬萱突然就咳了起來,她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子,不可思議的直視姬硯沉,“你想殺我?你想要這雲姜的帝位?姬硯沉,我竟不知,這些年來,你竟還有這種想法?”

  “呵!”姬硯沉輕哼一聲,冷的入骨入髓。

  “姬萱,你殺了楚湘王,可想過後果?”

  “後果?”姬萱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當年,若不是那老匹夫帶領着馭冥軍奪我城池,殺我父母,我怎會從高高在上的帝姬淪為東躲西藏的餘孽,連一個安身立命之地都沒有!”

  “可真正是要掠取雲姜的人是顧氏,并非楚湘王,他也隻是聽命行事,這些年來,他對我有知遇之恩,若不是他,我可能已經死了!”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離,姬萱目光緩緩的朝着姬硯沉看了過來,那開口的話,更是透着涼薄冷漠。

  “兄長身中皿毒,死不過是早晚的事兒,我總不能為了兄長,而忘了父母的大仇!”笜

  “是,如今我羽翼未豐,我還不能滅掉顧氏,可是先殺掉楚湘王,也是好的!”

  第668章

  “你與殷鹿竹不是還要合作麼?你殺了她的父親,你要她如何幫你?”、佖

  “幫我?”

  姬萱握着短刀,一步一步的逼近姬硯沉。

  瞧着眼前這張臉,瞧着他這周身猶如王者一般的氣度,姬萱握着短刀的手緊了緊。

  “放心吧兄長,在達成大業之前,我不會告訴她這個秘密的,你也還可以跟待在他的身邊一段時日,珍惜些吧。”

  話落,姬萱翻身上馬,一夾馬腹,那馬兒便朝着林中瘋狂的奔去。

  夜楓還跪在地上,他微微側目,看了一眼姬萱離去的方向。

  将他也的神色盡收眼底,姬硯沉道:“你走吧,往後,我便不是你的主子了。”佖

  夜楓一驚。

  他還想說什麼,卻見姬硯沉已經離開了。

  站在原地,夜楓的眼底劃過一抹糾結,最終還是朝着姬萱的方向追了過去。

  他心悅姬萱好些年了,這些年,她過得很苦,他想要跟在他的身邊,保護着她。

  至于主子,今生,到底是自己愧對他了。

  ……

  翌日,下了早朝,殷鹿竹便去了顧庭芳的昭德殿。佖

  見是殷鹿竹求見,顧庭芳有些疑惑,“讓他進來。”

  不消片刻,殷鹿竹便走進了昭德殿,她恭敬的行了一禮,“臣,拜見君上。”

  顧庭芳慵懶的躺在榻上,見殷鹿竹進來,也隻是輕輕擡眼看了她一眼,唇角掠過一抹譏諷。

  “怎麼,殷世子是後悔向孤提及去往涼州駐守的事兒了?”

  “你今日前來,是想求孤……收回成命?殷鹿竹,你可知道君無戲言,孤若朝令夕改,豈不叫人贻笑大方!”

  “……”

  殷鹿竹面無表情的看着顧庭芳,面上平靜無波,心中卻是一片斥責。佖

  ‘真搞笑啊這狗皇帝,自說自話,我有說要求他收回成命麼?他瘋了吧!瞧他這自信的模樣。’

  “……”顧庭芳即将出口的話,在聽到這大逆不道的聲音之時,瞬間就哽住了。

  “殷鹿竹,你來所謂何事?”

  顧庭芳嗓音沉沉的,有些喑啞,透着一股難言的怒火。

  壓抑于他突然的改變,殷鹿竹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到底沒有深究。、

  上前一步,她行了一禮,“君上,臣想要帶馭冥軍衆人離開殷都,他們是父親從前的部下,我不忍心見他們被編入前鋒營,生死難料。“

  顧庭芳一怔。佖

  他目光下意識的看向殷鹿竹,想要從他的眼裡看到其餘的謀算,可是,他卻是規規矩矩的站在那,很是坦蕩。

  坦蕩的讓人覺得,是自己這位君主都有些小人之心了。

  “君上!”見顧庭芳不語,隻是盯望自己,殷鹿竹又道:“臣隻會帶走馭冥軍,并不會要殷都之中的一兵一卒。”

  顧庭芳微楞。

  不要一兵一卒?

  殷鹿竹身為楚湘王府世子,殷景朝死了,他這唯一的世子當承襲王位。

  封地便是涼州。佖

  按照規矩,當給他人馬,可如今,他竟然不要,隻要馭冥軍。

  不錯,馭冥軍是一支精銳,也正因如此,個個倨傲,不服管束,尤其不服他殷鹿竹的管束、

  第636章

  昨日之事,早已經傳入了宮中。鶇

  人人都知,殷鹿竹被馭冥軍将領羞辱,即便這樣,他也要馭冥軍麼?

  帶着這些不服管束的人前往涼州,他是在自尋死路麼?

  顧庭芳沉沉的歎息一聲,終究還是提醒道:“殷鹿竹,馭冥軍确實是你父親留下的,他們也曾經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可是,他們隻服你父親的管束。”

  “你的封地是涼州,按照規矩,你該有自己的人馬,可若你用馭冥軍來換,你将孤立無援,殷鹿竹,你難道不想活了麼?”

  這是顧庭芳第一次幫人剖析問題。

  他一直都覺得,殷鹿竹無疑是一個聰慧的人,一個人,他既有着聰明的頭腦,便不會輕易的讓自己處于被動之中。

  “君上,臣隻想要他們。”鶇

  顧庭芳歎息一聲,輕輕的揉了揉眉心。

  看着眼前這個一臉倔強的人,顧庭芳第一次生出了不忍,不忍這個人就這樣死在涼州。

  他是忌憚楚湘王府不錯,可是,這殷鹿竹他……

  “君上,臣自己的選擇,臣知道他們看不起臣,覺得臣隻是一個沒有男子漢氣概的庸碌之輩,不配成為他們的統帥,可是,臣隻求一個問心無愧,無愧于父親,便好。”

  顧庭芳看着殷鹿竹,他的眼神有些複雜,裡面閃爍着殷鹿竹所看不懂的神色。

  似乎是同情,也有些感慨。

  就在顧庭芳沉默的時候,殷鹿竹忽然行了一禮,“作為交換,臣願意替君上t除去心腹大患。”鶇

  顧庭芳眸色微微一緊,“心腹大患?孤有何心腹大患?”

  “雲姜帝姬,姬萱。”

  殷鹿竹聲音輕緩,可是缺透着一股子沉澱在骨子裡的自信。

  顧庭芳輕輕的眯起眼眸,“找到他們的藏身之地了?”

  殷鹿竹搖頭,“雖然眼下沒有找到,可是臣有辦法引出姬萱,将其誅殺!”

  顧庭芳看着殷鹿竹,見她衣袖繡寒花,霜雪如銀,那兩隻白玉簪,插在青絲輕攏處,映襯着姿态優美的身形。

  也是到了此刻顧庭芳才發現,這殷鹿竹,當真有些消瘦,那細腰,竟比女子的還要纖細上幾分。鶇

  一時間,偌大的昭德殿内,誰也不曾說話,隻有叫人窒息的靜默在悄悄的流轉。

  半晌之後,顧庭芳終究是妥協了。

  他點了點頭,“行,孤答應你便是了。”

  顧庭芳的答應在殷鹿竹的預料之中,她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禮,“臣先告退。”

  顧庭芳不語,隻是看着她的身影慢慢的淡出了自己的視野。

  這個人,近來似乎是變了。

  ……鶇

  殷鹿竹走出大殷宮,就看見喬歲宜在那裡等候着,她似乎是故意在這裡等她一般。

  見殷鹿竹,她連忙走了上來。

  “殷鹿竹,你别去涼州,我去求皇兄。”

  話落,喬歲宜作勢就要往裡走,卻被殷鹿竹一把拽住了手。

  “公主,君上有自己的考量,這涼州,我終究得去的。”

  “殷鹿竹!”喬歲宜輕嗤,她的嗓音都帶上了輕輕的顫音,有些哽咽,“連我都知道涼州那等草莽之地是何等危險,你難道不知道麼?”

  第670章

  看着眼前眼睛微紅的喬歲宜,殷鹿竹沒忍住的輕笑一聲,她擡手捏了捏喬歲宜的臉頰,“公主生起氣來,真好看。”柰

  “……”聞言,喬歲宜有些無語的看她一眼,面頰上浮起一抹淺淺的紅暈,“殷鹿竹!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說着,她歎息一聲。

  “我知道楚湘王沒了,對你打擊很大,也知道……皇兄忌憚楚湘王府,忌憚馭冥軍,可是殷鹿竹,這些,不該你來承受的。”

  “說到底,你也隻是一個女子,如何能事事都壓在你的身上,叫人不忍。”

  看着喬歲宜此刻的神情,殷鹿竹也斂了臉上的笑意。

  “公主,人生在世,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該走的路,有要完成的事兒,我即為世子,便該有封地,便該駐守一方的。”、

  “可是……”柰

  “公主,君上想要守住這萬頃江山,亦有許許多多的身不由己,你不要為難他了。”

  聞言,喬歲宜想要說的話就這樣哽住了。

  她怔怔的看着殷鹿竹,眼睛依舊通紅,從前,她覺得這個人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纨绔,世家貴族完全不曾熏陶過她。

  後來,見她那般出色,她一度覺得,這些年,都是她在藏拙。

  可是直到知道了她的女子身份,她才真正的佩服起這個人來。

  她知道,身為女子,想要出頭,難于上青天,尤其,還在這男人的廟堂之中。

  看着殷鹿竹,喬歲宜忽然就有些心疼。、柰

  心疼她這些年的隐忍,心疼事事都得扛在那瘦弱的肩膀上。

  半晌,喬歲宜忽然上前一步,輕輕的抱住了殷鹿竹,“殷鹿竹,你一定要活着回來。”

  “嗯。”殷鹿竹重重的點了點頭。

  “公主,你也殷都也要好好的,多多提防白芷希,莫要讓自己受到傷害。”

  “知道了,殷鹿竹。”

  殷鹿竹退出她的懷抱,上了馬車。

  喬歲宜站在原地,看着那馬車淡出自己的視野,心中蓦得有些荒涼。柰

  不遠處,顧庭芳也同樣站了許久。

  她對喬歲宜的話,他也同樣聽到了。

  他原本以為,她會同意讓喬歲宜來為他求情的。

  原本他想,若喬歲宜來為他求情,那麼,他便不讓他去涼州了。

  可是他卻說……

  “公主,君上想要守住這萬頃江山,亦有許許多多的身不由己,你不要為難他了。”

  “時越。”柰

  “屬下在。”

  “你說,殷鹿竹明明知道孤讓他去駐守涼州,是在驅逐他,提防他,想要楚湘王府徹底落敗,可他為何,不怨呢?”

  時越輕輕的垂下眼睫,“屬下,不知。”

  那殷鹿竹素來心思玲珑,他的想法,自己就從沒懂過。

  顧庭芳看着那淡出自己的事業的馬車,他長長的歎息一聲。

  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這個人可能就要死在涼州,心裡,竟還有些不舍。

  馬車上,殷鹿竹一手撐在腦後,眼睛看着别處,不知道在想什麼。柰

  青蘿看了她一眼,詢問道:“世子為什麼不要公求情?或者,君上會看在公主的面子上,免去世子的涼州之行。”

  第671章

  聞言,殷鹿竹唇角蕩出一抹疏離的笑。顪

  她也不說話。

  隻是突然就想到方才的一幕,她正與公主話别,卻突然見顧庭芳匆匆走來,而後,閃身躲到了一側。

  想到自己的話,殷鹿竹挑了挑眉眼,想來,那狗皇帝此刻定然是很感慨的。

  “世子,你入宮跟君上說了什麼?”長桉的聲音自車外傳來。

  聞言,殷鹿竹的眸色在瞬間便冷了下來,她微擡下颚,唇角緩緩溢出一抹涼薄的笑。

  “沒什麼,談一個交易而已。”

  “我替他除掉心腹大患,他讓我帶走馭冥軍。”顪

  “心腹大患。”青蘿輕輕的呢喃着殷鹿竹的話,随即為證,“世子說的,可是雲姜帝姬,姬萱?”

  聞言,殷鹿竹點了點頭。

  原本,還不想這麼快讓姬萱死,可是,她竟然殺了于她而言很重要的人,那麼,她便去死吧,帶着她的這一輩子也不可能視線的春秋大夢,一同共赴黃泉!

  ……

  子夜鐘聲遠,山林寂靜幽深,月華如水灑滿林間,微風吹動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

  樹葉搖曳間,星辰耀眼,仿佛閃耀着無數靈魂,在這幽暗而莊重的夜晚,讓人倍感安靜與内斂。

  遠處有一隻夜枭的啼鳴,顯得格外孤寂,在這甯靜的夜間,山林的生命似乎都沉寂在黑暗之中。顪

  一陣哒哒的馬蹄聲傳來,不消片刻,一襲黑衣的姬萱便騎馬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她的身後,還跟着夜楓。

  姬萱走上前來,蹙眉看向殷鹿竹,“這麼着急叫我來,何事?”

  殷鹿竹不語,目光深深的停留在姬萱的身上。

  其實,她和姬萱是同一種人,為了達到的自己的目的,皆是不擇手段,可是,就看誰棋高一着了。

  目光掃過不遠處望風的夜楓,殷鹿竹輕笑一聲,“怎麼,怕我害你,這麼謹慎?”

  姬萱扭頭看了一眼夜楓,嗤笑道:“他非要跟着,我也沒法!你知道,他是兄長的人,不聽我的話。”顪

  殷鹿竹懶得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于是便開門見山道。

  “借我鐵甲衛一用。”

  她話音剛剛落下,姬萱驟然就冷了眸色。

  四目相對,殷鹿竹看懂了她眼底的提防,她歎息一聲,“夜雨敲窗,聚散無常,誰知這江山背後,竟難藏惡浪。”

  “如今你我皆是身處險境,你戒備,深怕出了閃失也是人之常情。”

  瞧着她眼底的神色,姬萱眉頭輕蹙,“世子自歎成人之美,豈曾解過人之苦?”

  殷鹿竹眉眼輕垂,“罷了,我再想想别的辦法。”顪

  就在殷鹿竹即将翻身上馬的時候,姬萱還是問道,“你要鐵甲衛做什麼?”

  腳步頓住,殷鹿竹的臉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來。

  她緩緩轉過身子,“我要刺殺顧庭芳。”

  “……”姬萱瞳孔微微一縮,衣袖底下的手卻是狠狠的捏了起來,僅僅一瞬,殷鹿竹的話便在她的耳中掀起了巨浪波濤。

  将她的模樣不動聲色的盡收眼底,殷鹿竹唇角微不可見的輕勾了一下。

  第672章

  誰知這一步,便是翻身之日,逆流而上,一路向前,江山多峻峭,人間豈無英雄?翪

  誰又能躲避命運的捉弄呢?

  身處險境,方知人間冷暖,不如且嘗苦果,早日解脫煩擾。

  行色匆匆,心勞日夜。唯有心靜如水,才能見破紛亂世界,志在太平,心懷大道,即便有荊棘困擾,亦豈阻擋前行的步伐。

  “你,你要殺顧庭芳?”許久之後,姬萱似乎是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可置信的詢問出聲。

  她緊緊的盯着殷鹿竹,聲音裡都不自覺的帶上了些許的顫音,衣袖底下的手更的捏得緊緊的。

  她終于,等到了這個機會。

  殷鹿竹仰起頭,沉沉的歎息一聲,月亮的光暈照在她的臉上,将她的臉襯托得有些蒼白。翪

  許久之後,她才歎息一聲。

  “想來你也聽說了,君上有意将我趕往涼州駐守,那個地方,基本是有誤誤會的,今日,他召我入宮,讓我帶馭冥軍去往涼州,便不再給一兵一卒了。”

  姬萱眼睛一亮。

  “此事我也聽說了,還聽說,馭冥軍中,人人都不服你,即便是跟着你去了涼州,也不會臣服你,也幫不到你任何的t忙,顧庭芳這是有意要你的命啊。”

  聽着姬萱的挑唆之言,殷鹿竹又是一聲歎息。

  “所以,我決定铤而走險,若是大殷易主,我便不用去涼州了。”

  姬萱按捺住内心的激動,可心中依舊存着疑慮。翪

  “你想做什麼?”

  殷鹿竹勾唇一笑,她緩緩看向姬萱,绯色的唇瓣輕輕開啟。

  “我不是答應過你麼?助你殺掉仇人,複國,許我大權在握。”

  聞言,姬萱輕輕的皺起了眉頭,“你為什麼幫我?我又為什麼信你?你我可是無甚交集的?”

  “誰說我是為了你?”

  殷鹿竹看向姬萱,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似乎是下定看了什麼決心,而後,沉聲道。

  “我是為了姬硯沉,我想做他的妻子,我想和他白首不相離,可如若顧庭芳不死,我便永遠都隻能是楚湘王府世子,我的女兒身,永遠不可大白于天下,否則,便是欺君之罪,殃及九族。”翪

  殷鹿竹的話,讓姬萱猛地瞪大了眼睛。

  她驚愕的看着殷鹿竹,許久都不曾回過神來。

  周圍風聲緘默,姬萱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陣一陣的傳來。

  耳邊,似乎還回蕩着殷鹿竹的話……

  “我是為了姬硯沉,我想做他的妻子,我想和他白首不相離,可如若顧庭芳不死,我便永遠都隻能是楚湘王府世子,我的女兒身,永遠不可大白于天下,否則,便是欺君之罪,殃及九族。”

  “你,你是女兒身?”

  “如何證明?”翪

  姬萱神情急切,似乎忙着想要證實殷鹿竹的話。

  迎着她的目光,殷鹿竹轉過身,輕輕的将腰帶解開些許。

  當看到她被紗布纏住的兇時,姬萱眼裡終于露出一抹釋然的笑來。

  “想不到,楚湘王府赫赫有名的殷世子,竟然是女子之身,難怪,難怪那姬硯沉這般護着你,從前,倒是我狹隘了。”

  第673章

  “隻是殷鹿竹,你便這般将你的秘密告知于我,便不怕我洩密,讓你身首異處?”殠

  殷鹿竹不慌不忙的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神色寡淡的道。、

  “這是我與帝姬合作的誠意,若這點誠意都沒有,帝姬如何敢将鐵甲衛借給我,供我趨勢?”

  姬萱盯着殷鹿竹,似乎是要從她的話裡,探查她的真心。

  殷鹿竹上前一步,循循善誘,目光懇切,“待到事成,我隻要馭冥軍活着,與姬硯沉白首不相離便好。”

  “你當真喜歡我兄長?”

  殷鹿竹點頭,“這些年來,都是他陪在我的身邊,我對他,早已傾心許久,你是他的妹妹,在我心裡,也隻将你當成我的妹妹,那狗皇帝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義了。”

  說着,殷鹿竹又是一聲歎息。殠

  “反正如今父親已死,忠君還是亂臣,皆是我自己的選擇。”

  姬萱看着殷鹿竹,見她的眉宇間皆是憤懑,還有堅決,她似乎當真恨毒了那顧庭芳。

  想來也是,若她不殺顧庭芳,她便必然會死在涼州。

  殷鹿竹,還算有點膽識。

  片刻之後,姬萱還是将手中的兵符遞了過來,“殷鹿竹,鐵甲衛,我便借給你了,可你得告訴我,你預備如何成事?”

  盯着姬萱手中的兵符,殷鹿竹并未着急接過。

  她歎息一聲,輕輕垂下眼眸,“我打算以找到雲姜餘孽為由,将君上引出大殷宮,而後,率鐵甲衛上前,取他性命、。”殠

  聞言,姬萱卻是一把握緊了手中的兵符。

  “若這般,我率鐵甲衛取他性命便好,你隻需要将他騙出來,我們一道行事。”

  “不可!”

  殷鹿竹想也不想便拒絕了。

  “顧庭芳身邊隐藏着暗衛,各個武藝高強,洞悉力極強,你們無法近身的。”

  “我打算悄悄将鐵甲衛安插進禁軍之中,如此,便可出其不意,取他姓名,若帝姬在,會被認出來的。”

  姬萱又看了殷鹿竹好一會兒。殠

  見她布局周密,俨然是早就想好了的樣子,不由也放松了些。

  總歸這鐵甲衛還是她的,認人不認兵符。

  無妨。

  于是,姬萱這才将兵符遞了過來,“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殷鹿竹點了點頭。

  “定然不會讓帝姬失望的,。”

  話落,她翻身上馬,迅速朝着殷都的方向而去。殠

  正在這個時候,夜楓走了上來,眼裡帶着淺淺的疑惑,“屬下方才看到……帝姬将兵符給了那殷鹿竹?”

  “她要刺殺大殷君上,我自然要助她一臂之力的。”

  “帝姬便不怕殷鹿竹是為了騙取兵符?”

  “我的鐵甲衛,會信兵符,而不聽我号令麼?”

  “呵呵呵呵。、”似乎是想到什麼,姬萱暢快的笑了起來,“那殷鹿竹啊,是個女子。”

  夜楓微驚。

  這大殷赫赫有名的纨绔,竟是女子?殠

  “我握着她的把柄,料她也不敢與我對抗,否則,她罪犯欺君,九族俱亡。”

  聞言,夜楓這才松了一口氣,“預祝帝姬,即将大仇得報,入主大殷宮。”

  第674章

  姬萱不語,隻是望着殷都的方向,眼睛裡閃爍着期待的光芒。鏏

  馬背上,殷鹿竹一路疾馳,任由清風拂過臉頰。

  她身側的青蘿道:“世子就這般将自己的秘密告訴姬萱,便不怕麼?”

  殷鹿竹側目看她一眼:“死人而已,怕什麼?”

  青蘿一噎,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而後,便緘默無聲了。

  ……

  山風吹來,林間樹葉沙沙作響,陽光透過枝葉撒下點點金粉,晨霧仿佛一層薄紗慢慢散去,露珠熠熠閃耀,一朵朵鮮花如雲般綻放,點綴着這片世外桃源,仿佛置身于一幅幅畫卷中。

  殷鹿竹與顧庭芳站在一起,俯瞰林間清風扶綠葉,鳥兒歡唱繞枝間。鏏

  流水清澈穿溪過,春花綻放迎微涼。

  淺黃陽光斜照入,綠草如茵随風蕩,歲月靜好林間意,一縷芳香撲鼻襟。

  正在這時,一葉花瓣吹到了殷鹿竹的發間,顧庭芳想也不想,伸手便去拿。

  正在這個時候,殷鹿竹忽然轉身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男人微微一怔,有些迅速的将手移開。

  “殷鹿竹,你說要替孤除掉心腹大患,如今,便是帶孤到這裡來遊山玩水。”

  殷鹿竹妖冶的眉眼微微一挑。鏏

  “君上,你信臣便好。”

  說着,她突然就笑了起來,笑得眉眼彎彎的,“隻是君上,勞煩你委屈一下了。”

  顧庭芳狐疑的看她,“做什麼?”

  靠近顧庭芳幾分,殷鹿竹踮起腳尖,在他耳畔輕聲低語:“稍後,臣會假意刺殺君上,還望君上配合一下。”

  她的聲音輕輕的傳來,那暖暖的呼吸噴灑在耳側,讓顧庭芳有一瞬間的愣怔。

  然後,殷鹿竹便後退一步,抽出匕首朝着他刺了過來。

  顧庭芳瞳孔微縮,下意識的截住殷鹿竹的手,微微用力,“你瘋了?”鏏

  他的眼裡有不可置信,有掩藏不住的怒意。

  四目相對,殷鹿竹眨了眨眼睛,心中滿是疑惑。

  ‘他聾了?我方才不是跟他說要假意刺殺他,讓他配合一下的嗎?’

  ‘……’

  那聲音傳進顧庭芳耳裡,他一怔,随即抿了抿唇瓣。

  方才,隻見這個人靠過來,确實,忽略了他說什麼了?

  于是,輕咳一聲,顧庭芳握着殷鹿竹的手一松。鏏

  殷鹿竹見狀,那匕首貼着他的耳側劃過,在他細嫩的脖頸上留下一條細長的口子。

  時越一驚!

  “護駕!護駕!”

  瞧着這迅速圍過來的禁軍,殷鹿竹徹底誇下了一張臉。

  真是毫無默契可言。

  不過,也夠了。

  殷鹿竹看着顧庭芳,聲音嘹亮,“顧庭芳,這匕首上已經被我喂了見皿封喉的毒藥,你,活不了了。”鏏

  瞧着她眼中的冷厲,顧庭芳眉心微挑,有一瞬間,差點便信了。

  如果不是聽到她在心裡吐槽:狗皇帝,吓不死你。

  顧庭芳:“……”

  殷鹿竹朝着不遠處的山林瞥了一眼,唇角露出一抹淺笑來。

  姬萱輕哼一聲,帶着人策馬離去。

  “那毒,應當是姬硯沉親自調配而出,這殷鹿竹倒是還有點用,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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