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她本是要勸着自家哥哥打消對程姐姐的心思,可每每卻被他哄着,三番五次替他制造機會,如此說來,她也有罪……
葉茵茵一臉悔恨交加,連手中的茶水都喝不出滋味了。
今日明明說好了,是來替程姐姐解決醫館的麻煩事,末了忙沒幫上,看自家哥哥那樣子……唉!
這話她也沒人傾訴,更不能告訴程姐姐。
可事情埋在心裡,又憋得她好生辛苦,隻把茶當做酒,一杯接一杯地喝。
程令儀終于注意到她的不對勁,奪過她的茶杯,“茵茵,你怎麼了,瞧着像是有什麼心事?”
“我沒事。”葉茵茵搖頭,還要再喝。
程令儀卻沒把茶杯還給她,“縱然是茶水,你這般喝法也傷身子,有什麼事你不妨說出來,我也能幫你一起想辦法。”
葉茵茵撇嘴,“我真沒事。”
程令儀定定瞧着她,“茵茵,我與你相識這麼久,你沒事的時候,可不是這副樣子,究竟怎麼了,難道是不方便與我說?”
葉茵茵還沒張口,葉在洲便道:“程郎中,不必管她,這些日子我把生意上的事都丢給了她,讓她着實忙碌了好些天,想是正在心裡埋怨我呢。”
話說完,他又在程令儀看不到的角度,眼帶威脅地盯了自家妹妹一眼。
葉茵茵癟着嘴,不情不願地點頭道:“是呢,程姐姐,沒有你做軍師,爹爹和哥哥也都不管我,你都不知道我這些日子有多累……”
見她這副樣子,程令儀有些心疼,“若是累,就把挑子甩出去,沒道理他們做父兄的都閑着,卻來壓榨你這個花骨朵?”
“是呢是呢!女子如花,這些天我又是熬夜看賬,又是早出晚歸,臉色都暗了,程姐姐,上次你教我用珍珠粉調的面膏,我用着效果極為不錯,今日你我都得閑,不如再去我家做些?”
“好呀,反正我也無事。”
葉茵茵頓時忘了自己剛才在苦惱些什麼,高興地點頭,“嗯嗯,到時我叫香葉給咱們染蔻丹!”
瞧見兩人說得起勁,葉在洲唇畔也噙了一絲笑意。
又喝了幾盞茶,三人的肚子都快被茶水和點心填飽了,這才離開茶樓,一行人直接去了葉家。
程令儀到葉家後,先去拜見了葉淳夫婦。
葉淳的病已全好了,如今瞧着紅光滿面,說話也中氣十足,再不似以往病恹恹的樣子。
程令儀來時,他正與周氏在院子裡玩投壺。
看見他們幾個一起來了,葉淳便把周氏扶到一旁坐下,讓他們三人陪着他玩一局。
葉在洲姿态閑适,手臂一擡一送,輕輕松松就投中了貫耳。
葉茵茵也不賴,十次中有八次都能中。
程令儀不擅長投壺這類遊戲,本不欲上場,葉家幾人卻不肯放過她,先後相邀。
葉淳道:“春日裡就該活泛活泛筋骨,投壺不難,就算不會,也可以試試嘛。”
周氏附和道:“是啊,令儀,若有不懂的,盡可讓茵兒教你,玩兩次就會了。”
葉在洲也一臉興味地瞧着她,似乎她不上場,他就不會走似的。
葉茵茵更直接,将一把無镞之箭塞進她懷裡。
程令儀再拒絕就顯得有些扭捏了,便讓葉茵茵給她講規則,大緻熟悉之後,就凝神準備投壺。
衆人都興緻勃勃地瞧着她。
第一發,沒中。
第二發,沒中。
第三……第八發,沒中。
程令儀有些沮喪,正想放棄,衆人卻都紛紛安慰鼓勵她,她便又沉下心繼續投。
可一直投了二十發,連一支箭矢都沒投進去,甚至,連壺邊都沒挨到。
這時,不知從哪跑出來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她撿起程令儀腳邊的箭矢,略一瞄了瞄,便嗖的一下丢出去,正中壺心。
程令儀臉黑了。
這下,衆人也都笑不出來了。
葉淳夫婦也有些傻眼,沒想到在外聰明睿智、有膽有識的程令儀,玩起投壺卻連個五歲小孩都不如……
還是周氏反應快,輕咳一聲道:“呃,這是我的遠方侄女,她爹娘近日來了永甯府,我便安排他們住在葉家。”
她招手喚過那小姑娘,“嬌兒,廚房裡有點心,讓香蘭姐姐帶你去吃好不好?”
哄走了那小姑娘,葉淳這才笑了兩聲,寬慰道:“令儀啊,沒事兒,投壺而已,初學之人都這般,慢慢就好了。”
“是啊,令儀,别放在心上,我們還有些事,就先不奉陪了,你們年輕人玩。”
周氏怕她覺得難為情,連忙拖着葉淳走了。
兩人前腳剛走,葉茵茵就笑得前仰後合,笑聲幾乎要把這院子掀了。
程令儀賭氣将箭矢一丢,坐在一旁的廊椅上,“笑吧,那珍珠膏我不給你做了,就讓你當個黃臉婆,日後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又怎樣?大不了招婿,這可是你教我的!”葉茵茵眼淚都笑出來了。
葉在洲的臉色也頗為精彩,似笑似歎,還夾雜着幾分喜悅。
程令儀瞟了他一眼,“葉公子,看我的笑話,就讓你這般高興嗎?”
葉在洲點頭,“我隻是沒想到,聰明過人的程郎中,一手醫術,一手經商,似乎就沒有你做不來的事,可你這樣的人,卻偏偏學不會投壺這樣小把戲?有此發現,我的确是高興。”
葉茵茵毫不留情地嘲笑,“就是就是,程姐姐,原來這世上也有你搞不定的事?”
程令儀正色道:“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我自小也沒人教我這些,怎能與你們比?”
葉茵茵眨了眨眼,“我那嬌兒妹妹才五歲,她可是一擊就中,我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誰,連續二十發連壺都摸不着一下……來來來,不如你叫我一聲師父,我就手把手教你,準保讓你下次在我爹娘面前找回面子。”
“反了你了?”
程令儀上前一把摟住她,暗中用手撓她癢癢肉。
葉茵茵最怕這招,連忙求饒,“我錯了,程姐姐,我認錯,放過我吧!”
笑笑鬧鬧了一陣,程令儀甚至都快忘記今日醫館裡發生的那些事。
一直在葉家待到吃過晚飯,她才回了梅園,剛坐下沒多久,石甯也回來了。
第857t章不是誰都像您一般光明正大
“辛苦你了,石甯,可有什麼發現?”程令儀問。
石甯點頭,“主子,我跟着那夫婦二人回到他們家,剛一回去,毛陳便把藥罐裡的舊藥渣倒掉,又重新煎了一副藥給那婦人喝了。”
程令儀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一回家直接就熬藥,看來,毛陳心裡很清楚他娘子的病是怎麼回事,他們今日果然是有備而來。”
石甯把手上握着的手帕打開,“我趁他們沒注意,悄悄取了一些舊藥渣,主子,我在藥鋪裡幫忙,也認識了一下藥材,這好像就是葛根吧?”
程令儀仔細看了看藥渣,唇邊浮起一絲冷笑。
“這麼大劑量的葛根,便是個正常人,也能喝出問題來,他們為了演這出苦肉計,倒也是舍得下皿本。”
石甯問:“主子,要不要我去将這兩人收拾一頓?”
程令儀搖了搖頭,“不急,我跟他們無冤無仇,那毛陳若是想訛人,今日大可以開口索要錢财,可他卻一句都沒提,隻說要查封醫館,把我們抓進衙門,可見事情沒這麼簡單。”
“而且,我也很想知道,他手上的這些葛根是從哪來的,還有今日他回去熬的那副藥,又是誰開的?”
她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淡淡說:“石甯,你繼續盯着他們,尤其要注意,看看他們跟哪家醫館有接觸。”
石甯點頭,“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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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館關門,程令儀無事可做,便每日都要去城外走一遭,看看番薯苗的長勢。
番薯地旁時時有衙役在此巡邏,着實有些惹眼。
不少路過之人心裡都好奇,這有官兵親自看守的地,也不知裡面種的是什麼寶貝疙瘩?
可想歸想,卻沒人敢靠近,畢竟上次打那塊地主意的人,結結實實挨了二十大闆後,到現在都還沒能下床。
程令儀對這個效果很滿意,心裡也愈發期待紅薯培植出來。
畢竟,憑着周府尊如此重視的态度,如果真将番薯種植出來,那她或許不僅僅是獲利這麼簡單。
令人高興的是,番薯長勢喜人,藤蔓長得又長又結實,再過段日子,想必就能栽種了。
程令儀檢查完番薯苗,正要從地裡上來,心裡忽然傳來一絲異樣的感受。
這種感覺她不知如何形容,就是心裡有些毛毛的,像是被人偷窺了一樣,可四顧一圈,周圍都是田野,根本沒人看她。
她搖了搖頭,從地裡上來後,便打道回了梅園。
石甯跟蹤毛陳夫婦兩日,又有了新的發現。
“主子,今日毛陳出門了一趟,我跟着他進了一家名叫百草堂的醫館,他進去并沒看診或抓藥,而是從側門入了後院,我翻牆進去,正好聽見他與百草堂掌櫃談話,事情果然是受人指使,毛陳想要錢,可百草堂掌櫃卻以事情沒成為由拒絕了,兩人還吵了一架,毛陳鬧着說要去衙門揭發他,那百草堂掌櫃似被他煩着了,拿出五兩銀子打發他,毛陳不願,最後是被夥計打了一頓趕出來的。”
程令儀微微笑了笑,“百草堂麼……”
她雖然沒有去過百草堂,但對這個名字卻不陌生。
百草堂做為一家醫館,在城中的名聲實在算不得多好,衆人都傳,他們是以賣耗子藥發家才改行做的醫館,背地裡也時常賣一些見不得人的藥,甚至還被官府查問過幾次,但卻依舊沒什麼事。
聽人說,是因為百草堂在‘上面’有人,所以隻要不鬧出太大的動靜,都會被保下。
隻是,程令儀沒有想到,百草堂竟然會盯上自己?
“主子,我打聽過了,這百草堂的東家其實是個女人,她也懂醫,百草堂在城中名聲不好,但生意卻是不差,一方面固然是他們不擇手段,暗地裡賣見不得人的藥,另一方面,則是這位女東家在百草堂開了一門暗診,專治婦人之疾,聽聞在沒有妙手堂之前,城中婦人大多是找她看病。”
程令儀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最近妙手堂在城中名聲大噪,來了不少女病患,敢情是搶了他們的生意?”
石甯搖頭,“醫術不是旁的東西,若他們真有本事,旁人又怎會棄之?”
“也對,不過我有些好奇,百草堂的這位東家既然開了醫館,為何卻要偷偷摸摸地給人瞧病?”
程令儀以自身情況來看,她和師父身為女醫,開醫館後卻沒有遭受過什麼非議,旁人對女郎中的包容度似乎挺高的,并沒有她想象中那般艱難,所以,她有些想不明白百草堂東家的用意。
石甯臉上露出一抹不屑,“我已摸清楚了,百草堂的東家之所以隻敢在後院開暗診,是因為他們與那些煙花柳巷之地有勾結,銷去了不少髒藥,以此獲利,而那些賤籍女子也需得有個信得過的郎中看病,就都來找她,一來二去的,這才給她擡出了幾分名聲。”
“若是她也像您一樣開堂坐診,旁的不說,隻怕那些妖妖娆娆的女子一出現,别人恐怕就不會再登門了,客流立即減半,她舍得嗎?”
程令儀皺了皺眉,“話雖如此,可即便是風塵女子,身體不适找人看病,也再正常不過,這幾日妙手堂不也來過好些嗎,她們來,并不影響旁人什麼,不過是郎中與病患的關系,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石甯搖搖頭,“主子,您刀法精妙,治外傷的法子,在城中無人能出其右,還被人稱作神醫,柳夫人醫術高明,來的病患大多都是被她治好的人,口口相傳引薦來的,百草堂有什麼,如何能跟你們比?”
“主子,不是誰都像您一般光明正大,您可知,她開暗診收的診費,是尋常醫館的兩到三倍?隻因是暗診,又傳得邪乎,叫人摸不着真假,旁人才願意掏這個錢,若是都擺到明面上來,隻怕那百草堂立即就要被人痛批關門了。”
程令儀點了點頭,“這些事我倒也管不着,隻是咱們被人算計了,如今又知道了對手是誰,就萬萬沒有放過的道理!”
石甯眼中忽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這個表情在她臉上出現,實屬讓人驚訝,程令儀不由好奇地看着她。
石甯斂了笑意,“主子,還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