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程令儀漸漸沉下臉。
江氏見狀便問:“令儀,怎麼了?”
“娘,是奶奶來了。”程令儀道。
這話一出,原本鬧哄哄的偏廳頓時安靜下來,鄉親們都面面相觑。
傅家二房雖然把傅磊的事捂得很緊,可出了這樣大的事,即便他們不說,也有消息透出來,聽說傅磊和蘇青麥是因為想加害程娘子,才落得了一死一流放。
事情才剛過去不久,傅老太這會兒找上門,一定沒安什麼好心。
高村長思索了一番,站起身道:“傅舉人,程娘子,我與你們一道出去看看吧。”
若傅老太真的想鬧事,他也好攔着一些。
程令儀笑了笑,“不必勞煩,高村長,您坐着就是,我叫人去請奶奶進來。”
既然人都來了,她倒要看看,傅老太這回又能鬧出什麼花樣。
梅園,大門口。
春草一臉恭敬地行禮,“老祖宗,我家夫人請您進去。”
傅老太一口老痰啐在台階上,“呸!你家夫人是個什麼東西?我可是傅玖的奶奶,他當了舉人,風光了,就忘了自己的長輩是不是?他人呢,還有江氏和程氏那兩個賤人呢,我人都到了門口,他們怎麼不親自出來迎接?”
聽到她如此侮辱自家主子,春草眼裡攢着怒火,但還是恭敬地說:“主子們在招待客人,不方便離開,所以命奴婢來請老祖宗。”
傅老太叉腰罵道:“好大的臉!什麼客人能越得過我這個親奶奶的身份?還不快叫他們出來迎接我,莫不是想讓街坊鄰居看笑話?”
春草的腰彎得更低了,“老祖宗,主子們實在有事走不開。”
“放屁走不開!我看他們就是存心怠慢,真真是一群沒良心的東西,對我這個老家夥如此不管不顧啊……”
傅老太又哭鬧起來,向圍觀衆人訴說着自己如何如何命苦。
春草把頭埋得更低了,肩膀簌簌抖着,一副委屈不已默默流淚的樣子。
傅老太放聲哀嚎,自以為占盡了道理,可旁人卻是不買賬。
“老太太,人家恭恭敬敬出來請你,你倒還拿喬起來了,何必這樣為難人?”
“就是,這家的舉人老爺謙和有禮,舉人娘子也是個親切和氣的,哪就有你口中說的那般不堪?還是個當祖母的呢,别是惡意诋毀人家吧!”
“我看也像,不然哪有做祖母的這般辱罵自己兒媳和孫子孫媳,要我看,這樣的人,背地裡指不定怎樣苛待過傅舉人一家,難怪人家不待見她!”
“站在别人門口就罵,如此潑皮行徑,簡直為老不尊,能請她進去就不錯了,還好意思嚷嚷?”
“……”
傅老太被說得臉皮臊紅,怒視着圍觀的人,“要你們管!”
說罷她也不再鬧了,自顧自地往梅園裡沖。
春草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淚,忙也跟了進去,心道,夫人說得果然沒錯,這老太婆當真是個胡攪蠻纏的,若是夫人他們出來了,隻怕當着衆人的面,這老太婆更是要不依不饒,沒得壞了梅園的名聲。
傅老太循着飯菜的香味兒,一路闖進了偏廳,看到衆人,她明顯愣了一愣。
“怎麼是你們?”
反應過來之後,她愈加惱羞成怒,“原來你們就是那所謂的客人,我還當是多了不得的人物!”
她怒視着江氏和程令儀,“就因為這些個泥腿子,你們就不出來迎我了,還把我這個長輩放在眼裡嗎?”
程令儀微笑說:“奶奶,沒迎你,你不也照樣進來了?”
高村長沉下臉道:“傅嬸子,大家都是一個村的,我們是泥腿子,你難道就不是?”
傅老太看着衆人,臉上是止不住的冷笑。
“你們一個個的倒是會巴結人,見我家磊兒出事,一轉頭便都來讨好他們,啧啧啧,看看這排場,還真是叫你們好酒好菜吃了一頓飽飯啊!”
衆人臉色都十分難看,高村長怒道:“傅嬸子,注意你的言辭,我們是來拜訪傅舉人沒錯,那是因為傅舉人一家對村裡有恩,他們把家裡田地的收成都給了村裡,大夥兒感激他們,這才過來送年禮的,并不是你口中的巴結人!”
“還送年禮?我家磊兒還是秀才時,你們何時又給他送過禮?”
高村長冷着臉說:“那我倒想問問,傅磊為村裡辦過什麼好事,值得我給他送禮?”
“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傅老太呸了一聲。
程令儀适時道:“好了好了,高村長,您安心坐着,讓我相公再給您敬幾杯酒,别壞了興緻,我來問問奶奶今日過來有什麼事。”
傅老太被她這副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态度徹底激怒了,梗着脖子,t瞪着眼,上下将她打量一番,憎恨的話脫口而出。
“你個小狐媚子攪事精,害得我家磊兒沒了前途,又去了那麼遠的地方,你怎麼就沒死!”
程令儀笑着說:“奶奶,您這個老東西都還活着,我年紀輕輕死什麼死?”
傅老太暴跳如雷,“小賤人,你竟敢罵我,大家夥兒,你們都聽見了吧?傅玖,你還是舉人呢,就不管管你媳婦,容着她這樣辱罵長輩?”
衆人紛紛裝作沒聽見,沒一個人吱聲。
傅玖淡淡道:“奶奶,這梅園是我娘子的私宅,您不請自來,在她家裡辱罵她,好像是您不對在先。”
傅老太瞪着他,咬牙切齒地道:“你……你這是大不孝!這般不敬長輩,我,我要去報官,把你抓進牢裡,叫你也嘗嘗被剝奪了功名挨闆子的滋味!”
傅玖點了點頭,“原來這便是奶奶的來意,孫兒明白了。”
他沖着胡當吩咐道:“既然如此,胡當,你領着老祖宗去衙門報官。”
傅老太愣住,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質問道:“傅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一點都不怕嗎?”
傅玖問:“奶奶,我為何要怕?若孫兒沒記錯,您也是在斷親書上按過手印的,既然已經是不相幹的人,那府衙裡的大人又怎會因為我跟您頂了兩句嘴,就定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