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秀英從茶館出來，一路驅車回到大院家中。

　　然後便上了樓。

　　她随手将現金放到書架上，支票夾進了抽屜裡，便開始發起呆來。

　　住在軍區大院有一點好，是外面小區不能比的：那就是，絕對安全！

　　她搬到大院，已經有小半年了，還從來沒有聽說過，誰家丢過東西。

　　太陽逐漸落山，前院的壯壯忽然朝着樓上吠叫了起來。

　　有人來了！

　　這個人，還是壯壯特别喜歡的人。

　　邱秀英趕緊下樓開門。

　　打開門一看，是隔壁的鄭小妹。

　　鄭小妹一看到壯壯，立馬笑着蹲下來，陪它玩鬧了起來。

　　邱秀英站在門邊，瞧着身前這一人一狗，嘴角逐漸上翹。

　　壯壯長大了，大到已經不怎麼好抱動了。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張小妹也活潑了很多，越來越愛笑了。

　　“秀秀姐，我媽讓我來告訴你一聲，晚上不用做飯了！”

　　“我媽今晚包餃子，豆角肉餡兒的，你和顧營長直接過來吃就行。”

　　邱秀英笑着點點頭，“嗯，真好！”

　　“今晚又有口福了，我最愛吃阿姨包的餃子，尤其是豆角肉餡兒的！”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拍了拍鄭小妹的肩膀。

　　“小妹，你先在門口等一下！”

　　說着，轉身進了屋。

　　很快，邱秀英就從屋内拿出了一個大袋子。

　　她把袋子往鄭小妹手裡一塞，笑道：

　　“上次秀秀姐去省城進貨，看到省城的女學生，最近都愛穿這種運動裝。”

　　“正好是秋季上新品的時候，秀秀姐就讓廠家也發了幾套樣品，按照你的尺碼選的。”

　　“你拿回家試試，看喜不喜歡？”

　　“喜歡的話，正好可以穿着上學！”

　　鄭小妹正是身高長的快的時候。

　　夏天穿的衣服，都是姜紅幫着制辦的。

　　可最近姜紅剛剛懷孕，又是孕吐，又是嗜睡。

　　由于懷孕後身體激素水平發生變化，情緒還不太穩定。

　　鄭家母子三人，全部嚴陣以待，細心呵護。

　　一轉眼就入秋了。

　　新的學期，一時竟也沒人發現，鄭小妹還穿着去年的衣裳。

　　衣袖和褲腳，全都已經短了一截。

　　邱秀英發現了，便幫着上了心。

　　鄭小妹看着送給自己的新衣服，眼睛發亮。

　　她紅着臉接過，說了聲謝謝，轉而道：

　　“秀秀姐，我能把壯壯帶出去玩一會兒嗎？”

　　小姑娘亮晶晶的小眼睛裡，充滿了期待。

　　邱秀英含笑點了點頭。

　　顧司衍回來後，兩人掩上院門，牽手去隔壁吃餃子。

　　剛走到廳屋，就聽見姜紅在廚房門口喊：

　　“媽，小妹人呢？”

　　“作業還沒交給我檢查呢，人跑哪裡去了？”

　　隻見姜紅站在廚房門口，表情一臉嚴肅，仿佛提前進入了家長輔導作業的階段。

　　邱秀英偷偷瞄了一眼桌上的作業本。

　　翻開的作業本上，一篇日記才把天氣和日期寫上，一句話起了個頭。

　　想來是剛才喊完她後，帶着壯壯找同學串門去了。

　　鄭母一臉緊張地從廚房出來，“剛才還在客廳寫作業呢？”

　　“怎麼一下就不見了？我去把人找回來！”

　　說着，就準備摘圍裙。

　　鄭母沒有念過書，天生對學習和作業感到敬畏。

　　一家四口，就屬姜紅小學畢業，學曆最高。

　　所以在輔導姜紅作業這件事情上，家裡沒有人比姜紅更有發言權。

　　尤其是姜紅現在，肚子裡還揣着一個小祖宗。

　　一家人恨不得把她供起來，更是沒人敢惹她。

　　邱秀英想了想，随手将作業本合上，笑道：

　　“壯壯在家裡無聊，是我讓小妹幫我遛狗去了。”

　　“沒曾想，耽誤了寫作業。”

　　“這樣吧，我去找她回來。”

　　“晚上讓她去我書房繼續寫，我盯着她寫作業。”

　　“我家書房的燈光亮，不傷眼睛。”

　　鄭母這才松了口氣，悄悄看了姜紅一眼，趕緊系上圍裙回了廚房。

　　邱秀英聽鄭小妹說過，她玩的最好的同學，名叫孫盼兒。

　　孫家，就是住在前排最邊上的那一戶。

　　孫盼兒的爹，是顧司衍手下的一個副連長。

　　孫家和鄭家的家庭成員情況，大同小異，都是一家四口人。

　　孫盼兒性格腼腆，和田小妹兩人同歲同班，很是玩得來。

　　孫盼兒的父母結婚十四年了，就生了她一個女兒。

　　孫盼兒家裡還有一個奶奶。

　　這個老婦人，邱秀英倒是聽說過，是樟樹坪的常客。

　　平時看起來慈眉善目，周邊街坊鄰居都說她很好相處。

　　兩人來到前排孫家門口，院門緊緊關着。

　　她松開顧司衍的手，正準備敲門。

　　忽然聽到旁邊空地方向，傳來小姑娘隐約啜泣的聲音。

　　邱秀英心中一跳，趕緊朝房子邊上走去。

　　隻見兩個小姑娘相互依偎着，坐在牆根底下的大石頭上。

　　趴在地上的壯壯，歪着腦袋看着從牆角突然繞出來的主人。

　　隻輕輕晃動尾巴，并未出聲。

　　若是她沒猜錯的話，鄭小妹旁邊那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姑娘，就是孫盼兒了。

　　小姑娘長得清清秀秀，身上穿的衣服，卻是讓她皺起了眉頭。

　　雖然洗的幹幹淨淨，但膝蓋和手肘位置，打着好幾處的補丁。

　　如今坐在那哭，褲腳往上一縮，小腿都露出來半截。

　　照理說來，孫副連長的工資和鄭連長家差不多。

　　就算不能把孩子富養，也不至于窮成這樣吧？

　　尤其是，家裡還隻養着一個閨女，怎麼就跟活不起了似的？

　　兩個小女孩共情了，并未發現壯壯的異樣，更沒發現牆角突然出現的邱秀英和顧司衍。

　　邱秀英頓時拽着顧司衍退了回去，站在牆角邊等着，不願意打擾兩個小閨蜜。

　　不過，晚上得回去問問，小姑娘到底是遇到什麼難題了？

　　“顧營長，你手下的兵，了解嗎？”

　　邱秀英面無表情地望着他，指了指身後的院子。

　　很顯然，此刻的邱老闆，俨然有些遷怒了。

　　顧司衍見狀，趕緊劃清界限，搖頭道：

　　“不熟。”

　　想想又覺得不對，趕緊解釋道：

　　“我對孫文很熟，對他家的具體情況并不太清t楚。”

　　“等我明天上班，一定好好問問，到底什麼情況！”

　　剛才兩個小姑娘蹲在牆角，他隻知道一個在哭，一個在安慰。

　　具體是什麼情況，他一沒聽清楚，二沒看清楚！

　　看來明天到底要問些什麼，他還要回去找老鄭了解一下情況，好好做做功課才行。顧司衍摸了摸鼻尖，眼神莫名有些心虛。

　　恰在這時，院子門忽然打開了。

　　一個看起來年近四十的中年婦人，從裡面快步沖了出來，紅着眼眶走遠了。

　　看她的樣子，像是在找人。

　　邱秀英看着婦人的側臉和背影，總覺得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就在這時，屋内響起了罵聲：

　　“找什麼找！”

　　“一個賠錢貨，在大院裡還能走丢了不成？”

　　“當媽的天天賴在家裡，好吃懶做！”

　　“生個賠錢貨，居然還好意思讨新衣服穿？”

　　“怎麼不上天！”

　　“早晚讓我兒子休了你，讓你帶着你那賠錢貨滾蛋！”

　　“省得十幾年如一日，占着茅坑不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