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母溫柔的笑道：“那自然是好，人多熱鬧！”

　　“趁着現在還早，讓司衍趕緊去吧！”

　　邱秀英來到客廳，見顧司衍正拿着一本書看的入神。

　　她悄悄放慢腳步，來到他的身後。

　　趁他不注意，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嘿，看什麼書呢！”

　　她原本以為，顧司衍會被自己吓一跳。

　　沒想到，顧司衍頭也未擡，牽住她搭在肩膀上的小手，輕輕往前一拽。

　　邱秀英一時不察，直接摔進了他的懷裡。

　　顧司衍用環着她的胳膊，單手拿着書。

　　騰出另一隻手來，輕輕捏着她的下巴道：“哼，調皮！”

　　頭一低，便是一頓耳鬓厮磨。

　　邱秀英的心髒，撲通撲通，跳的極快。

　　支楞着耳朵，時刻注意着廚房裡姜母的動靜。

　　好在顧司衍并沒有太過，見好就收。

　　“說吧，找我什麼事兒？”

　　顧司衍用額頭抵着她的額頭，輕輕笑道。

　　邱秀英捏着他的肥碩的耳垂，在指尖輕輕把玩。

　　“中午準備了這麼豐盛的午飯，麻煩你跑一趟，去把韓爺爺叫回來，一起吃？”

　　顧司衍點了點頭，“嗯，我也這麼想。”

　　說着，擡起邱秀英的手腕，看了一眼表上的時間。

　　“現在還早，這裡距離烈士公園大門口也近。”

　　“我算着時間，提前半個小時去請，也不耽誤老爺子的正事。”

　　邱秀英笑着點頭，“嗯。”

　　她突然有些好奇，剛才顧司衍是在看什麼書，竟然這麼入神。

　　“讓我檢查一下，看的什麼書？”

　　身後，顧司衍的兇膛傳來陣陣悶笑，意有所指的道：

　　“這算不算是，禮尚往來？”

　　邱秀英小臉一紅，瞬間想起上回的囧事，小聲狡辯道：

　　“聽不懂你說什麼。”

　　翻開書名一看，發現顧司衍正在看的是一本專業書籍。

　　“《世界橋梁史》？”

　　“天哪，韓老這是從哪裡淘回來的書？”

　　邱秀英下意識去翻書本後面的出版詳情，居然還是珍藏版。

　　這書别說是在浏縣了，就算去省城最大的書店，也未必能找到。

　　顧司衍醞釀了片刻。

　　“據我所知，這個出版社的書，目前全國隻有三個市的書店有售。”

　　“其中一個書店就在京市，那裡書的種類也最全。”

　　邱秀英仰頭望向顧司衍，眨了眨眼。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這本書是韓老從京市買回來的？”

　　“韓老什麼時候去過京市？”

　　顧司衍深吸了一口氣，雙手環着邱秀英，将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

　　随後将這本書，翻到扉頁。

　　兩行瘦金體小字，筆力遒勁。

　　“購于京市華新書店，1954年初，葉涵秋。”

　　“葉涵秋？”

　　“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

　　“涵秋……韓秋！”

　　邱秀英瞪大了眼，“難道，韓爺爺的真名，其實是姓葉？”

　　毫無疑問，客廳書架上所有的書，都是韓老所有。

　　這些書，大多都是個人私藏，普通書店基本上找不到。

　　顧司衍輕輕點頭，“嗯，不是韓老，應該是葉老。”

　　雖然，葉老隻活在老一輩人的傳說中，他對葉老的生平，知之甚少。

　　隻知道葉老姓葉，單名一個玄字。

　　但是現在，他幾乎能夠确定，眼下這位他們無意中撿到的寶，極有可能就是傳說中葉老。

　　涵秋，可能是葉玄的字号。

　　邱秀英雖然心中震驚，卻也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

　　不管葉老的真實身份是什麼，于她來說，都隻是一個萍水相逢，卻分外投緣的老人家罷了。

　　然而顧司衍接下來的話，卻是讓她大感震驚。

　　“如果韓老，果真是京市故交葉玄。”

　　“那麼表姐和韓老，說的上是頗有淵源。”

　　邱秀英面帶疑惑地盯着顧司衍，不明白他這話從何說起。

　　顧司衍歎了口氣，下巴搭在她的肩上，挪了挪位置。

　　随後雙目低垂，将她的小手捏在手心，一邊摩挲，一邊道：

　　“表姐的母親，是我的表姨。”

　　“表姨比我母親要大十幾歲，和葉玄的夫人是多年閨中好友。”

　　“表姐尚未出生之時，表姨就給她定下了一門婚事，未婚夫正是葉玄的獨子。”

　　“葉銘，字子秋，比表姐大了整整11歲。”

　　“就像韓老之前講的那樣，葉子秋英年早逝，為國捐軀。”

　　“如果葉子秋尚在人世的話，今年也該35歲了。”

　　邱秀英簡直難以置信，“表姐的未婚夫，也叫葉銘？”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顧司衍微微聳肩，“是吧，太确實巧了！”

　　“所以，當我聽到葉先生的全名時，簡直和表姐一樣震驚。”

　　“表姐脖子上，從小戴到大的鳳凰浮雕如意環，正是兩家的訂婚信物。”

　　“可惜，自從葉子秋去世後，葉母受不了這個打擊，一病不起，後來抑郁而終。”

　　“打理完葉母的後事後，沒過多久，葉老也消失無蹤。”

　　“幾十年來，在橋梁建築設計領域，再也沒有聽說過葉老的行迹。”

　　“有人傳他歸隐山林，也有人傳他孤身一人，開始浪迹江湖。”

　　“更有一些小道消息，傳葉老早已去世。”

　　邱秀英認真聽着，最後也隻剩悠悠歎了一口氣。

　　突然，院外大門口傳來了動靜。

　　“葉銘，你慢點兒！”

　　“這宅子也真是的，門檻怎麼修的這麼高？”

　　客廳内，倆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紛紛起身。

　　“說曹操，曹操就來了！”

　　“趕緊起來，準備迎客吧！”

　　邱秀英站起身來，拍了拍顧司衍的肩膀催促道。

　　顧司衍頗有些不情願，可眼下，他也沒有别的選擇。

　　倆人客客氣氣的迎到了院子裡，邱秀英笑容真摯。

　　顧司衍勉強點了點頭，t結果被周瑗直接一個背影，擋住了兩人之間交互的視線。

　　“葉銘，你看看這院子，漂亮嗎？”

　　“全是韓伯伯一個人打理伺候的！”

　　“我覺得假以時日，你的院子和這個院子比起來，未必能更出色！”

　　葉銘一進院子，便注意到了青石盆裡的兩棵大松樹。

　　當目光掃向窗台上的蘭花時，神情開始有些恍惚。

　　“嗯，你說的對。”

　　“看來你口中的這位韓伯伯，是個侍弄花草的大家。”

　　“這松樹造型奇特古樸，窗台上的蘭花，就是品相絕美，非一朝一夕之功。”

　　周瑗輕輕點頭，“嗯！”

　　“不僅如此，韓伯伯還是橋梁方面的大專家呢！”

　　“司衍，對吧？”

　　顧司衍輕輕點頭，“正是。”

　　他擡手看了看時間，十一點半，差不多快到飯點了。

　　他随後吩咐邱秀英道：“秀秀，你和表姐帶着葉先生，在家裡轉一轉。”

　　“我去一趟烈士公園門口，把韓老喊回來，一塊吃午飯。”

　　“嗯，去吧！”

　　*

　　廚房的飯菜還沒有做好，邱秀英将先将兩人請到客廳喝茶。

　　上次政委送給顧司衍的茶葉，放在軍區大院時，家裡平時也沒人喝。

　　她正好帶到了市裡，現在派上了用場。

　　葉銘坐下後，一邊品茶，一邊禮貌地欣賞客廳布置。

　　整個客廳，并沒有過多多餘的裝飾。

　　最惹人注目的，無疑是靠牆書櫃上，那滿滿一櫃子的書籍。

　　出于到人家家裡做客的禮貌，葉銘并沒有起身過去翻閱，雖然他很想這麼做。

　　葉銘輕聲笑道：“邱同學變了。”

　　“現在居然開始愛惜書籍了！”

　　邱秀英臉上有些發燒，指着牆角書櫃小聲道：“那些，都不是我的書。”

　　回想當初，原主和葉銘第一次産生交集，還是高一升高二那年的暑假。

　　原主得知，學校附近有一個廢品收購站。

　　于是把自己高一的課本通通打包，拎到廢品收購站換錢。

　　葉銘反複同她确定，是否真的要賣？

　　畢竟這些書籍，買的時候都不便宜，當廢品賣的時候，連個零頭都掙不回來。

　　原主當時，一心想抽籌錢換條新裙子，壓根就沒想那麼多。

　　後來高三沖刺，以及複讀兩年，需要再次用到高一高二的書籍時。

　　原主迫不得已，隻能重新再買過新的。

　　若不是小河村沒有廢品收購站，她從小到大的課本，早就被她悄悄賣掉了。

　　大約過了20分鐘，顧司衍去而複返。

　　三人紛紛起身，望了望他的身後，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顧司衍，韓老呢？”

　　“怎麼沒看見，他跟你一塊回來？”

　　顧司衍走到邱秀英身邊，端起桌上那杯，她喝了一半的茶，咕嘟咕嘟一口飲盡。

　　“我剛去找了，沒看見人。”

　　“問了旁邊其它攤位上的攤友，都說今天沒看見韓老出來擺攤。”

　　“我在那等了10分鐘左右，始終沒見韓老出現，就自己先回來了。”

　　“想來他今天應該臨時有别的事情，去了别的地方。”

　　“沒事，我們給他撥出些菜來，等他晚上回來再吃，也是一樣的。”

　　邱秀英淡笑着點頭：“嗯，也隻能先這樣了。”

　　很快，飯菜便做好了。

　　三人七手八腳的跑到廚房幫忙，布好碗筷後，便開始入席。

　　吃到一半，周瑗忽然半開玩笑的笑道：

　　“你看，你們三個人都在浏縣工作和生活，我一個人留在沙市，沒半點意思！”

　　“要不這樣，我問問領導的意見，看看能不能把工作，調到浏縣來，你們看行不行？”

　　葉銘扒飯的動作一愣，擡頭深深看了周瑗一眼。

　　随後默默低下頭去，繼續吃飯。

　　反倒是顧司衍，二話不說，直接拒絕。

　　“不行！”

　　“湘亞醫院的腫瘤科，是湖省最好的腫瘤科科室。”

　　“你是那裡的主任兼第一把刀，當時為了把你從國外挖回來，湘亞醫院費了多大的力氣？”

　　“你若是敢跑了，你們醫院的領導得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