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嚴城已經到了夏末。
夜晚的風中帶了幾分明顯的涼意,而新月身上穿着的,依舊是今天出門的那身禮服。
單薄的身影并沒能引起程太太的憐憫。
看着她在院子中跪下後,她便直接帶着程清瑤上樓。
留給新月的,隻有院子裡的那盞小燈。
她就這樣在院子裡跪了一整個晚上。
直到第二天程太太消了氣,也感覺她“知錯”了,這才讓她進屋。
新月當天就開始發燒。
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狀态,一閉上眼睛就是各種光怪陸離的夢境。
她夢見了小時候跟着媽媽跪在程家的門前,夢見媽媽去世的那天,夢見程清瑤搶走了媽媽留給她唯一的東西,也夢見自己被孫少宗踹入水中,當她在絕望地掙紮的時候,所有人都站在邊上笑……
那一張張臉,如同怪物一樣長出了觸角和獠牙,扭曲恐怖。
“不,不要!”
新月尖叫了一聲,也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的額頭和後背都是一片濕濡,兇口不斷的起伏着,腦袋就好像要炸開一樣的疼痛!
“二小姐,您醒了。”
大概是聽見了她的叫聲,有傭人從外面進來,也幫她倒了杯水。
新月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确認自己已經從夢境中醒來後,這才伸手将水接了過來。
她的手都在顫抖,喝的時候,有一半的水灑在了自己身上。
“二小姐,您還好吧?”
新月将最後一口水咽下,情緒也終于平靜了一些,看向面前的人,“我……睡了多久?”
“快三天了。”傭人低聲說道,“不過醫生來看過,說您隻是普通發燒,沒什麼事。”
——昏迷三天,普通發燒。
這樣的說辭新月聽着都有些想要笑。
也是,畢竟她的膝蓋上還有明顯的淤青,如果去了醫院,被一些人知道或者議論程太太虐待她怎麼辦?
而将她關在這裡,就算她病死了……也是她的命。
“二小姐,孫少爺來看您了。”
就在這時,另一道聲音傳來。
新月的眉頭立即皺起,轉過頭時,對方卻是直接将孫少宗帶了進來。
新月還坐在床上,身上的睡衣領口都掉下去了半截。
看見孫少宗,她立即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來。
但傭人似乎并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妥,等孫少宗進去後,她們甚至直接離開了房間,順帶着把門關上。
新月的身體頓時繃緊了,眼睛也盯着孫少宗看。
“怎麼樣,還沒死吧?”
孫少宗看着她,那梳地整齊油膩的頭發以及笑嘻嘻的臉,讓新月很想給他一個巴掌。
但她并沒有這麼做,隻說道,“孫先生可以先出去嗎?我先換個衣服。”
“還這麼見外做什麼?”
孫少宗卻是笑着回答,一邊在新月的床邊坐下時,手甚至伸出去準備摸新月的臉。
新月立即躲開了,因為幅度太大,整個人甚至差點直接栽了下去!
不等她自己伸手扶穩,孫少宗卻是扣住了她的手腕,再将她整個人往他那邊一拽!
“放開!”
新月的聲音中立即多了幾分尖銳,
但她很快伸手撐住了床屏,再轉頭警惕地看着孫少宗。
後者卻好像什麼都沒有聽見一樣,隻自顧自地把自己的話接了下去,“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你跟我還客氣什麼?”